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妹妹記事了，她也不抱怨，一直任陳母罵，陳母對她也越來越失望，這才是她不能上學(xué)的一個原因，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家里錢不夠，因為錢要用來給大哥和二哥買一輛自行車。

自行車到的那天，他們把自行車扔了去找妹妹，最終是在一棵野茶樹底下找到她的，妹妹哭了，哭得幾乎快要窒息一般。

陳家紀不知道在他考試的這幾天里，他的寶貝妹妹是不是又哭成了那個樣子。

他吃不下飯，只覺得眼眶酸疼不已，看著吃了不到半碗飯的陳伏曉默默離開，他也放下了筷，在父母的目光下進了自己房間，開了燈，在塢燈下找出筆和紙，一句一句的話完全不接大腦的寫，寫完了，他就把房間翻的一陣亂響，把隔壁屋里的陳伏曉吵到了。

陳伏曉從窗口看進來，疑惑問：“你在打老鼠？”

陳家紀白了她一眼，“我房間怎么會有老……？”話未落完，他剛掀開的書箱里傳出一陣異響，接著一團黑色的不明物體呼的一下竄到了床底下。

“要不要我?guī)湍悖炕蛘呓腥舜蚶鲜螅俊标惙鼤责堄信d趣道。

“去把牌找齊你再跟我說這事。”他似乎惱羞成怒了，陳伏曉聳肩，“我剛才不是就在數(shù)嘛，但你打老鼠的動靜太大，我就過來看看。”說著好心的帶上了窗，“我?guī)湍阋话眩乐估鲜笈艹鰜砟愦虿恢！?

陳家紀見她離開，便又翻了起來。

他記得有一次放暑假回來，朋友問他最崇拜的是誰，他說沒有，回到家，晚上陳伏曉從圖書館回來后，他問她有沒有崇拜的人，她很認真的說：圖書館的劉老就像我奶奶。

奶奶對她比對誰都好，每次她替他們兩兄弟擋了罪，奶奶說不過陳母，便把陳伏曉帶去她大兒子那一塊，奶奶年紀大了，還陪她的子孫們一塊打牌，而且無論奶奶出什么牌，奶奶總能贏，后來奶奶跟著他們沒見過的爺爺走了，那天他們的妹妹木楞楞的，抓著奶奶冰冷的手不放，在出靈那天跪到餓暈。

那一年，大哥十二歲，他十歲，妹妹八歲。

買自行車那年，大哥十四歲，他十二歲，妹妹十歲。

妹妹喜歡和奶奶說一些小故事，他們兄弟倆聽著哈欠連天，奶奶卻笑得如一朵花，妹妹喜歡種那些花花草草，把房屋里的那些空的瓶瓶罐罐都種了一棵草，等著它們開花，因為只有三間房，她自己一間，就導(dǎo)致很多雜物堆到了她的房間，等沒空間種草了，她就屁顛屁顛的捧著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問他們可不可以在他們屋里種。

兩人嫌棄不已，后來奶奶那間簡單的屋里堆滿了花草，妹妹整天去和奶奶或者堂哥堂姐他們一起澆花澆草。

‘圖書館的劉老，就像我奶奶。’

他的好妹妹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劉老怎么可能是奶奶呢？奶奶看著他們長大，他卻只見過劉老一回，劉老長什么樣子呢？

他回想著，努力想著，手碰到了鐵釘頭，頭撞上了桌角，想到遍體鱗傷也沒有想起來。

他顫抖著手把那張油票展開，擺的方方正正的，往信封上貼，又展開貼了一張上去。

把信裝進包里，他才開門去隔壁，不出意外，他輸成了個發(fā)電機，蹲到腿一動腳就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