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少，宋曉柔已經被警方拘留，貴公司是否要起訴？”警察局里，負責浮屠香水公司這個案子的警官嘆了口氣看著墨子亦，“宋曉柔的親戚親也在，您看要不要見一下？”

“呵，”墨子亦冷笑一聲，翹著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的敲擊，“想私了？”

警官嘆了口氣點點頭，雖然知道墨子亦的性子說一不二卻也想要試試，畢竟，宋家的家庭情況不好，如果宋曉柔因為這件事情坐牢的話，可能真的沒有人能夠替她贍養父母了。

“宋曉柔怎么說？”墨子亦還沒說話，一直在一旁默默坐著的蘇末突然出聲，看著警察耐心的詢問事情的始末，“是有人要求她這么做還是？”

“這…”警官轉頭看向墨子亦，有些摸不清是否該對蘇末說實話，畢竟當年蘇家的事情他有所耳聞，前段時間網絡雜志鋪天蓋地都是有關眼前這個女人的消息，他不得不詢問墨子亦的意見。

察覺到警官的探詢，墨子亦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她能代表本少?！?

“是這樣的蘇小姐，”警官微微有些詫異，不過良好的職業習慣讓他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只是，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探究，好奇讓緊緊盯著她的蘇末抓了個正著，“根據宋曉柔的口供，她之所以會做這件事完全是因為她覺得您對她太過嚴苛，想要報復?！?

“報復！”蘇末輕笑一聲，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事到如今宋曉柔還不愿意說實話，那他們又何必對她留有一絲的善良？

“阿亦，”蘇末沒有在繼續問什么而是轉頭看向墨子亦，眼神里帶著一絲的詢問，甚至是她沒有察覺到的渴求，她在渴求什么？

“嗯？”墨子亦朝蘇末挑了挑眉，在感受到蘇末的意思之后不易察覺的嘆了口氣，起身走到蘇末身邊對她伸出手，“走吧！”

看著蘇、墨二人相依偎著離開警局，負責這件事情的警官還是沒忍住喚住了他們離開的步伐，“亦少，真的不再考慮下了么？”

“你是警察，”墨子亦略帶不滿的聲音響起，像是天邊的一道驚雷般重重打在那個警官的心上，“并不是慈善家！”

其實，不僅僅是墨子亦二人，就連處理這件事情的警官都知道，宋曉柔這么做只可能是收到某些人的指使，不然為什么在浮屠香水公司遭遇到危機的時候，身為浮屠首席調香師Vengeance的真實身份被暴露？他不認為這是浮屠內部的人做的。

他之所以想要去說服墨子亦，也只是因為他覺得宋曉柔有些可憐罷了。父親重病癱瘓在床，母親也沒有任何收入來源?？梢哉f，宋家的生活全靠宋曉柔一人。

墨子亦說的不錯，他是警察不是慈善家，他沒道理要求墨子亦一定去做怎樣的事情，畢竟，浮屠的危機墨子亦與蘇末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想通了的警官一身輕松的轉身回到警局，宋家的人還等在會客室里，他還有要忙的事情。

咖啡廳里，蘇末端著一杯咖啡靠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的墨子亦夾著煙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色有些陰沉，透過淅淅瀝瀝的小雨蘇末看到不遠處的人們正加快腳步往家的方向趕去。也許是外邊的溫度有些低，又或者是如今的墨子亦散發出的氣場有些壓抑，她不自覺的端起咖啡杯輕呷一口。醇香的熱流順著食道劃入腸胃，她不由的輕舒了一口氣。

“阿亦，”蘇末放下茶杯，看著對面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我們聊聊吧！”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墨子亦轉過頭看著蘇末，眼神里帶著一絲的渴望，“我只問你，你信我么？”

“我…”蘇末遲疑了，她不知道她該說什么。她想要相信墨子亦，如同他相信她那樣毫無保留的相信他，可是，他在得知她身份的時候那個表情讓她不得不懷疑墨子亦將她留在身邊的用意。

“呵呵，”感受到蘇末的遲疑，墨子亦苦笑一聲抬手將指尖燃盡的煙草狠狠摁滅在放著咖啡粉的煙灰缸里。他端起面前的咖啡灌了一大口，不去在意滾燙的溫度，不去在意苦澀的口感，他只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去掩蓋他的痛。他以為，蘇末會信他，只可惜，只是他以為。

“我失去了一段記憶是真，蘇家的事情我清楚也是真，同樣，我愛你也是真?！蹦右嘈α诵?，抬眼看著蘇末，“所以，相信我好么？”

“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裝作不知道？”蘇末的聲音有些沙啞，她不愿意從墨子亦的口中聽到任何她不愿意聽到的東西，只可惜，她失望了。

“因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認為我父親是你蘇家慘案的罪魁禍首！”墨子亦并沒有隱瞞，“當初邀請你入駐浮屠的時候我有想過將你留在身邊是不是正確的，我輸不起墨家同樣輸不起?！鄙钗豢跉?，墨子亦抬眼緊緊盯著蘇末，不放過她的任何反應，“我愛了你八年，本以為我們不會再見，可是再見了，你要我如何放手？蘇家的案子我這些年一直在通過自己的渠道查，我不相信我父親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如果是呢？”墨子亦突如其來的表白讓蘇末的思緒出現短暫的空白，但是她并沒有因為這樣而放棄探究真相的機會，“如果真的是墨淵叔叔做的，那你又要如何？”

“如果那件事情真的是我父親做的，”墨子亦苦笑一聲，蘇末的答案他已經知曉，本以為將蘇末留在身邊會讓她軟化，讓她用一顆公平公正的心態去查找事情的真相，只可惜，他失望了，“那么，我父親所做的一切罪孽都將由我來償還。”

“呵呵，”蘇末突然笑出了聲，只是笑著笑著，變成了哽咽。墨子亦失望，她又何嘗沒有失望？墨子亦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真正的將他們的感情推到風口浪尖，讓自己變成變成羈絆她的石頭。

“阿亦，你這是在逼我。”蘇末笑了，只是笑容里的哀傷讓看到這一幕的人不自覺的感到心痛，“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讓你受傷。”

“我逼你？”墨子亦嘆了口氣，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帶著一絲的迷離，眼神里溢出的愛意如同大海般讓人深陷其中，“你又何嘗不是在逼我？末末，不管怎樣，他都是我父親！”

“是??！”蘇末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不停翻涌著的情緒，“他是你父親。”

“末末…”墨子亦還想要說些什么卻被蘇末無情的打斷，“都冷靜一下吧，事情的真相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闭f罷，蘇末毫不猶豫的起身離開，不顧身后墨子亦的呼喊。

酒吧里，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酒醉金迷的人群與坐在一旁埋頭買醉的墨子亦成明顯的對比。

“怎么了怎么了，咱們的新銳調香師Vision向來滴酒不沾，今天怎么這么有興致喊我出來喝酒？”身邊，沈慕言很有辨識度的嗓音傳入墨子亦的耳朵里，調笑的意味顯而易見。

“她知道了！”墨子亦手中的動作不停，一如既往的往胃里灌酒，“阿言，她不信我！”

聽到如此消息的沈慕言似乎并沒有什么太多反應，淡淡的應了一聲后抬手給墨子亦已經空了的杯子里倒滿沒有任何勾兌的芝華士，“其實你早該明白，蘇末不會全心全意的相信一個人，就算你是她摯愛也不會例外，更何況，你們之間隔著的可是殺父之仇！”

“我父親不會做那樣的事情，”墨子亦皺了皺眉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糾纏，“你和楚歌怎么樣了？”

“……”沈慕言很無奈，就算這家伙不愿意說蘇末也不能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吧？不過想想這個家伙的性格也就釋然了。從小到大，外人看來，墨家亦少雖然稱不上是君子但也光明磊落，為人冷漠了點兒強勢了點兒也沒什么大毛病。

不過既然沈慕言能成為墨子亦的兄弟那當然知道真實的墨子亦是什么樣的，腹黑毒舌。沈慕言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被墨子亦損的‘體無完膚’！

他心里壓著事兒不痛快，當然也不能讓沈慕言自在。不過一個問題而已就將沈慕言原本的好心情破壞掉，此時的沈慕言也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學習墨子亦的‘自虐’。他的酒量不如墨子亦，所以醉的也比墨子亦快。

一個小時后，酒吧的氣氛徹底點燃，舞池里，與他年紀相當的男男女女正在瘋狂的搖擺身體。

墨子亦看著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沈慕言，撇了撇嘴，丟給后者一個嫌棄的眼神后從沈慕言的口袋里翻出手機，解鎖之后找到楚歌的電話撥了過去。

“沈慕言喝多了，在‘暮色’酒吧，過來接他！”墨子亦對著電話那端的女人喊著，口齒有些不清。

“他喝多了跟我有什么關系？”聽到墨子亦那邊傳來的重金屬音樂聲，楚歌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在么，送他回去就好了！”

“本少喝的不少，開不了車?！蹦右嗵袅颂裘?，冷哼一聲，“你要不管他就讓他在這兒躺著吧！”

說完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看著熟睡中的沈慕言重重嘆了口氣，“哥們，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

他是喝的不少，但是還不到醉的地步。四年的訓練讓他耳力極好，所以他很清楚的聽到電話那端蘇末的聲音。

他不知道，如果他再繼續喝下去會不會等到蘇末的身影。就是蘇末來了又能怎樣，他又該如何面對蘇末？

對于蘇末，他有一份虧欠，不是因為他父親，不是因為他手上現如今對墨家不利的證據，而是從一開始他對蘇末的隱瞞。

他沒有做到坦誠，又何必要求對方信任？只是為什么，明明道理都懂心卻還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