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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史通義
  • 章學誠
  • 1374字
  • 2020-03-25 15:51:39

經解下

異學稱經以抗六藝,愚也;儒者僭經以擬六藝,妄也。六經初不為尊稱,義取經綸為世法耳。六藝皆周公之政典,故立為經。夫子之圣非遜周公,而《論語》諸篇不稱經者,以其非政典也。后儒因所尊而尊之,分部隸經,以為傳固翼經者耳。佛老之書,本為一家之言,非有綱紀政事,其徒欲尊其教,自以一家之言尊之過于六經,無不可也。強加經名以相擬,何異優伶效楚相哉!亦其愚也。揚雄、劉歆,儒之通經者也。揚雄《法言》,蓋云時人有問,用法應之,抑亦可矣。乃云象《論語》者,抑何謬邪?雖然,此猶一家之言,其病小也。其大可異者,作《太玄》以準《易》,人僅知謂僭經爾,不知《易》乃先王政典而非空言,雄蓋蹈于僭竊王章之罪,弗思甚也!詳《易教》篇。衛氏之《元包》,司馬之《潛虛》,方且擬《玄》而有作,不知《玄》之擬《易》已非也。劉歆為王莽作《大誥》,其行事之得罪名教,固無可說矣。即擬《尚書》,亦何至此哉?河汾六籍,或謂好事者之緣飾,王通未必遽如斯妄也。誠使果有其事,則“六經奴婢”之誚,猶未得其情矣。奴婢未嘗不服勞于主人,王氏六經服勞于孔氏者又何在乎!束皙之《補笙詩》,皮日休之《補九夏》,白居易之《補湯征》,以為文人戲謔而不為虐,稱為擬作,抑亦可矣。標題曰“補”,則亦何取辭章家言以綴《詩》、《書》之闕邪!至《孝經》雖名為經,其實傳也。儒者重夫子之遺言,則附之經部矣。馬融誠有志于勸忠,自以馬氏之說,援經征傳,縱橫反覆,極其言之所至可也,必標《忠經》,亦已異矣!乃至分章十八,引《風》綴《雅》,一一效之,何殊張載之《擬四愁》,《七林》之仿《七發》哉!誠哉非馬氏之書,俗儒所依托也。宋氏之《女孝經》,鄭氏之《女論語》,以謂女子有才,嘉尚其志可也。但彼如欲明女教,自以其意立說可矣。假設班氏惠姬與諸女相問答,則是將以書為訓典,而先自托于子虛、亡是之流,使人何所適從?彼意取其似經傳耳,夫經豈可似哉?經求其似,則諢騙有卦,見《輟耕錄》。鞾始收聲,有《月令》矣。皆諧謔事。

若夫屈原抒憤,有辭二十五篇,劉、班著錄,概稱之曰《屈原賦》矣。乃王逸作注,《離騷》之篇已有經名。王氏釋經為徑,亦不解題為經者始誰氏也。至宋人注屈,乃云“一本《九歌》以下有傳字”。雖不知稱名所始,要亦依經而立傳名,不當自宋始也。夫屈子之賦,固以《離騷》為重,史遷以下,至取《騷》以名其全書,今猶是也。然諸篇之旨本無分別,惟因首篇取重而強分經傳,欲同正《雅》為經,變《雅》為傳之例,是《孟子》七篇,當分《梁惠王》經與《公孫》、《滕文》諸傳矣。夫子之作《春秋》,莊生以謂議而不斷,蓋其義寓于其事其文,不自為賞罰也。漢魏而下,仿《春秋》者蓋亦多矣。其間或得或失,更仆不能悉數。后之論者,至以遷、固而下擬之《尚書》;諸家編年擬之《春秋》。不知遷、固本紀本為《春秋》家學,書志表傳殆猶《左》、《國》內外之與為終始發明耳。諸家陽秋,先后雜出,或用其名而變其體,《十六國春秋》之類。或避其名而擬其實,《通鑒綱目》之類。要皆不知遷、固之書本紹《春秋》之學,并非取法《尚書》者也。

故明于《春秋》之義者,但當較正遷、固以下,其文其事之中,其義固何如耳。若欲萃聚其事,以年分編,則荀悅、袁宏之例具在,未嘗不可法也。必欲于紀傳編年之外別為《春秋》,則亦王氏《元經》之續耳。夫異端抗經,不足道也。儒者服習六經,而不知經之不可以擬,則淺之乎為儒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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