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投在商品生產上的勞動量決定商品相對價值的原理，由于使用機器及其他固定的和耐久的資本而有了很大的變更。[26]

上節中，我們假定捕殺野鹿和鮭魚所必需的用具和武器耐久程度相同是等量勞動的結果，并且我們已經看到野鹿和鮭魚相對價值的變化完全取決于獲取它們必需的勞動量的變化。但在各種社會狀態下，不同行業所使用的工具、用具、廠房和機器的耐久程度都不相同，并且生產它們所需的勞動量也不相同。維持勞動的資本比例和投入在工具、機器和廠房上的資本的比例都有多種組合方式。固定資本耐久程度的差異及兩種資本組合比例的變化，除生產商品必需的勞動量增減外，成為商品的相對價值發生變化的又一原因，這一原因造成勞動價值的漲落。[27]

勞動者[28]所消費的食物和衣服，其工作所在的廠房，勞動所使用的工具，這些都具有易損的特性。然而，這些不同資本所持續的時間卻有極大的不同：蒸汽機比船舶的持續時間長，船舶比勞動者的衣服更耐久，勞動者的衣服比其所消耗的食物持續時間更長。

根據有些資本的易損性強、更新速度快或者消耗慢的特點，資本可分為流動資本和固定資本（這種區分不是本質區分，無法準確劃定界線）。[29]釀酒者的廠房和機器價值昂貴又耐用，可以說他使用的資本大多是固定資本；反之，制鞋者的資本主要用于支付工資，而工資又花費在比廠房和機器更易消耗的食物和衣服上，所以可以說他使用的資本大多是流動資本。

還可以看到，流動資本的流動周期或返回到使用者手里的時間可能是極不相等的。農場主買來播種的小麥相對于面包師買來做面包的小麥是固定資本。前者將其播撒在地里，一年內無法獲取回報；后者則將其磨成面粉，制成面包出售給顧客，使他的資本在一周內自由地重新使用一次或者開始進行另一件事情。[30]

因此，兩種行業可能使用的資本量一樣，但在劃分固定資本和流動資本方面卻有很大的不同。

在一種行業里，用于維持勞動者生活的流動資本很少，大部分資本投放在機器、工具和廠房等上面，這些資本都具有相對固定和耐用的特性；在另一種行業里，所使用的資本數額可能相等，但多數資本用于維持勞動者生活，只有很少部分投放在工具、機器和廠房上面。勞動者工資的提高對在這種不同情形下生產的商品會產生不同的影響。[31]

兩位制造商可能使用同等數額的固定資本和流動資本，但其固定資本的耐久程度卻可能不同：其中一人可能擁有價值一萬英鎊的蒸汽機，而另一人則可能擁有同等價值的船舶。[32]

如果人們在生產中不使用機器，只投入勞動，在他們把商品運送到市場之前所用的時間相等，那么他們的商品的交換價值就正好與所投入的勞動量成比例。

如果他們使用具有同等價值和同等耐久程度的固定資本，那么所生產的商品的價值也會相等，會隨著投入在生產上的勞動量的多少而發生變化。

雖然在相似條件下生產出來的各種商品的價值僅會根據生產所必需的勞動量增減而相互發生變化，但同不是用相同比例固定資本量生產出來的其他商品相比較，即使其中一種商品的生產所使用的勞動沒有增減，這些商品也會由于我前面所提到的另一原因，即勞動價值的上漲而發生變化。在任何工資變動的情況下，大麥和燕麥之間保持同樣的關系。如果棉織品和布匹在極其相似的條件下生產出來，情形也是如此。但是隨著工資的漲落，大麥與棉織品相比較，燕麥與布匹相比較，價值可能就會有大有小。

假設兩個人每人各雇用100人工作一年，制造兩臺機器，另一人同樣雇用100人播種谷物。年底每臺機器的價值與谷物的價值相等，因為它們都是用同等勞動量生產的。假設其中一臺機器的所有者在第二年雇用100人織布匹，另一臺機器的所有者同樣雇用100人織棉織品，而農場主繼續和以前一樣雇用100人播種谷物。在第二年中，他們雇用的勞動人數相同，但是織布商和棉織品商的商品和機器合計是200人勞動一年的結果，或者說是100人勞動兩年的結果，而谷物則是100人勞動一年所生產出來的。所以，如果谷物價值500英鎊，織布商的機器和布匹合計的價值應是1000英鎊，棉織品商的機器和棉織品的價值也應該是谷物價值的2倍。但它們的價值將大于谷物價值的2倍，因為織布商和棉織品商的第一年資本的利潤已經融入到各自的資本中去了，而農場主第一年的資本利潤已經消費和享用掉了。因此，由于他們各自資本的耐久程度不同，或者說由于一批商品運送到市場之前必須經過的一段時間（兩者是一回事），商品價值并不會恰好與投放到商品上的勞動量成比例——它們不會是2∶1，而比例要大些，以補償價值較大的商品被送到市場之前所必須經過的那段較長時間。

假設要給每位勞動者每年支付50英鎊，也就是說要使用5000英鎊的資本，利潤為10％。每臺機器的價值和谷物的價值在第一年末時共為5500英鎊。第二年，制造商和農場主仍將各用5000英鎊維持勞動力，因此，仍將以5500英鎊出售商品。但是，使用機器的人為了與農場主處于平等地位，必須不僅獲得用在勞動力上面與農場主等額的5000英鎊而得到的5500英鎊，他們還必須另外取得550英鎊作為投放在機器上的5500英鎊的利潤，所以他們的商品必須賣得6050英鎊。這里，資本家每雇用等量的勞動進行商品生產，其所生產的商品價值會由于各自所使用的固定資本數量或積累勞動量的不同而各不相等。布匹和棉織品的價值相等，因為它們是等量勞動和等量固定資本的產品；但是谷物的價值與這些商品不同，因為就其固定資本來說，生產谷物的條件是不同的。

但是，商品的相對價值如何受到勞動價值上升的影響呢？很明顯，布匹和棉織品的相對價值是不會發生變化的，因為在假定的情況下，影響一種商品的因素必然同樣會影響另一種商品。小麥和大麥的相對價值都不會發生任何變化，因為就固定資本和流動資本來說，它們是在相同條件下生產出來的；但谷物對布匹或對棉織品的相對價值來說，一定是通過勞動價值的提高而改變的。

沒有利潤的下降就不會有勞動價值的上漲。如果要在農場主和勞動者之間進行谷物分配，分配給后者的比例越大，前者所剩下的就越少。所以，如果在工人和雇主之間分配布匹或棉織品，前者得到的比例越大，后者所剩的就越小。假定由于工資上漲，利潤從10％降至9％，制造商為其固定資本的利潤對某商品的一般價格（5 500英鎊）沒能增加550英鎊而只增加了9％或者說495英鎊，結果價格不是6050英鎊，而是5995英鎊。由于谷物仍售5995英鎊，所以使用固定資本較多的工業制品相對于谷物或任何使用固定資本較少的商品而言，其價值就會下降。由于勞動價值的漲落，商品相對價值變化的程度取決于固定資本與所用的全部資本之比。一切利用非常昂貴的機器、廠房或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運送到市場上的商品，其相對價值都會下降。而所有主要靠勞動生產或能迅速運送到市場上的商品，其相對價值則會上漲。[33]

但讀者應該注意到，商品價值變化的這種原因所造成的影響是比較小的。工資上漲使利潤下降一個百分點時，在我假定的條件下生產出來的商品之相對價值僅會有1％的變動；但利潤則會有從6 050英鎊跌落到5995英鎊的很大落差。工資上漲對這些商品相對價值的最大影響不會超過6％或7％；因為在任何條件下，利潤都不可能承受大于這個限度的一般永久性下降。

商品價值變化的另一主要原因，也就是商品生產必需的勞動量的增減卻非如此。如果生產谷物所需的人數是80而不是100，那么谷物的價值就會下降20％，或者說從5500英鎊降至4400英鎊。如果生產布匹80人足夠而不需要100人，布匹就會從6050英鎊降至4 950英鎊。長期利潤率的任何較大變動都是要經過多年才起作用的；而生產商品所必需的勞動量的變化則是日常發生的。機器、工具、廠房以及種植農產品等方面的每一次改進都節省了勞動，從而使商品生產更為便利，結果使商品的價值發生變化。因此，在分析商品價值變化的原因時，雖然不考慮勞動價值漲落的作用是完全錯誤的，但對它過于重視同樣也是錯誤的。所以在本書的以后部分里，盡管我會偶爾提到引起價值變化這一原因，但我會認為商品相對價值所發生的一切重大變化都是由生產所必需的勞動量的時多時少而引起的。

很難說那些生產中投入等量勞動的商品，如果不能在相同時間內運送到市場，其交換價值也會有所不同。[34]

假設我花1000英鎊雇用20人工作一年生產一種商品，年終時我又花1000英鎊在第二年再雇用20人完成或完善同一種商品，然后在兩年結束時將這種商品投放市場。如果利潤為10％，我的商品就必須賣2310英鎊；因為第一年我使用了1000英鎊的資本，第二年使用了2100英鎊的資本。假設另一人使用恰好相等的勞動量，但他把所有勞動量都用在第一年里；他花2000英鎊雇用了40人，并在第一年末按10％的利潤將商品售出，得到2200英鎊。此時，投放等量勞動的兩種商品，一種賣到2310英鎊，而另一種則賣了2200英鎊。

這一例子與上例表面上不同，但實際是相同的。兩個例子中，一種商品價值較高，是由于被運送到市場前所須經過的時間較長。在前例中，投在機器和布匹上的勞動量雖然只是谷物的兩倍，但其價值卻超過谷物價值的兩倍。在第二例中，一種商品生產所使用的勞動雖然不比另一種商品多，但其價值卻比另一種高。第二例中，價值的差異是由作為資本所積累起來的利潤造成的，它僅是對占用利潤的時間的一種公正的補償。

由此看出，將不同行業中所使用的資本劃分為不同比例的固定資本和流動資本，這在幾乎完全只用勞動來生產時[35]普遍運用的規律是一個相當大的改變。這個規律就是：只有投放在商品生產上的勞動量有所增減，商品的價值才會發生變化。本節已經證明，在勞動量沒有任何變化的情況下，勞動價值的上漲會引起生產中運用固定資本的商品的交換價值的下降；固定資本數量愈大，下降幅度也愈大。[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