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行者
- 錦繡山河之共沉眠
- 墨跡點兒
- 2431字
- 2020-07-31 18:39:31
更深月色半人家,正是行者探路時。
子時已至,江柳眠輕輕推開門,門口看著她的兩個小廝已經睡熟,躡手躡腳的從他們身邊經過,一點聲響也沒有。
這個時辰,往日的喧囂不再,花月樓早已恢復了沉寂,江柳眠溜入大堂,一個人也沒有,只剩下客人們剩下的狼藉。
江柳眠桌上一堆紙,看來是“雅客”的筆墨:
隨便撿起一張,映入眼簾的十六個大字“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們一起,共度良宵。”江柳眠心中好像有八匹馬奔過,臉色微紅,小聲嘀咕:“庸俗不堪,不忍卒讀。”
又撿起一張:“世事多艱難,何來錦衣行。”這個還勉強說得過去,粗通筆墨。
再撿起一張,漂亮的楷書,行云流水,舒展好看:“清秋幕府井梧寒,獨宿舒城蠟炬殘,已忍伶俜十年事,強移棲息一枝安。”這詩她知道,是唐朝詩人的一首名作,只是作者把“江城”改成了“舒城”。江柳眠感嘆,看見所來之人也并非全是貪酒好色之徒,也有抑郁寡歡的可憐人,落款是二字——清安。江柳眠搖搖頭,取如此悲涼詩句地首尾二字,心中也太過凄苦。
便如同這花月樓,她抬頭環顧一周,再美的置景,再華麗的舞臺,也抵不過曲終人散的結局。
啊,江柳眠反應過來,什么?...舒城?她不在建德,這可壞了,韓輕沉肯定找不到她了。
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她只能解決完眼前事再追上他們,一路西南,道路不多,總能遇上。
江柳眠是從二樓跳下來的,這回從下邊看,倒是一覽無遺,整個二樓都是廂房,看來是陪客人的地方和他們這些人休息的地方。
左邊那間似有不同,江柳眠定睛一看,門上好像掛著個“顏”字牌,看來是那位頭牌顏葵的臥房。忍不住好奇,輕輕地走到房門邊,從窗戶上戳破個小洞,往里探去。
上午還大方得體的顏葵此刻未著寸縷,頭發散落,睡在床上,而另有一只胳膊摟著她,看不清面容,滿屋的香氣傳來,江柳眠不敢深想,瞬間滿臉通紅,趕緊往后退了兩步,隨即站住。
此刻她腦子里只閃現著三個字:“趕緊走。”
剛才已經看到左側房頂上有個天井,足以讓她通過,這么好的機會,她可得出去探探,趁著天亮趕回來就行了。
小碎步順著二樓的通道跑過去,正準備攀上房檐,突然一側廂房內傳來“咳咳”聲。
一晚上都是靜謐無聲,突然有人說話,江柳眠腦子里“嗡”的一聲,被發現了。
等了幾秒也沒見有人開門,她這才舒了口氣,看來是自己疑心了。
緊接著,屋子里傳來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噫,這不是王媽媽,看來這是她住的房間。江柳眠心思活絡,這王媽媽這么晚不睡覺,肯定有鬼,隨即退回到通道,仔細地聽著。
“小紅,明晚你把這藥給陶非吃了,這個丫頭,長相普通還軟硬不吃,真是夠了,明天直接把她送李公子那里,我看她醒了還怎么強硬。”
江柳眠心中一驚,真讓她給說中了,這王媽媽好狠辣,抵死不從的人都被下藥了,等她醒來豈不是什么都完了。
小紅答應,又問道:“媽媽,那那個女子呢?”
江柳眠聽出來說的是她,豎起耳朵聽得仔細。
“她可得留著,堅決不能動,等過幾日我邀請公子哥們來這‘賞酒‘,適時把她推出去,我看誰能不心動,到時候誰出的價高我就給誰!”王媽媽語氣中難掩激動,若不是夜色已深,怕她已經拍手叫好了。
小紅頓了頓:“媽媽,她兩個人同一天來的,這區別是不是太大了。”
王媽媽瞪眼:“你懂什么,知道什么叫待價而沽嘛,咱們花月樓又不是慈善所,誰出的錢多誰就是大爺,我們當然得滿足這些爺們的要求了。”
江柳眠聽的心胸不暢,真是豈有此理,把女子當成商品,歪理一套套,把黑的說成白的也是沒誰。
她還欲再聽,但王媽媽打了個呵欠,怕是要睡了。不能讓她們發現,江柳眠微微運氣攀上天井,從花月樓溜了出去。
一出來她才愈發肯定來到了那位“清安”所寫詩句中舒城,不同于臨安的湖光山色,此地樹木繁多,林葉蔥蘢,還能看見遠處的山巒。
直到出來之后她才想到,自己哪也去不了,四下無人,只能隨意轉轉,正在此時,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阿眠姐...”
江柳眠一回頭,瞬間驚喜,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韓輕沉和秦九州。
“你們...你們怎么找到我的?”
秦九州舒了口氣,特別興奮得解釋:“我和韓二哥找到了做飯的廚子,說你被擄到舒皖城的花月樓,我們一到就來這里找你,本想趁著夜晚偷偷進去,沒想到你竟然出來了。”
空無一人的街道里他們三個格外突兀,韓輕沉怕被發現,道:“此地不是說話之處,我們先回客棧。”
江柳眠頓了頓:“我不走。”
韓輕沉簡直難以置信:“怎么不想走,你真想當舒皖城的名妓!”
秦九州皺了皺眉,韓二哥也不會說話了,但是江柳眠并未氣惱,只是淡淡的看著他。
韓輕沉對上她的目光:“怎么,想當救世主。”
江柳眠眼睛輕輕轉動:“老鴇太可恨了,不殺殺她的威風,怎么對得起我被綁了一遭。”
韓輕沉笑了:“行,那你出完惡氣來找我們,憑你的輕功肯定能追上我們。”說完扭頭就走。
秦九州愣了愣,韓二哥這是...生氣了?
他怎能讓韓輕沉走,趕緊上去攔住:“韓二哥,阿眠姐就是想救那些人,你要是走了她可怎么辦吶!”
韓輕沉翻了個白眼:“她極有主意,不需要我。”
秦九州急道:“韓二哥,我們晝夜不歇的從建德趕來,你就這么走了。”
江柳眠心中一愣,晝夜不歇?韓輕沉會為了她晝夜不歇?
韓輕沉淡淡的說:“要不是你一直催促,我才不著急,你要是想留就留下來,反正我要走了。”
韓江二人并未告知去西南緣由,故而在秦九州看來,即使晚幾天也沒關系。江柳眠不是不著急,只是事從權宜,讓她袖手旁觀,她真的做不到。
但是她時刻謹記出來的目的,走到韓輕沉身邊:“幫幫我吧。”
韓輕沉冷哼一聲:“怎么幫?”
江柳眠快速說出心中想法:“明晚王媽媽要給一個叫陶非的女子下藥,既然她要不仁,可別怪我不義。不就是下藥嘛,韓輕沉,你那么多藥隨便給我一些,我把王媽媽迷暈,再把那些姑娘放走,咱們后天離開。”
韓輕沉從懷里掏出藥,遞給江柳眠,隨即往客棧方向走。
江柳眠沒想到他不由分說就答應了,一下子有些呆愣,秦九州也愣住了,他隨行這幾天,還沒見過韓輕沉有這么麻利的時候。
韓輕沉叫著秦九州:“還不快走。”
“知道了,”秦九州緊走兩步,問道:“韓二哥你還隨身帶迷藥啊。”
“我從來不隨身帶迷藥,只有毒藥。”
韓輕沉輕描淡寫地說完,只留秦九州一人僵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