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知識體制的分類
追溯中西方分類學的遭遇,線索大致如是:19世紀中期以后,西方“格致學”[19]書籍被陸續翻譯到中國。按照近代分科觀念及分類原則,以“學科”為分類標準,對中西典籍進行統一劃分,將中國知識系統進行重新配置與整合,逐步創建出一套近代意義上之新知識系統。“近時圖書”依其性質分為六部:一是政部:內務類、外交類、財政類、陸海軍類、司法類、教育類、農工商類、交通類;二是事部:歷史類、輿地類、人事類;三是學部:倫理學類、哲學類、宗教類、數學類、格致類、醫學類、教科書類;四是文部:近人著集類、小說類、字典文典類、圖畫類、國文書類;五是報章部:雜志類、日報類;六是金石書畫部:法書類、名畫類。每類根據需要再分若干類目。[20]毫無疑義,這樣的分類符合現代科學“分析式”知識構造,也適合現代教育學科化的形制,但卻不必然成為放棄自己已經成為正統知識體系和分類譜系的理由。
重新檢視我國傳統的知識分類問題。所謂“四部”,即《四庫全書總目》類分典籍之經、史、子、集;所謂“學”,非指作為學術門類之“學科”,而是指含義更廣的“學問”或“知識”;所謂“四部之學”,不是指經、史、子、集四門專門學科,更不是特指“經學”“史學”“諸子學”和“文學”等,而是指經、史、子、集四部范圍內的學問,是指由經、史、子、集四部為框架建構的一套包括眾多知識門類、具有內在邏輯關系之“樹”狀知識系統。故四部法依經、史、子、集之次第先后排列,亦即表明全部知識之體系。[21]這套知識系統,發端于秦漢,形成于隋唐,完善于明清,并以《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之分類形式得到最后確定。如果以近代學科分類來衡量“四部”分類體系下的典籍,便會清楚地發現:經部的《書》本是一部古史,《詩》本是文學,《春秋》也是歷史,《三禮》等書是社會科學,《論》《孟》也可以說是哲學;若嚴格按性質分類,似乎不能歸入一類。然而,這“似乎不能的歸類”已經成形、成就于中國兩千多年。
典籍分類法,不僅是圖書典籍之分類,而且也是學問之分類,更是整個知識系統之分類。對此,清末民初許多學者或深或淺均有所識。王云五說:“圖書分類法無異全知識之分類,而據以分類的圖書即可揭示屬于全知識之何部門。因此,要想知道應讀什么書,首先要對全知識的類別作鳥瞰的觀察,然后就自己所需求的知識類別,或針對取求,或觸類旁通。”[22]當時歐美各國的圖書分類法,其形式分為三類:一是用字母作符號的,二是用字母和數目作符號的,三是完全用數目作符號的。最先傳入中國并廣為采用者,便是完全用數字作符號之圖書分類法,即美國學者杜威之十進分類法。1909年,杜威十進分類法由顧實從日文翻譯之《圖書館小識》首先介紹到中國來,但當時并沒有引起學界注意。這是西方十進分類法最初在中國應用時之真實情景。中國學者在使用十進分類法時,對西方圖書館之性質及分類精神并不了解。“依樣畫葫蘆”,是當時中國圖書館學界之普遍狀況。
我國一些學者在“杜氏分類”的基礎上進行了一些整合,如杜定友之《世界圖書分類法》、王云五之《中外圖書統一分類法》、劉國鈞之《中國圖書分類法》和皮高品之《中國十進分類法》較為流行,影響也較大。其中王云五編印《中外圖書統一分類法》,維持杜威十進分類表,但加用“十、士、廿”等符號,代表中國典籍之類目,排在原表各標號之前。這顯然是一種既以杜威十進法為依據,而又不局限于杜威十進法的新分類法。對于該分類法之特點,蔡元培論曰:“王云五先生博覽深思,認為杜威的分類法,比較地適用于中國,而又加以擴充,創出新的號碼,如‘十’‘廿’‘士’之類,多方活用。換句話說,就是:一方面維持杜威的原有號碼,毫不裁減;一方面卻添出新創的類號,來補救前人的缺點。這樣一來,分類統一的困難,便可以完全消除了。”[23]
綜觀中國傳統典籍分類法融入近代西方圖書分類法的過程,其實就是知識分類演化的過程,其特征是:打破傳統之經、史、子、集“四部”分類體系,用西方以學科為分類標準之新圖書分類法,統攝群籍、重新建構新的分類體系及知識系統的過程。表面上是圖書分類法的改變,實際上是學術體系之轉軌,是知識系統之重建。因為分類是認知性思維的表述,也是知識體制的重要依據。如果傳統的分類損毀,認知之根便難以留住,知識之體亦容易失守。對我國傳統以及近代知識分類的情形做一個大致的了解,不外乎闡明:“藝術”作為其中之組成部分,其分類也存在著同樣的情形。以目前我國的藝術體制和形貌來看,既丟失了我國傳統“藝術”之本,也沒有很好地消化西方的“arts”的本義和衍義,導致大學的藝術系分科是“中不中、西不西”。因此,有必要對我國傳統典籍中所涉及的“藝術”范疇進行大致的了解。
中國古籍分類體系中所涉及的藝術分類范疇,是我們進入中國藝術遺產體系的重要入口,也是我們反思和透視的視角。茲舉例試析之。
經書類例說:
《尚書》:《虞書·堯典》《虞書·舜典》《虞書·大禹謨》《虞書·皋陶謨》《虞書·益稷》《夏書·禹貢》《夏書·甘誓》《夏書·五子之歌》《夏書·胤征》《商書·湯誓》《商書·仲虺之誥》《商書·湯誥》《商書·伊訓》《商書·太甲上》《商書·太甲中》《商書·太甲下》《商書·咸有一德》《商書·盤庚上》《商書·盤庚中》《商書·盤庚下》《商書·說命上》《商書·說命中》《商書·說命下》《商書·高宗肜日》《商書·西伯戡黎》《商書·微子》《周書·泰誓上》《周書·牧誓》《周書·武成》《周書·洪范》《周書·旅獒》《周書·金滕》《周書·大誥》《周書·微子之命》《周書·康誥》《周書·酒誥》《周書·梓材》《周書·召誥》《周書·洛誥》《周書·多士》《周書·無逸》《周書·君奭》《周書·蔡仲之命》《周書·多方》《周書·立政》《周書·周官》《周書·君陳》《周書·顧命》《周書·康王之誥》《周書·畢命》《周書·君牙》《周書·冏命》《周書·呂刑》《周書·文侯之命》《周書·費誓》《周書·秦誓》。
以開篇《堯典》論:
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勛。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于變時雍。
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分命羲仲,宅嵎夷,曰陽谷。寅賓出日,平秩東作;日中、星鳥,以殷仲春。厥民析;鳥獸孳尾。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訛;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鳥獸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餞納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虛,以殷仲秋。厥民夷;鳥獸毛毨。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促冬。厥民隩;鳥獸氄毛。帝曰:“咨!汝義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允厘百工,庶績咸熙。
其實,這才是中國“藝術”之真正的發生學原理,即天帝承自然,按時節,取法天時與地利,遂予百業興盛。“百業”包括古代“工業”、行業、藝術、技術之全貌,實為“藝術”立基之于“三才”的協和。由此可知,從藝術的發生學原理看,中國藝術的發生與“天人合一”的宇宙觀相契合。
《詩經》中的風、雅、頌,原是根據樂調所進行的分類。《風》又稱《國風》,共15組,原指不同地區的地方樂曲的統稱,包括周南、召南、邶、鄘、衛、王、鄭、檜、齊、魏、唐、秦、豳、陳、曹的樂歌,共160篇。內容上大多數是民歌。雅是周王朝直轄地區的音樂,即所謂正聲雅樂。[24]《雅》詩是宮廷宴享或朝會時的樂歌,按音樂的不同又分為《大雅》31篇,《小雅》74篇,共105篇。頌是宗廟祭祀的舞曲歌詞以及祭祀鬼神、贊美治者功德的樂曲,演奏時多配以舞蹈。《頌》詩又分為《周頌》31篇,《魯頌》4篇,《商頌》5篇,共40篇。風、雅、頌、賦、比、興合稱為“六義”,《周禮·春官·大師》總結:“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以六德為之本,以六律為之音”。
我國古代并無今日“藝術”之分類,而是建立在法術、技藝的基礎上,以具體的活動(特別是祭祀活動)作為主要行為方式。《詩經》中除了“風”中民間情歌等外,還包括了祭祀活動中的“告”,即“祈”“叫”等等意思。《釋詁》釋祈為“告”,又訓“叫”,即祭祀中用大聲呼叫的方式向神明請求福祜的禮儀。所謂“叫”“呼”“告”等都可特指祈祭時的表達方式。[25]這種還停留在“法術思維”層面的行為[26],雖然尚未到達精細的技藝分類的階段和層次,比如“詩歌”在發生階段和發生學意義上與西方的poem(詩、韻文)的差異迥異;與今日的語言藝術“詩歌”差異甚大[27];但卻是同一土壤里成長出來的品種,其中“詩”與“歌”的組合就具有中國特色。
至于在發生學原理上,傳統的禮儀形制所創造、產生和沿革的祭祀,什么屬于儀式范疇,什么屬于巫法范疇,什么屬于技術范疇,什么屬于藝術范疇,并沒有明確的涇渭界限,也沒有明顯地將“美”和“用”區分的藝術類型,我國神話中甚至沒有“美”的抽象神,都圍繞著一個(件)具體事物、事情、事件而產生的神。
中國是一個傳統的禮制社會,“藝術”大量散播在許多專門與禮有關的典籍之中,在傳統的所謂“三禮”——《周禮》《儀禮》和《禮記》中,記錄下了社會許多重要方面的規律、規矩和規范,是傳統典章制度的百科全書,被稱為古代社會禮儀制度和禮儀理論的總匯。這些正統的典章制度除了規定禮制社會的道德規范以外,大凡在后來得到發展的藝術、技藝、工業等與今天所有“藝術”有關的門類、科制、技術等都有或多或少的涉及。《周禮》就是一個例子。幾乎我們在后來所見到的或后來發展出來的所有與藝術有關的類別,在《周禮》中都可以找到其分類和原型。
至于其他禮儀的形制和規定,包括《禮記》:《禮記·曲禮》《禮記·檀弓》《禮記·王制》《禮記·月令》《禮記·曾子問》《禮記·文王世子》《禮記·禮運》《禮記·禮器》《禮記·郊特牲》《禮記·內則》《禮記·玉藻》《禮記·明堂位》《禮記·喪服小記》《禮記·大傳》《禮記·少儀》《禮記·學記》《禮記·樂記》《禮記·雜記》《禮記·喪大記》《禮記·喪服大記》《禮記·祭法》《禮記·祭義》《禮記·祭統》《禮記·經解》《禮記·哀公問》《禮記·仲尼燕居》《禮記·孔子閑居》《禮記·坊記》《禮記·中庸》《禮記·表記》《禮記·緇衣》《禮記·奔喪》《禮記·問喪》《禮記·服問》《禮記·間傳》《禮記·三年問》《禮記·深衣》《禮記·投壺》《禮記·儒行》《禮記·大學》《禮記·冠義》《禮記·昏義》《禮記·鄉飲酒義》《禮記·射義》《禮記·燕義》《禮記·聘義》《禮記·喪服四制》以及《禮儀》《士冠禮第一》《士昏禮第二》《士相見禮第三》《鄉飲酒禮第四》《鄉射禮第五》《燕禮第六》《大射儀第七》《聘禮第八》《公食大夫禮第九》《覲禮第十》《喪服第十一》《士喪禮第十二》《既夕禮第十三》《士虞禮第十四》《特牲饋食禮第十五》《少牢饋食禮第十六》《有司第十七》。
子書類例說:
在子書類中,各種思想百家爭鳴,各自形成了政治理念,即“道理”之下的類證分析。比如《抱樸子》,卷一《暢玄》、卷二《論仙》、卷三《對俗》、卷四《金丹》、卷五《至理》、卷六《微旨》、卷七《塞難》、卷八《釋滯》、卷九《道意》、卷十《明本》、卷十一《仙藥》、卷十二《辨問》、卷十三《極言》、卷十四《勤求》、卷十五《雜應》、卷十六《黃白》、卷十七《登涉》、卷十八《地真》、卷十九《遐覽》、卷二十《袪惑》《抱樸子內篇佚文》《抱樸子內篇序》《抱樸子外篇自敘》《抱樸子內篇目錄》《校刊抱樸子內篇序》。葛洪的著述與中國的道教思想存在密切的關聯,其中除了道家思想的表述外,很重要的一個就是對中國的“百藝”有一個雜混雜性糅合,《晉書·葛洪列傳》中有這樣一段評述:“其余所著者碑、誄、詩、賦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良吏、隱逸、集異等傳各十卷,又抄《五經》、《漢》、百家之言、方技雜事三百一十卷,《金匱藥方》一百卷,《肘后要急方》四卷。”而在《抱樸子外篇·自敘》中的記載稍有不同:“碑、頌、詩、賦百卷,軍書、檄移、章表、箋記三十卷,又撰俗所為列者為《神仙傳》十卷,又撰高尚不仕者為《隱逸傳》十卷,又抄五經、七史漢、百家之言、兵事、方伎、短雜、奇要三百一十卷,別有《目錄》。”雖然所列舉者大多佚失,保留下來的計有:《抱樸子內篇》二十卷,《抱樸子外篇》五十卷,《神仙傳》十卷,《肘后要急方》四卷。[28]以葛洪自述與“他述”概要可知,除了表明葛洪是一個曠世奇才——所涉獵的領域唯“百科全書”可以謂之,同時也表明,我國傳統的知識覆蓋以及分類情形并不拘于正統的經史子集。還有許多類別可容編列。比如飲服之事,政治分類乎?農業分類乎?物種分類乎?行業分類乎?管理分類乎?技藝分類乎?藥食分類乎?養身分類乎?成仙之道乎?抑或分要而概全?實不可言盡。
《淮南子》也具有子書分類很獨特:卷一《原道訓》卷二《俶真訓》卷三《天文訓》卷四《墜形訓》卷五《時則訓》卷六《覽冥訓》卷七《精神訓》卷八《本經訓》卷九《主術訓》卷十《繆稱訓》卷十一《齊俗訓》卷十二《道應訓》卷十三《氾論訓》卷十四《詮言訓》卷十五《兵略訓》卷十六《說山訓》卷十七《說林訓》卷十八《人間訓》卷十九《修務訓》卷二十《泰族訓》卷二十一《要略》。
《淮南子》的分類表面上各有所依,但皆以“道理”為先,以“治理”為綱。比如在《齊俗訓》中[29],任何禮俗制度都必須依從“道理”——在《淮南子》中特指“道家之理”——禮俗政治學的道家樣本。也因此,所有的“藝”與“術”也都從屬于這一禮俗政治學的分類,所謂:
故堯之治天下也,舜為司徒,契為司馬,禹為司空,后稷為大田師,奚仲為工。其導萬民也,水處者漁,出處者木,谷處者牧,陸處者農。地宜其事,事宜其械,械宜其用,用宜其人。澤皋織網,陵坂耕田,得以所有易所無,以所工易所拙,是故離叛者寡,而聽從者眾。譬若播棋丸于地,員者走澤,方者處高,各從其所安,夫有何上下焉!若風之遇簫,忽然感之,各以清濁應矣。
大致意思是,古代明君典范堯在治理天下時,官負其責,民安樂業,自然秩序,萬物井然,社會和諧,歌舞升平,五谷豐登,百業興旺。在這幅恬然有序的景象中,各就各位,各守其事,各司其職,各據所長。這也反映出我國古代知識分子以其政治抱負為上的分類原則,其余的人事、物理、民俗、技術等都依附之。
博物類例說:
我國的分類還有一個特點,即在正統的“四部”所不能包容者大都置于《博物志》體例中。《博物志》的目次如下:卷一 地理略 地 山 水 山水總論 五方人民 物產 卷二 外國 異人 異俗 異產 卷三 異獸 異鳥 異蟲 異魚 異草木 卷四 物性 物理 物類 藥物 藥論 食忌 藥術 戲術 卷五 方士 服食 辨方士 卷六 人名考 文籍考 地理考 典禮考 樂考 服飾考 器名考 物名考 卷七 異聞 卷八 史補 卷九 雜說上 卷十 雜說下。
北宋沈括的《夢溪筆談》值得一說:史稱沈括“博物洽聞,貫乎幽深,措諸政事,又極開敏”[30]。其中一些古制今仍有藝術遺產類,有未列者,包括:1.儀禮:郊禮。“上親郊廟,冊文皆曰:‘恭薦歲事。’先景靈宮,謂之‘朝獻’;次太廟,謂之‘朝饗’末乃有事于南郊。”(《夢溪筆談·卷一·郊廟冊文》)2.服飾:“中國衣冠,自北齊以來,乃全用胡服……(細節描述略——筆者注)開元之后,雖仍舊俗,而稍褒博矣。然帶鉤尚穿帶本為孔,本朝加順折,茂人文也。”[31]3.文書名類及收藏制度。4.宮廷頒制。《夢溪筆談·卷一·宣頭》(“宣”為朝延頒發的文件類型)。5.藏書辟蠹法:“古人藏書,辟蠹用蕓。蕓,香草也,今人謂之七里香是也。”(《夢溪筆談·卷三·藏書辟蠹用蕓》)6.表彰。“賜‘功臣’號,始于唐德宗奉天之役,自后藩鎮下至從軍,資深者例賜‘功勞’。”(《夢溪筆談·卷二·賜“功臣”號》)[32]7.樂律。《夢溪筆談·卷五、六·樂律》。其他經典如《呂氏春秋·仲夏紀·大樂》:“萬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陰陽,萌芽始震,凝寒以形,形體有處,莫不有聲。聲出于和,和出于適。和適先王定樂,由此而生。”《淮面子·天文訓》:“道(曰規)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為陰陽,陰陽合而萬物生……以三參物,三三如九,故黃鐘之律九寸而宮音調……黃者土德之色,鐘者氣之所種也。日冬至,德氣為土。土色黃,故曰黃鐘。律之數六,分為雌雄,故曰十二鐘,以副十二月,十二各以三成,故置一而十一三之,為積分七十萬千一百四十七,黃鐘大數立焉。凡十二律,黃鐘為宮,太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鐘為微,南呂為羽。物以三成,音以五立,三與五如八……微生宮,宮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角生姑洗,姑洗生應鐘,比于正音,故為和……”(故曰八音和)8.墓志銘:《夢溪筆談·海陵王墓銘》。9.鑒賞:《夢溪筆談·耳鑒與揣骨聽聲》《夢溪筆談·書畫之妙》。10.技藝:木制建筑,《夢溪筆談·喻皓〈木經〉》。
醫藥類例說:

造像碑[33](彭兆榮攝)
醫書:《黃帝內經》所引的古文獻大約有50余種,其中既有書名而內容又基本保留者有《逆順五體》《禁服》《脈度》《本藏》《外揣》《五色》《玉機》《九針之論》《熱論》《診經》《終始》《經脈》《天元紀》《氣交變》《天元正紀》《針經》等16種;僅保存零星佚文者,有《刺法》《本病》《明堂》《上經》《下經》《大要》《脈法》《脈要》等8種;僅有書名者,有《揆度》《奇恒》《奇恒之勢》《比類》《金匱》《從容》《五中》《五過》《四德》《上下經》《六十首》《脈變》《經脈上下篇》《上下篇》《針論》《陰陽》《陰陽傳》《陰陽之論》《陰陽十二官相使》《太始天元冊》《天元冊》等29種。至于用“經言”“經論”“論言”或“故曰……”“所謂……”等方式引用古文獻而無法知其書名者亦復不少。
藥書:《本草綱目》五十二卷。李時珍用了近三十年時間編成,收載藥物1892種,附藥圖1000余幅,闡發藥物的性味、主治、用藥法則、產地、形態、采集、炮制、方劑配伍等,并載附方10000余。本書有韓、日、英、法、德等多種文字的全譯本或節譯本,集我國16世紀之前藥學成就之大成,被國外學者譽為中國之百科全書。
瀏覽了一些我國的典籍類書分類后,我們回過頭來重新閱讀福柯的《詞與物》開篇中對“中國某部百科全書”的分類感到“驚奇”,并由此啟發而著大作的故事,似乎多少有所感悟:人類是同類,這里所說的“類”即分類。我們的文化之所以獨特,乃認知性思維、知識性類型和表述性分類之獨特。當我們明白這些道理后,我們急需做的一件事情是:通過分析中國傳統認知性分類體制和特點,知事物其然,亦知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