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基于三重盈余架構的企業社會責任研究作者名: 符剛本章字數: 10502字更新時間: 2021-03-12 09:38:13
第二節 國內研究動態
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思想最早可追溯到Clark的《改變中的經濟責任基礎》一文,Clark(1916)認為研究社會責任的觀點中很大部分內容實質上是企業社會責任范疇,但卻往往被大家忽略了。自從這一觀點被提出后,理論界就企業社會責任的概念進行了激烈的爭論和探討。在過去的一個世紀中,關于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從未中斷,學者們也從不同的研究角度對企業社會責任進行了界定。
“企業社會責任”一詞于1924年被謝爾頓第一次提出,之后學者們對它的研究從未間斷。而相對于國外對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我國則起步較晚。雖然有關企業社會責任的思想及相近的討論在我國近代甚至古代的文獻古籍中都能夠找到,例如儒家的“義利之爭”、道家的“道法自然”、墨家的“兼愛、節用、利民”等都蘊含企業社會責任的思想。但是現在企業社會責任的問題是伴隨著企業經營活動而產生,我國對于該問題的研究也是在20世紀80—90年代企業開始有真正意義上的生產經營活動后才開始的。
一、企業社會責任的基本內涵
中國對企業社會責任最早的關注,可參見1990年我國著名學者袁家方在其著作《企業社會責任》中的論述:“在生產經營中,企業不但要考慮本企業的利益,還必須考慮社會諸方面的利益,考慮到社區、消費者、相關企業、社會整體以及國家的利益。因此,企業不僅應具有經濟的觀念,還應具有社會的觀念、宏觀經濟發展的觀念、公眾利益的觀念乃至人類生存與發展的觀念。”這一探索引起了我國學者對企業社會責任問題的關注,并將企業的相關群體納入研究。由此可見,在中國企業社會責任理念的出現以及對企業社會責任問題的關注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初期就已經開始了,而其內涵和外延也隨著經濟的發展和新的社會問題的出現而不斷地被拓展。
隨著20世紀80年代以來西方學者將利益相關者理論引入企業社會責任的定義,我國學者也開始了這方面的研究。袁家方(1990)認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有大小貢獻之說,小的方面則是履行社會責任對企業本身的發展有利,往大的方面說則是大利,對國家和社會有利。劉俊海(1999)認為企業除了對股東負有責任之外,對公司員工、債權人、客戶以及其他社會弱勢群體等和社區環境都負有責任,應關注所有利益者的責任。屈曉華(2003)從企業規章制度方面出發也同意以上觀點;宋紅霞(2014)在研究公司風險中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衡量也用到了這一概念的界定,并且同意企業應該履行對股東、債權人、員工、消費者、政府和社區(慈善、捐贈和環境等方面)的責任。1999年,我國學者劉俊認為企業社會責任就是公司在為股東牟取利潤之外,還需盡可能地增加非股東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即債權人利益、員工利益、客戶利益、生態環境利益及其他社會公共利益等。
盧代富(2001)結合我國國情,批判了國外學者提出的“自愿觀”和“經濟犧牲觀”等社會責任觀點。他認為企業在生產經營創造價值過程中,除了要保護股東權益,還要承擔對員工、消費者、供應商等利益相關群體的責任。喻勤婭和吳勇敏(2004)認為不同階段的企業所承擔的社會責任應有所不同,企業應保證自己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才有能力通過承擔社會責任對利益相關群體和社會進行補償,從而確保企業順利發展。李冬生和楊秋林(2006)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將社會責任范圍進一步擴大并細化,認為企業所繳納的各項稅費會直接影響到員工的利益,并對社會產生影響,故應列入社會責任范圍。2008年,劉兆峰認為企業社會責任是指企業在創造利潤、對股東承擔法律責任的同時,承擔對員工、消費者、社區和環境的責任。2012年,林波、殷格非提出了企業社會責任的新定義,即企業社會責任就是“企業在社會影響方面的責任”,即從主動性出發,把社會問題和環境問題納入企業活動中以及利益相關者關系中的一種構想。他們還將企業社會責任提升至國家戰略層面,認為其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李淑英(2007)從經濟目標和社會目標兩方面定義了社會責任,她強調企業應超越單純追求利潤這一經濟目標層次,把目光更長遠地放在生產過程中對社會人的價值以及對社會的貢獻上。高紅貴(2010)提出了社會責任僅考慮利益相關群體是遠遠不夠的,還應融入環境因素,提出了“生態經濟社會人”假說,他認為社會責任不僅要對利益相關群體負責,更要對我們人類賴以生存的大環境負責。企業在生產過程中,應引進綠色環保設備并進行安全生產,從而從根本上減少對環境的污染;對已出現的污染問題,企業要勇于承擔責任,積極配合治理,最大限度地保護我們的生態環境,確保企業、社會和環境三者能和諧健康地可持續發展。企業不能將股東利益最大化作為唯一目標,企業得以生存和發展的重要基礎是積極承擔對債權人、顧客、員工、供應商以及政府等利益相關者的社會責任(王立滿,2016)。
可見,學者們雖然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內涵說法不一,但都認同企業在經營中除了追求股東利益也應考慮其他相關者的利益這一說法(李月曉,2016)。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的企業社會責任定義打破了傳統股東利益至上觀點,其認為公司目標是實現“權益、負債以及所有其他公司在外的可能的索取權的市場價值之和”最大化,即不局限于單一的利潤目標,在自身與利益相關者及利益相關者之間尋求利益平衡。企業在謀取經濟利益的同時,要兼顧各個主要利害關系群體,主動承擔起責任。企業社會責任的對象及責任范圍體現出社會責任的多維性,這為我們評價企業社會責任績效提供了方向與思路。
與此同時,我國國內關于企業社會責任的內涵與外延在繼承了卡羅爾的“企業社會責任綜合觀點”和布魯曼的“企業四責任說”的基礎上也產生了互相對峙的“綜合觀”和“獨立觀”。其中以美國經濟學家米爾頓·弗里德曼為代表的公司社會責任的“獨立觀”者主張,公司唯一的任務就是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追求利潤最大化,公司承擔社會責任會使其經營迷失方向,增加經營成本,不利于股東利益最大化和保持競爭地位。弗里德曼斥責公司社會責任學說為“一種自由社會里根本的破壞主義”,認為“企業只有一種社會責任,就是在不違背游戲規則的情況下,使用其資源,并致力于設計完備的、能夠增加公司利潤的活動。”而“綜合觀”認為利潤最大化僅僅是公司目標之一,除此之外,公司尚應以維護和提升社會公益為目標。各種企業制度包括法律制度必須在企業的利潤目標和公益目標兩者之間維持平衡。前者集中體現公司對股東的義務,后者體現公司對非股東利益相關者即社會公眾的義務。
通過整理我國學者對這一定義的研究可以看出,多數學者認同卡羅爾的“綜合觀”。比較有代表性的研究如西南政法大學盧代富教授(2002)在《企業社會責任的經濟學與法學分析》一書中認為:“公司社會責任是指公司在謀求股東利潤最大化以外負有維護和增進社會福利的義務。”即除股東以外,企業還應該承擔起對社會大眾的責任,其中該責任包括經濟責任、文化責任、教育責任、環境責任等(仲大軍,2002)。
屈曉華(2003)從制度和行為兩方面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內涵和外延做出了詮釋,他認為企業社會責任反映了企業對各利益相關者和市場的友善,是企業經營的綜合目標,它主要體現在企業通過政策制度和相應的行為來表達對員工、顧客、供應商、商業競爭者、社區、環境和政府等利益相關者的積極責任,具體來說這些責任包括經濟責任、法律責任、生態責任、倫理責任等。
企業社會責任著名研究學者黎友煥(2007)則對企業社會責任作了一個相對完整和動態的定義:“在某特定社會發展時期,企業對其利益相關者應該承擔的經濟、法規、倫理、自愿性慈善以及其他相關的責任。”即企業應從主動性出發,把社會問題和環境問題納入企業活動以及利益相關者關系(林波、殷格非,2012)。
此外,我國出臺的許多政策法規也都對企業社會責任進行了闡述,如2006年的《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社會責任指引》中的第三條,其同樣認為上市公司應在追求經濟效益、保護股東利益的同時,積極保護債權人和職工的合法權益,誠信對待供應商、客戶和消費者,積極從事環境保護、社區建設等公益事業,從而促進公司本身與全社會的協調、和諧發展。又如,2014年“全球企業社會責任領袖峰會”上,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楚序平說,國資委將支持企業履行對各利益相關者的責任,實現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ISO26000作為國際社會責任指南,第一次在全球統一了社會責任的定義。ISO26000將企業社會責任理解為企業需要為其決策和活動對社會和環境造成的影響而采取的相關措施。具體包括了以下六個方面:①企業應承擔其決策和活動對環境和社會造成影響的責任;②企業的行為應公開透明且符合道德要求;③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是支持可持續發展政策的重要表現;④企業社會責任必須充分重視各利益相關者的合法權益;⑤遵守相關法律、規范和準則是企業社會責任的根本保證;⑥企業社會責任應融入企業的運營與管理工作中。
本書也同樣認同企業的“綜合觀”這一觀點,認為企業社會責任是指企業作為社會上的重要經濟主體,在追求股東利益最大化的同時,還肩負著維護及增進社會公共利益的責任,即對股東、債權人,員工、消費者、供應商、政府及環境等緊密的利益相關者負責,進而實現經濟績效、社會績效和環境績效。
二、企業社會責任評價
國內學者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評價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通過對以往文獻的統計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大多數研究都是先建立一套指標體系,然后進行實證檢驗。另外,在我國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末,對企業的評價主要是基于企業的經濟責任層面,而對環境和社會責任層面則不加以考慮。20世紀90年代初,國外大量的有關企業社會責任的標準和指南逐步涌入中國,我國政府、有關行業組織和企業以及學者們都對企業社會責任給予了高度重視,也開始紛紛對企業社會責任評價指標進行積極探索。
企業社會責任是除經濟責任、法律責任之外的“第三種責任”。李立清(2006)以此為出發點,參照國際較為流行的SA8000建立了一套具體的社會責任指標體系,該體系包括人權保障、勞工權益、社會責任管理、商業道德和社會公益行為五個方面,建立了13個二級指標,38個三級指標。這套指標結合SA8000將勞工權益及人權保障方面設計得很全面,但由于其認為社會責任不包含經濟和法律責任,所以在資源環境的保護以及對社區政府責任等方面的設計明顯薄弱,沒有全面涵蓋企業社會責任的內容,并不能全面反映中國企業社會責任的現實國情。熊永清等(2008)選取15個財務指標,結合利益相關者理論構建了企業社會責任評價模型,采用因子分析法確定各初始信息的權重,并以深交所制造業163家上市公司為樣本進行了實證分析。周旭卉(2009)基于社會責任評價的金字塔理論,以深交所頒布的上市公司社會責任指引為參照,構建了一套社會責任評價指標。宋建波和盛春艷(2009)從廣泛的利益相關者角度出發(包括投資者、雇員、消費者、商業合作伙伴、政府、社區及公共事業、環境等)構建了指標體系,最后選取制造業上市公司2007年的數據對指標體系進行了應用。劉恩專(1999)在論跨國公司的社會責任中指出跨國公司應當承擔技術知識傳播、人力資源、經濟安全與穩定、環境質量四方面的責任。杜中臣(2005)將企業的社會責任廣義地分為內部責任和外部責任,探討了企業實施社會責任的不同方式,得出發展中國家應該盡快承擔起社會責任的結論。杜諱和穆涌(2009)利用外部結構資本利益相關者理論,構建了包括消費者、商業合作伙伴、政府、社區這四個方面的企業社會責任指標體系。賀正楚(2011)以低碳經濟為視角,歸納總結了包括電力供應、經濟法規、環保節能和社會和諧四大指標的社會責任內容。牛振華(2011)以傳統企業評價為基礎,建立了運營管理能力、資產經營能力、科技創新能力、人才培養能力、市場管控能力和社會貢獻能力六大指標。張濤和李麗娜(2012)將我國企業社會責任劃分為經濟責任、法律責任、生態責任、倫理責任,并運用熵值法對其進行模糊綜合評價。晃里等(2012)從企業員工視角,把企業社會責任分為員工責任、消費者責任以及環境責任三個方面。陽秋林和付柏橋(2012)以“兩型社會”建設為基礎,提出了社會責任應該包括財務責任、環境責任、資源責任、員工責任以及社會貢獻五項。陳紅巖等(2012)以ISO26000為主要研究內容,結合煤炭業特點,構建了企業社會責任評價體系,其體系中包含了六個方面,主要內容涉及人權問題、環境問題、公平問題以及社區問題等。朱永明和許錦錦(2013)研究了國有企業,提出了應該從九個方面對社會責任進行評價,分別是:市場責任、經濟責任、公益責任、環境保護責任、文化責任、法律責任、質量保障責任、勞工權益責任和創新責任。趙勍升(2008)在討論零售企業的社會責任時將社會責任分為核心責任(包括對顧客、股東和員工負責)、中間責任(包括對供應商、配送商、金融機構和社區公眾負責)以及外延責任(包括對其他利益相關者負責)三部分內容。張明泉和陳佳婧(2008)針對石油行業建立了包括非經濟責任、經濟責任、員工責任、社區責任、生態環境責任的社會責任評價指標體系。譚中明和陳淵(2009)研究了保險行業的社會責任問題,并參考SA8000標準構建了經濟、法律、倫理以及慈善四大社會責任評價指標。李名宏(2001)在電信企業社會責任探討中將電信行業社會責任分為法律責任、政治責任、道德責任三大類別,并探討了如何樹立社會責任觀念問題。孫召亮和汪冬梅(2011)將房地產業分為政府責任、股東責任、債權人、供應商、消費者、員工、社會公益七個維度,并用因子分析法對其進行了評價研究。蔣艷和陽秋林(2012)研究了我國的核電行業,歸納總結出社會責任的五個一級指標,分別是非經濟責任、社區責任、生態環境責任、經濟責任以及員工責任。汪大海(2012)在慈善視角下構建了本地化戰略、環境保護、社區建設、慈善捐贈和志愿服務五大社會責任因素。
隨著我國企業社會責任實踐的深入,實務界也開展了關于企業社會責任指標的建立。有關政府部門、行業協會和企業等都對社會責任評價體系進行過研究,比如2005年中國紡織工業協會制定的我國第一個行業性的社會責任管理體系——中國紡織企業社會責任管理體系(CSC9000T),提出了紡織行業企業社會責任管理指標體系;北京大學民營經濟研究院在《中國企業社會責任調查評價體系與標準》中,將企業社會責任評價指標體系分為經濟責任、環境責任和社會責任三個維度;2008年中國工業經濟聯合會發布的《中國工業企業及工業協會社會責任指南》,提出了包括經濟績效、能源、安全保障以及環保等內容在內的80多項企業社會責任指標,這些指標的建立都存在一種主要的方向,即盡量縮小與國際標準的差距,力爭全面滿足其要求,注重與國外標準的契合度,但從社會責任實踐的角度看,這些評價體系還遠不能滿足現階段我國社會責任建設的需求。
三、三重盈余與企業社會責任評價
三重底線理論(the triple bottom line theory)于2000年第一次出現在我國出版的論文期刊中,該期刊文獻是我國學者翻譯的一篇外文文獻,雖然文章沒有對三重底線理論進行系統的闡述,但是,文章中倡導的企業清潔生產、關注環境的生態效益、保持生態的可持續發展的理念,正是三重底線理論的思想基礎(波爾·華利德,2000)。“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之后我國學者在實踐領域積極地推進了三重底線理論在我國的發展。傳統的績效評價方法往往只注重對經濟績效的評價而忽視了生態績效和社會績效,難以體現對“三重績效”的和諧性要求。從評價的方式上來看,直到20世紀90年代,績效評價的主要指標一直都是以財務指標為主;到90年代后期,才逐漸呈現出財務指標與非財務指標相結合的發展趨勢。我國政府也相繼頒布了《企業效績評價操作細則》(2002)、《中央企業綜合績效評價管理暫行辦法》(2006)等。雖然這些績效指標評價體系都不同程度地突破了“經濟利益導向”的評價模式,但仍然與科學發展觀和“三重績效”理論的要求存在著較大差距,使得社會績效和生態績效仍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
溫素彬(2009)在對比了當前全球最具代表性的4種社會責任報告模式之后,提出全球報告倡議是最合理并且易于執行的社會責任報告模式。中國企業要想在國際化的發展浪潮中獲得競爭力,其企業報告模式必然會向經濟績效、社會績效和環境績效三個方面的社會責任報告模式即全球報告倡議的報告模式發展。現代企業不僅是經濟實體,更是生態經濟實體。生態環境系統是企業生存和發展的永恒基礎(方擁軍,2010)。當今社會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要求不再單單停留在經濟責任的傳統意義上,更多的是要求企業應該承擔社會責任和環境責任。從企業長期發展來看,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和環境責任會增加企業成本,但也能提升企業良好的公眾形象,從而為企業帶來直接或間接的收益(李麗娟,2011)。但是我國企業目前還不能完全實現企業的“三重盈余”,因為作為發展中國家,企業的經濟績效、社會績效、環境績效之間的關系具有對立性。那我們就應該在矛盾的關系中尋找三者的最合拍點(Andrew W. Savitz, 2013)。與西方國家相比,我國企業仍然是將追求經濟績效作為首位,并且社會對企業“三重底線”的管理力度也不夠,政府只對嚴重影響環境和社會的企業予以懲罰。如果我國企業要想與國際接軌,就必須要看清眼前的形勢,擺脫競爭劣勢,更新發展理念,追求經濟、社會和環境三方面的業績(彭海珍等,2003)。
縱觀我國企業績效評價體系,雖經歷了多次調整,卻仍然沒有涉及企業在可持續發展方面的貢獻和影響。20世紀90年代后,國外出現了平衡記分卡(Kaplan, 1992)、EUA評價系統、績效三棱柱(Neely, 2002)等一系列新的績效評價體系,但是也不能從可持續發展角度對企業績效進行全面評價。結合當今和諧社會對我國企業績效評價的新要求,我國企業績效評價應向構建“三重盈余”和諧績效評價體系的方向發展(趙喜倉、周曼,2007)。結合可持續發展戰略思想和已有的研究基礎,三重盈余評價模型得以不斷創新,構建的基于權變理論的企業三重績效綜合評價模型,也能夠增強績效評價的全面性、科學性和決策相關性(溫素彬,2010)。就當前我國國情而言,應當結合我國實際情況從G3版指南指標中理性選擇適合我國的指標,不斷完善企業“三重底線”指標體系的構建依據,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待“三重底線”指標,要不斷建立和完善企業“三重底線”指標的評價(謝良安,2009)。
我國已經有不少學者運用不同的方法構建了企業三重績效評價指標體系,比如由靜態績效評價、靜態平衡性評價、動態協調性評價所構成的結合了靜態績效和動態績效的企業三重績效評價模型(溫素彬、薛恒,2005)。“三重盈余”也可以被視為是一種分析框架,用以衡量和評價與企業經濟因素表現相對應的社會和環境因素表現(趙佳榮,2010)。利用“三重盈余”框架,可采用層次分析法構成基于“三重盈余”績效模式的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指標體系框架(宋荊、顧平、席娜利,2006)。不過,雖然“三重盈余”評價模型從本質上反映了經濟、社會、生態之間相輔相成、和諧發展的關系,突破了傳統業績評價模式所反映的單一的經濟利益關系,但是此評價方法難以操作(麻曉艷,2007),不能靈活地運用于各個行業始終是個問題。林則毅和于悅(2008)將“三重盈余”績效評價模式指標與平衡記分卡模型指標相結合,使生態責任和社會責任的相關因素成為平衡記分卡模型指標體系的一部分,形成一個新的評價模式,該模式從戰略全局上考慮了企業的社會績效與生態績效,結合平衡記分卡對企業經濟績效的科學評價,真正意義上實現了對企業綜合業績的度量與考核,讓三重盈余評價模式能夠更廣泛地運用到各行各業中。
不難看出,三重盈余的理論研究在我國已經日趨成熟,研究已從最初單純的理論分析,到選擇和劃分“三重盈余”績效評價模式中的經濟、社會、生態三個方面所包含的具體指標。越來越多的學者意識到研究企業效益必須要從傳統的“成本—效益”分析的經濟層面推廣到社會和環境層面,不僅要計算企業的社會和環境成本,而且還要計算企業的社會和環境效益(趙佳榮,2010),要實現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必須要實現經濟繁榮、環境保護和社會福利三方面的平衡發展,并針對不同行業特點開始對其構建“三重盈余”評價模式,特別是資源型的行業,運用“三重盈余”績效評價模式來評價企業績效更是當務之急。
四、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價值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全球性企業社會責任運動的蓬勃發展,傳統的企業理論受到了強烈的挑戰,要求公司履行社會責任的趨勢已不可逆轉。大多數公司都想成為模范企業公民,即除了追求股東的利益之外,也要對債權人、員工、供應商、客戶、政府、社區等其他利益相關者以及生態環境承擔社會責任。但問題在于,對股東利益的追求可以使公司在付出成本的同時產生一定的經濟收益,而對社會責任的承擔必然產生費用,這也會給公司帶來經濟效益嗎?如果能產生經濟績效,企業肯定存在積極的“投資”行為,但如果不能帶來更多的效益,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動機又是什么呢?因此,公司社會績效(Corporate Social Performance)與公司財務績效(Corporate Financial Performance)的關系在理論上的反映就構成了現代公司倫理和社會責任研究中的一個基本問題(楊自業、尹開國,2009)。Griffin(2000)也指出,公司社會績效問題是“21世紀的研究方向”。
自Friedman(1962、1970)提出“一個公司的社會責任就是獲取利潤”以來,很多學者就開始探索公司社會績效和財務績效的關系(Griffin和Mahon, 1997),來證明或反駁兩者之間的關系。在分析已有的大量實證研究文獻的基礎上,我們可以發現由于學者所采用的理論、研究方法、研究角度、衡量指標等不同,得出的研究結論迥異。總的來看,主要是有三個結論: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價值呈正相關關系、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價值呈負相關關系、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價值的影響不顯著。
2008年,沈洪濤、楊熠在他們的兩篇研究里分別以1997—2003年滬深上市交易的所有非金融業的A股公司和1999—2004年在滬深兩市上市交易的石化塑膠業A股企業為研究樣本,采用企業相關利益者業績指標衡量了企業社會責任披露,采用相關性分析和回歸分析方法研究了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企業績效間的關系。他們的研究發現:企業社會責任信息與企業績效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而且,我國企業社會責任信息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力在2002年發生了變化,即從不具有價值相關性發展為具有價值相關性。姚海鑫等(2007)則以2005年滬深兩市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運用多元回歸分析方法研究了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股東財富的關系,得出企業披露社會責任對股東財富具有積極作用。張雪南、鄭碟(2011)以滬市部分上市公司為樣本,根據2009年年報中披露的公司履行社會責任信息,研究了其與公司價值的關系。其結果表明:企業對政府、員工以及社會公益事業的貢獻率與企業的價值呈正相關;而對投資者的貢獻在短期來看雖然削減了企業的價值,但從長期來看卻有利于企業的未來價值。沈竹綺(2012)的研究表明上市公司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并披露社會責任信息有助于企業樹立良好社會形象,贏得社會贊譽,形成企業的隱形核心競爭力,并降低企業的代理成本和融資成本,從而有利于企業價值的提升。許葉枚(2012)認為企業不履行社會責任可能會造成社會福利的損失,而承擔社會責任帶來的外部收益有助于企業價值的提升從而增進社會整體福利水平。朱永明、安姿旋、薛文杰(2016)用2012—2014年已發布社會責任報告的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根據第三方評級機構潤靈環球(RKS)提供的社會責任評分研究了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情況。其研究發現,企業承擔社會責任能夠促進企業價值的實現,企業積累社會資本對企業價值具有正向影響,并且企業社會資本能夠正向調節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價值之間的關系。
而與此相悖的是,李正(2007)以2003年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并扣除金融類企業以及年報等公開報告不全的公司后的研究樣本為例,在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的影響因素的分析基礎上,進行了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企業價值相關性的實證研究,并得出了兩者負相關關系的結論。譚深和劉開明(2003)則在從國際競爭角度分析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對企業對外貿易的影響時,辯證地考慮了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對企業對外貿易影響的時間效應,認為短期內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可能對我國企業的對外貿易產生縮小效應,從而產生負面影響;而從長期來看,社會責任信息披露則能建立企業的國際公信力,帶來正面的貿易創造效應。
除此之外,仍有部分學者在實證研究的基礎上,得出了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價值的影響不顯著的結論。其中較具代表性的有:陳玉清和馬麗麗(2005)以2000年之前上市的全部A股公司為研究樣本,進行了樣本總體和分行業的回歸分析,研究發現我國上市公司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與上市公司價值相關性不強,但是由于行業差異的存在,不同行業之間的價值相關性也不同。宋獻中和龔明曉(2007)則選取了會計年報中具有代表性的17條社會責任信息項目,采用問卷調查的方法對參加中國會計學會2006年學術年會的專業學者就會計年報中的社會責任信息的決策價值和公共關系價值進行了調查,結果表明企業會計年報中的社會責任信息的決策價值和公共關系價值都不大。在總結前人經驗的基礎上,顧湘和徐文學(2011)選取了滬市A股中電力、煤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的上市公司為樣本,依據2007—2009年的報表數據,結合系統論、價值論以及利益相關者理論,對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價值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其結果表明,股東社會責任與企業價值成明顯正相關關系,而與其他利益相關者的社會責任成負相關關系。王曉巍和陳慧(2011)以2008—2010年滬深兩市328家上市公司的數據為樣本針對企業對不同利益相關者承擔的社會責任與企業價值的相關性進行了實證研究。研究結果表明,企業對不同利益相關者承擔的社會責任與企業價值存在正相關關系,企業對不同利益相關者承擔的社會責任對企業價值的影響程度不同,企業履行對股東的社會責任對企業價值的貢獻度最大,企業對不同利益相關者履行社會責任存在相互影響。楊漢明和鄧啟穩(2011)以2007年和2008年A股市場披露社會責任信息的上市公司為對象,用每股收益和凈資產利潤率衡量公司業績,用權益增長率考量可持續增長,采用指數法計量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程度,并進行回歸,分析了可持續增長、社會責任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得出企業社會責任與可持續增長率之間、企業業績與社會責任之間相關關系不顯著的結果。
本書認為,我國學者在實證研究的基礎上之所以會得出如上三種不同結論的原因在于:①我國對于企業社會責任和企業價值的評價上沒有公認、通用的方法,而且多數學者在實證研究時所選取的數據和指標也不一致;②在研究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價值的關系時,很少考慮企業規模、所處行業、企業性質等外部不可控因素的影響;③未充分考慮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價值影響的時間滯后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