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世紀英美女性通俗小說面面觀
- 陳頤 施慧 黃院丹
- 2660字
- 2020-11-13 10:00:34
第三節(jié) 女性主義通俗小說
“女性主義之所以選擇類型小說為載體,其原因和人們對這類小說的形容有關(guān)——大眾化。”類型小說是通俗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女性主義類型小說是女性主義同類型小說的結(jié)合體,是社會觀念和文學形式的有機結(jié)合。而女性作家以藝術(shù)消費者和生產(chǎn)者的雙重身份,對通俗小說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女性主義同通俗小說的結(jié)合在不同時期有著不同的側(cè)重點。在維多利亞時期,由于小說充滿道德說教內(nèi)容,不少作家將小說中的家庭生活擴展到通俗小說領(lǐng)域。到了19世紀后半葉,哥特小說和浪漫傳奇故事盛行,這時,哥特小說逐漸成為女性小說家的領(lǐng)域,其中包括主流女性作家伊麗莎白·蓋斯凱爾(Elizabeth Gaskell,1810—1865)和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1819—1880)。到了20世紀,在維多利亞小說的基礎(chǔ)上,女性通俗小說發(fā)展日趨成熟。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女性日趨職業(yè)化,但所能從事的職業(yè)并不多,寫作是女性能夠選擇的為數(shù)不多的領(lǐng)域之一。通俗小說以營利為目的,注重商業(yè)效益,這為需要謀生的中產(chǎn)階級女性提供了機會,促進了女性寫作。其中,女性在偵探小說和科幻小說方面取得的成就尤為突出。阿加莎·克里斯蒂以其80部偵探小說和短篇故事被譽為“偵探小說女王”,而女性科幻小說代表作家之一的喬安娜·拉斯(Joanna Russ),分別獲得“星云獎”(Nebula Awards)、“雨果獎”以及“小詹姆斯·提普垂獎”(James Tiptree, Jr.Award)。通俗小說越來越得到學界的重視,肖瓦爾特(Elaine Showalter,1941—2009)在《她們自己的文學》(A Literature of Their Own:British Women Novelists from Bront? to Lessing)中將長期被忽視的女性通俗小說作家?guī)У饺藗兊囊曇爸小?img alt="Elaine Showalter.A Literature of Their Own:British Women Novelists from Bronte to Lessing.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4.p. 3."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5C4B79/168965428059400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5516073-rw8KSuLTV4IUrg2IEkksS6Va6p0FXyVP-0-8e3b029d08cd20ae009ca895f3b9c3ac">
一、女性主義和通俗小說融合的歷史背景
通俗小說常常被認為膚淺、缺乏深度,長期被排斥在主流文學之外,特別是以女性讀者為主要對象的類型小說。在19世紀,主流文學界和評論界性別歧視明顯,女性主義者被形容成一群性欲冷淡或者性欲過剩的怪物,經(jīng)常無端遭受惡毒攻擊。瑪格麗特·戴澤爾對19世紀的小說進行研究分析,認為男性閱讀的小說價值明顯高于女性閱讀的小說價值。主流意識形態(tài)甚至將凡是具有潛在破壞性的、叛逆的、大眾的群體以及意識形態(tài)都歸類為女性的、低劣的。對女性的貶低還體現(xiàn)在對高雅精英文化和通俗文化的區(qū)分上,認為高雅文化對應的是男性文化,而通俗文化是女性的專屬領(lǐng)域,適合女性的喋喋不休和見識短淺。安德里亞·胡森(Andrea Huyssen)指出:“我感興趣的是19世紀這樣的觀點,認為大眾文化同女性相關(guān),而高雅文化仍然是男性的專屬領(lǐng)域,這一點令人非常震驚。”因此,19世紀的通俗小說和覺醒的女性解放主義者似乎有種相見恨晚、惺惺相惜之感,時代的變遷和機遇讓兩者一拍即合。借助于通俗小說的大眾化外殼,女性主義思想搭上了騰飛的翅膀,登上了政治和文化舞臺,在西方文學史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記。
二、女性主義通俗小說的發(fā)展歷程
女性主義通俗小說從一開始就被認為是女性的、低等的小說類別。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女性主義運動此起彼伏,熱情高漲,大量女性開始覺醒,開始走出家庭,走向社會,探索社會上關(guān)于女性存在的各方面問題。一開始,女性主義作家在一些雜志,如《戈迪》(Godey's)和《象征》(Taken)上發(fā)文章,逐漸地,一部分女性主義作家開始將目光轉(zhuǎn)向小說。通俗小說具備的大眾化特點為女性作家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以反抗父權(quán)制。女性作家敏感地發(fā)現(xiàn)了通俗小說潛在的利用價值,她們不但不拒斥大眾文化,反而對它敞開了懷抱。利用大眾文化廣泛的群眾基礎(chǔ),女性主義作家出版了大量的女性主義類型小說,傳播女性主義思想,影響社會意識形態(tài)。安妮·克蘭尼·弗蘭西斯(Anne Cranny-Francis)在《女性主義小說》(Feminist Fiction:Feminist Uses of Generic Fiction)中指出:“女性主義之所以選擇類型小說為載體,其原因和人們對這類小說的形容有關(guān)——大眾化。”她們通過運用類型小說的形式,揭露父權(quán)意識的話語結(jié)構(gòu),以形式的挪用,以近似于諷刺和解構(gòu)的方式來挖掘父權(quán)社會的話語制度,從而達到調(diào)侃、挑戰(zhàn)和批判的目的。
通俗小說和女性主義之間具有一定的親和性,相對于經(jīng)典小說而言,通俗小說如言情小說、童話故事等顯得更為瑣碎,描寫生活事件也更符合女性的寫作體驗。19世紀后半期,以女性家庭婚姻為主題的言情小說大受歡迎。20世紀初,越來越多的女性加入女性作家行列,壟斷言情小說市場,且在哥特小說、歷史小說、偵探小說方面,女性作家也逐漸擁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久而久之,通俗小說逐漸成為女性作家宣傳其女性主義思想和文化的前沿陣地。
20世紀后半期,女性主義通俗小說的發(fā)展進入了新的階段。女性主義運動和女性主義通俗小說的發(fā)展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女性主義運動刺激和催生了大量的優(yōu)秀女性主義通俗小說;而女性主義通俗小說則為女性主義運動搖旗吶喊,宣傳助威,為普及女性主義思想做出了重要貢獻。比如20世紀70年代出版的《怕飛》和《荊棘鳥》(The Thorn Bird),都是和女性主義思潮密切相關(guān)的超級暢銷書。所以,20世紀女性主義運動的一個直接成果就是提高和肯定了女性主義作家在文學界的地位。在20世紀70年代左右,在被男性評論家忽視貶低后,通俗小說在女性作家手中開始受到重視,由此引發(fā)了針對女性主義通俗小說的文學批評,重新審視和評價女性主義通俗小說的價值被提上日程。隨著電視等傳媒業(yè)的迅速發(fā)展,女性作家開始利用大眾傳媒,以獲得更大的群眾支持。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發(fā)展,女性通俗小說已經(jīng)擁有了穩(wěn)定的讀者群,這時,女性作家選擇類型小說進行創(chuàng)作具有重要的意義。美國女性出版社(Women's Press)出版的系列科幻小說首頁上的宣言表明了這一目的:“我們希望本系列能夠鼓勵更多的女性閱讀和寫作科幻小說,從而使科幻小說的傳統(tǒng)讀者群擁有刺激而全新的閱讀視角。”
通俗小說在20世紀后半葉的蓬勃發(fā)展為傳統(tǒng)文學文化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促進其發(fā)展。而女性作家投身于通俗小說的創(chuàng)作,為通俗小說的多元化更添新穎。由于女性作家的加入,通俗小說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
第一,傳統(tǒng)類型小說逐漸成為女性主義文化族群謀求新的文化身份和建立新的價值認定的手段;第二,女性主義類型小說正逐漸成為這些新生族群改變傳統(tǒng)父權(quán)社會話語方式、話語制度的有效的途徑;第三,女性主義類型小說進入宏觀的當代文化藝術(shù)市場,以一種強力傳播利用了大眾的閱讀趣味,侵襲和干預了傳統(tǒng)文化生態(tài),改變了單一的父權(quán)文化的生態(tài)格局,從而對未來文化產(chǎn)生了影響,至少是想象性地開辟出了新的文化生存空間。
女性作家通過挪用傳統(tǒng)的寫作形式,并融入女性主義思想,使女性主義通俗小說打破了傳統(tǒng)的意識形態(tài)桎梏,形成了具有女性特色的新型話語模式。本書接下來將會以通俗小說中三種重要的類型小說(科幻小說、偵探小說和哥特小說)為例,闡述通俗小說雖然起源于民間文學,但是經(jīng)過長足的發(fā)展,不僅吸引了大量的讀者,還吸納了各種先進思想,具有一定的批判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