治國平天下傳
《課講》:“此傳專言‘養(yǎng)’。”《總注》所謂“此章推廣‘絜矩’(61)之義,務(wù)在與民‘同好惡’,而不專其利”是也。“不專利”,正“好惡同民”之實(shí)。不但言“財(cái)用是養(yǎng)”,即言“用人亦是養(yǎng)”。如好“容賢”者,以其利國也;惡“妨賢”者,以其病國也。總為“養(yǎng)民”起見,與“不蓄聚斂之臣”同意。專言“養(yǎng)”者,正所以使之得遂其“興孝興悌”不悖(62)之心也,實(shí)則所以“明明德”于天下也。大旨了然,群言可廢。
“絜矩”以“同好惡”者,正為“散財(cái)養(yǎng)民”而設(shè)。既“同好惡”,又必得賢臣以“廣財(cái)用”之施。“絜矩”本“恕”之事,“忠恕”熟,則進(jìn)于“仁”,故必“仁人之自然平恕”者,乃可“用賢以廣財(cái)用之施”也。承上段看來,則大能散財(cái)者,乃用賢之仁人;大不能散財(cái)者,乃棄賢之不仁。但本段卻未明說“散財(cái)”意,故下文因“財(cái)用”而言之,補(bǔ)說“仁者以財(cái)發(fā)身,不仁者以身發(fā)財(cái)”。正承醒仁人用賢,以大財(cái)用之施,所謂散財(cái)以得民也;不仁者棄賢,而博聚財(cái)之禍,所謂亡身以殖貨也。前后打通看,方見貫穿。
首節(jié)
“老老”三句,俱就“孝悌慈”說,不兼“事君、事長(zhǎng)、使眾”,與上章三項(xiàng)不同,玩《語類》可見。
《章句》解“絜矩”,“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云云,《精言》謂“當(dāng)看‘所字所同’者何,‘孝悌慈’之心也”。
按:此推以度物,非謂推己有“孝悌慈”之心度人。而知其亦有是心,乃推己必欲盡“孝悌慈”之心度人,而知其亦有必欲盡之心,因使之各遂其心也。若只謂度其亦有此心,則上已云因其所同矣,又奚度耶?玩《或問》《語類》,重在度其心,而即有“處之”之事在。
玩“因其所同”“因”字,則有同心。乃“絜矩來龍,推以度物”三句,方正說“絜矩之道”。
《輯語》“上老老”三句,指“念之所同”處,所謂“矩”也。“絜矩之道”有遂其欲政事。在三節(jié)“所好所惡”是“矩”,“好之惡之”是“絜”。“絜矩之道”正相照應(yīng)。
按:此則“矩”字,是“人心所同”處,不單指“君心”說,似與《章句》合。然看來終未是。“人心所同”是上一層意,只用以立案,“矩”字畢竟指“君心”說。玩“推以度物”“推”字,及下節(jié)六個(gè)“所惡”字可見。蓋“絜矩”即是“恕”,所惡于上,毋以使下,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但合三節(jié)看,又不可過耳。
“因其所同”,謂彼我同有此欲盡“孝悌慈”之心,因即“推我所欲盡之心”,是如何有以循其分而滿其愿;又以“度物所欲盡之心”,又如何有以循其分而滿其愿,務(wù)使彼我之間各得分愿。所謂“絜矩”也,中便有“實(shí)事”在,方是真能“絜矩”者。不然,即推度出欲盡“孝悌慈”之循分滿愿處,而不使之彼此各得,仍不得為“絜矩”。此《或問》直以“處之”為解也。“絜矩”是絜其欲盡“孝悌慈”,而各得“遂之”之心。《或問》云:“貴賤殊勢(shì),賢愚異稟。”玩此,則各欲遂之心正不一等。自公卿以及庶人,凡士農(nóng)工賈各有其分,即緣分而各抱一欲盡“孝悌慈”之愿。茍非設(shè)身處地,逐一絜度,便不能得其各種分愿。則度其心,即便有度其事在,一一察之,即一一處之,此所謂“絜矩之道”也。各遂其“孝悌慈”之心,即所謂“上下四旁均齊方正,而天下平”也。
如盡孝,自天子以至士庶,其分不同,愿亦不一。惟有以察之,為之立法度,施政事,貴而賢者,則厚其祿,豐其養(yǎng),隆其禮;賤而愚者,亦使之飽暖安閑,有余力以事其父母,斯則有以遂其興起之善心矣。
“孝悌慈”之事,各隨其風(fēng)土人情而有,已不能相同。至所資以盡其事者,又各有豐約、常變之異,所貴隨在精察而處之。
須合下文“好惡同民,不專其利”看,方見著實(shí)。《或問》所以直以“處之”二字解“絜矩之道”,“道”字不空說,有許多處置事在。
“王政不外教養(yǎng)”,上章言“教”,此承上章,只言“養(yǎng)”,上下分見,亦互見也。
《或問》:“上章言‘推’,此言‘處’。”“推”易而“處”難,以國狹而天下廣也。
二節(jié)
此節(jié)非上四句已說完“絜矩”義,下文又反復(fù)之,蓋必合上下前后左右,方盡得“絜矩”之說。故《章句》兩言“上下四旁”云云,此正照出“無一夫不獲,而天下俱平”意。《精言》說好。
“所惡是矩,毋以是絜,毋以使下事上”云云,可知“絜矩”便有“政事”在。
解“絜矩”字,原照工匠為方,作“六面”說,而摹畫“六面”,卻仍以“人之所接”說為切。平天下也,天下之人有尊卑,有長(zhǎng)幼,有儕朋,以類相絜,各盡其“所以處之”之道,則天下平矣。
惟其為上下,故曰使事;惟其為先后,故曰先從;惟其為左右,故曰交。《條辨》謂:“此便是事理當(dāng)然處,不可有一針之差乃得此。于心之同處,又有各異之分。”辨析精細(xì),詳人所略。
三節(jié)
《翼注》“樂只”(63)以下,言“絜矩之道”在公好惡,看來自是。蓋二節(jié)只說得“惡”一邊,還是釋“絜矩”之義,尚未說到“平天下”上,此節(jié)方是正說。而《困勉錄》謂:“‘公好惡’意次節(jié)已有了,‘樂只’三節(jié)乃是言‘能絜矩不能絜矩’之得失。”
按:“慎德”三段,《章句》所云,則此說似又不可易。須知言“能絜矩之得,不能絜矩之失”,亦只是務(wù)要“公好惡”意,則《翼注》自可用。
“民之所好”二句,似非正說“絜矩”,然“以己度民”意即包在內(nèi)。《或問》補(bǔ)一層在上,語意自明。
玩“民”字,須見人不一等。二“所”字,見事不一類。逐一度之,各同其好惡,方是“絜矩”。故《精言》謂:“須照‘上下四旁均齊方正’意看。”
按:此要意不可忽。
“同好惡”,《大全》以“飽暖饑寒”入講,仍是虛冒。蓋下“有德散財(cái)”,乃得“飽暖去饑寒”本原事也。
四節(jié)
引詩只就具瞻(64),說起“不可不慎”意,下方補(bǔ)足實(shí)義。“好惡徇于一己之偏”,正與“好惡同民”反對(duì);“為天下戮”,與“民之父母”反對(duì)。
五節(jié)(65)
“殷之未喪師”,是“好惡同民”底。其“既喪師”,是偏僻底意思,原與上二節(jié)相貫,故只釋詩,便寓結(jié)上之意。
甲戌舊見云:“得國失國,正應(yīng)上‘配上帝’,言天命系于人心也。”上下即兩用“得失”字,自當(dāng)依《困勉錄》兼“人心天命”說。《時(shí)講》單主人心,何也?又云:“得眾得國,俱照‘民之父母’說;失眾失國,俱照‘為天下戮’說。”兩“得失”字,對(duì)《康誥》一“得失”字。丁丑所見云:“得眾失眾,與后‘善不善’‘忠信驕泰’對(duì);得國失國,與后兩‘得之’‘失之’對(duì)。”蓋能“絜矩”,則于人而得其心,于己而見其善,故得不易之命,靡常之命也。不然者反是。觀后“大道”節(jié),《語類》及《蒙引》可見。
按:此說可據(jù),前說猶誤。
“未喪師得眾”,應(yīng)“好惡同民”。“配上帝得國”,應(yīng)“民之父母”。《淺說》《精言》俱如此。但“好惡同民”是君子得其好惡在民之心;“得眾”是得其愛戴乎上之心,實(shí)按原自不同。故《時(shí)講》直將“得眾”與“民之父母”對(duì)看,似亦通。然與下二段兩言“得失”者較看,殊不相符。須知“得眾”雖在“好惡同民”后一層,既“好惡同民”矣,豈猶不“得眾”者乎?即作一層看自可。民之父母,當(dāng)與“配上帝得國”作一層,此《蒙引》所謂“古人文字,只取大意相應(yīng)也”。
重言“得失”者,正見“絜矩同民”之為要也。《章句》“能存此心不失”二句,正醒出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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