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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照相館

紅光燈下,攝影師用鑷子嫻熟地攪動著顯影液中的照片,漸漸的,相紙上出現一張女人的臉。跟他之前所拍攝的照片完全不同,這女子的形象一點都不賞悅目,甚至有些惡心和恐怖,因為那是一張干癟焦枯、部分組織已經炭化的臉,——她是被燒死的。

攝影師緊緊皺著眉毛。這是他遷至新址后的第一單買賣,顧客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一位警官,名叫唐兵,說要準備會議的材料。老實說,他不太想接這單生意,因為在開照相館之初,他給自己設定的營業項目是婚紗和廣告藝術攝影。

但理想與現實是有差距的。雖說他手藝不錯,可惜缺乏足夠的名氣和人脈資源,為了填飽肚子,很多曾被他瞧不上眼、認為缺乏技術含量的業務,如證件照、學生照、兒童生日照甚至小飯館的菜肴也統統接拍。

照相館最初開在老城區的一個游園門口,位置不算繁華,但挨著學校和小區人流量還可以。不想生意剛穩定下來,便面臨老城區拆遷,他不得不另尋新址。新城區租金貴得要命,他找來找去,最后搬到毗鄰郊區的公安局附近,心想這樣也好,至少地痞流氓不敢來搗亂。

但沒料到的是,原來那些老顧客嫌位置偏遠紛紛轉投別家,同時新顧客暫未開發到位,連續兩天沒有一單生意。好不容易盼來了第一個主顧卻還是個警察,而且照片的主角全都是死人。其實他早該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靠近公安局,就必然要跟刑事犯罪打交道。一想到今后要跟給犯人甚至死人拍照或洗照片,他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將定影后的照片一張張撈出,晾在專用的托盤里,然后一張張檢查是否有所疏漏。照片中的主角是五個女子,頂多十七八歲,或燒死,或溺斃,或絞斷脖子,或渾身惡瘡,一個比一個死相慘烈。

較之前者,最后一個面目相對“安詳”些,雖然頭發凌亂,血跡淋漓,但掩不住本就十分清秀的面孔。因此,他不禁多留意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涼氣嗖嗖順著脊背往上直竄。他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把照片靠近紅光燈仔細觀察。就在此刻,外面傳來一聲男人的干咳,他觸電般顫了一下,手中的照片墜落在地。

“老板在嗎?”外面喊。

攝影師匆匆迎出去,見柜臺前站著一個陌生的警察,其30出頭的年紀,體態中等,神情嚴肅目光銳利,一看便是精明強干的那種。他留意了一下對方的左臂,其警銜要比那個唐兵高的多。于是,他的態度自然而然地多了幾分恭敬和客氣:“您好,我就是老板。”

“很年輕啊。”來者職業性地將他上下打量一遍:“大學生自主創業吧?”攝影師客氣道:“創業談不上,小打小鬧混口飯吃。”“我是刑偵大隊的,我叫葛尚。”簡單的自我介紹后,警官開始說明來意,“唐兵是不是有幾張照片放在你這兒洗?”

“哦,是的是的。”攝影師連連點頭,“已經洗好了,您稍等。”不多時,攝影師從暗房出來,將裝有照片的紙袋交給對方。

葛尚翻出照片一張張查看,爾后掏錢付賬:“一共多少?”攝影師擺手推辭:“沒幾塊錢,免了吧。”葛尚不由分說將一張五十拍在柜臺上:“找錢。”攝影師只好收下,一邊找零錢一邊訕笑著問:“唐警官不在啊?”

“他到臨縣辦個案子。”葛尚斜靠著柜臺,抽枝煙點上,目光四下巡視,“這兒就你一個人?”攝影師遞過零錢:“啊,生意不大好,暫時沒雇人。”葛尚接過零錢看都沒看直接塞進錢包,吐了口煙,指著墻壁上一幅油畫:“買的還是自己畫的?”

攝影師回頭瞧了一眼,答道:“自個畫的,是我大一時的寫生作品。”“手藝不錯嘛。”葛尚仔細瞧著那幅畫,忽然一種奇異的光波掠過他的眼睛。這微小的變化被攝影師靈敏地捕捉到:“您——怎么了?”葛尚淺淺笑了一下:“小伙子挺多才多藝的,你叫什么名字?”

攝影師靦腆地答道:“我叫魏茂忠,三分魏蜀吳的魏,茂盛的茂,忠誠的忠,您叫我小魏就成。”葛尚點點頭,裝起照片準備離開。

“等一下。”魏茂忠慌忙把對方喊住,“我——我想問一下,那具被釘死的尸體是在哪兒發現的?死者叫什么名字?”葛尚緊皺著眉毛:“你認識這個人?”

“啊不,我只是覺得——”魏茂忠的冷汗下來了,“她有點像我——初中時的一個同學。”葛尚咬了咬煙嘴:“你同學叫什么名字?”“只是覺得像,不一定就是。”魏茂忠滿臉通紅,這是他緊張的典型表現,“再說時間太久,名字也記不準了。”葛尚似有似無點了下頭:“我還有個會,先走了,改天再聊。”

待葛尚走遠,魏茂忠才悄悄吐出一口氣。回到暗房,他拿起托盤里刻意多洗出來的那張照片失魂落魄地看了許久,末了,自言自語道:“敏珠,真的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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