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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帝笑了99次
  • (英)彼得·凱弗(Peter Cave)
  • 2596字
  • 2020-05-13 17:25:59

16 保安官、土匪與因果鏈

在阻止土匪班迪搶劫某個偏遠牧場的戰(zhàn)斗中,保安官身負重傷。他伏在一匹忠實的老馬身上,老馬把他馱回了小石城(忠誠的馬都會這樣)。而土匪頭子班迪回到了他山里的土匪窩“班迪之家”,對手下炫耀說:“我打死了保安官。”然后他把搶來的財物擺成一排,開起了慶祝派對。受人愛戴的保安官回到小石城,由城里的醫(yī)生照料。城里有一群喜歡私刑的暴民,他們則開始尋找那些土匪。保安官是執(zhí)法者,明確表示反對私刑—“我只是被打中,我還沒有死。”雖然他讓他們把土匪活著抓回來,但他(確實)害怕發(fā)生更糟的事情—不僅是對土匪更糟,對法律的尊嚴來說也更糟。

土匪們在班迪的慶祝派對上喧鬧不已,喝得酩酊大醉,而暴民們騎了幾天的馬,不費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他們。班迪被他們抓起來就地絞死了。暴民們回到小石城,醫(yī)生仍在努力搶救保安官。醫(yī)生竭盡所能,但依然徒勞(肯定因為醫(yī)生喝多了)。幾周后,保安官死于傷口感染,死前仍然對暴民們動私刑耿耿于懷。請注意,我們已經(jīng)遇到了問題:由于醫(yī)生自我放縱、沉迷酒精,是否應該由醫(yī)生—而非班迪—對保安官的死承擔直接責任?我們先把這放在一邊。假設(shè)醫(yī)生高度盡職、滴酒不沾,很明顯是班迪殺了保安官,保安官的直接死因是槍傷。

班迪什么時候殺了保安官?這個問題真令人費解,他是開槍打中保安官時殺死保安官的嗎?難以置信,因為在槍擊發(fā)生幾周后保安官還活著,所以他不可能是在槍擊瞬間被打死的;而在槍擊后的一段時間,保安官明顯還活著。在他死的時候是班迪殺了他嗎?這似乎也不對,因為保安官去世的時候,班迪已經(jīng)被暴民們處死許久了。死人怎么能殺人呢?又不是說班迪的尸首在絞刑架上來回搖蕩,恰好踢死了保安官。

槍殺發(fā)生的地點也讓我們摸不著頭腦。槍擊發(fā)生在牧場,但保安官沒有死在牧場,而是死在小石城;但班迪卻從來沒有到過小石城。當保安官最終死在小石城時,班迪已經(jīng)在山里涼透了。

保安官的死發(fā)生在何時何地?

這可不單單是學術(shù)問題,也是法律問題,法律必須對這些事實做出清晰的判定。假設(shè)班迪的殺人行為是刻意的(其他的條件也都滿足了),那么保安官就是死于一場謀殺—但謀殺發(fā)生在何地?是何時發(fā)生的?而案發(fā)地點可能與判決密切相關(guān),因為這通常會影響量刑結(jié)果。在某些國家,謀殺罪會被判有期徒刑(一種比較短的“無期徒刑”,比如十年),在另一些國家,殺人犯會被直接判死刑(一種瞬間的“無期徒刑”)。而案發(fā)時間也是密切相關(guān)的因素,因為要根據(jù)犯罪時間和罪犯的年齡來依法判決。

要正確看待這個問題,只需記得:法律會對一切事實做出判決。考慮到對現(xiàn)實的影響,我們在這兒只要做出決定就好了。有一種錯誤的觀點認為:我們通過調(diào)查一切,就能準確地推斷謀殺恰好發(fā)生的時間、地點。錯誤的根本在于,當我們需要精確的時間、地點的時候就一定能找到。

例如,1892年,在弗吉尼亞州發(fā)生了一起謀殺案,但“弗吉尼亞州”和“1892年”都是比較大的概念。毫無疑問,我們還可以更精確地描述謀殺案,而不該隨便假設(shè)。原則上講,為滿足條件的高度特異性,我們總是要精確找出謀殺案的時間和地點。而“謀殺”的概念,既不需要限制在某一特定時刻,也不需要精確的地點,不會像“某時某地最先響起了警報聲”那樣精確。

再回到保安官和土匪的故事,故事里給出了正確的描述。保安官被槍打中了,這才是他的死因,因為幾周后在另一個地方,保安官死于傷口感染。法律工作者應該決定什么情況下適用哪些法律,而且,基于公正原則,他們需要確保事件的前后一致性。這就是我們可以討論的地方。

*??? *??? *

或者,我們還能多討論一些。在生活中很多情況下,我們還沒有遇到應該運用哪些規(guī)則、法規(guī)、法律做決定的需求。想象一下,有一場足球比賽,一名球員在被射殺前踢了一腳球,幾秒鐘后,球滾進了球門。死去的球員進了一球,比賽規(guī)則允許這樣嗎?我不是踢足球的,不太清楚,但在比賽中發(fā)生這樣的事是有可能的,可是沒有特定的規(guī)則來處理這種極個別的意外。或者,想象一下,有個國際象棋手走了一步棋,突然心臟病發(fā)作,當場猝死;他的對手研究棋盤,逐漸意識到自己陷入僵局,決定投降認輸。這個棋手在他死后贏了,規(guī)則允許這樣嗎?

我們不應該感到意外,現(xiàn)實中,關(guān)于某些人的規(guī)則,是在他們死后才開始適用的。有些人故意服毒,效果很緩慢,但只有當他死后,預謀自殺才算成功,而不是服毒的那一刻—但在這種情況下,關(guān)于他何時自殺并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班迪在死后才變?yōu)橹\殺保安官的兇手,這不奇怪,就像一個住在紐約的女人,會因為上海的一場意外變成寡婦,比如她的丈夫死了;她也可能突然當了姥姥,因為她女兒在千里之外的倫敦生了孩子。假如依據(jù)這樣的事實,就斷定紐約女人本身會因為上海和倫敦的變故而發(fā)生變化,這也是錯的。17世紀的德國哲學家萊布尼茨就犯了這個錯誤,他倒是用自己的一生證明了一個道理:一個人真實情況的改變,并不一定能改變這個人本身。

萊布尼茨一生爭名奪利,死前卻幡然醒悟,只有他的秘書出席了他的葬禮。他最后被葬在一座無名墳墓里。后人研究了他的大量著作(還有許多未公開的研究),并對他做出了重新評價。他是一位偉大非凡的哲學家與數(shù)學家,他的智慧理應受人敬仰;當然,盡管出現(xiàn)了一些小插曲,他的名聲卻沒有絲毫動搖,這是由于他的成就在幾百年當中傳播的因果鏈的作用。

我們平常所做的一些事,也和因果鏈息息相關(guān)。我們的注意力往往只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卻沒有關(guān)注幾百年后的影響。

這里還有個例子:薩曼莎(Samantha)倒出了一桶汽油,扔了一根點著的火柴,火柴點燃了汽油,燒著了窗簾,導致木地板被燒光,再導致房倒屋塌、火災蔓延,再導致周圍的人驚恐尖叫……“房子是不是被薩曼莎燒毀的?”這個問題要看在最初的倒汽油和扔火柴之后的一段時間里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她最初的那個“行為”不是持續(xù)了好幾年。

人類冷凍精子、卵子和胚胎技術(shù)的發(fā)展,也會引發(fā)更多的問題—在這一領(lǐng)域,會遇到“我們何時何地當上父母”的問題。奧斯卡(Oscar)的精子和奧利維亞(Olivia)的卵子是在2007年被提取的,2011年人工授精,2014年受精卵被植入子宮,2015年孩子出生。問題是,奧斯卡和奧利維亞是什么時候當上父母的?假如他們在提取精子和卵子時都死了,比如,先后死于2008年、2012年,該如何判斷?生活中,有些渣男自豪地說“我稀里糊涂就當了爹”,在未來的某一天,可能無論男女都能這么說,甚至躺在墳墓里也能這么說。

墳墓或許是個“美麗、安詳”的地方,但即使在那里面,我們已經(jīng)安詳?shù)厮廊ァ懒撕芫谩€是有可能當上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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