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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諾貝爾物理學獲獎者北京大學演講(1)

楊振寧

非常高興有機會跟這么多的臺灣同學見面,這個大禮堂我曾經(jīng)參觀過,但還從來沒有在臺上或者臺下參加節(jié)目,今天是第一次。我是1922年在安徽省合肥縣出生,一共在合肥住了六年。這是我最早的一張照片(現(xiàn)場投影),坐在媽媽的膝頭上。那時我父親剛剛考取了安徽省公費(留學),要到美國留學,在離開以前我們一家三口人照的一張相,就在我們家住的院子里。我父親穿著長袍馬褂。

我叔叔抱著我,我左邊的是堂哥哥,右邊的是堂姐姐,照這張相寄給我父親。到四歲時,我和我媽媽在一個照相館里照的,穿的也是長袍馬褂。1928年,我父親從美國回來,在廈門擔任數(shù)學系教授。所以我在廈門住了一年。在那個時候,合肥非常閉塞,沒有電,比如說晚上就點煤油燈。我到廈門第一次看見電燈。在合肥時,沒有見過楊梅,也沒見過菠蘿,那些都是我到了廈門才見到的,可以說從19世紀進入了20世紀。這是我們在廈門照的相片,我父親從美國回來已經(jīng)改穿西裝洋服了。

1929年夏天的時候,我父親接受了清華大學的聘書,我們一家就從廈門經(jīng)過上海到了北京,那時候叫北平,住在清華園里。所以1929到1937年這八年時間,我是在清華園里成長。那八年的幼年生活是非常美麗的,一切都是我非常懷念的。清華大學里有一個小學,清華大學那個時候雖然很小,也有50個教職員子弟,所以就成立了一個小學。這個照片(現(xiàn)場投影)里站在門口的兩位是我的弟弟。這個房子現(xiàn)在還在,不過已經(jīng)不做小學用了?,F(xiàn)在的清華大學附屬小學差不多有1000個學生,另外在清華園的南部蓋了房子。

這是我初中時在家里邊照的相片,小學是在清華園里,中學是在北京的崇德。每個周末和寒暑假回家。這是一個周末,我們在清華園住的房子里的院子住的。1933年到1937年這幾年念初中,這是當時初中的大樓,我是住校的。那個學校一共有300個學生,其中不到100人是中小。這個學校現(xiàn)在還在,叫北京的第31中學,那個時候叫崇德中學。這是我前幾年回到母校參觀時在大門口照的一張照片。

1937年日本人打到北京,盧溝橋事變。哪位如果再到北京來參觀,我建議你們到盧溝橋去看看,因為盧溝橋是日本人攻打華北放第一槍的地方,大家知道是7月7日。七七事變以后,我們全家就離開了當時的北平,1938年到1945年我們去了昆明,因為那個時候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和南開大學三個學校在昆明成立了西南聯(lián)合大學,在西南聯(lián)合大學上了四年大學,上了兩年研究院,然后又教了兩年中學。

高中二年級念完以后,那時候公布了一個法令,說現(xiàn)在有太多的中學生流離顛簸,沒有中學畢業(yè),所以你要報考大學沒有中學文憑也可以報考,叫做同等學歷,所以我就以同等學 歷的資格報考了西南聯(lián)大。這張照片是我當時的樣子。西南聯(lián)合大學房子非常破舊,這張照片里茅草屋就是我們當時住的地方。每兩個床之間只有一個地方放桌子。

這樣簡陋的環(huán)境下,西南聯(lián)大造就了非常多的人才,在文史方面、科學方面、工程方面,以后在外國、在臺灣、在香港、在大陸都有很多非常知名的人,有很大的貢獻。我想在造就人才的大學歷史上是首屈一指的。這是我在大學畢業(yè)時的照片。那個時候大家居住的條件非常糟糕,因為和日本人在打仗,所以很多人都搬到鄉(xiāng)下去。我和我的弟弟妹妹站在我們鄉(xiāng)下的房子的前面,窗戶紙都破了,所以那時候居住條件是非常糟的。

我在西南聯(lián)大念了四年,又念了兩年研究院,這六年對于我一生的學術工作有決定性的影響。其中我特別要提出兩位我的老師。一位就是吳大猷先生,他對我有決定性的影響。那時候西南聯(lián)大四年級的學生在畢業(yè)以前要寫一篇論文,所以我就去找吳先生,他說好我收你做我的學生,他就給我一篇文章,那篇文章叫做分子物理學與群論,群論是20世紀數(shù)學核物理學非?;镜挠^念,那時候群論引到物理里還是開始的時候。

我對分子物理學和群論的關系并沒有多大的成就,可是對于群論在物理當中應用的重要性是在那個時候奠基的,又美妙、又深入,而且成為影響我的一個方向。后來五六十年代,對稱在物理學里的應用變成中心思想。所以吳先生把我介紹到這里是我一生非常幸運的一 件事。另外一位影響我很深的是王洪基(音)教授。我大學畢業(yè)以后進了兩年研究院,要寫一篇碩士論文,碩士論文是我和王先生做的,關于統(tǒng)計力學。我一生所發(fā)表的三分之二的文章跟對稱有關系,三分之一的文章跟統(tǒng)計力學有關系。后來我所做的工作,主要的方向是他們給我的。

后來我在西南聯(lián)大做研究生的時候,有兩位跟我同名同姓同班的同學,都是非常杰出的物理學學生,后來都有很大的貢獻。這張照片是我們三個人照的。那個時候我們在昆明西南聯(lián)大的校舍里常常高談闊論,所以同學給我們起了一個外號叫“三劍客”。

我想在座同學可能會發(fā)生興趣,說楊振寧先生在年輕的時候有沒有初戀的經(jīng)驗,回答是有的。對象就是這個女孩子,她現(xiàn)在不在了,叫做張景昭。她是浙江人。那個時候女同學都穿著藍布大褂,只有她穿著紅色西裝,所以立刻被大家非常注意。她是數(shù)學系的學生,我父親是數(shù)學系主任,她常常到我家里來,我父親和母親都很喜歡她,我猜想她大概對楊振寧也有好感。

可是她對我的影響是這樣的,最開始我去打聽一下“張景昭今天在什么地方上課?”,我就請假在她的教室旁邊徘徊,她出來時可以跟她講話。這樣一兩個月以后,我自己反省了一下,覺得張景昭對我影響不好。我當時有個很清楚的確定,張景昭來以前,我自己的情緒像很平靜的湖水,張景昭來了以后就變成風暴,整天使我情緒不定。最后我作出決定,這樣下去對我不利,后來我就不大去看她了。我們見面還是規(guī)律性的,可是我的情緒上平淡下去。這個故事在我結婚時我告訴了我太太,所以跟大家講并沒有關系。

在西南聯(lián)大我做中學老師的時候,學到了很多東西。不止是書上的東西,還學到了到底物理研究的精神是什么。我為什么能講這句話呢?因為每一個學問里頭都有很具體的東西, 可是它有一個精神,這個精神在不同的時代是不一樣的,如果只是在最底下摸來摸去,不能窺全貌。你要達到一個程度,不僅在底下看得清楚,能夠知道長高是怎么一回事情。怎么知道你就達到了那個程度呢?比如說你對哪個人的工作特別欣賞,那個時候我確實是學了很多東西,所以可以有一個看見全面的意義。

第一位就是愛因斯坦,愛因斯坦比我大43歲,后來我到美國看見過他,還跟他談過,但是我看見他時他年紀已經(jīng)很大了,所以沒有跟他談過很多的物理。另外一位叫做蒂瑞克(音),他比我大20歲,他是英國物理學家,后來我跟他也很熟。第三位叫做艾米(音)。他們三位的物理學我非常喜歡,我了解到物理有很復雜的現(xiàn)象,但是很復雜的現(xiàn)象背后有很精密的定律,而他們能把這些定律精神一語道破,這是他們偉大的地方。我很幸運能跟他們有很多的接觸。

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的八月里,我因為考取了留美公款,我跟20幾位同學經(jīng)過印度,經(jīng)過大西洋到了美國,去做研究生。其中1945年到1949年是在芝加哥大學。在芝加哥大學不能看到了艾米教授,還有一位比他年輕的泰勒教授,這張照片是1982年我和他在美國照的。我看見他的時候,他還不到40歲,已經(jīng)是很有名的物理學家,后來他變得更有名,后來他被公認美國氫氣彈之父。

原子彈和氫氣彈是20世紀最重要的核武器,知道它的制造原理以后,后面不是理的問題,而是“工”的問題。但是氫氣彈不一樣,會造原子彈,要做氫氣彈還要有竅門,這個竅門在美國是泰勒所發(fā)現(xiàn)的。我從泰勒跟艾米那兒學到很多東西,很重要的是一點:原來我在 中國所學的物理很好,但那只是物理學的一部分,因為芝加哥大學所注重的物理,也就是泰勒和艾米所注重的物理跟我在中國所注重的物理,精神不一樣,雖然內容是一樣的。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在國內所學的物理學是書本上的知識,是已經(jīng)做好的,好象菜做得很好,你就吃。在美國芝加哥大學,我從泰勒和艾米那兒所學到的不是怎么去吃這個大餐,是怎么做這個大餐。所以他們所注意的是一些還沒有被了解的現(xiàn)象,希望把這個現(xiàn)象通過他們的研究可以了解歸納出來規(guī)則。一個是從規(guī)則出發(fā)研究沒有了解的現(xiàn)象。在芝加哥是一些還沒有了解的現(xiàn)象里頭提出它的精神,這兩個是不一樣的方向,但都是重要的。一個學生在研究工作的時候,必須要把這兩個方法融會貫通,這樣才能有大成。

那次我們到西部去旅游照了很多相,這張照片一個天然石頭的柱子,那時候我非常瘦,站在那兒照了這張照片。在芝加哥大學最后一年,鄧稼先來了,他跟我是中學和大學同學,他跟楊振平在1949年租了一個房子住了一夏天,整天研究學問,也整天到各個地方去游玩。鄧稼先后來回國,他對于中國的原子彈、氫氣彈有杰出的貢獻。所以張愛平將軍在鄧稼先過世以后,說鄧稼先是兩彈元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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