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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遙想(外)

乍陰還晴,乍暖還寒。每當心懷惆悵,往事與朋友總是相扶而來。道是無情卻有情,曠遠而突然……遙想,就像一陣陽光雨,總在這樣的人生里倏然飄落。

“把酒臨風,一尊還酹江月……”水中看月、鏡里看花、花下談禪、石上植夢……遙想,就像一杯芳香濃烈的白酒,盈注著詩人氣可吞云的杯盞。

纏綿的友情,濃濃的鄉愁,溫暖的火爐,淡淡的清茶……遙想,總會構筑一條時光的隧道,注滿滿天智慧的星光。

喜歡遙想。

遙想在陽光無風的日子,坐在涼涼的樹蔭里看書,蟬在樹上嘶叫,陽光與主人一起嘩嘩翻動書頁,手指沾滿一股漢字的芳香。

淅淅瀝瀝的煙雨,牽出幽幽情思,也織出一張讓人無法掙脫的鄉愁之網……遙想在下雨的季節,也像戴望舒那樣撐一把竹骨油布傘,輕輕走在故鄉的小巷,走在長滿苔蘚的青石板路上……

喜歡遙想。

遙想“獨擁書城千百萬”,躲進一間自己碩大的書房,如一朵忘憂的云,心隨著那朵白云自由地游蕩……

遙想有人唱一首流浪的歌,如沿街不斷乞求糧食與思想的托缽者,讓流浪者的缽子盛下所有愛情與憂傷。

塵世太擾,流俗傷人。總是遙想在白雪的蒼茫里,有一座圣潔的寺院,靜靜地,圍著紅紅的火塘,擁爐而坐,聽老僧敲著木魚,誦讀佛經,讓身心遠避紅塵萬丈……

“遙想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遙想蘇東坡站在赤壁,當年是怎樣豪情滿懷、風流倜儻……

這便成了最著名的遙想。

有緣

恍兮惚兮,混混沌沌。人生如水,終于流淌到你的一畝池塘,濃濃、淡淡、清清、濁濁……只因有“緣”,我們孤獨無援的人生,才瀉進一汪波光瀲滟的春水,長些水草,長些浮萍,長清秀秀的荷蓮。

水草叢生。浮萍漂漂,蓮荷漂漂,我亦漂漂,一池鮮花的開放如你的美麗。不說珍重,不說再見;云卷云舒,水在云間。

云水之間,你就是一朵美麗的蓮……

你說,逝者如斯,你忍不住流淚;

你說,鳥兒飛離綠荷,你會哭泣。

緣聚,緣散;猶如鳥飛,仿佛水流,

鳥,銜走惆悵;水,流盡煩惱……

那一條注滿淚水的河流,仿佛人類嬗變的蛻皮,丟棄在情感的荒郊。

我伸出我河流般交錯的掌紋,美麗而布滿險惡,布滿重重的劫數。你說,我的情感線深深淺淺,縱橫交叉;你說,我滿身巫氣、鬼氣……巫術也是藝術,它能藝術地讓你修煉;修煉便了卻了一種企圖,變得執著。

你說,執著,其實是一條泛濫成災的水,更能毀滅人生的堤壩……你熱淚盈眶,惆悵莫名,心懷忐忑。

水漲水落,水動水靜,涌動的只是一份緣。

緣是一團氣,

緣是一汪水……

來來去去,緣盡緣在……我的人生的水,終于流淌到另一片池塘,接近池塘的方式便是能夠親密地沆瀣一氣,長些水草,長些浮萍,長清秀秀的蓮……

1990年5月16日,安徽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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