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戚雨牧醒過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濕意。而他模糊的視線里,望到了那個站在衣柜前的身影。
她在做什么?
他有些疑惑地反應不過來,腦袋還處在惺忪未醒的狀態,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清晨六點。
她這么早就起來?
而后是更為令人窒息的一幕——顧彩虹脫下睡衣,準備換外出服。
她曼妙的身形沐浴在晨光下,讓他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個新銳畫家的一幅人體素描。
纖細苗條柔和的輪廓,流露出一股純真,纖弱里帶著靜謐的溫柔,入畫般讓人移不開眼。
“你在做什么?”
他低沉的聲音嚇了顧彩虹一跳。
她紅著臉急忙拉好衣服,有些尷尬地回過頭,對上戚雨牧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時,像小鹿一樣慌亂地避開:“我、我準備外出,今天有工作,需要八點到工作室……”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馬上就離開。”臨了,她補充了一句,怕他被自己所擾覺得厭煩。
戚雨牧輕輕蹙眉:“你怎么去?你沒有車,這里離市中心有段距離。”
“我可以坐公交車。我知道前面有公交車站,再換乘地鐵……”她的話未說完,發覺男人深蹙的眉宇。
顧彩虹不知他是何意,想到沈芳數次不滿她外出工作,講著拋頭露面丟臉之類的話,她在想戚雨牧是不是也同樣這么認為。
下一秒,卻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你等一下,我送你。”
“不用了。”顧彩虹被戚雨牧的這個提議嚇了一跳,急忙拒絕。
“沒有商量的余地。”男人劍眉輕蹙,俊臉沉靜,這樣忽然板著臉的時候氣勢十足,讓人不敢違逆。
顧彩虹怔怔地望著他,心還在為他這個提議而跳躍不止。
顧彩虹坐在車上,忍不住偷偷看一眼戚雨牧。他在專注地開車,晨光勾勒著他的薄唇,鼻若懸膽,鮮明的輪廓宛如雕塑。她不由得想到一位詩人曾形容過美人的話,陽光也像愛著他。他的眼瞳在光線里折射出琥珀的光芒,是如此迷人。
可是氣氛好像過于尷尬了,顧彩虹有點不自在地將頭扭向窗外。其實,她不知道該對戚雨牧說什么。
他們相處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別提他開車送她這種事,這個第一次好像有些難熬。
“你不打算辭掉工作嗎?”
男人忽然響起的聲音讓她心頭一怔,思緒瞬間拉回來,一切又再度變成了灰色。
“我不會辭職,我喜歡這份工作,也想要做下去。”她的語聲雖輕,卻很堅決。
“我知道了。”戚雨牧淡淡地回應。
“你覺得我外出工作,會讓你不方便嗎?”顧彩虹想了想,忍不住問他,畢竟沈芳是那樣反感她出去工作,她想知道戚雨牧的想法。
“我無所謂。”
他依舊頗為冷淡的語調,讓顧彩虹心神微黯。應該是這樣的,他對她的一切都毫無興趣。
顧彩虹望著窗外,腦海里浮現出昨天晚上林翎和戚雨牧相視的情景,她心臟微攣,啞聲說:“其實……”你想要離婚的話,我會簽字的。
可這句話如鯁在喉,她終是沒能說出來。她倏然想到自己的母親,仿佛看到對方在失去顧之喬之后,那樣灰暗若死的面孔。
母親曾經自殺過,在以為丈夫要拋棄她,不會再出現以后。
母親那樣絕望的樣子讓顧彩虹把想說的話深埋心底。
她深吸一口氣,手輕輕按住自己酸澀的胸口,只能無言以對戚雨牧的冷漠。
車子駛入市中心后開始擁堵,戚雨牧說了一句:“你工作室的地址報一下。”
顧彩虹攥緊手中的包,溫軟地開口:“不用了,前面就是地鐵口,你放我下來就好。”
戚雨牧愣了一下,轉頭看顧彩虹。
顧彩虹沒有回避他的視線:“這個時間很堵,我坐地鐵會更快,能夠按時到工作室。”
戚雨牧劍眉輕蹙。
顧彩虹知道自己這樣說會讓他不高興,可她不想逃避什么。
戚雨牧將車靠邊停在一間便利店前,顧彩虹正想開車門下去,就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你等一下。”
顧彩虹怔了一下,只見戚雨牧打開車門走下去。
顧彩虹不知他要做什么,他也沒和她溝通。她怔怔地看著男人修長的身形往便利店走。
過了一會兒,他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個袋子。
戚雨牧沒有上車,而是敲了敲顧彩虹這邊的車門。顧彩虹傻愣愣地下車來,盯著戚雨牧手里那袋看起來很像早餐的食物。
果然,男人將袋子遞給她:“記得吃早餐。”
他說話還是硬邦邦的,可顧彩虹接過袋子的瞬間,心里像忽然被注入一股熱流,連眼睛都有些發熱。
袋子里裝著一罐牛奶,一個食材很豐富的三明治,還有一盒蔬菜沙拉。顧彩虹感覺自己的心狠狠地痙攣了一下,想要說什么卻見男人已轉身上了車。
他再看了她一眼,便將車子啟動,很快消失在她視線里。
顧彩虹捧著那袋他給她的早餐,嘴角不受控制地輕輕上揚,“啪嗒”一聲,一顆透明的眼淚卻落在袋子上。
顧彩虹在約定時間到達工作室,她是來見一個話劇女演員的。這位女演員要找一名私人化妝師,而她正需要增加收入,老板趙誠便給她提供了這個工作機會。
“戚小姐,你好。”顧彩虹剛進休息室,就看到漂亮的女演員坐在那里。對方身材窈窕,穿著一條短裙,修長的雙腿讓她看上去像個模特。
老板說這個女演員叫戚雅頌,在話劇界頗有名氣。
如今見面,對方氣質儀態,的確很是出眾。
戚雅頌吟吟一笑,伸過手來和她握了下,一雙慧黠的大眼睛看著她:“我該稱呼你顧小姐呢,還是叫你大嫂?”
顧彩虹愣了一下,大嫂?
隨即想到她叫戚雅頌……姓戚?
顧彩虹抬頭看她,在記憶里思索有沒有見過她。
戚雅頌笑起來,爽快地說:“別想了,我只在你跟戚雨牧結婚的時候見過你一面。我是戚雨牧的堂妹,不過關系不親密。應該說,我是戚家的棄子,那邊的人都看不上我,所以也不跟我來往。”
她心直口快地說出這番話,讓顧彩虹有點消化不了。
“你好。”看著戚雅頌美艷的臉,顧彩虹心道戚家人的基因真是好,盡出俊男美女。
“我爸很早便去世了,我跟我媽以前一直生活在國外,大學時因為我輟學轉去學表演,就被爺爺罵出戚家了。你明白啦,我是戚家的異類。”戚雅頌對顧彩虹眨眨眼,頗有點自來熟的味道。
顧彩虹被對方頑皮的用詞逗笑,她也跟著笑起來,想到正題:“那你為什么找我做化妝師?”
“自然是見識過你的技術。之前你們工作室給一出話劇《秋滿懷》做的造型設計還記得嗎?女主角白瑤是我的好朋友,她那個民國妝美死了。那時候我在國外看到她的劇照,就問她是誰給她弄的,她就給我介紹了你。”戚雅頌聲情并茂的樣子充分讓顧彩虹感受到她的熱情,顧彩虹都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來是白小姐的朋友。”顧彩虹當然記得白瑤,《秋滿懷》的造型是他們流光工作室第一次接手的大型設計案,最后出色地完成,趙誠還給他們開了慶功宴。
“不過我主要是做造型設計,妝容妝面類的化妝,可能不及專業的化妝師。”顧彩虹看著她。
“我喜歡就好。”戚雅頌干脆地回答,“我不喜歡的,他就是拿過再多獎別人再吹捧在我眼里也只是路人,懂?”
戚雅頌直白的口吻讓顧彩虹嘆為觀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爽辣直白的姑娘。戚雨牧說得對,她真的不像戚家人,是個異類。不過這個“異類”在顧彩虹心里是褒義的。
黃昏時分。
戚雨牧安靜地坐在車里,盛安一邊開著車,一邊匯報今天最后的行程。
“總裁,要直接送你去‘悅庭’嗎?”盛安在后視鏡里觀察著戚雨牧的神色。
這次悅庭的晚宴,是平常跟戚雨牧交好的那些生意上的朋友。他知道戚雨牧其實是個不怎么喜歡應酬的人,不過這個晚宴,應該算是擺脫不掉的那種。
“先回家。”
盛安微微一怔:“回家?”
好在他反應快,在后視鏡里瞥到老板淡淡掃過來的視線,他立馬不動聲色地掉轉車頭,明白了老板說的回家是要回結婚后的那個住所。
半小時后,盛安送戚雨牧到了家,他在車里乖乖等老板。
看著老板頎長英挺的背影,一襲黑色的長大衣,真是有范兒,盛安不禁稱贊。
戚雨牧可是他的偶像,當然,這話他可不敢當面對戚雨牧說。
當年,戚雨牧設計珠寶的才華,讓還在大學研修的盛安“一見鐘情”,畢業后他鉚足了勁擠進芬永珠寶,在偶像身邊工作。好在他的努力讓他如愿以償了。
盛安想著想著,突然覺得戚雨牧最近有些奇怪,戚雨牧好像在糾結些什么東西,有些煩惱。
這次從米蘭回來后,戚雨牧回家的次數與日俱增。要知道過去一年,雖然戚雨牧結婚了,但大半時間都在國外,在國內時也是住在酒店的套房,很少回到婚房。
最近,老板已經數次“回家”,盛安覺得這應該是好事吧,無論如何,他還是希望偶像能夠在事業和愛情方面都是王者。
一進屋,戚雨牧就看到顧彩虹坐在晨廳里,專心畫圖。
雖然他對她的工作并不怎么關心,但也大概知道她是造型師,為很多影視公司服務。
黃昏的光暈給室內鍍上一層淺金色,把所有的事物都照成暖色。她清秀的臉龐看上去很恬靜,脂粉未施,長發隨意地扎成一束,只有那只握著筆的手,在稿紙上涂涂改改,看上去十分靈活。
她這個樣子讓他忽然想,自己在做珠寶設計的時候,是否也是這個樣子呢?
似乎有一點兒有趣,戚雨牧坐下來,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認真工作的顧彩虹。而她因為太過投入,并沒有察覺到他回來了。
一段時間后,她擱下筆,舒了口氣,雙手向上伸了個懶腰,似乎創作告一段落。
這一刻,他看到她臉上輕松喜悅的神情,應該是很滿意自己的工作成果。
這時,顧彩虹的手機響了,她很快接起。
“嗯,媽媽,是我,明天我會來。”
原來是她母親打來的電話。
戚雨牧對顧母許惠琳有些印象。即使年紀大了,也看得出許惠琳年輕時是個大美人,這長相上來說顧彩虹并沒有遺傳到她的美貌,顧彩虹看起來要清湯寡水許多。不過顧彩虹有種干凈的氣質,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戚雨牧想到這一年來自己以工作繁忙為借口,居然從未去拜見過岳父岳母。對這段婚姻,他一直以來都是排斥厭惡的態度。
可這次從米蘭回來,看過好友的婚姻生活,他想或許自己這種態度,也并不能讓事情有任何好轉。
他不知道顧彩虹是怎樣對她父母說他的事,能夠安撫住他們不來表達對他這個女婿的不滿。
或許,她父母和她一樣,覺得有戚太太的頭銜就夠了。
戚雨牧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這個讓他不快的事情。
他輕嘆一聲,阻止那些負面的情緒繼續蔓延。
但這聲嘆息,卻驚動了剛掛掉電話的顧彩虹。
“你、你回來了?”她嚇了一大跳,顯然沒想到戚雨牧會坐在那里。
“有一會兒了。”戚雨牧看著顧彩虹。
顧彩虹不知道怎么接話。
說實話,因為兩人相處的次數少,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他會讓她緊張。
“晚上有個聚會,你和我一起參加。”戚雨牧的嗓音很好聽,帶著十足的男性魅力。
顧彩虹的腦袋有點亂:“我需要怎樣裝扮?”她下意識地就問出了讓她覺得壓力巨大的問題。
她還從未陪他參加過宴會,她不知道是怎樣的場合,亦不知自己要做什么樣的打扮才不會失禮。
“不需要,你跟我走就可以了。”
聞言,顧彩虹稍稍松了一口氣,壓力頓時減輕了一些。
車子停在雅楓的時候,盛安回頭對戚雨牧說:“總裁,到了。”
戚雨牧點點頭,和顧彩虹一起下了車。
盛安看著老板帶顧小姐走進雅楓,心里吃驚極了。
雅楓是江城有名的造型工作室,老板帶顧小姐來這里,顯然是要打扮她,應該是為她挑選晚上晚宴的衣服。
這是盛安第一次見戚雨牧為一個女人這樣費心,不過對方畢竟是老板的太太,雖然過去他一直認為他們夫妻感情不好,沒有夫妻的樣子,現在看來,并不是如此,他得改變一下觀點了。
作為一名處變不驚、歷經捶打的特助,盛安很快收拾好情緒,下了車也走進雅楓,隨時等候吩咐。
薩米和戚雨牧是舊識,按照戚雨牧的意思,她很快把顧彩虹打扮好。
當一身旗袍的顧彩虹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剛提醒自己要鎮定自若的特助盛安被驚艷得合不上嘴巴,完全忘記了剛剛的心理建設。
那是一襲白底青花的短旗袍,旗袍上的紋樣是水墨暈染的幽蘭,與顧彩虹的氣質十分契合。
盛安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讀書時很喜歡的一位文學大師小說中的描述:“白地青花的絲巾,柔曼的水草,船夫的山歌,槳聲燈影……”
顧彩虹的容貌并不屬于驚艷型的,她很少化妝,好在耐看。此刻經過專業造型師之手,她整個人變得迤邐動人,有種清雋瀲秀到極致的美,讓人移不開眼。
看著短旗袍下露出的白皙修長的腿,戚雨牧突然心里別扭了一下,覺得不該給她配這么短的裙子,在他看來有點傷眼。
他不動聲色地站起身,看著顧彩虹說:“走吧。”
薩米和戚雨牧很熟了,暗笑這個男人用面癱來掩飾心底的不平靜。但她沒有點破,笑盈盈地目送他們離開。
她自己最滿意的是為顧彩虹盤的發髻,顧彩虹那一頭烏發像墨緞一樣,很適合古樸秀雅的發型,瞬間變身成古典淑女。
戚雨牧的太太,果然出眾,兩人十分般配。
戚雨牧帶著顧彩虹抵達晚宴地點時,從進門開始就不斷有人投來目光。
顧彩虹走在戚雨牧身側。其實她有點穿不慣高跟鞋,擔心自己會出洋相。
就在她走得戰戰兢兢之時,男人的手伸過來,拉過她的手挽在他的胳膊上。
顧彩虹像心懷小鹿一樣,恍惚地跟著他,這是第一次,他這樣主動親密地讓她挽他的手。
“雨牧,你身邊這位漂亮的女士不介紹一下?”相熟的朋友杜欽走過來,新奇地看著顧彩虹,畢竟戚雨牧身邊少有女人。
“我太太,顧彩虹。”戚雨牧聲音低沉。
杜欽驚訝地看著他們。
“你太太?啊,久仰久仰。”下一秒,杜欽紳士地牽起顧彩虹的手。
顧彩虹只能被動地接受他的吻手禮。
“杜欽是在美國長大的,剛回國不久,中文說得很好。”戚雨牧在旁淡聲解釋。
顧彩虹覺得很貼心,發覺這個男人內在很細膩也很溫柔。
戚雨牧和杜欽寒暄了幾句后,環顧四周:“蕭飛呢?”
蕭飛是戚雨牧最好的朋友,也正是這場晚宴的主辦人,按說以蕭飛的性格,早就應該過來調侃了,這會兒卻不見人。
杜欽聳肩笑起來:“別提了,他正焦頭爛額呢。原定的古箏演奏家忽然不能來了,可是方老已經到了,蕭飛本就是為了招待他才請的這些人。這會兒他都在電話里罵人了,可還沒找到合適的演奏者。”
戚雨牧劍眉輕蹙:“方老不能得罪,他這次的合作方老是主投?”
“誰說不是呢。”杜欽也跟著嘆口氣,“可這臨時出的紕漏,而且古箏演奏不像鋼琴那么好找呀。”
“我來想想辦法。”
戚雨牧拿出手機,正準備幫朋友詢問一下,卻聽到身邊一道輕緩的聲音響起:“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想要找人彈奏古箏對嗎?”
他訝然地轉過頭,看著忽然出聲的顧彩虹。
杜欽接了話,笑著說:“是,戚太太可以幫忙?”
顧彩虹微紅著臉,清澈的目光看著他們:“普通的演奏我還可以勝任,我有學習過,古箏證書是十級。”
“十級?那很厲害了啊,蕭飛那家伙找來的那個專業樂團的,好像也是十級啊。”
“不能這么比,我演奏經驗沒這么豐富,跟專業的演奏家不能比。”顧彩虹連忙說。
杜欽笑起來:“戚太太,別謙虛,你等一下,我去找蕭飛過來。”
杜欽離開后,戚雨牧看著顧彩虹。
顧彩虹被他望得有點心虛:“那個……如果不方便的話,我不是想給你惹麻煩。”
“我從沒聽你彈過古箏。”男人低沉的聲音讓顧彩虹心尖一蕩。
“我的琴在家里……結婚后,沒有搬過來。”
她輕細的聲音讓戚雨牧覺得有些可愛,他被自己這種感受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嚴肅了一點,俊臉也板了起來。
顧彩虹誤以為他生氣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異樣的尷尬跟沉默,好在這時蕭飛跟杜欽走了過來。
顧彩虹在與戚雨牧結婚時見過蕭飛一面,一米九的男人,樂天爽朗,仿佛跟戚雨牧不是一個頻道的人。可就是這樣兩個人,是最好的朋友。
戚雨牧是珠寶設計師,蕭飛做的卻是服裝生意。
“彩虹。”蕭飛自來熟地握住顧彩虹的手。
那一聲彩虹,讓顧彩虹怔了一下,戚雨牧則是瞪了他一眼。
蕭飛把兩個人的反應收在眼底,暗自好笑。
“聽說你會彈古箏,那真是來救我了。”蕭飛笑意滿滿地說。
“不知那位老先生喜歡怎樣的曲目?”顧彩虹想了想問。
“這個你跟我來,我告訴你。”蕭飛熱情地向她伸出手,意思讓她挽他的胳膊,他回頭看著戚雨牧,“雨牧,把你太太借我一下。”
當古箏琴聲響起的時候,戚雨牧正執起一杯香檳,聽杜欽侃侃而談新一季的主題珠寶。
戚雨牧循聲望去,那邊遠遠的高臺上,顧彩虹坐在那里。一襲水墨丹青般的古典旗袍,優雅溫婉的發髻。她姿勢端莊,雖看不清臉,但光是那樣一個側影,便讓人感受到一位淑女的魅力。
琴聲優美高揚,戚雨牧雖不大懂這些,卻覺得隨那古箏之聲,心情沉靜下來,有種高山流水的明快之感,安靜且綿長。
他聽到杜欽按捺不住的驚嘆聲:“哇,嫂子彈得真棒。”
杜欽察言觀色,悄悄指給戚雨牧看:“你看那邊,方老聽得很入迷。”
戚雨牧輕輕啜一口酒,望著在舞臺上的麗人。他眼眸深湛,只看著顧彩虹,一刻也不曾移開。
顧彩虹撥弦的雙手靈活優雅,隨著琴聲行進到尾聲,那方老忽然放聲吟道:“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顧彩虹聽了微微一笑,手指收音,對上方老,清婉的聲音回道:“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好!好!”方老熠熠的眼睛望著她,忍不住拍起手來。
誰都能看得出老爺子很開心。
顧彩虹從臺上下來,陪著方老說了好一會兒話,對方才肯放人。
蕭飛對顧彩虹甚為感激,把她送回戚雨牧身邊。
一會兒工夫,顧彩虹便被敬了好幾次酒,雖有戚雨牧擋著,但不知不覺中,顧彩虹也還是喝完了一杯香檳,終于被蕭飛跟杜欽放過。
等他們離開后,顧彩虹開始覺得有些暈暈乎乎。一旁戚雨牧看出她有幾分醉意,便說:“出去吹吹風?”
顧彩虹愣愣地看著他,一貫清澈的眼神都變得蒙眬,竟看得戚雨牧心臟一跳。
就見顧彩虹傻乎乎地點了點頭,忽然笑了:“好啊。”
這就是她醉酒的模樣?戚雨牧忽略自己不平穩的心跳,用沉默維持自己的鎮定。
他向她伸出手,顧彩虹柔軟的手挽上來,然后整個身子的力量都放到他手臂上,他差點給她拖得一個趔趄。
難怪別人都說,千萬不要給女人喝酒。
看來是有道理的。
“出發!”喝醉的顧彩虹竟有這樣活潑的一面,戚雨牧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