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玉兒姐用了什么方法,老板應允了店里再招一個服務員的建議。
新招的服務員是個老婆娘,生的丑陋,腿腳還不便利。老板給她一個月兩千六百塊的工資,比我足足少了四百。玉兒姐告訴我:“沒想到老板招了這么一個人,這分明不是來做服務員的,而是來打雜工的。她的面貌若被客人瞧見,一定會把人嚇一跳。”
我說:“是不是服務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幫我把手里的活都勻給她,這樣我便能輕松許多。”
玉兒姐聽了我的話,處處對這個老婆娘頤指氣使,不叫她有任何的歇息時間。比如胖廚師做土灶燉土雞時,玉兒姐會喚她來往灶里添火。面案上的阿姨忙不過來,玉兒姐會喚她來搟餃子皮。負責配刀的張哥需要擇菜,玉兒姐喚她來幫忙擇菜。原本屬于我的拖地成了老婆娘的活,包間里的衛生,基本也是老婆娘自己在做。我的工作突然變得輕松起來,心情也跟著變得大好。
樂極生悲。不知哪里走漏了風聲,我在麻將館里罵老板的事被他知道了。老板找我問話:“聽說你經常罵我,說說吧,我哪里虧待了你?”
“如果我不罵你,麻將館的老板便會賒賬。到時拿不到麻將館的錢,你還會罵我。”
“不管什么原因,罵了就是罵了。你罵了我,身為下屬,就要受到懲罰。這個月,扣你五百塊錢的工資,以示警告。”
我在心里琢磨著:自己一個月才三千塊錢,五百塊錢就是五天的工錢,錢一扣,相當于五天白干了。我咽不下這口氣,于是打算報復老板。
晚上下班后來到小鐵皮屋。我對張哥說:“人們都說三十而立,你現在二十九了,依舊沒有自己的事業,你慚愧嗎?”
“我不慚愧。我在東北老家買下了門店,現在是偷師學藝。明年這個時候我的飯店就開業了。”說罷他從枕頭底下翻出一個筆記本,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菜的做法。
“你學的怎么樣了?”
“全學會了。”
“全學會了為什么還待在這個飯店里?”
“缺錢。門店買完沒錢裝修了。”
“錢的問題好解決。東海市臨海,禁止重化工業,所以這里的工資普遍不高。不過我們昌平重工業發達。各種廠子星羅棋布,我敢保證,你去我們那里打工,掙得一定比在東海多。”
張哥眼睛亮起來,說:“你能幫我介紹幾個工資高的廠子嗎?”
“我們是朋友,怎么不能?”我說,“今天老板罰了我五百塊的工資,我不想待在這里工作了。跟著這樣的老板沒前途,他太沒肚量了。我在別人面前罵他,明明是為了他好,他卻反過頭來扣我工資,氣死我了。”
“什么時候幫我介紹?”張哥迫不及待地問。
“大后天我準備回家,不在這里干了。你跟著我一起回去,我幫你找工作,”我說,“到時你去金源大道的十二路車公交站牌那等我。”
第二天晚上我來找玉兒姐。我對她說:“我要走了,后天就走。”
“為什么?你這樣走了,這個月的工資就沒有了。而且老板手里還壓著你頭半個月的工資。”
“我仔細想過了,寸金難買寸光陰。在這家店里多待一刻,就是浪費生命。所以后天我會偷偷溜走,工資也不要了。”
“為什么?”她又問。
“老板罵我,還扣我工資。”
“像你這么聰明的年輕人,他為什么罵你?”
“這些不重要。我問你,你愛我嗎?”
“愛。”
“我想娶你。”
“我也愿意嫁給你。”
“你會跟我一起走嗎?我帶你去見我爸媽,然后咱倆結婚。”
“你爸媽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嗎?我大你十幾歲,還帶著孩子。況且我和我老公還沒辦理離婚手續。”
“結婚靠的是一張蓋了印的紙,但我們之間的愛情無須任何烙印。我愛你,你愛我,我們倆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我跟你走。”
“你抽出時間收拾收拾行李。等到后天去金源大道十二路公交站牌處等我。”
我說服了張哥和玉兒姐一起隨我回到昌平。這是我報復老板的計劃的一部分。餐飲行業不比其它,少一個人便運轉不起來,而且新員工,尤其是廚師,一時半會根本找不到頂替的人。我打亂了飯店的運作規律,相當于把老板推向了懸崖。
到了約定的時間,我并沒有到指定的地點與張哥和玉兒姐會和。我偷偷回到昌平,以后再也沒來過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