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聲音的疊化過程
誰在說話？它是科學(xué)的聲音么，從“人物”這屬(genre)暫時地下結(jié)論說出“男人”這種(espèce)，以便接著用“閹歌手”來再次明確規(guī)定么？它是現(xiàn)象的聲音么，惟命名其所見者，亦即老頭總體上的男人裝束？在此，無以覓獲發(fā)話行為(énonciation)的起源、視角。然此不可能性乃是可評估文的復(fù)數(shù)的一條途徑。發(fā)話行為的起源愈不確定，文便愈是復(fù)數(shù)的文。在現(xiàn)代之文中，聲音即如此處置，乃至于無以尋得任何出處：話語在說話，更確切地講，語言在說話，僅此而已。相反，古典之文中，發(fā)話內(nèi)容(énoncés)的主體已被指定起源，我們可識別其出處，辨認(rèn)誰在說話：或(人物、作者的)意識，或文化(不具作者之名者，仍為一起源，一聲音：我們在格言符碼中聽到的聲音，即為一例)；然古典之文中可能出現(xiàn)如此情形，雖則總是受到言語專用(appropriation)的縈繞，聲音還是逐漸消逝了。恰似其曾在話語之隙中一晃而過一般。以此，體驗古典之文的復(fù)數(shù)的最上途徑，即為傾聽文，仿佛虹彩的變換，由多重聲音展開，以不同波長進行，并時時處于倏忽而至的疊化過程(淡出淡入過程)(fading)，此過程所生的間隙，使發(fā)話行為可自一視點轉(zhuǎn)換至另一視點，一無前兆：經(jīng)此調(diào)性的非穩(wěn)定性(其在現(xiàn)代之文中成為無調(diào)性)，確立寫作，使之成為一幅轉(zhuǎn)瞬即逝之起源的閃光織物。
敘事文漸進分析
(30)他在這宅第內(nèi)初次露面，是在一場音樂會當(dāng)中，看來是被馬里亞尼娜令人銷魂的歌聲引到沙龍來的。★意素：音樂素養(yǎng)(這意素是真實的標(biāo)示，因為老頭即昔日的女高音歌手，但它尚缺乏揭示整個真相的力量)。
(31)“怎么回事？我覺得冷了。”一位坐在門旁的太太對鄰座說道。
這陌生人，恰巧站在那女人身旁，就走開了。
“奇怪，我現(xiàn)在暖和了，”陌生人走開之后，她說道。“你或許會說我瘋了，我卻禁不住覺得是旁邊那人，剛才離開的那個著黑衣裳的男人，惹得我發(fā)冷。”★意素：冷(早先就花園中的景象而提出，此刻這游移著的所指已附在老頭身上了)。★★象征符碼：對照：冷/熱(花園和沙龍，無生氣和有生氣，此對照第二次重復(fù))。
(32)不久，性喜夸張的上流社會，圍繞這神秘人物，引生并累積了好多笑掉大牙的想法、荒謬透頂?shù)谋硎觥⒚钊に囊莸钠嬲劇?span style="font-family: STKai, 'MKai PRC', Kai, 楷體; text-indent: 2em; font-size: 1em; line-height: 1.618em;">★文化符碼：上流社會性狀。★★闡釋符碼：謎4(這老頭是誰？)：假的回答：預(yù)告。作為闡釋符碼的一項，這假的回答與圈套不同，因話語本身已將錯誤顯明了。
(33)盡管不是吸血鬼、食尸鬼、人造人、浮士德或頑皮小妖(Robin des Bois)式的人物，照喜好志怪小說者說來，這些人形怪物的特性他全都具備。★闡釋符碼：謎4：假的回答第1。★★意素：另一世界的生物，另一時代的怪物(這老頭即死亡本身，僅還沒死而已：在此尚未死的死人內(nèi)，有一種額外追加的死亡)。
(34)時不時有德國人將好譏彈的巴黎人機巧的戲語當(dāng)作事實接受了。★文化符碼：種族心理學(xué)：某一時代的范例：淳樸天真的德國人/滿口戲語的巴黎人。
(35)這陌生人只是位老人。★闡釋符碼：謎4：圈套(這陌生人不“只”是位老人)。★★敘述者(或話語？)將神秘簡約為明了；他擔(dān)當(dāng)字面本義的維護者，放棄對寓言、神話、象征的依靠，以同義反復(fù)(這老人是位老人)顯示語言無用：敘述者(或話語)在此擁有一個想象界(imaginaire)：非象征性(意素：非象征性)。
(36)許多慣于在每天早晨以幾句高雅的空話來安排歐洲未來的年輕人，欲在這陌生人，這巨大財富的擁有者身上，看出某個要犯的原形來。一些小說家，則詳細(xì)描述了老人的生平，并提供出種種實在古怪之極的細(xì)節(jié)，說他在邁索(Mysore)親王麾下效力時干了許多暴行。銀行家，本應(yīng)是務(wù)實者，卻也構(gòu)想了一個貌似合理的寓言。“哈！”他們充滿憐憫地聳聳寬肩膀，道：“這虛弱的老頭，是個起家族根源功能的生命！”★闡釋符碼：謎4：假的回答第2、 3和4(假的回答提取自文化符碼：玩世不恭的青年，小說家，銀行家)。★★意素：財富。
(37)“先生，恕我冒昧，請教一下你說的起家族根源功能的生命是什么意思？”
“先生，他是這樣一個人，巨大的資產(chǎn)取決于他的生命，他身體的健康狀況無疑左右著這家庭的收入。”★昔日明星的財富和朗蒂家族的財富有著聯(lián)系，這是真實的；家族對待老人的殷勤態(tài)度，是否具有利害關(guān)系，仍然不明確，無論怎樣：這總體制造了一種含混(闡釋符碼：謎4：含混)。
(38)我記得在德斯帕德(d'Espard)夫人處，曾見一位施行磁氣療法者，以極可疑的歷史材料，證明這老頭一經(jīng)置于玻璃罩內(nèi)，便現(xiàn)身為著名的巴爾薩莫(Balsamo)，人稱卡廖斯特羅(Cagliostro)[1]。依這位當(dāng)代煉金術(shù)士的說法，那西西里冒險家曾死里逃生，而后忙于為其孫輩煉金。弗雷特(Ferette)大法官則一口咬定這怪人是圣日爾曼(Saint-Germain)伯爵。★闡釋符碼：謎4：假的回答第5。★★意素：另一時代。在此，可聞知兩類(弱化了的)副含蓄意指：在玻璃罩內(nèi)，喚起某些人對木乃伊(以充滿香氣的防腐藥物保存的尸體)所帶有的嫌惡來；煉金術(shù)士的金子是空的，沒有來源(與投機者的金子相同)。
(39)這些愚蠢話題，透著當(dāng)今無信仰社會特有的挖苦味道，以狡黠的口吻高談闊論著，對朗蒂家的模糊懷疑，便熊熊不息。★文化符碼：民族心理學(xué)：好譏彈的巴黎。★★闡釋符碼：謎3：提出和主題化(有一個謎，是有關(guān)朗蒂家族的)。★★★闡釋符碼：假的回答第6。在闡釋序列中，這假的回答制造出一信息組(以信息論用語來說，是一基本組合，或次級例行程序)；此信息組本身屬于修辭學(xué)符碼(展開性符碼)：一個預(yù)告(第32)，六個假的回答，一個總結(jié)(第39)。
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