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眠再次醒來,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數十里以外的舒皖城,她躺在一臥房內,軟塌細被,桌上香爐,仙香裊裊,她環顧四周,又聯想起之前高個矮個所言,心里突然冒出個想法,自己所處的地方不會是青樓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卻又愈發肯定,這裝扮擺飾真像話本子里描寫的青樓,再說自己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也沒有仇人啊。
一想到青樓,她立即檢查自己的衣服,所幸和被迷之前沒什么不同,想來高個矮個想把她賣個好價錢,也不敢放肆。
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江柳眠發現自己雙手并未被捆綁,起身運氣,坐起身后,迅速站起,卻突然覺得頭腦發暈,估計是細木香的后遺癥,腿腳不穩,一個踉蹌,撞倒了木桌上的架子。
只聽見“咣當”一聲,江柳眠蹙眉,這可壞了。
門外聽見響動,她趕緊躺回床上,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一個丫鬟走了進來,放下飯菜,又合上門,江柳眠餓的久,什么也不管了,先吃再說,一邊吃一邊想,等下丫鬟過來收拾碗筷,現在看來只能從她身上找突破口了。
一炷香的功夫,大門輕輕被推開,江柳眠定睛一看,不是剛才的丫鬟,不,應該說不止剛才的丫鬟。
一個30多歲的女子,頭戴珠玉,濃妝艷抹,可看上去一點也不好看,尤其是她手上的那一二三四五六個戒指和扳指,太有違和感了。她突然有個想法,將來有機會也得給韓輕沉裝扮一下,肯定特別迷人。
想到這,她突然“撲哧”一聲樂了。
艷妝女子皺了皺眉,這女子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還有心情笑出來,她吩咐道:“小紅,把東西端出去吧。”
小紅唯唯諾諾:“是的,王媽媽。”
能被稱作“媽媽”的人,看著這地方果真是青樓,江柳眠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王媽媽顯然沒想到女子如此淡定,一句話也不說,不過說不說話不重要,甚至會不會說話都不重要。這張臉放在整個花月樓,啊不,整個舒皖城都找不出來第二個,沒想到長桿和冬瓜竟然能找到如此貨色,未施粉黛就如此耀眼奪目,要是再打扮上,怕是讓整個舒皖城的公子都“趨之若鶩”呢。
江柳眠深陷青樓,心中有擔心,有好奇,唯獨不怎么害怕,她相信自己的武功足以應付幾個打手,而且沒準韓輕沉也能找到自己在哪。她瞧著王媽媽臉上由陰轉陽,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會上把自己賣什么價錢吧。
王媽媽清了清嗓子,顯然是要進行做過無數次的事情:“這位小姐,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是在哪吧...”
“我知道,在青樓。”
知道還一言不發,這是什么定力,王媽媽眼神微瞇:“既然小姐知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來了我們花月樓你就別想出去了。你但我能保證像我一樣吃香喝辣、披金戴銀,等你再長兩歲,若是有公子愿意贖人,當個貴妾舒舒服服的過完后半輩子,怎么樣?”王媽媽表面上這么說,心里可想,這張臉可是他們花月樓的香餑餑,完全勝過頭牌顏葵,她可得趁機撈一筆,別人的后半輩子她管不著,自己的后半輩子得抓在手里。
江柳眠不禁反笑:“貴妾?這怕是您的夢想吧,我的后半生不用你操心。干的買賣人口的勾當,還說自己是正當營生,多少良家女子就這么被你毀了。”
王媽媽見過的人多了,有唯唯諾諾順從的,也有哭哭啼啼上吊自殺的,還有膽大的想跟自己拼命的,不過很可惜沒有一位走出這個大門,畢竟她的打手可不是吃素的,說是有傲骨,最后不還得低頭。還有頭牌顏葵,若不是她一手調教,怎么能成為舒皖城的名妓。
看著江柳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王媽媽輕蔑笑道:“當然,這么漂亮的臉蛋要是打傷或是毀了該多可惜。”
江柳眠心道,明明看中了我的臉,還拿這個威脅我,腦子也太差了,不過她并不點破,只要等王媽媽一走,她立刻溜之大吉。
王媽媽心里有數,軟硬兼施,對門外喊了一聲:“來人,請顏葵。”又轉頭對江柳眠說:“你們姐妹好好聊聊,看能不能轉變想法。”
王媽媽趾高氣昂的走出去,不一會兒,一個年約20的女子裊裊的走進來,江柳眠打量著她,心中感嘆,好美啊,猶如嬌嫩的鮮花,圓圓的臉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鼻頭小巧,讓人移不開眼。
顏葵也在打量著江柳眠,她當然明白王媽媽的意思,這是讓她當說客,諸如此類的事情她做過好多次,但從沒有一個人像眼前女子這么美。
尖尖的下頜,高挺的鼻梁,倒不像是他們南方的姑娘,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顏葵是個美人,但最不滿意的就是自己的眼睛,太過細長,害得她每次都要用很多的黛粉,可這個女子只著黑衣素面朝天就讓人移不開眼,若是裝扮一番怕更是風情萬種,豈不是讓那些男人蜂擁而至。
顏葵突然產生了一絲危機感,王媽媽想要的女子沒有得不到了,可來了這個人以后還有她的位置嗎?
這個女子就這么靜靜的看她,江柳眠實在忍不住:“姐姐,你有事嗎?”
顏葵一愣:“你...怎不哭鬧?”
“那些有用嗎?”江柳眠頗為無語,大姐,有話快說,等你們走了我好溜,這一個個的找我談話,還沒完沒了啊。
該說的話還是要說,顏葵正色,講起規矩:“這位妹妹,只要你不反抗,每月王媽媽會給我們按例發錢,錢足夠開銷,至于男人們的錢嘛,自己可以留一半,不過賺多賺少也得看你的本事。”
江柳眠睜大眼睛,暗諷:“還發錢,這王媽媽倒是個‘正經‘老板。”
不知道是因為江柳眠的長相,還是因為態度,顏葵突然不想說了,臉朝向別處,面無表情,說了這么多次,她也煩了,說什么都無用,不管是被說動還是被棍打的,最后不也得在這花月樓卑躬屈膝的討好男人嗎。
“莫道煩愁誰人懂,世間負累幾處同?”她隨口吟了句詩,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江柳眠突然問道:“姐姐,你想走嗎?”
顏葵怔了怔,腳步未停,走?真是可笑。
江柳眠知道此詩的后半句——昏昏此身何所似,恰似芭蕉驟雨中。
頓生悲涼之意。
看來這顏葵心里也不像表面那么平靜,江柳眠腦子里突然冒出來個想法,反正王媽媽的動作沒那么快,要不自己就先不走了吧,要是能幫助其他人脫離,揭露花月樓的勾當,幫別的女子脫離苦海,豈不是個善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