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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摧毀偶像:現代文明的罪惡(3)

  • 哲學大師談人生
  • 吳光遠
  • 5062字
  • 2014-01-21 13:57:26

戰爭的勝利成為人們每天談論的話題,進步與優越的歷史觀占據了人們的頭腦,人們盲目于民族的榮耀之上。俾斯麥的鐵血統治,使德國走向統一和強大,一些國家主義者就附和著首相的意志宣稱:國家是人類的最高目標,個人的最高目標就是服務于國家。人們在為世俗名利奔波中越來越快地走向墮落,悠閑的田園生活成為了歷史的記載。宗教的潮水已退,科學和欲望在信仰的泥沼里跳著歡快的雙人舞。人們以最粗俗、最邪惡的力量追逐著金錢和私利,文化人蛻變為文化的敵人,鐵腕統治者高坐殿堂等待著人們的頂禮膜拜,試圖彌補神的失缺。舊有的秩序被徹底打亂,而新的秩序還未形成。破碎的文化飄浮在天上,沉重的肉身在世俗的泥沼里浸泡著。我們生活在原子時代,一場原子式的革命正把人性帶到危險的邊緣。當人們“陷入獸性或者僵硬的機械狀態的時候,有誰來樹立人的形象”?尼采在為人們尋找著人性的模式。

此時,支撐這個國家的不是一種超越的創造力,而是它那永遠都無法滿足的欲望。在勝利的呼喚中傳統文化的精華已趨枯竭,不能再給人以希望和激情。“在現代文明荒蕪的廢墟上,透過音樂藝術的神奇而看到德國精神恢復活力和凈化的一線希望。”兩次歷史大戰中德意志民族所扮演的角色正是說明了這一點。

在這個物質化的世界當中,人被財富、機器物質化,歷史則是機器主宰人類的歷史。異化使人喪失了自主性,淪為機器的奴隸。尼采一生不倦地謳歌生命的強健和精神的高貴,而他之所以惱恨現代文明,正是因為生命本能的衰退和精神生活的貧乏、鄙俗。“一步步走入頹廢——這是我對現代‘進步’的定義。”頹廢是一種“現代衰弱癥”,遍及一切思想文化領域。倫理壓制本能,科學理性削弱本能,教育的基本原則是麻痹本能,一部教育史是一部麻醉品的歷史。于是,現代化成了弱者的麻醉。

2.現代教育抽走了人的靈魂

在普魯士,教育與國家政治有密切的聯系,當時的普魯士已建立了一個完整的教育體系:國家控制教育,教師受到仔細的挑選和嚴格的訓練,以便培養出既效忠國家又有文化和技術的公民。教育的目的由國家來規定,就是培養忠實于國家的公民,技術是他們服務于國家的基本手段。為了滿足國家的工業化發展的需要,鼓勵開辦職業學校和成人業余補習學校,以便培養更多的技術工人。許多的思想家也在一定的程度上將國家的復興與教育聯系在一起。

1808年,哲學家費希特就針對當時的教育狀況發表了一系列演講,將普魯士的解放的希望寄托在國家的教育上。這不僅是知識上的教育,更為主要的是意識形態上的教育。他認為一個好的教育體系應當是國家化的體系。它能夠為國家培養承擔國家使命的領袖和自覺跟隨領袖的民眾,它應當是民主的,使每一個兒童都得到適合于其才能與接受能力的教育。

1818年身為柏林大學教授的黑格爾支持教育改革,希望通過教育改革能把普魯士從失敗中拯救出來。1829年,黑格爾被任命為柏林大學校長兼政府代表。他積極與政府合作,主張教育國家化,通過政府大量投資促進教育發展,而教育特別是大學教育的發展又會帶動整個城市的發展。他希望能把柏林建成一個政治、科學和哲學中心。

此后,德國的教育在改革與保守的斗爭中反復,1830年形成嚴格的雙軌制:只有10%接受中等教育的“貴族”,成為未來社會培養的統治者和管理者;90%的人民可以接受初等教育和職業教育,成為社會培養的合格勞動者。1840年后,國王威廉四世推行學校的軍事化。1870年普法戰爭后,俾斯麥治理國家。國王威廉一世相信教育是團結國內各種力量的工具,于1872年通過《學校基本法》,企圖調和國家、宗教和民眾的關系。

一切的活動都與國家的建設相聯系。哲學也沒有例外。這種遠離世俗的世界,追求精神凈土的學問被現實的政治緊緊地束縛,再也沒有能夠騰飛的翅膀了。面對這種狀況,尼采主張取消國家和大學對哲學的認可,使哲學家真正從國家和大學的束縛中擺脫出來,恢復其驚人的力量,成為能夠炸毀一切禁區的炸藥。“哲學家就是一堆可怕的炸藥,它危及一切。”因為“對真理的愛是一種可怕而巨大的力量”,“文化每前進一步,都將推翻整個人類追求的體系”。

國家規定了教育的目的是培養能為國家服務的人才,在現實中為教育注入了功利性的目的。教育成為國家的私心,成為個人謀取功名的工具。尼采對此深表憂慮。環顧四周,他發現到處都是文化“被濫用”、“被雇用”的丑惡現象。在這樣的世界當中,失去自我是人們最大的損失。

在尼采看來,現代教育的弊病同樣是扼殺本能和個性。科學的嚴格分工,使充當教育者的人都只有極專門極狹窄的知識。學生也只能學習到這門專業的技術,為將來成為一名合格的工匠打下基礎。“我們的文化之苦于虛無,更超過它之苦于自負的一孔之見者和片斷人性的過剩;我們的大學與愿相違地是這種精神本能退化的工場。”

他嘲笑德國的高等教育,根本就不是什么高等人的教育,人數多,教時少,以實用功利為目的,滿足于眼下的生存競爭,根本就不是在提高受教育者的文化素質,相反,只是想讓他們成為馴服的、滿足現狀的良好公民,為此他們只需掌握一般的人類文化和專門的科技知識就行了。

在利益的驅動下,教育成了實現經濟目的的工具。教育、文化生活不是提高人的境界的手段,而是滿足個人物質享受的手段。人們賺錢和獲得功名是衡量教育的最終的標準。這樣教育就成了滿足塵世幸福的有力工具,“知識就是力量”。這力量不是提高人的生存境界的力量,而是賺錢的力量,是提高自己物質待遇、改變自己生活地位的力量。“現代教育機構的意圖就在于按照每個人的天賦,促使他成為通用人才;就在于通過教育,使每個人能夠從現在的認識和知識范圍中獲得最大限度的利益和幸福。”那種試圖教人孤獨,教人在非功利基礎上的自由的空想,都將被人抵制和仇視。

有感于古希臘的生活方式和教育模式,尼采主張個別式的教育,認為最好的教育是復興古典的方式。每個教育者只有一個或幾個學生,因材施教。工廠化的現代教育成規模、成批量地進行教育,將固定的教材施于一切人。學生完全沒有主動權,把生命耗費于死的學問,好像這便是他不能不服從的命運。尼采嘲諷地虛擬一次博士考試的問答:“一切高等教育的任務是什么?——把人變成機器。用什么方法?——他必須學會厭倦自己。怎樣達到這個目標?——通過義務的概念。”

教育的方法則是灌輸式,“違背了一切教育的最高原則:只有饑餓者,才能予之食!”而教材又是拼湊的雜燴,使學生把青春浪費在無用的知識上。更嚴重的后果是,如此教育出來的現代人失去了真面目,成為顏色和碎紙片的膠合品。一旦除去教育的偽飾,現代人的裸體又衰弱如骷髏。現代教育的成績不過是產生軀體和精神都長了駝背的學者,或聽命于國家的公務員,或藉文化牟利的市儈,或虛榮心十足的凡夫俗子,或更普遍的一類。尼采指出:“要改造我們在中世紀即已扎根的現代教育制度的基本思想,是一件無止境的艱巨工作。”

學校研究更多的是科學而不是人生,它只在一味地培養學生們為科學而獻身的精神,結果知識是學了不少,而身體卻日漸衰竭。人被異化成了工作的機器,失去了生活的激情和創造的欲望,人生變得實用功利而因此喪失了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是什么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呢?尼采認為是科學。“學者都是這樣的扭曲、古怪(因為教育他們的,是科學,一種違反人性的抽象物)。”當全人類都在為科學所取得的成就而歡呼時,尼采卻指出了科學的非人性化的弊端,這在當時的確是“不合時宜”,然而他的預見具有前瞻性,這一思想后來成了存在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的重要內容。

教育帶來了生命本能的衰竭,精神文化的貧乏,使尼采得出結論:人性殘缺不全了,現代人不是完整的人。“真的,我的朋友,我漫步在人中間,如同漫步在人的碎片和斷肢中間!……我的目光從今天望到過去,發現比比皆是:碎片、斷肢和可怕的偶然——可是沒有人!”我們應該活出自己的本真來,“按照自己的尺度和法則生活”,然而要做到這點,就“必須拿出勇氣、敢于冒險”,并“為自身存在承擔全部的責任”。人生的路是由你自己踩踏出來的,在走自己的路的過程中,你注定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你得典當自我,失去自我”。

3.教育的目標應是培養超人

教育是解放,是解放人身中所有的生命力,充分實現人的完滿。“教育就是解放,就是清除雜草、瓦礫以及那些企圖吞噬植物嫩芽的害蟲,就是釋放光和熱。”尼采認為,教育有兩條基本原則,既要善于發現學生的個性和天賦,并予以重點培養;又要注意保護學生的其他一切力量,使其能夠和諧發展。教育的任務就是要把“整個的人改造成一個生生不息的太陽和行星系統,并且識別其高級構造原理”。

受盧梭的教育自然主義的影響,尼采認為,教育不應干擾和破壞人的自然狀態,相反,應使人的自然本性得到充分的發揮。

尼采認為,人生來就有差別,其生命力有強有弱。每個人的生命力都得到充分的發揮,這正是尼采的“自然”狀態。尼采認為現代教育的腐敗墮落之處就在于它不是有利于人的自然本性的發揮,而是通過普遍的教育,盡力壓制人的個性和原始生命力,使人處在一種被文明異化了的“平等”之中。尼采說:

今天的教化,是導人類于迷途,不是改良人類而是惡化人類,是驅趕生性剛烈的人變為柔弱無能的人,使人流于馴服的家畜……

尼采認為,自蘇格拉底以來,人類的教育不是使人進步壯大,而是使人不斷地墮落、腐化,就連基督教也是如此。它在試圖改良人的本性時,卻忽略了人的本性的特性和活力,用神性和理性來壓制人的生命活力,這是對人的自然狀態的嚴重破壞。

生命力首先表現為健康的體魄。尼采特別強調發展學生的體育,通過生理和衛生的培養、訓練,使學生有一個強健的體魄,這是人立身之本,也是人的精神寄所。在此基礎上,要注重培養學生的諸種基本能力:聽、說、讀、寫這些最為基本的內容。

學校教育不僅要教會學生知識,而且主要的是要讓學生從教師們的教誨中學習研究事物的態度,培養影響學生一生的思維方式。隨著層次的不斷提高,培養學生們的責任心也是越來越重要的一項內容。培養他們帶著批判的精神從事學習與工作,塑造他們的創新能力與勇氣,注入一種自由的氣息。只有國家把自由作為其生命的首要原則,學校才會成為一塊圣火不息的土地。在教育中提升人的境界,培養“德國精神”,使學校能成為培養優秀統治者——超人的搖籃和基地。他說:

我們更加堅信這種德國精神,它顯示在德國改革和德國喜樂之中,它在德國哲學的巨大勇氣和嚴格性中。在德國軍人新近經過考驗的忠誠中,證實那種持久的、厭惡一切假象的力量。我們可以期望這種力量戰勝那“當代”流行的假文化。

他認為德國的教育正處在一個十字路口,要么通過改革重新振興德國精神,要么回復到迂腐、僵化的體制中,使每個人處在不能認識自我的蒙昧中。

文明人,也就是已經被大機器開化的現代人大都羞于談論自己與動物的親緣,而是急不可耐地論證著自己的優越。文明是他們惟一的虛榮心的來源。他們并不知道這是多么的脆弱。尼采認為:動物的生存是艱難的,它們受著饑餓和欲望的支配。“盲目而瘋狂地追求生命,而不求更高的報償,更不知道自己在受懲罰,反倒利令智昏,就像追求幸福那樣急不可耐地追求這種懲罰——這就是動物。”事實上,“我們在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里處于如此狀態:我們通常無法擺脫動物性,我們本身就是那種仿佛在遭受無意義痛苦的動物”。

為了強化人與動物的比較,尼采認為,在生活中,我們本來是動物,可我們羞于承認自己是動物。我們在進化中極力掩飾自己的動物性,我們美化了做人的標簽,結果卻丟失了動物本應有的美好的東西。我們已經蛻化到需要重新學習動物本能的程度,如我們需要強制孩子鍛煉身體、我們需要動員適齡青年熱烈地戀愛,我們需要教導職業女性生孩子,我們需要懲罰販賣自己兒女的父母等等。

教育的目標是培養一種精神的貴族,精神的貴族與社會的貴族迥然有異。精神貴族有自己的自由,不論是在達官貴人或工人群眾中,在富商人家或在貧民窟里,都可以發現他們。他們是社會的珍品。學校的使命之一正是要不使這種精神的火焰過早熄滅。

精神貴族與精神附庸的區別在于:精神貴族會日夜不停地思考并為此形銷體瘦,精神附庸則要求工作與自由的時間分開;精神貴族敢于冒險,他靜聽內心的聲音,在它的引導下堅持自己的道路,精神附庸卻離不開他人的引導,無勇氣面對自己的人生道路,他也無法品嘗幸福的美酒。

培養精神貴族的最終目標就是要產生圣人,并為超人的產生創造條件。而所謂超人,是人與大自然最終需要的統一。“在他身上,自我完全融化,他痛苦的生命不再,或者說幾乎不再是個人的感受,而表現為和一切生物取得一種最深刻的同感、共感、通感。在圣人身上出現了生成游戲不曾想到的變化奇跡,也就是那最終的、最高的變成人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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