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吃晚餐時，貝爾納總覺得妻子在監視他。他喝湯時弄到了下巴上，布里吉特就投來異樣的眼神。他喝完一盤，又要一盤，布里吉特的目光立即滑到丈夫的啤酒肚上。兩人剛剛上床就寢，妻子馬上戴上耳塞，可平日里，她只在失眠的時候才戴耳塞。布里吉特被杜戈林夫人的話嚇到神經質，她這樣做是不想破壞掉老夫妻之間最后一點溫情。然而，貝爾納仍然一如往常，躺下不到十秒鐘就鼾聲如雷。

這天夜里，貝爾納做了很多奇怪的夢，一個比一個離奇。在前列腺的呼喚下，他數次起夜，數次入睡，最后一個噩夢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貝爾納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庫房，里面有近一千張考試用的書桌。他身穿睡衣，煢煢孑立。這時，有人命令他坐在2872號椅子上，參加突擊考試！監考教師神色嚴肅。貝爾納心里打鼓，既不清楚如何答題，也不知道怎么作弊。

四十年前，他參加高中畢業會考[6]，經歷猶如噩夢。不過，盡管被各種題目搞得暈頭轉向，他還是低空飛過及格線。每當他回憶起那一天，總是心有余悸：假如當初，自己沒有得到上天的眷顧，沒有拿到畢業文憑，會怎么樣呢？他也許會改弦易轍，放棄自己的人生理想。

監考教師依次在每張考桌上放一張卷子，正面朝下。貝爾納還沒來得及透過試題背面窺視題目，考場的鈴聲就響起了。考試正式開始！

考者，拷也；試者，弒也。

貝爾納翻開試卷，題目赫然出現：“退休意味著什么？”作答時間兩小時。瞬間，他腦中一片空白。他的思緒變成一團漿糊，不知道應該從哪里下筆。要掛科！

他來回翻看試卷，想看看有沒有別的題目可做。只有一道大題！兩道小題分別是：“退休有何影響？”和“如何利用退休后的富余時間？”

貝爾納臉色慘白。他不知道答案。他根本沒復習。

監考教師提醒，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五分鐘。貝爾納的試卷依然完全空白，他的草稿則一片狼藉，布滿各種復雜的運算。然而，他寫了又劃掉，算了又擦除，最終還是沒有任何結果。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貝爾納猛然驚醒，呆坐在床上。他驚恐萬分，卻也萬分確信：自己根本沒準備好退休！必須立即展開自救，否則結局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