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國有企業改革與重大理論和制度創新

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取得一切成績和進步的根本原因，歸結起來就是：開辟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確立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發展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4)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與發展的實踐，需要科學的理論指導，需要與時俱進的制度保障。我國40年國有企業改革之所以取得舉世矚目的歷史性成就、彌足珍貴的基本經驗，同樣是與一系列重大理論和制度的創新分不開的。這些理論和制度的創新與國企改革相伴相生，理論指導了實踐，制度保障了實踐，實踐又檢驗、豐富和發展了理論與制度；國企改革本身是重大制度創新，同時與相關重大制度創新相輔相成、相互支撐，這正是我國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的內在體現。

一、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相結合的偉大創舉

很長時期內，在人們的觀念中，經典社會主義這一概念是計劃經濟與生產資料公有制相結合。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學習借鑒蘇聯做法建立了計劃經濟體制，實行生產資料公有制。這一體制發揮了重要作用，使我國迅速集中起人力物力財力，建立了工業化基礎，形成了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為我國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提供了重要的物質基礎。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不能用改革開放后的歷史時期否定改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也不能用改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否定改革開放后的歷史時期。(5)歷史有繼承，也有發展，當原有體制不能適應新的發展要求時，改革開放成為歷史的必然。

改革開放后，我國就是否實行市場經濟體制這一重大問題作了逐步深入的探索，先后經歷過傳統計劃經濟體制、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有計劃的商品經濟，由計劃經濟體制逐步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過渡。可以說，我國經濟體制改革實際上是沿著建立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條主線展開的。

（一）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與完善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從傳統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轉變是一個不斷前進的過程。”(6)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們黨以巨大的政治勇氣，以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為重點，銳意推進改革開放。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提出，必須在公有制基礎上實行計劃經濟，同時發揮市場調節的輔助作用。黨的十二大進一步提出，正確貫徹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的原則，是經濟體制改革中一個根本性問題。黨的十二屆三中全會第一次提出社會主義經濟是公有制基礎上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黨的十三大指出，社會主義有計劃商品經濟的體制，應該是計劃與市場內在統一的機制；社會主義商品經濟同資本主義商品經濟的本質區別，在于所有制基礎不同；必須把計劃工作建立在商品交換和價值規律的基礎上。這一描述，提出了計劃與市場內在統一，蘊含了思路上的重要創新。1992年春，鄧小平同志視察南方時指出：“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計劃經濟不等于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7)這一論斷打破了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不兼容的思想禁錮，為推行市場經濟掃清了思想上的障礙。

從黨的十四大以來的20多年間，我們黨一直在根據實踐拓展來認識深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黨的十四大提出，在堅持公有制和按勞分配為主體、其他經濟成分和分配方式為補充的基礎上，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使市場在社會主義國家宏觀調控下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8)；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同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結合在一起的。這是黨的全會第一次明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結合探索邁出了實質性步伐，標志著我們黨在經濟體制改革的認識和實踐上取得了重大突破。1993年，八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明確將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載入《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以國家根本大法的形式明確了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基本框架。黨的十五屆四中全會提出，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實現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的有效結合，最重要的是使國有企業形成適應市場經濟要求的管理體制和經營機制。在這里，明確指出了“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的有效結合”，我們從中可以看到國有企業改革在這一結合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黨的十六大提出“在更大程度上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從十四屆三中全會到十六屆三中全會，標志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從“建立”走向“完善”階段。黨的十七大提出，從制度上更好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

黨的十八大進一步提出，更大程度更廣范圍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完善宏觀調控體系。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作了深刻闡述，指出經濟體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提出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是我們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規律認識的一個新突破，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一個新的成果，標志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進入了一個新階段。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將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作用修改為起決定性作用，雖然只有兩字之差，但對市場作用是一個全新的定位，“決定性作用”和“基礎性作用”這兩個定位是前后銜接、繼承發展的。(9)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指出，“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明確“經濟體制改革必須以完善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化配置為重點，實現產權有效激勵、要素自由流動、價格反應靈活、競爭公平有序、企業優勝劣汰”，并把“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寫進了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基本方略(10)，為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

（二）公有制實現形式的不斷創新和完善

公有制能不能與市場經濟有效結合，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關鍵問題。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不斷調整和完善所有制結構，探索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結合的有效實現形式，推動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在發展經濟、促進就業等方面發揮作用，增強經濟社會發展活力。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不斷完善的同時，也推動著公有制的實現形式不斷創新和完善。黨的十三大提出，全民所有制企業不可能由全體人民經營，一般也不適宜由國家直接經營，硬要這樣做，只能窒息企業的生機和活力。實行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把經營權真正交給企業，這決不會改變企業的全民所有制性質，只會使企業更加生氣蓬勃，使公有制經濟優越性得到充分發揮。還指出，除了全民所有制、集體所有制以外，還應發展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聯合建立的公有制企業，以及各地區、部門、企業相互參股等形式的公有制企業。特別提及“聯合建立”“參股”等形式的公有制企業，這在當時是觀念上的一大創新和變化。黨的十四大將“國營企業”改稱為“國有企業”。八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將憲法中的“國營經濟”修改為“國有經濟”。這不只是名稱上的變化，更重要的是認識和實踐上的深化，國有企業從由政府直接經營管理轉變為國家所有、企業作為市場主體獨立開展經營活動，是對所有權與經營權相分離原則的實踐探索。

在對企業的管理方式上，也經歷了從行業管理部門直接管理，到行業管理部門撤銷，再到明確履行出資人職責的機構，企業逐漸從政府部門中脫離出來，建立起有效的出資人代表制度，出資人代表機構不行使社會公共管理職能。黨的十五大提出，“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們黨認真總結以往在所有制問題上的經驗教訓，制定了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方針，逐步消除所有制結構不合理對生產力的羈絆，出現了公有制實現形式多樣化和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局面”，還指出“要全面認識公有制經濟的含義。公有制經濟不僅包括國有經濟和集體經濟，還包括混合所有制經濟中的國有成分和集體成分”。這是在公有制實現形式認識上的再一次突破。黨的十五屆四中全會指出，積極探索公有制的多種有效實現形式。國有資本通過股份制可以吸引和組織更多的社會資本，放大國有資本的功能，提高國有經濟的控制力、影響力和帶動力。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提出，積極推行公有制的多種有效實現形式，加快調整國有經濟布局和結構。要適應經濟市場化不斷發展的趨勢，進一步增強公有經濟的活力，大力發展國有資本、集體資本和非公有資本等參股的混合所有制經濟，實現投資主體多元化，使股份制成為公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從以上論述可看出，從黨的十五屆四中全會“積極探索”，到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積極推行”，并明確提出了“股份制是公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對公有制實現形式的認識有了重大的突破和創新。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又進一步明確“適應經濟市場化”的要求，實際上是強調了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相結合的問題。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強調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非公有資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有利于國有資本放大功能、保值增值、提高競爭力，有利于各種所有制資本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共同發展。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指出，“創新適應公有制多種實現形式的產權保護制度，加強對國有、集體資產所有權、經營權和各類企業法人財產權的保護”，進一步從產權制度上支撐和保障公有制的多種實現形式。

（三）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結合的具體體現

國企改革的過程就是把國有企業推向市場、逐漸融入市場的過程，也是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結合的過程。經過40年的改革，我國既成功地實現了堅持社會主義公有制為主體，又開創性地實現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從我國國企改革的歷史脈絡中，我們會發現清晰的兩條線，一條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不斷完善，另一條是公有制多種有效實現形式的探索和逐步深化。國企改革在這兩條線相輔相成、并行不悖中一路前行，踐行了兩者的有機結合。

國有企業是我國公有制經濟的主要載體，承擔著公有制經濟為主體、國有經濟為主導的歷史使命。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國有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主導作用主要體現在活力、控制力、影響力上，體現在對整個社會經濟發展的支撐、引導和帶動上。40年來，我國國有資本布局結構調整優化和國有企業整合重組持續推進，國有經濟總量穩步增長，在軍工、石油石化、電信、電力、民航等多個領域推進實施了一系列重大重組調整，國有資本不斷向重要行業、關鍵領域集中并占據主導地位，發揮著公有制的主體作用。

探索了公有制多種有效實現形式。經過多年探索，我國公有制早已突破了傳統模式，形成了多種有效實現形式。其中，股份制已成為公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國有企業通過引入戰略投資者，推進公司制股份制改革，積極支持資產或主營業務資產優良的企業上市。上市公司在國有企業中的比重逐步增大。據匯總口徑測算，2018年，中央企業控股的上市公司資產總額、所有者權益、營業總收入、利潤總額占中央企業的比重分別為58.4%、53.3%、65.9%、67.2%。中央企業的主要優質資產已進入上市公司，上市公司已成為中央企業改革發展的主體和中堅力量。這些上市公司活躍在資本市場，是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結合的典型代表。回顧40年國企改革，公有制實現形式在理論、政策、實踐上都有一系列的創新和發展，而這些創新和發展，使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的結合更加深入。

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已經初步建立，市場化程度大幅度提高，我們對市場規律的認識和駕馭能力不斷提高，宏觀調控體系更為健全。(11)黨的十八大以來，價格體制改革明顯加快，已有近98%的商品和服務價格放開由市場決定，市場決定價格機制基本建立。(12)我國現代市場體系建設已取得了長足進步，商品和服務市場暢通發達，產權制度日益完善，要素市場化配置進一步深化，多層次資本市場健康發展。

國有企業已經成為獨立市場主體，已經與市場經濟相融合。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提出，以公有制為主體的現代企業制度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基礎；國有企業實行公司制，是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有益探索。這揭示了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相結合的制度路徑。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指出，“國有企業總體上已經同市場經濟相融合”，“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都是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基礎”，這里實際上強調了國有企業、公有制經濟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融合、密不可分的關系。2015年8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再次強調，國有企業總體上已經同市場經濟相融合。

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發展市場經濟，是我們黨的一個偉大創舉。我國經濟發展獲得巨大成功的一個關鍵因素，就是我們既發揮了市場經濟的長處，又發揮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我們要堅持辯證法、兩點論，繼續在社會主義基本制度與市場經濟的結合上下功夫，把兩方面優勢都發揮好，既要“有效的市場”，也要“有為的政府”，努力在實踐中破解這道經濟學上的世界性難題。(13)國有企業改革發展踐行和推動了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結合，這既是重大理論創新，也是重大實踐創新，是社會主義實踐中的偉大創舉。實現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的結合，是在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沒有明確闡述且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沒有樣板的情況下實現的，豐富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理論。

二、重大制度的創新與完善

（一）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堅持和完善——國有企業改革的根本要求

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對基本經濟制度在認識中逐步深化、在實踐中堅持并不斷完善。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是深化國有企業改革必須把握的根本要求。

改革開放后，我國所有制結構開始從單一公有制向多種所有制經濟并存轉變。1979年9月的慶祝新中國成立30周年大會指出，“目前在有限范圍內繼續存在的城鄉勞動者的個體經濟，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附屬和補充”。1980年9月，國務院經濟體制改革辦公室提出，我國現階段的社會主義經濟是生產資料公有制占優勢，多種經濟成分并存的商品經濟。黨的十二大進一步指出，要堅持國營經濟的主導地位和發展多種經濟形式。黨的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必須自覺依據和運用價值規律，是在公有制基礎上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黨的十三屆七中全會提出，堅持以社會主義公有制為主體的多種經濟成分并存的所有制結構，發揮個體經濟、私營經濟和其他經濟成分對公有制經濟的有益的補充作用，并對它們加強正確的管理和引導。黨的十五大首次提出，“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是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一項基本經濟制度”，并對基本經濟制度內涵作了詳細闡述。黨的十六大首次提出，“必須毫不動搖地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必須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并指出，“堅持公有制為主體，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統一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進程中，不能把這兩者對立起來，各種所有制經濟完全可以在市場競爭中發揮各自優勢，相互促進，共同發展”，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基本經濟制度理論。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提出，“大力發展國有資本、集體資本和非公有資本等參股的混合所有制經濟，實現投資主體多元化”。黨的十八大進一步提出，“要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完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要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推行公有制多種實現形式”，“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保證各種所有制經濟依法平等使用生產要素、公平參與市場競爭、同等受到法律保護”。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重要支柱，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根基。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都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這對基本經濟制度的作用作出了新的闡述。《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指出，堅持和完善基本經濟制度，是深化國有企業改革必須把握的根本要求。黨的十九大提出“必須堅持和完善我國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和分配制度，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支持民營企業發展，激發各類市場主體活力”。黨的十九大把“兩個毫不動搖”寫入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基本方略，作為黨和國家一項大政方針進一步確定下來(14)。

國有企業改革，壯大了公有制經濟，為基本經濟制度的鞏固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與改革開放初期比，我國國有經濟在許多競爭性領域的比重已大大降低。我國民營經濟等非公有制經濟獲得了巨大發展，在支撐增長、促進創新、增加稅收、擴大就業等方面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國有企業進一步深入推動混合所有制改革，在更多的重點行業和領域吸引非公有制經濟的參與。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所有制結構逐步調整，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在發展經濟、促進就業等方面的比重不斷變化，增強了經濟社會發展活力。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更好體現和堅持公有制主體地位，進一步探索基本經濟制度有效實現形式，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重大課題。(15)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非公有資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任何想把公有制經濟否定掉或者想把非公有制經濟否定掉的觀點，都是不符合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的，都是不符合我國改革發展要求的，因此也都是錯誤的。(16)

2018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就民營經濟發展發表重要講話，對基本經濟制度做了進一步闡述，并精辟地闡明了國有企業改革發展與基本經濟制度的關系。“我們黨在堅持基本經濟制度上的觀點是明確的、一貫的，從來沒有動搖。我國公有制經濟是長期以來在國家發展歷程中形成的，積累了大量財富，這是全體人民的共同財富，必須保管好、使用好、發展好，讓其不斷保值升值，決不能讓大量國有資產閑置了、流失了、浪費了。我們推進國有企業改革發展、加強對國有資產的監管、懲治國有資產領域發生的腐敗現象，都是為了這個目的。同時，我們強調把公有制經濟鞏固好、發展好，同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不是對立的，而是有機統一的。公有制經濟、非公有制經濟應該相輔相成、相得益彰，而不是相互排斥、相互抵消。”在功能定位上，明確“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都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在產權保護上，明確提出“公有制經濟財產權不可侵犯，非公有制經濟財產權同樣不可侵犯”。(17)

基本經濟制度的堅持和完善，在公有制的實現形式、公有制經濟與非公有經濟的關系、基本經濟制度的實現形式、基本經濟制度在整個社會主義制度中的地位和作用等諸多方面有了重大創新和發展，是對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新發展，是科學社會主義新的重大歷史性成果。堅持把國有資本做強做優做大，是鞏固基本經濟制度；堅持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同樣是鞏固基本經濟制度，也是新時代創新基本經濟制度實現形式的重要實踐。公有制經濟與非公有制經濟兩者融合，突破原來公私對立的傳統看法，是對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內涵的重大創新。國有企業改革發展的實踐，在堅持和完善基本經濟制度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二）中國特色現代國有企業制度的建設與完善——國有企業改革的原則和方向

我國國有企業從計劃經濟時期的行政機構附屬物地位到獨立市場主體地位，從實行廠長經理負責制到初步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再到建設中國特色現代國有企業制度，走出了一條適合我國國情的企業制度創新之路。

培育獨立市場主體地位。由“大而統”的計劃經濟，走向市場經濟，對國有企業來說，就是從行政機構的附屬物變成獨立的市場競爭主體。使國有企業成為充滿活力的市場競爭主體是我國國企改革40年的一條主線。圍繞這條主線，我國國企改革很多探索都可以追溯于此，歸結于此。如，最早在20世紀70年代提出的企業本位論就是對企業主體地位進行的早期探索(18)，提出企業是現代經濟的基本特征，是一個具有能動性的有機體，應當具有獨立的經濟利益，社會主義制度下國家與企業的關系不是行政隸屬關系，而是一種經濟關系，國家政權組織和經濟組織應當分離。又如，公司制的有限責任制度，是企業法人走向市場競爭所普遍認同的規則，法人財產權使得法人行為有了明確的經濟責任界限，法人財產與投資者個人財產分開，提高了投資者的經濟承受能力，降低了投資者的風險。再如，我國國企改革早期的“撥改貸”，出發點是給企業以約束，但大量的“撥改貸”，卻使許多企業后來運行中缺乏資本金，不符合市場競爭的基本條件，后來“債轉股”補上了這一課，才使法人資本金制度走向落實，資本負債結構的概念逐漸得以強化。時至今日，再來看20世紀80年代國營企業流動資金曾統一由人民銀行管理的做法，似乎很難理解，實際上在當時條件下沒有也不可能把企業當成一個完整的法人來看，但出發點的確是期望把企業培育成獨立發展主體。國企改革中一再提到的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自我發展、自我約束、自擔風險中的“自”，實際上就是千方百計使企業這個主體具有獨立市場地位。這些概念，從改革開放初期就開始說起，一直到2015年8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中仍在強調，可見，國企改革的方向是明確的、一貫的。

初步建立現代企業制度。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提出建立“產權清晰、權責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的現代企業制度。1994年底，國家經貿委會同體改委等14個部門，選擇100戶國有大中型企業，進行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試點。隨后，全國各省市先后選定了2700多戶國有企業參加了地方試點工作。試點企業在清產核資、明確企業法人財產權基礎上，逐步建立了現代企業制度的領導體制和組織制度框架，初步形成了企業法人治理結構。之后圍繞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在理論、政策、實踐方面都進行了大量探索。黨的十五大提出了力爭到20世紀末大多數國有大中型骨干企業初步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目標。黨的十五屆四中全會專門對建立和完善現代企業制度作出了詳細部署。根據黨的十五屆四中全會精神，《國有大中型企業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和加強管理基本規范（試行）》《關于深化國有企業內部人事、勞動、分配制度改革的意見》等文件先后出臺，推動國有及國有控股大中型企業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和加強管理。黨的十六大、十六屆三中全會、十八屆三中全會均對建立完善現代企業制度提出了要求。從實踐上看，國務院國資委成立后，加快了建設現代企業制度的步伐。在積極推進股份制改革的同時，以規范董事會建設為重點，完善國有企業法人治理結構。規范董事會建設的一項關鍵措施是外部董事占多數，從而推動決策層與執行層分開、在董事會內部形成多元結構和有效制衡，是董事會進一步發揮決策作用的重要措施，是一個重要的制度創新。2004年，國務院國資委印發《關于中央企業建立和完善國有獨資公司董事會試點工作的通知》，在中央企業推進規范董事會試點工作。從2003年開始，國務院國資委選擇部分高管職位面向全球公開招聘，截至2011年底，中央企業有141個高管職位在全球公開招聘，各級子企業累計市場化選聘經營管理人員60萬人。2015年8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對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提出了具體要求。其中，最關鍵的是有效制衡的公司法人治理結構和靈活高效的市場化經營機制。時至2018年全國國企改革座談會上，仍把這些工作作為重要改革目標。

培育參與市場競爭應具備的主體能力。改革探索表明，國有企業在走向市場的過程中，僅僅具備法人地位是不夠的，必須要有參與市場競爭應具備的能力。培育市場競爭主體的能力在國企改革歷程中所做的大量努力也是清晰可見的。如，改革開放初期，兩個“擴權十條”都是培育法人競爭能力的初步探索。1992年7月，國務院頒布《全民所有制工業企業轉換經營機制條例》，明確規定企業享有生產經營決策權，產品、勞務定價權，產品銷售權，物資采購權等14項權利；在企業集團試點中，1991年12月，國務院批轉國家計委、國家體改委、國務院生產辦《關于選擇一批大型企業集團進行試點的請示》，決定選取57家企業集團進行試點，賦予設立財務公司、自營進出口權等多項功能；1997年第二批企業集團試點中，明確進一步增強試點企業集團母公司的功能，發揮試點企業集團母公司在制定集團發展戰略、調整結構、協調利益等方面的主導作用，逐步成為集團的投融資、科技開發、對外貿易和經濟技術交流等重大經營活動的決策中心等。20世紀90年代進行的國家授權投資的機構試點、國家控股公司試點，21世紀初進行的國有資產管理公司試點，以及2012年以來推進的國有資本投資、運營公司試點，都在資產經營、資產處置、資本運作方面培育了企業的競爭能力。今天我們之所以能培育和發展一批能在國際市場競爭中脫穎而出的大型企業，離不開40年國企改革一步一步在市場競爭中不斷完善企業的功能、增強企業競爭能力奠定的重要基礎。

推動建設中國特色現代國有企業制度。在國企改革探索過程中，注重借鑒國外先進經驗，但并不照抄照搬，而是充分考慮我國國情。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公司治理結構。中國有中國的國情，最本質的特征就是堅持黨的領導。國企改革過程中，國有企業管理體制幾經變化，但都堅持了黨的領導的原則，在具體途徑方式上不斷探索完善。2016年10月全國國有企業黨的建設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兩個一以貫之”的重要論斷，指出：堅持黨對國有企業的領導是重大政治原則，必須一以貫之；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是國有企業改革的方向，也必須一以貫之。中國特色現代國有企業制度，“特”就特在把黨的領導融入公司治理各環節，把企業黨組織內嵌到公司治理結構之中，明確和落實黨組織在公司法人治理結構中的法定地位，做到組織落實、干部到位、職責明確、監督嚴格(19)。2017年1月，國務院國資委黨委印發《關于加快推進中央企業黨建工作總體要求納入公司章程有關事項的通知》，要求在公司章程中進一步明確黨委（黨組）在企業中的法定地位，推動中央企業集團全部完成“黨建進章程”，同時全部實現黨委（黨組）書記、董事長“一肩挑”，全部落實黨組織研究討論作為公司決策重大事項的前置程序。這些工作，明確了黨組織在公司治理結構中的法定地位，鞏固了黨委（黨組）發揮領導作用的制度基礎。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兩個一以貫之”、建立中國特色現代國有企業制度的重要論斷，澄清了歷史上許多模糊或錯誤認識，深刻揭示了中國特色現代國有企業制度的本質特征，充分體現了公司治理基本規律和國有企業特殊屬性的有機統一，這是我國企業制度的重大歷史性創新，使我國現代企業制度建設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理論高度和實踐境界，是我國國企改革必須堅持的重大政治原則和方向。

（三）國有資產監管制度的建立與完善——國有企業改革的重要體制支撐

我國國有企業改革過程中，對國有資產監管制度的探索，也是逐步深化的。黨的十三大提出，全民所有制企業不可能由全體人民經營，要實行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把經營權真正交給企業，理順企業所有者、經營者和生產者的關系。隨后，1988年國務院設立國家國有資產管理局，開始了改革國有資產監管制度的探索。黨的十三屆七中全會提出加強國有資產的管理，逐步建立與社會主義有計劃商品經濟相適應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和管理方法。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提出，出資者按投入企業資本額享有所有者權益，即資產受益、重大決策和選擇管理者等權利；提出“對國有資產實行國家統一所有、政府分級監管、企業自主經營的體制。按照政府的社會經濟管理職能和國有資產所有者職能分開的原則，積極探索國有資產管理和經營的合理形式和途徑”。黨的十五大提出，“建立有效的國有資產管理、監督和營運機制，保證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防止國有資產流失”。黨的十五屆四中全會提出：“積極探索國有資產管理的有效形式。要按照國家所有、分級管理、授權經營、分工監督的原則，逐步建立國有資產管理、監督、營運體系和機制，建立與健全嚴格的責任制度。國務院代表國家統一行使國有資產所有權，中央和地方政府分級管理國有資產，授權大型企業、企業集團和控股公司經營國有資產。要確保出資人到位。允許和鼓勵地方試點，探索建立國有資產管理的具體方式。”這是黨的全會第一次提出“出資人”概念。黨的十六大明確提出，在堅持國家所有的前提下，充分發揮中央和地方兩個積極性。國家要制定法律法規，建立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分別代表國家履行出資人職責，享有所有者權益，權利、義務和責任相統一，管資產和管人、管事相結合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中央政府和省（自治區、直轄市）、市（地）兩級地方政府設立國有資產管理機構。繼續探索有效的國有資產經營體制和方式。黨的十六大提出深化國有資產管理體制改革的重大任務，并明確了國有資產管理體制改革的一系列重大原則。2003年，國務院國資委正式成立，作為國務院直屬正部級特設機構，按“三定”方案規定，根據國務院授權，依照法律法規履行出資人職責，監管中央所屬企業的國有資產，加強國有資產的管理工作，推動國有資產監管制度向前邁出了一大步，改變了國有資產多頭管理、無人負責的局面，建立了由中央、省級、地市級三個層級的出資人代表機構構成的組織體系；形成了《企業國有資產法》為統領，《企業國有資產監管條例》為主要法規，擁有27個現行有效規章、209個主要規范性文件，涵蓋產權登記、產權流轉、資產評估、業績考核、薪酬管理、選人用人等多方面的一套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政策法規體系。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指出“完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以管資本為主加強國有資產監管，改革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制，組建若干國有資本運營公司，支持有條件的國有企業改組為國有資本投資公司”。這次會議明確提出的“以管資本為主”成為這一時期加強國有資產監管的工作方向。2015年10月，《國務院關于改革和完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的若干意見》重申“實現政企分開、政資分開、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的原則，提出“按照市場經濟規則和現代企業制度要求，以管資本為主，以資本為紐帶，以產權為基礎，重點管好國有資本布局、規范資本運作、提高資本回報、維護資本安全。注重通過公司法人治理結構依法行使國有股東權利”的要求。近年來，通過深化改革，以管資本為主推動國資監管機構職能轉變，改組組建國有資本投資、運營公司，在推進管資本為主方面做了大量的探索，取得積極成效。2017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轉發《國務院國資委以管資本為主推進職能轉變方案》，要求強化管資本職能，落實保值增值責任。落實企業法人財產權和經營自主權，進一步明確國務院國資委與企業的權責邊界，取消、下放、授權一批監管事項，進一步完善了國有資產監管制度。2018年5月，黨中央研究制定了推進中央黨政機關和事業單位經營性國有資產集中統一監管試點的實施意見，探索進一步推進國有資產集中統一監管。同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加快由管企業向管資本轉變，履行好出資人職責。2019年4月，國務院印發《改革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制方案》，明確出資人代表機構履行出資人職責，優化出資人代表機構履職方式，分類開展授權放權，同時從加強國有資產監管角度提出完善監督監管體系，通過健全制度、創新手段，整合監督資源，嚴格責任追究，實現對國有資本的全面有效監管。

建立完善國有資產監管制度，明確了國有資產監管機構履行出資人職責和國有資產監管職責，實現了政府公共管理職能與國有資產出資人職能的分開，有利于公平競爭，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使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有了明確的制度保障，有利于推動企業成為獨立市場主體，推動了各級企業法人層面現代企業制度建設，推動了企業活力的增強；有利于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各種所有制主體的權益得到平等保護，推進不同類型資本相互取長補短、互利共贏、共同發展；有利于加強國有資產監督，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確保國有資產保值增值；有利于推動國有企業重組整合，優化國有資本布局結構，增強國有經濟整體功能和效率。

歷史和現實告訴我們，理論創新對國有企業改革具有重要的引領作用，制度創新和完善對國有企業改革具有重要保障作用。在新時代，站在新的起點上深化國有企業改革，要貫徹落實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堅持理論創新和制度創新，落實建立現代化經濟體系、推動高質量發展的要求，根植國情、立足實際、與時俱進，不斷探索創新完善，形成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更加適應的中國特色國資國企改革理論和制度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