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傳

上章重湯、文⁽²⁷⁾諸人，見德不可不明。此卻只取其辭，不重湯、武⁽²⁸⁾、文。蓋一言“自新”事，一言“新民”事，一言“本自新，以新民之極”也。《或問》自明。

首節(jié)

“銘”，名也。“名其器”，謂指其器之用，而屬辭以顯明之也。

《精言》不重“茍日新”句，謂“湯是已能自新者，特恐功之不繼耳”。此說未的，蓋即湯已自新，而傳者引來，卻不重在湯，自為學(xué)者指示首句正重。

《章句或問》⁽²⁹⁾雖首句與下二句作兩截看，然三句自是三層：首句是始而奮發(fā)，次句是繼而接續(xù)，三句是久而提振。

“茍日新”后，似不當(dāng)仍以“新”言。《困勉錄》云：“日日新，又日新，兼未新者則更新，已新者則常新，且愈新三意。”又引吳因之⁽³⁰⁾說附其后。

按：此發(fā)“日新”道理似為圓足，但此是《盤銘》之詞，“新”字只對(duì)舊染之污看，似不必?cái)v入別義。只日日振刷，便日日新鮮，故迭以“新”言也。《柏廬講義》⁽³¹⁾以“朝曦迭代，萬象照融”形容之，頗得其趣。

《課講》云：“引《盤銘》自有意思，見得圣人提撕警覺之教未頒于學(xué)校，先勒諸宥密，與泛言學(xué)問者不同。”此將“日新”“又新”，與下“作”字緊相對(duì)照，方見所引為確不可易。此意發(fā)人所未發(fā)。

又云：“‘自新’是躬行之化，‘新民’是學(xué)校之教。”此是打通后《齊治傳》看出，較常解“自新為新民之本”尤進(jìn)一層。蓋言“新民之本”猶“明明德”事，曰“躬行之化”，則直移“明德”事為“新民”事矣。說大可從。

二節(jié)

“新民”正有許多事，傳只以一“作”字盡之，不亦簡(jiǎn)乎？須知此一字絕大精神，籠蓋一切，便有“無事不舉行，無時(shí)不警覺”意。蓋委靡自便之民，茍非如此振作之，正未易言新也。《課講》云：“‘作’字便有上節(jié)‘茍’字、‘日’字之振奮精神在內(nèi)，正是現(xiàn)身說法也。”

“作”字兼上下在內(nèi)。“作”之之法在上，“作”之之象在民，正意自以“教民振作”為主。玩《或問》《語類》可見。至“民能振作”一層，即含在“作”字中。《精言》以“自新之民”當(dāng)之，似覺不合。

“自新之民”，《大全》以“民心之善”言，《蒙引》以“武王之化”言，當(dāng)以《大全》為主，參用《蒙引》。蓋人心本善，但無以觸之，則不發(fā)露。當(dāng)時(shí)之民，正因武王有維新之化，觸動(dòng)其固有之良，故能有自新之機(jī)也。

三節(jié)

上二節(jié)言“自新之民”，尚未見“極”字意。此言“新命”，卻未及“自新”“新民”，然蒙上文來，正可以意會(huì)之。故《章句》添一語曰：“言文王能自新其德，以及于民。”將上二節(jié)裝入此節(jié)中，醒出“自新”“新民”之極來，以為指歸，遂說到末節(jié)去。

“新命”，只在“人心歸服”上見，滄柱⁽³²⁾說切實(shí)可據(jù)。

末節(jié)

《大全》盧氏⁽³³⁾看“用”字，似是“運(yùn)用”之“用”，《翼注》對(duì)“置”字看，則是“取用”之“用”。按之文義，《翼注》較合。然“取用”自包有“運(yùn)用”意，故“用其極”，即是“止于至善”也。

《課講》將“自新”打入“新民”甲里，照傳文“化之”“推之”二意說，甚精。但“化之”從“新民”之本來“推之”，方是“新民”正位，即同入“新民”中。畢竟串說較分明，看《章句》“能新其德以及民”句可見。結(jié)處又用對(duì)說者，以自新之民自是兩事，要在兩邊用功也。前已串說，此雖對(duì)說，亦是本末相對(duì)，仍是串說意思，非彼此相對(duì)，直作兩平看也。

將“自新”入“新民”中，則分說、對(duì)說皆見“新民”之義，不至仍說成是“明德”事。但又恐埋沒了“明明德”正義，故串說為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