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綠色變革視角下的當代生態文化理論研究
- 郇慶治等
- 15092字
- 2020-05-22 18:44:23
二、中西文化視域下的環境哲學及其歷史脈絡
從空間層面來分析,中西文化淵源和背景對環境哲學所產生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環境哲學從19世紀下半葉起在美歐國家首先出現,它萌生、成長于西方現代哲學的傳統思維向度或方式的邊緣處,并呈現出不同于以往哲學范式的學術氣象。相比之下,中國背景與語境下的環境哲學,從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隨著社會改革開放的進程而產生與成熟,在外生內發的特性中體現出蓬勃發展的態勢。接下來,筆者將分別從中西兩種不同文化視域闡述環境哲學的主要內容與歷史脈絡。
(一)西方環境哲學的源流與發展
西方環境哲學最早出現于19世紀下半葉,以梭羅、利奧波德、卡遜、羅爾斯頓、辛格等為代表的美歐思想家的環境文學與環境哲學著作中。它以西方視域與英語文獻清晰地表明,人類文化與文明不能迷戀于自身創造的物質勞動成果,不能沉湎于日益人工化或“智化”的生存生活環境,而忽視自然生態的現實狀況或存在。因此,它所彰顯的環境關愛向度,在強弱互見的非人類中心主義的話語與闡發中,既表達了對原生態自然環境存在的價值理解與尊重,也站在批評的立場表明了歐美發達國家18世紀工業革命以來以富有侵略性的資本與技術所造成的人類生態危機的弊端。
盡管從2500多年前的希臘走來的哲學當屬古老,但以美歐為基地的環境哲學卻顯得如此年輕。以環境倫理學為主線的西方環境哲學的發展,致力于實現從哲學邊緣向哲學中心的突破,并在其不算久遠的歷史中展現出五次引起強烈反響的高潮。依此,我們可以歸納為西方環境哲學產生與發展的五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19世紀中葉到該世紀末,是西方環境哲學的孕育階段。1854年,美國作家亨利·戴維·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發表了其超驗主義的經典作品《瓦爾登湖》[1],10年后,喬治·珀金斯·馬什(George Perkins Marsh)于1864年出版了《人與自然》[2]。它們共同開啟了環境思想以自然寫真為內容素材向哲學思辨靠攏的進程。在梭羅之后的時間里,美歐的自然文學著作與自然主義思想層出不窮。19世紀中葉前杰弗遜的“農業天然道德論”、泰勒的“田園共和主義”和愛默生的“自然超靈論”等哲學文化觀念,播下了美國社會環境哲學樸素的信仰和理想的種子,而19世紀末美國的鄉土主義與現實主義文學轉型,也以蒙昧的自然價值論推動了農業文明觀念對工業革命浪潮的“反哺”。伴隨著美國19世紀中后期興起的第一波環境保護運動,面對機械化、工業化與資本擴張所導致的“分裂性現實”,以資源保護為基本訴求,吉福特·平肖(Gif-ford Pinchot)與約翰·繆爾(John Muir)等為代表的思想家,開始用感性的言說與故事化的情節思考生活何為、家園何在等人類生存環境的根本問題。
第二階段,20世紀初到50年代,是西方環境哲學的誕生階段。隨著20世紀上半葉發生的美歐社會第二波環境保護運動,美歐的自然文學題材催生了西方社會的環境哲學。1915年,法國思想家阿爾貝特·施韋澤(Albert Schweitzer)置身非洲叢林與河水中的原生態世界,提出了“敬畏生命”的理念,將倫理學考量的范圍從人類擴展到所有生命,成為環境哲學領域之中生命倫理學的奠基人。[3]從情境復述到價值思辨,在積淀了近一個世紀之后,面對美歐社會工業革命高歌猛進的勝利背后的種種困惑,比如資源耗竭、廢氣排放、水質污染、物種滅絕、森林破壞等環境問題所引起的廣泛社會關注,西方環境哲學的首批結晶呼之欲出。1949年,環境哲學思想的先驅、美國思想家奧爾多·利奧波德(Aldo Leopold)的《沙鄉年鑒》出版。[4]該書于1969年由塞拉俱樂部再版后得以廣泛流傳,成為影響環境哲學發展的一部重要著作。其中,“大地倫理”一文成為環境倫理學的一個經典篇章。
第三個階段,20世紀50年代到60年代末,是西方環境哲學的成長階段。此間,對生態環境的關切成為歐美社會的重要議題,而環境運動在西方世界中迅速崛起。1962年,美國生物學家蕾切爾·卡遜(Rachel Carson)出版了《寂靜的春天》[5];1968年,美國生物學家保羅·埃爾利希(Paul Ehrlich)出版了《人口炸彈》一書[6],其中將環境問題產生的原因歸結為人口過剩。到60年代后期,隨著世界性的第三波環保運動席卷全球,環境哲學日益從一種隱蔽的哲學變成顯見的哲學。它以普遍而又具體的自然主義的知識模型,闡發了對急劇擴張的物質主義與享樂主義的批判。著名的《科學》雜志于1967年和1968年先后發表了林·懷特(Lynn White)的論文“生態危機的歷史根源”和加雷特·哈丁(Garett Hardin)的“公地的悲劇”。可以說,這些著述以一種震人發聵的聲音,從環境神學、環境倫理學的進路開啟了西方環境哲學的嶄新歷程。
第四個階段,20世紀70年代初到80年代末,是西方環境哲學的成熟階段。這也是西方環境哲學著述的一個高峰時期,而在這個階段及其之前,環境倫理學往往是環境哲學的代名詞。環境倫理學是“一種試圖通過表明物種成員之間的種屬差異甚或無機組織并不是倫理考慮的障礙來擴展對于自然的反人類沙文主義的道德框架”[7]。畢竟倫理道德視野是主宰了西方環境哲學研究150多年的主導性進路,因而,西方環境哲學也就十分自然地成為倫理學學科下的二級學科:環境倫理學。
部分由于美歐社會第三波大眾環保運動的推動,1970年4月22日發起組織了第一個“地球日”。1972年,羅馬俱樂部發表了它的第一份全球問題研究報告《增長的極限》。[8]同年6月5日,聯合國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召開了有113個國家參加的“聯合國人類環境會議”。與會各國通過了保護全球環境的《人類環境宣言》及其“行動計劃”,其中提出了26條關于人類對全球環境的權利與義務的共同原則。
環境保護實踐的不斷進展,也在提醒著哲學理論不能滯后。在70年代初,一些哲學家嘗試著從宗教、歷史、道德與社會的角度,對懷特與哈丁的觀點做進一步的詮釋。比如,美國哲學家小約翰·柯布(John B. Cobb)出版了他的著作《是否為時已晚?一種生態神學》[9],而佐治亞大學教授威廉·布萊克斯通(William T. Blackstone)則編輯出版了會議論文集《哲學與環境危機》。[10]
在西方哲學原產地的歐洲,環境哲學也在默默成長。這其中最重要的代表,是學術刊物《探索》的創辦者、挪威哲學家阿恩·奈斯(Arne Naess)于1973年在該刊發表的論文“淺綠與深綠的、面向長遠的生態運動”[11]。而《環境價值》雜志于1992年在英國的創刊,則使得歐洲環境哲學的發展迎來新的契機。它是環境哲學領域繼《環境倫理學》之后的又一份按專家審稿制度運作的學術刊物,也進一步夯實了環境哲學的理論陣地。
值得指出的是,對傳統哲學的超越,在另一片看似孤獨的澳洲大陸,也在悄然成長為環境哲學研究的另一個重鎮。1973年,澳大利亞哲學家理查德·魯特萊(Richard Routley)在第15屆世界哲學大會上發表了論文“是否需要建立一種新的倫理,或一種環境倫理”。[12]有評論認為,這篇論文堪稱西方當代環境倫理學的第一篇哲學論文。可以說,這是一個新的分水嶺。魯特萊在對傳統倫理學反思的基礎上,小心翼翼地論證新的倫理學是否可能,希望通過擴展人類道德共同體的范圍(不再局限于人類本身),來創建一種全新的環境倫理學。1974年,另一位澳大利亞哲學家約翰·帕斯摩爾(John Passmore)發表了理論回應性專著《人對自然的責任》。[13]帕斯摩爾認為,魯特萊的假設并無必要,基于人類自身的價值視域,傳統倫理學完全能夠解決現實的環境問題,問題只在于如何準確理解與正確應用傳統倫理學中的精髓。
在很大程度上,上述討論以傳統倫理學是否應退場、環境倫理學是否可以缺位、環境倫理學是否能夠取代傳統倫理學等問題,揭開了環境倫理學研究中曠日持久的“人類中心論”與“非人類中心論”(或人本主義與自然主義倫理學)之爭。
直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上述問題都一直是該領域爭論的焦點。帕斯摩爾的觀點雖然并沒有在西方環境倫理學界達成共識,甚至引起了涇渭分明的爭論,但西方環境倫理學界的學者至少在那個階段是以帕斯摩爾的觀點為靶子,在批評與商榷中多數趨于認同“非人類中心論”,或至少是“弱人類中心論”。
環境哲學的真正自覺,在集結學術隊伍、凝聚學術共識的意義上離不開學術陣地的創建。1979年,哈格洛夫、羅爾斯頓等人創辦了《環境倫理學》(Environmental Ethics)學刊。這是一個以環境倫理學為代表的環境哲學發展歷史上的里程碑式事件。同時,它也是環境哲學發展史上的一個轉折點。因為,這一時期有很多重要著作相繼問世,表明該領域的理論建構已漸趨體系化。霍爾姆斯·羅爾斯頓(Holmes Rolston)在1986年出版的著作《哲學走向荒野》中[14],對生態整體主義做了系統性論證,并補充闡釋了“完整性”和“動態平衡”兩個原則。此外,比較重要的著作還有保羅·泰勒(Paul Taylor)的《尊重自然》(1986)、布賴恩·諾頓(Bryan Norton)的《為何要保存自然的多樣性?》(1988)、馬克·薩戈夫(Mark Sagoff)的《地球的經濟》(1988)、尤金·哈格洛夫(Eugene Hargrove)的《環境倫理學的基礎》(1989)等[15];較為重要的個人文集還有貝爾德·卡利科特(J. Baird Callicott)的《捍衛大地倫理》(1989)等[16]。
第五個階段,20世紀90年代初至今,是西方環境哲學的深入階段。20世紀90年代初,西方環境哲學盡管還在為進入主流哲學的行列而努力,但其掌握的前沿議題及對全球社會的影響力,已遠遠超過它自身的地位。全球綠色政治的崛起,也為西方環境哲學研究的深入創造了條件。作為20世紀90年代舉世矚目的環境事件,也是聯合國成立以來規模最大、級別最高、影響深遠的一次空前盛會,聯合國環境與發展大會于1992年6月在巴西的里約熱內盧舉行。來自178個國家的代表團,其中包括118位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以及聯合國機構和國際組織的代表,出席了這次全球峰會。該會議通過了《地球憲章》《21世紀議程》《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和《聯合國生物多樣性公約》等四個重要文件,標志著世界環境保護政治與治理已經進入了一個全球性的新階段。
進入21世紀后,環境哲學已經開始得到哲學界越來越明確的承認,并逐漸走向前臺。[17]如今,環境哲學研究擁有了自己明確而又獨立的學術界域;作為一個學科概念,它不再只是環境倫理學的另一個指稱,相反,環境哲學在學科層面上涵蓋了環境倫理學。對此,我們可以比較分析由泰德·霍德里希(Ted Honderich)編撰的《牛津哲學指南》1995年第一版與2005年第二版的不同編排。第一版的《牛津哲學指南》只有“環境倫理學”的詞目,而在10年之后的較新版本中,出現了“環境與環境哲學”及“環境倫理學”兩個不同的詞目。“環境哲學是關于人類與非人類存在之間關系的所有的哲學思考。由于該學科成長于人類如何對待自然世界的應然行為,因而它長期受制于環境倫理學層面上的討論。面對這種霸權,一些作者指出,‘環境哲學’要高于‘環境倫理學’,因為他們首先關注的并不是應用倫理的問題。其中的主要區別是,與應用倫理的理論取向不同——致力于解決現實實踐中存在的問題,環境哲學對傳統哲學理論解決環境問題的潛能持一種天然的懷疑態度”[18]。
不僅如此,在學科交叉、視域互換、境遇相融、多元碰撞的復雜過程中,環境哲學與環境科學、環境政治學、環境社會學、環境心理學等相互對話、彼此借鑒。結果是,環境哲學的理論體系愈發成熟。
比如,尼爾·卡特(Neil Carter)在《環境政治學:理念、行動與政策》的第一部分,就從如下五個方面來概括了環境哲學:“環境哲學的主要理論觀點與議題是什么?自然是否擁有超出人類需要的獨立價值?自然界中的某些部分是否擁有高于其他部分的價值?人類對于多大范圍之內的自然世界負有責任?環境哲學能否提供一種綠色思想體系的倫理基礎?”[19]
盡管西方環境哲學由于產生較晚而缺位于眾多西方哲學史的專著與教科書,但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全球性環境難題引起了諸多有識之士對環境哲學的關注,相應地,環境哲學已日益走上了哲學殿堂的前臺。甚至可以說,現代西方哲學史甚或倫理學史,必將隨著人們對環境哲學成果的逐漸認知與認可而改寫。對此,霍德里希概括道:“皮特·辛格用功利主義理論去論證對所有有感覺的生命形式的平等道德考慮。為了能夠做到合乎道德地對待有感覺的生物,我們需要想象一種似乎成為他類生物的感覺。湯姆·雷根關于擴展非人類動物權利的討論,強化了人類不能無視其他動物在一個更大范圍的互惠網絡中作為道德主體存在的責任與義務。保羅·泰勒基于康德哲學的倫理理論,為采取一種尊重自然的生物中心論的倫理態度做了深刻辯護。霍爾姆斯·羅爾斯頓三世致力于闡明,物種存在于生命共同體,人類沒有權利把一個物種與它長期進化其中的生態系統分裂開來。”[20]同樣可以相信的是,當代西方哲學史也必將為環境哲學的發展留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二)中國環境哲學的誕生與發展
相比之下,中國環境哲學雖然歷史較為短暫,但卻展示了也許更為旺盛與鮮活的生命力。從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的不足40年間,中國環境哲學走過了西方哲學近170年的歷程。作為在后發外生型的現代化國家所生成的環境哲學研究,其開闊的理論與現實關注視野帶來了新穎的問題域,展現了漢語世界中環境哲學的獨特魅力。[21]當然,后來者的登堂入室總會有著后天的優勢與先天的短板,歷史的欠賬并不能一步跨越而勾銷。中國環境哲學的理論不能都是舶來品,其原創性還有待加強。但中國傳統文化的肥沃土壤與幅員遼闊的地域,也為中國環境哲學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根基。畢竟,中國環境哲學源于我們根深蒂固的儒道釋文化土壤,雖然它不能直接轉化為環境哲學的構成部分,但關于天人關系的思考、人類行為自制的觀念及仁愛自然的思想等,都在不同層面上支持著中國環境哲學包容多元、萬物齊生的理論闡述。
而在一個頗具中國特色、中國氣派的理論方程中,環境哲學的倫理進路雖是十分重要的一塊,但卻遠不是其中的全部。自然價值思辨、綠色政治哲學、生態公民教育、環境美學理論、生態馬克思主義,都是中國環境哲學思考的理論論域;生態和諧社會、綠色城鎮化、可持續發展戰略、生態文明建設等的原則與路徑探討的環境哲學現實指向,也是中國背景與語境下的必然。可以說,雖然西方環境哲學的開創走在了中國環境哲學的前面,但中國的環境哲學卻呈現為一種后來者居上的欣欣向榮局面。從20世紀70年代末至今,中國環境哲學從無到有,逐漸成長,走過了一段不同凡響的歷程。接下來,筆者將從如下6個方面來概括中國環境哲學研究的主要議題及其進展。
1.環境哲學的研究對象與學科特征
對環境哲學概念與學科特性的討論,是整個環境哲學研究中的元問題,對于中國學界來說也不例外。對于環境哲學的研究對象,佘正榮認為,“就其最廣泛的意義而言,環境哲學乃是人類社會和自然界普遍聯系的哲學”[22]。包慶德則認為,環境哲學“以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及其規律為研究對象,以探討和解決人與自然之間的矛盾為己任”[23]。在環境哲學的學科性質上,中國學界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看法強調環境哲學與傳統哲學的本質性區別,認為環境哲學不應僅僅理解為一般哲學原理在分析生態環境問題上的運用;另一種看法側重于從環境哲學與生態科學學科之間的內在關聯中,來把握環境哲學的性質。對于環境哲學的理論體系,包慶德認為,環境哲學的理論架構應包括生態本體論、生態認識論、生態價值論、生態方法論等方面的內容。[24]余謀昌認為,環境哲學從人與自然的關系視角來看世界,其主要觀點是:人與自然之間有著本質性區別、不能夸大或過分強調人與自然之間的區別、人與自然之間是相互作用的關系、要重視自然界對于人與社會發展的制約作用。[25]解保軍則認為,環境哲學就是研究生物、環境與人類之間辯證關系的科學,應分別從環境哲學本體論、環境哲學辯證法、環境哲學認識論、環境哲學歷史觀以及環境哲學社會觀的角度來加以具體闡發。[26]
迄今為止,對環境哲學一般性問題的探討集中于如下幾個方面:地理環境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自然界的內在價值、自然生態的獨立權利、(非)人類中心主義。劉福森認為,哲學是時代精神的精華,生態文明建設的時代所需要的哲學,是不同于西方近代主體形而上學的新哲學。環境哲學不是一般哲學的分支或“下屬學科”,而是生態文明建設時代的新形態的哲學。環境哲學是以自然存在論為基礎的生態世界觀,以環境價值為核心的生態價值觀,以“生命同根”為價值前提的生態倫理觀和以“生態約束”為特征的新發展觀。[27]盧風則從環境倫理學中的兩個不同綱領(人類中心主義者堅持的“經濟增長癮”和非人類中心主義者主張的“良知的革命”)、辯證有機論的自然觀和價值觀、消解“培根—笛卡兒理想”等三個方面,闡發了一種“弱人類中心主義”的生態學指導下的生態文明觀。[28]對于中國環境哲學的遠景,周國文、盧風認為,當代中國和諧社會建設與經濟發展方式的綠色轉型,已日益展現出一種重視環境哲學理論的社會影響與擴大環境哲學理論知識體系的可能性。當然,環境哲學未來圖景的建構,既需要環境哲學能夠創造出恰當與合理的理論知識,從而有效避免或終結流行哲學在自然生態觀念上的盲區,也需要各方努力共同促成現存現代哲學觀念在生態視域或話語體系下的新生。[29]
2.生態倫理的環境哲學研究
像在美歐國家一樣,對生態倫理或環境倫理的探討,成為中國環境哲學孕育與成長的催生性議題領域。在余謀昌看來,生態倫理學是在人與自然生態關系、人與人社會關系全面失調的嚴峻形勢下,為適應生態危機和社會危機的嚴重挑戰而提出來的。同時,他概括指出,中國生態倫理學的兩個基本準則是:人與自然和諧與可持續發展、傳統繼承與現代性相統一。[30]周國文認為,一個健全生態社會的生態倫理,是既體現人類社會理性、又尊重自然生態權利的公共生活規范。在人與自然界的互動過程中,既捍衛公民作為自然人的一般屬性,又要保障非人類自然存在享有自身的權利。這種基于生態倫理的價值立場,將會支撐起生態系統中一個充分的普遍的道德世界。[31]劉福森則指出,與生態文明相適應的哲學,應該是以生態意識為核心理念、以人與自然和諧共存為價值選擇、以關愛自然和保護環境為倫理態度的新哲學,并認為,西方近代主體形而上學的哲學觀念已落后于時代現實,我們需要一場新的哲學革命,從而樹立一種新的“生態倫理”或“關愛自然倫理”。[32]
在可持續發展與綠色轉型的大背景下,樹立生態倫理觀,意味著對人類的實踐行為進行反思、規范與約束。王學川從生態倫理角度出發,論證了生態環境危機的成因在于人類錯誤的價值觀、人類需求膨脹導致的對自然界的過度開發、經濟活動和科技發展以及社會發展本身,并指出,生態倫理的價值取向要求我們努力使科學技術真正服務于人類,即有利于人類社會與自然的可持續發展,為此,我們需要改變“人類中心主義”的傳統觀念,并重建人與自然之間的價值關系。[33]郇慶治主張把自然價值觀念的更新與生態倫理學研究相結合,強調人類的自然價值觀念應當基于人類價值利益相對于自然整體的依存性、人類與其他類存在價值權利的平等性、人類與個體價值利益的不一致性等方面進行革新,從而解決生態倫理學中的主客體界定、利益沖突的道德評價標準、人類活動的道德動因問題。[34]
3.環境倫理的環境哲學研究
與上述學者略有不同的是,陳安金具體分析了“人類中心主義”與“非人類中心主義”環境倫理觀,指出它們各自的意義及其局限性,并提出要建立一種面向可持續發展的環境倫理觀,認為這是現代環境倫理學的理論歸宿。[35]相比之下,楊通進著重闡述了環境倫理學的三個理論性焦點,即人類中心主義與非人類中心主義之爭、權利話語與環境倫理、自然的內在價值與環境倫理。[36]在另一篇文章中,楊通進首先論述了環境倫理學的基本精神——開明的人類中心主義、動物解放權利論、生物平等主義、生態整體主義,然后又對環境倫理學背景下的綠色文明做了具體闡釋。[37]此外,他還分析了環境倫理學的兩種探究模式(即道德哲學模式與應用倫理學模式),通過區分并說明環境倫理學的這兩種探究模式,試圖解答人們關于環境倫理學之身份的困惑,并對環境倫理學的合法性進行辯護。[38]而在韓立新看來,環境倫理是對美國式自由主義的挑戰,環境倫理必須要建立在對自由主義批判的基礎之上,環境問題使自由主義所假定的開放的無限空間受到了挑戰,自然環境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有限性,它與人類活動之間存在著一種不可協調的矛盾。依此,他先是討論了哈丁的“救生艇倫理”,但它明顯存在著正義方面的局限性,隨后又引入了日本哲學家加藤尚武的“地球全體主義”。在韓立新看來,解決環境問題的關鍵路徑或目標,是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39]薛勇民強調指出,通過認識到當代環境倫理學理論體系中的現代性困境、提倡寬容與和平、反對價值獨斷論、倡導交流對話等方面的工作,我們可以建構起一個后現代環境倫理學的理論框架。其實質上就是,我們需要更好地立足于現實社會發展的實踐,把握當代人在與自然、與后人對話中的恰當位置,實現東西方生態智慧的真正融合和整合,從而建構起一種適合于全球綠色文明和可持續發展的環境倫理觀。[40]劉孝廷則著重分析了價值與倫理的關系、發展與未來的關系,并指出,環境倫理的未來學基礎是一種“似倫理”,未來的人與自然之間關系,并不是簡單的主客體關系,而且,環境道德的底線主要是人類后代生存和發展的自然基礎問題。[41]
4.馬克思主義的環境哲學研究
不難理解的是,馬克思主義的環境哲學思想成為中國環境哲學研究的成果豐碩的一個議題領域。[42]余謀昌著重闡述了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環境哲學思想,認為關于人與自然關系的理論、人與自然界和諧發展的歷史觀,以及正確對待自然客觀規律的思想,對于今天我們解決環境問題,實現人與人的和解、人與自然的和解,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43]王國聘詳盡分析了《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的生態環境思想,認為把人作為“自然界的一部分”來把握、把人看作是生態系統的一部分,與生態環境保護的立場是相一致的;自然界的人的本質,并不是自然本身包含著什么人的道理,而是指自然具有這樣的可能性,即自然可以作為借助于人的勞動而發生變化、被人化、被納入社會的各種自然力,因而是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的材料或對象;馬克思的許多生態環境思想仍可以理解為探究全球生態環境問題的理論指南。[44]解保軍側重于馬克思恩格斯對資本主義的生態批判視域,概述了馬克思恩格斯所描述的資本主義制度下生態環境污染的狀況、類型和危害,并在此基礎上剖析了資本主義破壞自然生態環境的深層次根源,探討了減少生態環境污染的制度性前提與基本途徑。[45]劉仁勝從如下四個方面評述了西方生態馬克思主義的主要流派與觀點:萊斯和阿格爾的生態危機理論,認為經濟危機的生態轉嫁和消費異化直接導致了生態危機;奧康納在1997年出版的《自然的理由》中,系統闡發了當代資本主義制度下的雙重矛盾和雙重危機;克沃爾在2002年版的《自然的敵人:資本主義的終結還是世界的終結》一書中,提出了生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理論;福斯特和柏克特則全面闡述了馬克思的生態學理論,使生態馬克思主義對現代環境危機具有了更大的理論相關性或啟發價值。[46]
此外,歐陽愛權從實踐角度分析了人與自然關系的內在本質和發展態勢,探討了馬克思主義環境哲學的實踐特征——實踐主體:中心地位的不可消解性;實踐的本質屬性: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的統一,實踐路徑:社會制度與科學技術變革的統一;實踐目標:自然與歷史的相互生成性。[47]杜秀娟闡發了馬克思主義的生態理論,從生態自然觀、生態社會觀、生態經濟觀、生態環境觀等多角度、多層面,勾勒了馬克思主義的環境哲學思想,主張通過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生態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探索出一條符合中國實際的馬克思主義生態化的道路。[48]趙宬斐則從對“經典馬克思主義”[49]的生態思想的理論闡發入手,以生態視域為切入點對資本主義制度展開了理論批判,提出解決生態問題的關鍵,在于變革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建立一種合理的社會主義制度。在他看來,西方馬克思主義者把馬克思主義與當代生態環境及其危機問題相結合,豐富與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生態價值觀。相應地,在致力于構建生態和諧社會的當代中國,我們應當將“馬克思立場”置于思考和實踐的首位,創新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境域下的解讀模式與路徑。[50]陳文慶則從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的三個維度——自然本源的生態世界觀、以人為本的生態價值觀與和諧發展的生態實踐觀出發,論證了中國走“五位一體”的社會主義生態現代化道路的必然性。[51]
5.中國傳統思想文化中的環境哲學研究
傳統文化中生態思想資源或生態智慧的挖掘、整理與闡發,為中國環境哲學的發展提供了重要的營養。[52]余謀昌著重分析了儒家的環境哲學思想,認為“天人合一”是儒學環境哲學的思想基礎,“仁愛萬物”是儒學環境倫理思想的核心內容,“天地之性和為貴”是儒學環境哲學的價值論。朱曉鵬認為,道家主張自然無為、知止知足、熱愛生命,強調人與自然須臾不可分離的統一性,肯定自然與人具有同等的價值,注重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深刻思考,所有這些對于我們今天重釋和重構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都具有重要意義。[53]盧風則認為,環境危機歸根結底是現代性的危機。儒家對人生意義的理解與現當代人的理解截然不同,儒家的天人關系論對當代環境思想有著諸多啟示。若有越來越多的人能享受“孔顏之樂”,那么地球的生態壓力就會大減;借鑒儒家的天人關系觀,我們可以找到糾正人類集體道德錯誤的客觀參照系;“贊天地之化育”是一種好且正當的生活方式。[54]此外,盧風還從《道德經》的文本出發,對老子所闡發的反物質主義、反理智主義和“甘于居小”的智慧做了分析,并認為,老子的文明觀是最符合生態主義理想的文明觀。在當前的現代主義與生態主義的爭論中,在他看來,大力擴大信仰生態主義的人群,對于我國的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重要意義。[55]孫敏明以當代環境哲學思想為參照,整理與闡發了莊子思想中的環境哲學思想和生態智慧,并從“順道安道”的思想基礎、“自然無為”的基本特征和“以人合天”的理想境界等三個方面,做了具體闡述。[56]李飛等整理與概括了《左傳》中有關生態資源利用情況、生態環境變化以及當時統治階級采取的應對措施等方面的描述,提出《左傳》包含著“天人合一”“順天則時”“儉用節欲”等豐富的生態思想萌芽,可以為當前的生態文明建設提供有益的啟示。[57]陳紅兵詳盡闡釋了佛教思想中“利樂有情,莊嚴佛土”“眾生平等”“無情有性”等的價值取向和生態價值觀,與佛教關注精神超越和德性修養密切相關的佛教的生態德性思想,以及體現在生產方式、生活方式、文化教育等方面的佛教的生態環保實踐。[58]余謀昌則從“一切眾生悉有佛性”的生命觀、“依正不二”的生命與環境統一思想、“中道緣起”的人與自然和諧價值觀、“眾生平等”的環境倫理思想、追求“凈佛國土”的和諧社會思想等方面,闡述了“佛教生態思想”對于環境哲學研究的啟迪價值。[59]
6.關于綠色變革的環境哲學研究
綠色變革與轉型的哲學依據或理論基礎,是許多側重于環境政治學或政治生態學視野的學者的關注重點。近年來,郇慶治系統闡述了由生態馬克思主義、生態社會主義、綠色工聯主義、生態女性主義、社會生態學(自治市鎮主義)、包容性民主理論、生態新社會運動理論、左翼綠黨政治理論等支派構成的所謂“紅綠色”或“綠色左翼”理論的形成發展過程和主要觀點,以及它們對于當代社會綠色變革所帶來的理論與實踐挑戰。在他看來,盡管就實踐層面而言,歐美“紅綠”的社會主義激進政黨/綠黨左翼和全球性運作的民主、生態新社會運動/團體,都還難以構成對現實主導性經濟政治秩序的實質性挑戰,但從理論層面上說,無論是作為對資本主義經濟政治制度的反對或解構,還是對未來生態社會主義新社會的愿景或想象,進入21世紀的西方綠色左翼政治理論都在提供著前所未有的內在一致性、可信度和吸引力。[60]差不多同時,郇慶治也系統闡述了由“生態現代化理論”“環境公民(權)理論”“綠色國家理論”“環境全球管治理論”等支派構成的所謂“淺綠色”或“生態資本主義”理論的形成發展過程和主要觀點,以及它們對于當代社會綠色變革所帶來的理論與實踐挑戰。在他看來,“生態資本主義”的初始性內涵是把市場原則擴展應用于各種形式的物質價值尤其是自然資源,進而,它希望、相信和設想在現存的資本主義制度框架下克服或至少實質性緩和人類目前面臨著的生態環境挑戰。因而,生態資本主義既是一種較為實用主義的或注重實效的綠色政治社會理論,也是一種較為溫和的或“淺綠的”綠色政治社會理論。他認為,生態資本主義的理論與實踐的確帶來了當代歐美國家某些政策創制與制度革新意義上的“綠化”,但同時也突顯出如下三個方面難以克服的內源性矛盾:漸進改善與結構性變革的矛盾,個體環境意識、責任和行動與國家培育、規約之間的矛盾,本土中心與全球視野需要之間的矛盾。[61]
此外,盧風認為,著眼于建設生態文明,我們必須普及生態學知識,樹立生態價值觀,實現“良心的革命”,摒棄經濟主義、物質主義和消費主義的價值觀;必須促成科技的生態學轉向,并使之成為一種新文明的智力基礎;必須使制度構架擺脫“資本邏輯”的束縛,激勵生態經濟的成長和發展,鼓勵綠色消費。[62]李保寧則具體闡述了綠色技術、綠色設計、綠色投資、綠色產品、綠色包裝、綠色營銷、綠色消費、綠色文化、綠色認證、綠色標志、綠色壁壘、綠色保護等12個國外綠色文明發展的趨勢,認為它們對于當下中國以綠色變革為背景的生態文明建設具有一定借鑒意義。[63]黃曉云主要分析了生態社會主義的綠色變革或轉型觀點,認為他們的確揭示了現代生態環境危機問題的資本主義制度成因,但所倡導的綠色變革方案,由于在綠色變革的力量和途徑方面仍面臨著一系列難題,還無法成為一種全球化的運動或行動。[64]徐世玲等則著重強調了消費方式變革對于綠色轉型的重要性,認為綠色消費必將成為21世紀的消費主流。[65]
綜上所述,中國環境哲學的孕育與產生,在時間上大致對應于西方環境哲學的第四個階段。中國環境哲學研究起步的相對遲緩,一方面是由于漢語世界對自身歷史傳統中生態文化基因的挖掘只是最近40年來才發生的事情,另一方面是由于來自西方英語世界的環境思想啟蒙需要借助于1978年開始的社會改革開放進程這個宏觀的背景。正是在上述背景和語境下,中國學界圍繞道德共同體的內涵與外延、自然生態價值的存在與否、非人類自然存在的內在價值與工具價值、人類中心主義與非人類中心主義、動物倫理是否可能等廣泛議題,展開了深入的思辨與論爭,并且成果斐然。相應地,中國環境哲學的成熟與發展,則大致對應于西方環境哲學的第五個階段。此間,中國環境哲學開始以中國視野、中國語言與中國思維,闡發并建構著漢語世界對于環境哲學的關注與理解。可以說,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學界已經產生了一些頗具原創性思想的環境哲學論著。它們與許多較高水平的西方經典譯作一起,共同構成了中國環境哲學研究的文本依據或基礎。
值得提及的是,位于環境哲學學科邊緣但又屬于其廣義之分支的環境(生態)美學,以頗具吸引力的焦點、生活化的議題與陶冶情操的言語異軍突起,成功地建構起了自然之美的哲學視野。此外,環境文學的崛起也推動了中國環境哲學的發展。環境文學以小說、報告文學、散文、詩歌等生動多樣化的形式,既強化了人們對于自然世界的切身感知,也以形象化的方式展現了環境的概念。尤其是從一種廣義的生態文化視角來說,環境文學依其生動形象的特征而成為生態文化的兩翼之一,另一翼則是以抽象思辨為特征的環境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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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歐陽愛權:“論馬克思主義生態哲學的實踐維度”,載沈立江主編:《當代生態哲學構建:生態哲學與文化研討會論文集》,第7—15頁。
[48] 杜秀娟:《馬克思主義生態哲學思想歷史發展研究》,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49] “經典馬克思主義”是一些馬克思主義學者提出來的,通常是指馬克思和恩格斯等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哲學著述。
[50] 趙宬斐:“馬克思主義生態價值觀探微及當代啟示”,載沈立江主編:《當代生態哲學構建:生態哲學與文化研討會論文集》,第23—33頁。
[51] 陳文慶:“馬克思主義的生態文明理論”,載沈立江主編:《當代生態哲學構建:生態哲學與文化研討會論文集》,第34—39頁。
[52] 謝陽舉:《老莊道家與環境哲學會通研究》,科學出版社2014年版;喬清舉:《澤及草木、恩至水土:儒家生態文化》,山東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
[53] 朱曉鵬:“論道家自然無為思想的現代生態倫理學意蘊”,載沈立江主編:《當代生態哲學構建:生態哲學與文化研討會論文集》,第181—191頁。
[54] 盧風:“淺談儒學對當代環境思想的啟示”, 《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學報》(社科版)2007年第2期,第1—6頁。
[55] 盧風:“老子對生態文明建設的啟示”, 《南京林業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10年第4期,第1—5頁。
[56] 孫敏明:“莊子生態哲學思想研究”,載沈立江主編:《當代生態哲學構建:生態哲學與文化研討會論文集》,第192—200頁。
[57] 李飛、嚴耕:“《左傳》生態環境思想解讀”, 《安徽農業科學》2010年第2期,第1093—1095頁。
[58] 陳紅兵:《佛教生態哲學研究》,宗教文化出版社2011年版。
[59] 余謀昌:“佛學環境哲學思想”, 《上海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2006年第2期,第25—32頁。
[60] 郇慶治主編:《當代西方綠色左翼政治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進入21世紀以來的西方綠色左翼政治理論”, 《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11年第3期,第127—139頁。
[61] 郇慶治主編:《當代西方生態資本主義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21世紀以來的西方生態資本主義理論”, 《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13年第2期,第108—128頁。
[62] 盧風:“生態文明與綠色消費”, 《深圳大學學報(社科版)》2008年第5期,第73—78頁。
[63] 李保寧:“世紀之交話綠色——國外綠色文明的12種趨勢”, 《科技信息》1999年第4期,第40—41頁。
[64] 黃曉云:“生態社會主義的綠色社會變革觀點評析”, 《湖北社會科學》2010年第8期,第21—23頁。
[65] 徐世玲、王書明:“消費方式的綠色變革及其趨勢”, 《商業經濟與管理》2003年第4期,第87—9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