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飛心里歡喜,碾起藥材來,更加的賣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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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淑遠昨夜睡得很好,伴著雨聲入睡,難得一宿安眠,蕭府里無人打擾,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然醒來,恍惚間,還以為仍舊是睡在自己的浮生樓里,等睜開眼睛發現不是,愣了片刻,終于記起了這里是蕭府的南房客舍。
他打開房門,外面恰是陽光明媚,看天色至少已經是巳時了,地面都已經快被太陽曬干。他又看見孟嘗風和張云鶴正在跨院里浮空打坐、聚氣清修,于是,頂著蓬亂的頭發,走出了房門。
孟嘗風和張云鶴專注于修行,只是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便都合上了眼睛。
秦淑遠走上前去,作揖道:“兩位伯伯早。”
孟嘗風聚精會神之間,嘴巴微動,回了一聲:“公子早。”
張云鶴調息納氣時,也是嘴巴微動,說了一句:“辰時早過,巳時將半,不早了。”
秦淑遠感到奇怪,說道:“那兩位伯伯怎么不叫醒我?”
張云鶴道:“睡覺,有助于養傷。”
孟嘗風接著道:“四圣護心丸放在你房間的桌子上了,記得去吃一顆。”
秦淑遠“哦”了一聲,回到房間去看,果見圓桌上放著一個白色的藥瓶,拿起來倒出一顆藥丸嚼碎吃了下去,覺得滿嘴味苦,又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走出房門,對孟嘗風道:“我吃過了。”
孟嘗風道:“嗯,你拿去吧。”
秦淑遠“哦”了一聲,將藥瓶收進了腰間的白色錦囊里。他見孟張二人專注修行,不再說話,好奇地問道:“兩位伯伯要突破元神境界了嗎?”
孟嘗風道:“哪有那么快,不過,已經知道該怎么做了,至于成不成功,就要看天意了。”
張云鶴停下納氣,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秦淑遠,詢問道:“普恒大師昨夜轉述云陽真人的那些話,你都記住了嗎?”
秦淑遠道:“記住了,不難理解。”
張云鶴放心下來,說道:“那就好。那些話是突破元神境界的關鍵所在,你一定要牢牢記住。它出自云陽真人之口,必定是云陽真人畢生修行的總結語錄,所以,簡明易懂,直擊要點,可比那些晦澀難懂的真經口訣,要強上千百倍不止。”
孟嘗風也停下修行,睜開眼睛看向秦淑遠,說道:“這些要點,向來都是道門真宗的絕密,就算是自家弟子,那也是要根據人品和悟性,選擇點化的,這世間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全都栽在了這一步,最終飲恨而終,如今,我們能有這樣的機緣,也算是天降洪福了。”
秦淑遠擔憂道:“那兩位伯伯有突破的把握嗎?”
孟嘗風嘆口氣道:“以前,我們只知道煉魂洗魄、存陽去陰,卻不知、陰中亦有先天之陽,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需要抓緊修煉才行,否則,隨著歲數越來越大,先天之陽日漸損耗殆盡,就永遠都沒有希望了。至于能不能成功突破,就要看陰魄所蘊含的先天真一之炁,能不能補足元神所需了,若能補足,到時候,元精、元氣、元性,三元合一,便可突破到元神境界了。”
張云鶴也道:“好在,我們雖然年紀大了,但始終都潔身自好,守身如玉,不曾有過度的損耗,問題應該不大,突破還是很有希望的。”
孟嘗風接著道:“若能成功修成元神,便可極大地減緩先天真一之炁的損耗,從而極大地減緩衰老,增加數百年的壽命了。我們不如你的天資卓越,也不如你年輕,修煉緩慢,如今已是迫在眉睫,不得不抓緊時間了。”
秦淑遠理解了他們的窘境,說道:“那快請兩位伯伯專心修煉吧,你們不用顧念我。”
孟嘗風和張云鶴相視一眼,笑了笑,說道:“好。”閉上眼睛,繼續修煉起來。
秦淑遠暗暗一嘆,轉身默默向著西南跨院的拱門走去。
忽見張云鶴又睜開眼睛說道:“哦對了,公子,蕭姑娘已經來過了,她說,你如果醒來,可以到后院去找她。”
秦淑遠轉過身去,說道:“哦,知道了。”
張云鶴似乎仍舊不放心,叮囑道:“你可一定要去,那條蛇還在她的手上。”
秦淑遠感到無奈,說道:“您放心,蕭姑娘人很好。”
張云鶴也不再多言,繼續修煉起來。
秦淑遠轉身走出西南跨院的拱門,來到前院,邁過垂花門,通過中庭院落,見蕭龍兒正在中堂守孝,便進去作揖打了個招呼,上了三炷香,隨后向后院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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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西房,東墻窗下。
蕭蘭兒一邊執刀割著蛇肝,一邊問曹飛道:“你當初心甘情愿地留下來,是不是為了那本書?”
曹飛推著鐵磙,猶豫一下,回道:“是,也不是。”
蕭蘭兒奇怪道:“到底是‘是’,還是‘不是’?”
曹飛想了想,說道:“剛開始時‘是’,但后來就‘不是’了。”
蕭蘭兒道:“算命老先生寫給你的四個字,你還有嗎?”
曹飛道:“早就沒有了,那四個字我也早就記在心里了,還留著干嗎?”
蕭蘭兒愣了愣,問道:“你找過嗎?”
曹飛猶豫一下,回道:“當然找過了……”
蕭蘭兒道:“那你找著了嗎?”
曹飛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我是誰?好歹曾經也有個‘神手曹飛’的名頭,這么長時間過去,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他為了證明自己的本事并不是吹出來的,接著說道:“那本書就放在書房第二排書架上的最底層第四格,是不是?”
蕭蘭兒臉色忽地一冷,但想了想,看在他這么老實交代的份上,還是算了,嘆口氣道:“那你為什么沒有走,是因為小梅嗎?”
曹飛怔了怔,隨后又繼續推起了鐵磙,沉心道:“我可不是賊,我是俠盜!后來看你經常給那些窮苦人治病,還不要銀子,怎么著,也算是個有俠義心腸的大夫,同是‘俠道’中人,那我當然不能再白白拿了你的東西。”
蕭蘭兒瞥了他一眼,說道:“這么說來,你倒還是個講規矩的人了。”
曹飛笑了笑,停下手中的活兒,看向蕭蘭兒道:“我都在你身邊待這么長時間了,你怎么才看出來。”
蕭蘭兒舒了口氣,放下左手中的尖刀,走向藥柜,說道:“你再怎么不老實,那也終究是一個心性敞亮的人,還不算是個壞坯子,只是從小浪蕩慣了,缺少了一種踏踏實實的心性,我把你留在蕭府做事,就是要讓你的心性能夠踏實下來,可不是真的要罰你在這里做苦力。”說話間,從一個標注著“麻繩”字樣的藥屜中,拿出了一卷麻繩。
曹飛愣了愣神,又繼續推起了鐵磙,說道:“那你覺得我現在踏實了嗎?”
蕭蘭兒拿著一卷麻繩,又走到東墻窗下的砧板前,說道:“比起以前要踏實多了,要不然,我可不會打算教給你什么功法。”
曹飛笑了笑,說道:“可我還是想學那本‘萬象絕息’的法門。”
蕭蘭兒用尖刀截取了一段麻繩,放下尖刀,又將那卷麻繩放回了藥屜,說道:“萬一你學會了,又要重操舊業怎么辦。”
曹飛道:“那你就打斷我的這雙腿,不就行了?”
蕭蘭兒推上藥屜,看向曹飛,說道:“到時候,我想要找你,可就難了。”
曹飛道:“不需要你找,我就留在這里,哪兒也不去。”
蕭蘭兒想了想,眉宇間泛起一抹憂愁,說道:“你總不能待在這里一輩子,我也不能一直盯著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只怕誰的話,你也不愿意聽了。”說完,走回了東墻窗下。
曹飛感到疑惑,心里不以為然,說道:“你可是仙姑,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死的。”手上推著鐵磙,動作十分嫻熟,干燥的藥材在碾槽里被他手中的鐵磙來回碾壓、研磨,慢慢碎裂開去,逐漸化成了粉末。
蕭蘭兒沒有再說些什么,拿起那根麻繩,綁在了蛇肝上,再抬頭時,看見窗外,秦淑遠走進了后院,他四處張望一眼,很容易就看到了西房窗內一身樸素黑衣的蕭蘭兒,于是,便朝窗戶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