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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01
天空最后一抹明麗的藍色褪盡時,章古月終于有些焦慮了,她死死地盯著桌上的手機,生怕錯過任何一條消息。
大約過了十分鐘,手機終于震了一下,她忙不迭打開微信,是吳憂發(fā)來的:晚上一起吃飯,我有事跟你說。
章古月失望地退出微信,打開通訊錄,手指停在蔡蔡這個名字上,卻遲遲沒有撥出。
蔡蔡是當紅影帝傅儒歌的經(jīng)紀人,昨天她親自去見了蔡蔡,邀請傅儒歌參加她家公司自制的綜藝節(jié)目《偶像與我》。蔡蔡答應今天下班前給她回復,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點十五分了,對方遲遲沒有回復。
若是以職場硬核女王章以往的行事作風,早就叫人打電話過去確認了,可是這一次她不敢。傅儒歌是她喜歡了十五年的偶像,她循著他的腳步一路走到現(xiàn)在,力排眾議制作這個綜藝節(jié)目,就是為了請他來參加。如果他拒絕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章古月不安地咬著指甲,眉間輕蹙,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面。在她敲到第二十九下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她迅速調(diào)整坐姿,聲調(diào)冷淡:“請進。”
助理何夕推門進來,只見章古月正專注地埋頭處理文件,冷白的燈光從她頭頂傾瀉而下,將她的眉眼襯得愈加疏離冷淡。再配上辦公室黑白灰的禁欲系裝修風格,讓每次她進章古月的辦公室,都有種進殯儀館的錯覺。
許是她太久沒說話,章古月抬起頭,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何事?”
今天她穿了一套墨綠色的金絲絨西裝,理著干凈利落的短發(fā),再配上女王色口紅,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距離感。
雖然何夕已經(jīng)給她當了半年助理,可還是適應不了自家老板這種女王氣場。她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章總,傅儒歌那邊答應了?!?
不知道是不是何夕的錯覺,她竟看見一向不顯山露水的章古月眼中瞬間閃過意外、驚喜、慌亂,最后歸于平靜。她動作不大利索地點了點頭:“好?!?
她的反應實在太反常了,至于為何如此反常,何夕也不敢深究,忙把文件夾放在她面前,恭敬地說:“章總,這是您明天的工作安排。”
章古月拿過工作計劃表看了一眼,頭也不抬地說:“明天下午的工作你幫我往后挪一挪,我得先去見另一個嘉賓。還有,你跟蔡蔡確定下傅儒歌的檔期,我記得他的電影還沒拍完,我們這邊可以完全配合他的檔期?!?
何夕一一記下,等了半天不見章古月再吩咐其他工作,她拘謹?shù)卮甏晔郑骸澳?,章總,我先去忙了?!?
“好。”章古月抬起頭,“辛苦了?!?
她的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何夕看得呆?。骸罢驴偅裉煨那楹芎??”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今天您臉上帶著笑容?!?
章古月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那我平時臉上帶著什么?”
帶著殺氣!當然這話何夕是不敢說的,她想了想,狗腿地說:“帶著王者之氣。”
章古月輕笑了一聲,頗具王者之氣地沖她揮了揮手:“你下班吧!”
“謝謝章總。”好不容易能下個早班,何夕生怕章古月會反悔似的,急忙腳底抹油溜走了。
直到聽見關(guān)門聲響起,確定何夕已經(jīng)走遠,章古月才終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打開微信群和姐妹們分享喜悅:內(nèi)部消息,傅儒歌答應錄《偶像與我》了,這是老大出道十五年首次參與綜藝節(jié)目。不需要打投草數(shù)據(jù),姐妹們,好好享受老大帶給我們的快樂吧!
她的群里都是喜歡了傅儒歌十幾年的老粉,雖然一向粉隨正主,一個比一個佛系。但傅儒歌要參加綜藝節(jié)目這件事實在太勁爆了,群里一下就炸開鍋了,粉絲們直呼“六一女孩過兒童節(jié)了”。
章古月被大家的激情所感染,忍不住從保險柜里翻出傅儒歌的海報、雜志、寫真,像是捧著絕世珍寶似的,小心翼翼地欣賞起來。
她正沉溺于傅儒歌的盛世美顏無法自拔,有人敲了敲桌面:“抱歉,打擾你過兒童節(jié)了。”
章古月抬起頭,看見公司新簽的藝人許景灝站在她面前,正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著她。
她不悅地皺了皺眉。
許景灝理直氣壯地說:“我敲門了,是你太專注過兒童節(jié)沒聽見?!彼室獍褍和?jié)三個字咬得很重,眼睛瞟了一眼海報上的傅儒歌,語氣帶了幾分輕蔑,“品位真差?!?
章古月聽了他的話,一股怒火驟然涌上頭頂。
在她漫長的十五年追星生涯中,一向秉承著“侮辱我可以,但侮辱我偶像必死”的原則,誰若說了傅儒歌的壞話,她絕不輕饒。但許景灝是吳憂好不容易才簽下的搖錢樹,她不得不給他留個面子。
她強忍著不快,把傅儒歌的海報、雜志收起來,冷著臉說:“有事嗎?”
“聽說你是《偶像與我》的總制片人,我要參加這個綜藝節(jié)目。”他的態(tài)度就像是來下達命令的大領(lǐng)導,而她只是他的小員工。
章古月望著他不說話,一臉“不好意思,你哪位”的表情。
許景灝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你該不會不知道我是誰吧?”
章古月神色冷淡:“我需要知道你是誰嗎?”
許景灝被她的話堵得一愣,他深吸一口氣,一副寬宏大度的模樣說:“我是你們公司新簽的藝人許景灝,我要上公司的綜藝節(jié)目?!?
章古月繼續(xù)埋頭處理文件,公事公辦的口吻說:“讓你經(jīng)紀人來找我。”
“我沒經(jīng)紀人?!彼颜鹿旁律舷麓蛄苛艘环?,滿意地說,“不過,我覺得你還不錯,挺適合當我的經(jīng)紀人。”
“沒有經(jīng)紀人你去找藝人總監(jiān)葉小白,而不是來找我。”章古月抬頭看著他,眉眼間的不耐煩顯而易見,“我不帶藝人很多年了?!?
許景灝自信滿滿地說:“但是你會帶我的?!?
“哦?”章古月來了興致,放下雜志,半仰頭看他,“為什么?”
她明明仰著頭,卻給人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許景灝也不心虛,拉了一個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經(jīng)心地說:“因為我是原點娛樂未來五十八年最有價值的藝人。”他頓了頓,又鄭重其事地補充道,“最重要的是,我長得帥!”
章古月自動過濾掉最后一句廢話:“五十八年?”
許景灝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嗯,我打算八十歲退休?!?
章古月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jīng)被耗盡了,強忍著把他踹出去的沖動,指著門口說:“門在那邊,出去時幫我?guī)?,謝謝!”
首次見面她就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許景灝也不介意,他無所謂地聳聳肩:“不客氣?!闭f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章古月一眼,然后一臉勝券在握的表情離開。
等到他的腳步聲走遠,章古月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拿出傅儒歌的海報洗眼睛,果然這世界上只有她家哥哥最可愛。
她還沒欣賞完傅儒歌的帥臉,吳憂又發(fā)來微信:你先去餐廳,我晚點到。
02
章古月喝完三杯檸檬水后,吳憂才姍姍來遲。
“遲到二十五分鐘?!闭鹿旁掳巡藛瓮平o他,打趣道,“你的時間不是按秒收費嗎?算算,損失了多少?!?
吳憂拿起菜單點餐,不在意地說:“我去接喵喵放學了,最近為了跟善德金融競爭一個項目,搞得我焦頭爛額,都沒顧得上她。這兩個月都是吳恙去接她的,好不容易今天吳恙出差了,我再不好好表現(xiàn)一下,到時候她就真的只喜歡她二哥不喜歡我了。”
他說到最后語氣里竟然帶著一點受冷落的小委屈,章古月十分鄙視:“你個喪心病狂的寵妹狂魔!”
吳憂把菜單遞給一旁的侍者,一臉傲嬌地說:“我就那么一個可愛的小妹妹,我想怎么寵就怎么寵。”
章古月抖了抖滿身雞皮疙瘩,嫌棄地吐槽:“你口中可愛的小妹妹已經(jīng)十八歲了,可以自己放學回家了。”
吳憂不以為意:“就算她一百歲了,她也是我妹妹,我就得寵著她。”
章古月看著他一提到自家妹妹就智商下線的樣子,突然有點羨慕:“吳是有你這么個哥哥,應該挺幸福的?!?
侍者剛好來上餐,吳憂習慣性地幫她切掉牛排的邊緣,又把自己那塊牛排最中間的部分切下來給她:“有我這么個老公,也會很幸福的?!彼巡捅P推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怎么樣,要不要體會一下這種世間罕有的幸福?”
要不是認識這位吳大少十年,對他的過去了如指掌,章古月真可能會被他這副溫情脈脈的模樣騙了。她埋頭吃東西,從鼻子里冷哼一聲:“你省省吧,這種話留著下次騙小妹妹吧!”
吳憂討了個沒趣,不滿地說:“章古月,你這人真沒情趣?!?
章古月懶得跟他扯閑篇,只顧埋頭吃東西,吃了一半突然想起正事:“你要跟我說什么事?”
吳憂收起吊兒郎當?shù)哪?,又恢復工作時嚴肅認真的態(tài)度:“我想跟你商量下這次節(jié)目嘉賓的問題,咱們公司我選了孔維桐和許景灝,加上你的本命傅儒歌,剩下一個我覺得笠影傳媒新簽的小花旦方凝還不錯。當然,你是節(jié)目的總制片人,最終嘉賓陣容還得你決定?!?
他這哪里是來跟她商量,分明就是來知會她一聲結(jié)果而已。
不過他的想法倒是和她不謀而合,原本除了傅儒歌,她也打算再邀請一個流量明星,剩下兩個名額用來捧自家藝人??勺约宜嚾说倪x擇上,她卻不贊同吳憂的決定。
“許景灝不行。”她開誠布公地表明態(tài)度。
吳憂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為什么?”
“他一向特立獨行,行事作風不受控制,到時候在節(jié)目里亂說話,回頭還得給他收拾爛攤子?!闭鹿旁路畔碌恫?,認真地重申自己的態(tài)度,“我堅決反對他參加我的節(jié)目?!?
吳憂有些意外:“沒想到你對他還挺了解的,不過很遺憾地告訴你,所有人都可以不來,但他必須參加?!?
“為什么?!”
“我們這個節(jié)目的招商進行得不順利,你也知道,咱們公司的強項是藝人經(jīng)紀,節(jié)目制作是短板,這是公司首次試水,大企業(yè)都不愿意冒險投廣告,只有萬盛肯冠名咱們節(jié)目?!?
章古月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
吳憂點點頭,證實她的猜想:“沒錯,咱們的金主爸爸是他親爹?!?
章古月有點意外:“萬盛的老總不是姓杜嗎?”
“他隨母姓?!眳菓n也不再瞞她,把他調(diào)查到的結(jié)果如實相告,“他剛出生不久父母就離婚了,他跟母親一直生活在小城市,從小到大除了相貌其他都很普通,入行后也一直很低調(diào),圈里幾乎沒人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不過他畢竟是我要簽的人,我當然得評估一下他的潛在價值,所以動用了很多人脈,才查清他的背景,樂達影業(yè)總裁杜衡是他叔叔,星辰珠寶的掌門人杜鵑是他姑姑,德善金融的副總裁佟畫是他表姐?!?
難怪當初吳憂非要簽他,這些資源隨便有兩個為己所用就逆天了。
不過他入行這么久都沒被爆出家世背景,看來他根本就不是靠家里的主。
章古月心存僥幸:“要不你冠名咱們節(jié)目吧?我每期口播十遍你家的產(chǎn)品?!?
吳憂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幻想:“我家做金融的,不需要打廣告?!?
章古月垂死掙扎:“就不能再商量商量?你是知道的,我也要參加節(jié)目錄制,我怕節(jié)目錄制過程中我會忍不住打死他?!?
她說著朝他眨眼裝可憐,吳憂視而不見:“沒得商量?!币娬鹿旁乱荒樕鸁o可戀,他有些不忍心,給她一顆定心丸,“你放心,要是他真在現(xiàn)場胡來,我會讓導演處理好的?!?
章古月撇撇嘴:“反正處理到最后,還不都是我的麻煩?!?
吳憂納悶:“你怎么對他那么大偏見?你還沒見過人家,怎么知道他在節(jié)目里不會好好表現(xiàn)?”
章古月無言以對,她總不能說因為許景灝侮辱了她的偶像,她很討厭他,不想跟他一起錄節(jié)目。雖然一旦涉及傅儒歌她就會喪失理智,行為上已經(jīng)開始公私不分了,但這種公私不分的話她說不出口。
吳憂見她不說話,苦口婆心地勸:“小月,雖然咱們公司藝人基數(shù)大,但有獨特性的藝人并不多。許景灝的可塑性很強,目前國內(nèi)也沒有和他同類型的藝人,如果他參加咱們的綜藝節(jié)目,對他和公司都是雙贏局面?!?
章古月承認許景灝是個優(yōu)秀的藝人,他十八歲出道,主演的首部電影就獲得金馬獎最佳新人獎,出道四年來雖不高產(chǎn),但參演的每部電影都是票房、口碑雙豐收,被稱為“票房良藥”。所以當初吳憂花高價簽下這個“娛樂圈個體戶”時,她才沒有阻攔。
可是現(xiàn)在,許景灝侮辱了她最愛的偶像,還目睹了她那副花癡的模樣,若是被他傳揚出去,她以后還怎么在公司樹立威信。
章古月還沒想好反駁的理由,吳憂又曉之以理:“許景灝出道一直沒有簽過任何經(jīng)紀公司,沒有專業(yè)團隊的宣傳和營銷,他的熱度在藝人綜合排行榜上這兩年卻一直高居不下,為什么?”
章古月的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但她不想承認,吳憂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因為他有顏有演技,吸粉能力一流,還不缺資源和資本,根本就不需要經(jīng)紀公司?!彼D了頓,一針見血地說,“但,原點娛樂需要注入新鮮血液了?!?
這些道理章古月當然都懂,原點娛樂雖然是知名經(jīng)紀公司,但當初她為了保持初心,拒絕了大資本的投資,這些年沒有自身資本加持,公司發(fā)展難免受其他資方掣肘。上半年幾位超一線大咖和流量鮮肉合約滿后,就沒再續(xù)約了,公司現(xiàn)在急缺既能賺錢又能撐門面的藝人。而且這兩年影視行業(yè)市場不容樂觀,現(xiàn)在有許景灝這樣一個自帶流量和潛在資本的藝人,無異于天上掉餡餅,自然得雙手牢牢接住。
吳憂見章古月神色有些松動,再接再厲道:“孔維桐現(xiàn)在的國民熱度和好感度也在逐步提升,現(xiàn)在圈子里花旦很多,但像她這種大青衣卻很難得,我們趁這次綜藝再添一把火,直接把她捧成一線。而且傅儒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噤聲,頓了片刻,又一副黃世仁的嘴臉說,“最重要的是,自家藝人,不用片酬,還能省一大筆制作費。”
他真不愧是金融界鼎鼎大名的“法系奸商”,提起每個藝人的剩余價值都頭頭是道,章古月聽得咋舌:“吳憂,做你的員工和藝人可真慘,被你算計著吸干每一滴血,幸好咱倆是朋友?!彼f著戲精附體似的一把抓住吳憂的手,演技浮夸地說,“大少,答應我,跟我做一輩子好朋友,好不好?”
吳憂就勢握住她的手,微笑著說:“可我從來沒有算計過你。”
他滿眼溫柔地望著她,眼中仿佛含滿欲說還休的情愫。章古月直視著他的目光,突然就有些慌了。
她和吳憂大學相識,一見如故,結(jié)為好友。大學畢業(yè)后她想創(chuàng)業(yè),吳憂毫不猶豫地給她投資,利用他的人脈為她鋪路。這些年如果沒有他,原點娛樂不會有現(xiàn)在的圈內(nèi)地位。
她曾問過吳憂為什么對她這么好,他含情脈脈地說:“當然是看上你了呀,你人長得美,工作能力又強,娶了你相當于娶了一個聚寶盆?!备姘椎脑掃€沒說完,他的眼睛又盯著漂亮姑娘移不開了。
關(guān)于喜歡她的話,他真真假假地說了十年,她逢場作戲地聽了十年,從未當真。
可是這一次,她竟從吳憂眼中看到一點破釜沉舟的悲壯來。
章古月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下意識地抽出手,有些尷尬地說:“我去趟洗手間?!?
吳憂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好似晃了一瞬神,又好像沒有。片刻之后,他又恢復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樣:“好?!?
03
等章古月整理好情緒從衛(wèi)生間出來時,發(fā)現(xiàn)她的位置旁坐著一個人。盡管光線很暗,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那個令人討厭的許景灝。
真是冤家路窄!她深吸一口氣,面色如常地走過去。
許景灝看見她,語氣熟稔地說:“我坐這里,你不介意吧!”
章古月在吳憂身邊坐下,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
“門口太吵,后面光線太暗,窗邊又太冷?!痹S景灝看著她,笑盈盈地說,“還是你選的位置好?!?
他一定是故意的!章古月憤憤地想。
她能答應讓他上節(jié)目已是極限,不可能給一個侮辱自己偶像的人好臉色。
她拿起包站起來,神色冷淡地說:“你隨便。”轉(zhuǎn)頭看向吳憂,臉色和語氣都柔和了許多,“我吃飽了,先走了?!?
“你先別走?!眳菓n一把按住她,安撫道,“是我叫他來的,我本來打算今晚介紹你們好好認識一下,剛才聽景灝說你們已經(jīng)認識了。不過簽約那天你不是去杭州出差了嗎?我聽說景灝后來也沒去過公司,你們什么時候見的?”
章古月還沒來得及回答,許景灝已經(jīng)搶先答道:“兒童節(jié)見的?!彼@話是對吳憂說的,眼睛卻一直盯著章古月,“我們已經(jīng)很熟了,對吧,月月?”
月月?吳憂聽得一頭霧水,探詢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章古月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狠狠瞪了許景灝一眼,咬牙切齒地說:“對,我們很熟了,我們上輩子可能是仇人,帶人命那種,所以他現(xiàn)在來找我報仇了?!?
“瞎說!”許景灝故作嬌嗔,“我分明是來報恩的。”他無視章古月想要殺人的目光,笑得人畜無害,“你現(xiàn)在是我的經(jīng)紀人,我辛辛苦苦幫你賺錢,你還這么說我,我可真?zhèn)哪?!?
他說著演技精湛地投給她一個受傷的眼神,要不是章古月對此人深有了解,一定會因為這個眼神愧疚半天。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拍手贊許:“演技不錯,業(yè)務能力合格?!?
許景灝收起受傷的神情,又恢復先前欠揍的模樣:“章古月,你這人沒有心吧!”
章古月反唇相譏:“那也比沒有臉的人強。”
許景灝頗為贊同地點點頭:“嗯,一個沒有心,一個不要臉,如此看來,我們還真是天造地設(shè),非常合適!”
饒是章古月見過大風大浪,也不禁對他臉皮的厚度嘆為觀止。她實在沒想到粉絲口中“有才話不多的大佬”,私下竟是這幅尊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下被晾在一旁的吳憂終于逮著機會插話了,他敏銳地從他們前世今生的愛恨情仇中抓到了重點:“小月,你要當景灝的經(jīng)紀人?”
他兩眼放光地看著章古月,仿佛在看自己銀行賬戶上數(shù)不盡的尾數(shù)。章古月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敷衍地說:“他就隨口一說,不用當真。”
吳憂當機立斷做了決定:“那就這么定了,你親自帶景灝?!?
章古月當即拒絕:“不行,公司事情那么多,我哪有精力帶藝人。”
“這個你放心,公司的事我會交代各部門多幫你分擔的,再說不是還有我嘛。而且景灝已經(jīng)是成熟藝人了,你帶他不用花多少精力的?!?
他不愧是馳騁商場數(shù)十年的談判專家,句句直中要害。章古月還想掙扎,吳憂已經(jīng)搶先截斷她的退路:“之前景灝說對公司現(xiàn)有的經(jīng)紀人不太滿意,我還愁上哪兒給他找一個合適的經(jīng)紀人,沒想到把你給忘了。你看你經(jīng)驗豐富,手里又有資源,再合適不過了?!?
他說著已經(jīng)開始暢想許景灝和章古月兩人強強聯(lián)合,叱咤整個娛樂圈,而他賺得盆滿缽盈的美好未來了。
章古月聽得頭大,沒好氣地瞪著許景灝,對方卻回她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她一拳打在棉花上,滿心憤懣無處發(fā)泄,狠狠插著盤子里的水果泄憤。
等到一頓飯吃完,章古月已經(jīng)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接受了她是許景灝經(jīng)紀人并且要帶他上節(jié)目這個慘絕人寰的事實。
她心累地站起來,和吳憂告別:“我累了,先回去了?!?
吳憂察覺到她情緒不佳,沒敢再留:“要我送你嗎?”
“不用?!闭鹿旁禄瘟嘶问掷锏能囪€匙,“我開車來的。”
吳憂也站起來:“那一起走吧,我剛好要去給喵喵送宵夜。”他轉(zhuǎn)頭看向許景灝,“你怎么走?要我送你嗎?”
許景灝搖搖頭,他指著章古月,理所應當?shù)卣f:“我有經(jīng)紀人,她會送我?!?
章古月不耐煩地說:“你怎么來的請怎么回,別賴我,我沒空管你?!?
許景灝為難地說:“剛才司機送我過來的,不過現(xiàn)在這么晚了,人家肯定已經(jīng)休息了。”他笑盈盈地望著章古月,“我一向都是個溫柔體貼的人,擾人清夢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章古月冷笑:“既然你這么溫柔體貼,那你打車回去好了?!?
許景灝毫不猶豫地拒絕:“我不喜歡出租車里的味道?!?
章古月咬著牙,勉強克制住自己的脾氣:“地鐵、公交、共享單車、走路,你想怎么回去都可以,隨便選吧!”
許景灝仰頭望著她,似乎在認真考慮她給出的建議。片刻后,他慢條斯理地說:“我現(xiàn)在是公司的簽約藝人,你又是我的經(jīng)紀人,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你和公司的形象。我怕我獨自回去,要是路上鬧出點什么事來,不小心上了熱搜,那不就給你添麻煩了嘛!”
他竟然敢威脅她!章古月平生最討厭被人威脅,她拿起桌上的半杯紅酒,仰頭一飲而盡:“我喝酒了,不能開車,請自便吧!”
吳憂被她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行為震驚了,半晌才說:“你不是酒精過敏嗎?”
章古月這才后知后覺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咬牙切齒地瞪著罪魁禍首。
許景灝也看著她,喃喃地說:“那是我喝過的?!?
章古月看著桌上的酒杯,一時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頭的緣故,她只覺得臉頰火燒火燎地灼燙起來,她一把推開許景灝,揚長而去。
走到二樓樓梯口時,她無意間一抬頭,看見傅儒歌站在不遠處的走廊上,靜靜地望著走廊的另一頭。
章古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一個女生的背影一閃而過,消失在走廊盡頭。她收回視線看向傅儒歌,他依舊望著走廊盡頭,臉上帶著她不熟悉的落寞。
她熟悉的傅儒歌永遠都是微笑著的模樣,仿佛無所不能,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是這樣的傅儒歌,讓她覺得陌生又心疼。她的胸口像被什么重物猛地擊中,緩慢而沉重的鈍痛從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腳步霎時便無法再挪動了。
吳憂和許景灝追上來,看見章古月正望著傅儒歌出神。吳憂用手肘搗了搗她:“不去打聲招呼嗎?”
章古月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紅透了,肯定丑得慘不忍睹。她搖搖頭,輕笑著說:“不了,我要以最美的樣子和他相遇。”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許景灝上前與她并肩而行,不屑地冷哼:“腦殘粉?!?
章古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兩人說著又吵了起來,吳憂跟在他們身后,覺得自己好像帶了兩個三歲小孩,頭疼又好笑。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一向冷靜自持的章古月,一遇到許景灝,行為就會幼稚的像個三歲小孩。
04
盡管百般不情愿,章古月還是接手了許景灝的經(jīng)紀工作。
不過她只是開了一次會定了許景灝的發(fā)展方向,具體操作全都交給何夕負責,而她當起了甩手掌柜,樂得逍遙自在。
可惜好景不長,沒多久何夕就拿著辭職信來辭職。
章古月有些意外,何夕雖然性格溫吞,但心思細膩,工作能力也強。若真辭職了,她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能用得得心應手的人。
她忙把何夕帶到會客沙發(fā)上坐下,親自幫她煮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這才溫聲說:“怎么了?是我給你的工作量太大了嗎?”
何夕搖搖頭:“不是?!?
“那是為什么?”章古月好脾氣地說,“你大膽說出來,我給你做主。你是我章古月的助理,我看誰敢欺負你。”
何夕忙擺手:“沒人欺負我!可能是我能力不夠,許景灝好像對我很不滿意。”
她怎么忘了許景灝這貨!
章古月把辭職信還給何夕,柔聲說:“以后你不用跟他了,他的行程我親自安排?!?
何夕一臉感激地站起來,沖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章總?!?
留住助理后,章古月給許景灝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來公司一趟。打完電話她才開始吃午飯,然而她飯還沒吃完,許景灝已經(jīng)到了。
“找我什么事?”他從餐盒里拿走最后一個爆漿麻薯,一口塞進嘴里,“想我了?”
章古月懶得跟他廢話,埋頭收拾外賣餐盒,頭也不抬道:“從今天開始,你的所有通告由我全權(quán)負責。下午三點有個視頻訪談,五點有個雜志拍攝,你準備一下出發(fā)?!?
許景灝乖巧點頭:“可以,不過你得給我化妝做造型?!?
章古月冷眼睨他:“我記得我有給你請化妝師和造型師?!?
許景灝摸了摸鼻尖,小聲說:“全被我開了?!彼J真地看著章古月的臉,“你的妝自己化的吧?還挺好的,你幫我也化一下。”
章古月從小學畫,化妝這種事對她來說手到擒來。當然,化好化壞,全憑心情。
“好啊!”她從包里拿出化妝品,三下五除二地開始幫許景灝化妝。
大約過了十分鐘后,她把鏡子往許景灝面前一推:“好了。”
許景灝定睛一看,如遭五雷轟頂,他有生之年,從未見過如此丑陋的妝容。眉毛畫得又粗又短,眼線描得斷斷續(xù)續(xù),陰影打得又黑又厚,整個妝面既臟又丑,簡直慘不忍睹。
許景灝目瞪口呆:“你平時就這么化妝?”
章古月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嗯,水平有限,你將就一下?!?
許景灝知道她在故意整他,他站起來,違心地說:“挺好的,走吧,去錄節(jié)目?!?
他說完故意轉(zhuǎn)身就走,章古月拿起包跟上來。
許景灝沒想到她還真走,反倒停了下來,遲疑道:“你讓我這么出去,就不怕毀了自己的藝人?”
章古月無所謂地說:“沒事,反正我們公司這么多藝人,許景灝毀了,我還可以培養(yǎng)張景灝、王景灝?!彼齻?cè)頭看著許景灝,一字一頓地說,“總有一個景灝會聽話的?!?
許景灝氣結(jié):“算你狠!”
接下來的拍攝中,許景灝還算配合,按時完成了拍攝。不過之前由于他的不配合,好幾家雜志的片子都拍得不合格,章古月當即決定一并補上。
等所有片子拍完后已經(jīng)天光熹微,章古月喝了一晚上咖啡,也擋不住濃濃困意,她趁許景灝去換裝先行離開,交代司機送他回家。然而她剛洗漱完躺下沒多久,許景灝就打電話來,說手機充電線在她車里,讓她給送到他家里去。
章古月強忍著被吵醒的怒火,低聲說:“你拍了一晚也累了,先睡吧,睡醒后我給你送過去?!?
“不行!我睡前不玩手機會失眠?!?
“你家里肯定有備用線啊,你先找來用一下。”
“懶得找!”他說得理直氣壯。
章古月被氣得沒脾氣了:“大少爺,麻煩你關(guān)愛一下老人,我年紀大了,熬不了夜?!?
許景灝嗤之以鼻:“你才28歲,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章古月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對啊,我都快30了,不比你們20歲的小年輕,可以通宵三四天沒問題?!彼f完不由分說地掛斷電話。
很快許景灝又打電話過來,她直接拒接。
許景灝又發(fā)微信過來:你要是不想送的話,我就去你家取了。如果你關(guān)機或者不開門,到時候我弄出什么大新聞來,你可不要怪我。
他竟然又威脅她!章古月憤憤地關(guān)掉手機,蒙著被子倒頭就睡,可睡意瞬間全無。
她了解許景灝,他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她下意識想打電話讓何夕給他送過去,轉(zhuǎn)念想起許景灝給那孩子造成的心理陰影,只好作罷。
她火冒三丈地爬起床,在睡衣上套了一件連帽衫,拿起車鑰匙出門。
章古月到達許景灝家時,按了好幾遍門鈴都無人應答,她正想把充電線放在門口離開,又收到許景灝的消息:在門口等我,不許把我的寶貝充電線放在門口!
章古月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哈欠連天地靠在墻上等他回來。
她站得腰都酸了也不見許景灝回來,正舉著胳膊活動筋骨,突然聽見電梯響,她打著哈欠轉(zhuǎn)過頭,卻看見傅儒歌從電梯里下來。
四目相對,她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被憋了回去,腦子短路地說:“你怎么在這兒?”
傅儒歌被她問得一怔,旋即指著對面的房間,微笑著說:“我住那里?!?
章古月曾在心底預演過無數(shù)遍和傅儒歌第一次說話時的情景,臺詞早已爛熟于心,沒想到最后說出的第一句話竟如此愚蠢。她正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又聽傅儒歌說:“你不累嗎?”
他指了指她的胳膊,章古月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蠢兮兮地舉著胳膊,她趕忙放下來,故作鎮(zhèn)定地打招呼:“早上好!”
傅儒歌看著她,由衷地說:“謝謝。”
章古月被這突如其來的道謝弄得一頭霧水,下意識地說:“不客氣?!?
“他好像不在家,你要先去我家等嗎?”傅儒歌禮貌地邀請。
章古月正想答應,不小心瞥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才想起來她還穿著睡衣,她一把拉過衣服帽子戴上,禮貌拒絕:“不用了,謝謝。”
傅儒歌也沒勉強,笑著說:“那明天見?!?
章古月訥訥附和:“明天見?!?
直到傅儒歌的背影已經(jīng)完全消失,章古月才后知后覺想起來,明天要拍《偶像與我》的宣傳海報。
傅儒歌認出她了!她正沉浸在偶像認識自己的喜悅中,忽然背后傳來一個譏諷的聲音:“這就是你說的最完美的相遇?”
章古月回過頭,看見許景灝正在拿手機拍她,她眉頭微皺:“你什么時候來的?”
許景灝欠揍地說:“在你舉雙手投降的時候?!?
她在男神面前的丑態(tài)全被他看完了,還錄了下來。
章古月假裝不在意地跟他閑聊:“你的手機不是只有1%的電了嗎?”
許景灝果然放松警惕,得意洋洋地說:“我找到備用線了?!?
章古月咬咬牙,繼續(xù)找話題:“你怎么不早跟我說,傅儒歌住你對門??!”
許景灝掏出鑰匙,低頭開門:“我上個月剛搬進來,他一直在劇組拍戲,我們根本就沒見過,我怎么知道他住我對門!”
章古月趁他開門沒有防備,猛地撲過去想搶走手機。許景灝突然反應過來,一個側(cè)身將她壓在門板上。
兩人四目相對,章古月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仁又黑又沉,平日被長長的睫毛擋住,看起來有些漫不經(jīng)心。這樣近距離看著,才發(fā)現(xiàn)他是那種桃花眼,盯著人看的時候眼神總是含情脈脈,仿佛在看自己的愛人一般。
章古月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慌,她一把推開他,急忙轉(zhuǎn)身要走,卻被許景灝一把揪住帽子拽進屋:“聽你助理說你從來不吃早飯,已經(jīng)把自己餓進醫(yī)院好幾次了。”
他把袋子里的食物掏出來,一一擺在她面前,用命令的口吻說:“吃完再回去睡覺!”
他買了養(yǎng)胃粥、時蔬披薩、水果沙拉,還有她最喜歡的爆漿麻薯。
章古月喝了一晚上咖啡什么都沒吃,現(xiàn)在胃里還真開始隱隱難受了,她有些意外:“你想方設(shè)法把我喊過來,就是為了讓我吃早飯?”
許景灝的心思被她當場拆穿,頓了一下,嘴硬地說:“你是我經(jīng)紀人,你要是餓死了,倒霉的還是我?”
章古月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臉防備地扒拉開食物的袋子:“這里面該不會有什么吧?”
許景灝語氣不善地說:“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