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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英美通俗小說的發展及研究現狀

一、英美通俗小說發展概要

英美通俗小說的起源與18世紀西方小說的發展密切相關。換言之,在西方小說的早期發展過程中,已經能初步找到通俗小說的影子。而隨著西方小說的蓬勃發展,通俗小說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自成體系并獨樹一幟。如歐洲小說之父、英國四大著名小說家之一的丹尼爾·笛福(Daniel Defoe,1660—1731)所著《魯濱孫漂流記》(Robinson Crusoe,1719),被譽為英國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小說,它是現實主義小說的奠基之作,開創了歷險小說之先河。而稍晚時期的英國小說家塞繆爾·理查遜(Samuel Richardson,1689—1761)的《帕美拉》(Pamela,1740)則被認為是言情小說的開端,對后世言情小說的蓬勃發展影響巨大。英國小說家霍勒斯·沃波爾(Horace Walpole,1717—1797)的《奧特蘭托城堡》(The Castle of Otranto,1765)則引發了之后的“歐洲哥特小說熱”,對偵探小說等一系列通俗小說的誕生意義非凡。

19世紀到20世紀初期,英美通俗小說如雨后春筍般拔地而起,迅猛發展。英國的夏洛特·楊(Charlotte Yang)、美國的蘇珊·沃納(Susan Warner,1819—1885)和范尼·弗恩(Fanny Fern,1811—1872)等言情小說家深受讀者和出版商青睞。另外,英國的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1890—1976)、多蘿西·塞耶斯(Dorothy Leigh Sayers,1893—1957)和美國的雷蒙德·錢德勒(Raymond Thornton Chandler,1888—1959)等人均是偵探小說界的杰出代表。而美國瑪格麗特·米切爾(Margaret Mitchell,1888—1959)的《飄》(Gone with the Wind,1936)和英國達夫妮·杜穆里埃(Daphne du Maurier,1907—1990)所著的《蝴蝶夢》(Rebecca,1938)則引發了英美歷史言情小說和新哥特小說的追捧熱潮。

到了20世紀后期,英美通俗小說更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各種類型的通俗小說眼花繚亂。在社會意識形態的改變以及后現代主義的產生等社會背景的影響下,通俗小說也在不斷地進行自我更新和蛻變。在此基礎上發展形成各種類型的通俗小說,包括言情小說、偵探小說、歷史小說、間諜小說、西部小說、科幻小說、恐怖小說等。

二、英美通俗小說研究現狀

雖然英美通俗小說的發展呈燎原之勢,但對其研究卻嚴重滯后,其根本原因在于:通俗小說作為傳統經典小說的對立面,在剛開始出現時備受排擠和爭議。在文學傳統中,詩歌和戲劇位于文學金字塔的頂端,而小說則位于金字塔的底端。英文的“fiction”或“novel”對應中文的“小說”,而小說這一術語直到18世紀末才得以充分確認。剛開始,評論家們將“現實主義”視為小說的特征,這使18世紀早期小說家的作品與先前的虛構故事區別開來。伊恩·瓦特:《小說的興起》,高原、董紅鈞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2年,第2頁。到了20世紀,由于印刷術的發展,出版書籍的成本越來越低,出版社為了利潤,出版了大量平價的平裝小說以迎合大眾需求。這種機械時代的通俗小說不再具有文學作品的“光暈”,淪為無深度、平面化、標準化、俗套化的商品,保守而無探索意義。這時,對于消費者來說,消費書籍同消費口香糖等事物并無本質的區別。當馬塞爾·杜尚(Marcel Duchamp,1887—1968)將小便池搬上舞臺,將其命名為“泉”(Fountain)時,這是對高雅藝術的嘲弄,日常生活用品同高雅藝術作品的分界線開始模糊。爾后,經典小說逐漸發展起來,在文學殿堂內獲得一定的地位。同是小說出身,但經典小說卻極力貶低類型小說,認為其難登大雅之堂,是為了追求刺激、不顧精神內涵的大眾所創作的,具有討好、諂媚之嫌。因此,通俗小說一度難入主流評論界之法眼,圖書館也拒絕收錄通俗小說家的作品,導致對通俗小說的研究滯后。

直到20世紀50年代前后,新興中產階級開始崛起,隨著社會福利制度、教育制度的改善,中產階級這一龐大的消費群體逐漸成為大眾文化的締造者,其消費需求引領社會意識形態發生變化,精神文化需求也引領著文學的發展方向。通俗小說的娛樂性和大眾需求一拍即合,而傳播媒介如報社、出版社、電視等的大力發展更是對通俗小說的發展和盛行起到了如虎添翼的作用。經典小說強調文化傳承,講求個人精神等內在追求;相比之下,通俗小說的確顯得“膚淺”。但正是通俗小說的淺白讓它更容易為大眾接受,擁有更多的讀者群。經典小說以它深刻的主題和精湛的文筆聞名,背負強烈的使命感;而通俗小說恰恰是以它的無深度、淺白和追求感官刺激吸引著廣大讀者。傳統評論家發現他們已經無法阻擋通俗小說迅猛發展的勢頭,才開始重視和研究通俗小說和通俗文化。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美國處于西方霸主地位,促使其希望在文化方面也處于某種中心地位。因此,美國于1951年成立了“美國學”協會,重新審視既往所忽視的通俗文學。英國也不甘落后,隨之成立了“英國學”研究中心,把通俗小說作為重點研究對象。到了20世紀60年代,美國建立雜志社,出版《通俗文化雜志》,而華盛頓大學等高等學府也相繼設置通俗文化課程,逐步形成了通俗文化研究理論,這標志著通俗小說和通俗文化開始在學術界占有一席之地。70年代和80年代是美國通俗文化研究的騰飛時期,其間誕生了一批具有較高水準的通俗文化研究專著。尤其到了20世紀后期,隨著后現代主義(Postmodernism)的出現,通俗小說同后現代主義思想之間似乎具有某種親緣性,很多觀點不謀而合。后現代主義原本是建筑學的概念,50年代末,美國詩歌評論家查爾斯·奧爾遜(Charles Olson,1910—1970)對其進行多次引用,引發了西方文學界的討論熱潮。直到現在,后現代主義仍然是西方學術界爭論的議題,難以用精確的語言對其進行定義。但是,后現代主義總體上存在一種傾向,就是主張打破嚴肅小說和通俗小說之間的界限和隔閡。萊斯利·費德勒(Leslie A.Fiedler,1917—2003)在他的《越過邊界,填平鴻溝:后現代主義》(Cross the border, Close the Gap:Postmodernism)一文中得出結論:后現代主義小說本質上就是通俗小說,是“反藝術”和“反嚴肅”的,在其“真實的語境”中創造一種“原始的魔力”。

對通俗小說的評價,學界存在不同的聲音。最初主要以否定批判為主,認為通俗小說虛構內容,可能給人們的行為帶來不良影響。如塞繆爾·理查德的《帕美拉》剛一問世,評論界便認為其會腐蝕青少年的心靈,對其不吝鞭笞之辭。19世紀以來的前現代主義和現代主義均崇尚精英文學,對通俗文學持有根深蒂固的偏見,對通俗小說嚴加斥責、嗤之以鼻。作為浪漫主義小說家代表的納撒尼爾·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1804—1864)認為,那時的美國,已經被一群胡說八道、亂涂亂寫的女人占據了。主流文學界對于通俗小說的鄙夷和偏見可見一斑。

而對通俗小說持否定性批判態度最著名的,當屬利維斯主義者和法蘭克福學派。利維斯繼承了馬修·阿諾德(Matthew Arnold, 1822—1888)的文化精英立場,賦予文化以理想主義色彩,堅信文化只應該屬于少部分群體。利維斯主義者認為,工業革命后,文化開始淪為庸俗的代名詞,以追求經濟利益為目的,以標準化、平庸化的內容取悅大眾,對大眾施加的消極影響不容小覷。而法蘭克福學派更是對大眾文化表現出過于悲觀和絕望的擔憂。在他們看來:通俗文化已經成為一種文化工業,而通俗小說就是一種商品。模式化的通俗小說喪失了藝術的自由創作本質和個性化特征,為了滿足大眾需求而虛化現實,提供不切實際的幻想,為大眾營造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圓滿畫面,導致大眾沉溺于無思想的享樂,實屬磨滅斗志、麻痹反抗意志,是集權統治階層用于奴役大眾的工具。

然而,隨著文學界對通俗文學關注度的逐步提高,法蘭克福學派這種以精英主義、文化貴族心態去看待通俗文學的方式也逐漸受到質疑,認為他們的批判帶有過多的主觀色彩。英國文化研究學派的崛起逐漸扭轉了主流文學界對通俗小說全盤否定的局面,與法蘭克福學派相對立,文化研究學派為大眾文化辯護,拒絕高雅與低俗的文化二分法,將文化形式看成是統一的文化表現。他們試圖重新定義大眾文化,充分肯定大眾文化和通俗小說的社會價值。尤其是在后現代主義浪潮的沖擊下,原本屬于少部分精英分子的精英文學開始萎縮,如何對通俗小說進行客觀而公正的評價就成為擺在文學界面前的重要任務。約翰·費斯克(John Fiske,1939—)的文化理論就是其典型代表。他認為把大眾看成無辨識能力的、容易被麻醉和誘導的“文化笨蛋”是不可理喻的。在他看來,大眾具有主動性,具有自己的文化辨識能力,能夠進行選擇性吸收,去除糟粕、汲取精華。他在《理解大眾文化》(Reading the Popular Culture)一書中宣稱:大眾文化不是文化工業為了取悅大眾而生產的商品,也不是強加在大眾身上的精神枷鎖,而是人民群眾所創造的。大眾文化也可以制造積極的快樂,抵制文化集權帶來的潛在精神奴役。文化研究學派從弱者對強者文化控制的反抗視角出發,重新審視了大眾文化和統治階級意識形態控制之間的復雜關系,揭示了既往被精英主義研究模式所忽略的大眾文化中積極的、主動的、進步的、反抗性的精神內涵。

精英文學強調社會批判功能,將社會中丑陋的一面揭示出來,發人深省,因而缺少娛樂性。而通俗文學因為更追求商業利益,因此將娛樂性放在首位。從誕生之日起,通俗文學和精英文學就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人們不僅需要具有政治批判性的精英文學來引導方向、教化大眾、啟迪智慧,還需要通俗文學來調節單調乏味的生活,緩解快節奏生活所帶來的壓力。因此,不管哪種文學形式,對當前的社會都是不可或缺的。

通俗文學和通俗小說的存在有其必然性。通俗文學通過娛樂性起到“寓教于樂”的作用,疏散人們心中的不滿情緒。20世紀中葉以來,隨著電視在大眾中取得相對優勢的地位,小說發展的黃金時代似乎已經過去。在這樣的情況下,通俗小說繼承了傳統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手法,在科幻、偵探、言情和哥特式等題材方面作了進一步的挖掘,并以其巨大的銷售量以及與電視媒介成功聯手,把小說發展推上了新的臺階。翟世鏡、任一鳴:《當代英國小說史》,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8年,第473頁。面對異軍突起的通俗小說,女性主義者向其敞開懷抱,借用通俗小說這一載體,有力地促進了女性主義思想的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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