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叔把拉白菜的小三輪推了出來，弄嬸和李上項把她夾在中間，弄嬸的手一直抓著陳伏曉的手臂，即便穿著風(fēng)衣，陳伏曉也感覺到了那緊意。

陳伏曉仰天，記起前些天劉老出門時說會下雨。

剛才她被拉出門時喊劉老，劉老沒出現(xiàn)，也沒應(yīng)答，她更沒聽見劉老房里有什么動靜。

匆匆埋上的土還彌漫著泥香味，一支燃了一半的蠟燭斜靠在土堆上，陳伏曉木愣的伸出手，將蠟燭拔出來再插回去，不合心，再拔出來，又插回去，直到蠟燭不斜不倚。

風(fēng)吹過，耳邊的葉聲、水聲、哭聲混在一起，她好像聽到了三四本書一起翻過的聲音，有點難聽。

陳伏曉最終是被陳母捉回去了，一見著女兒，陳母就罵，弄嬸聽了，擦了淚就頂了兩句，兩人越罵越厲害。

弄嬸被弄叔勸住了，陳母贏了，李上項在一邊低著頭，不發(fā)一語。

坡塘村很熱鬧，他們在玉蘭樹底下鋪了張大席子，從屋里抱出被子，一邊避寒一邊聊天，看到陳家三娘被拉下車，他們還說了下陳母，陳父在石碾邊的土堆上蹲著看了眼母女兩人，沒說話。

陳母沒時間回答他們，一顆心全在女兒身上，因為女兒此刻有點怪怪的，跟她說什么她都應(yīng)一個‘嗯。’，讓她洗手，她卻不肯了，還把手上的泥土擦到了衣服。

陳母眉頭一豎，“去洗手！”

這回她肯了，像只被鎖鏈鎖住的家犬，反抗過后發(fā)現(xiàn)徒勞無功就乖了。

陳父看著不是滋味，卻也只是嘆了口氣，拿來煙筒，按上煙草咔的一聲，煙草有了火星子。

之后幾天，陳家三娘沒有再去圖書館，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去不了。

陳家紀(jì)考完期末試回來，對于妹妹這個時間還在家這一下現(xiàn)象嘖嘖稱奇，他欣喜的跑過來，身后的背包一陣咚咚響。

他喘著氣靠近他，狠狠地摸了把陳伏曉那滑順的頭發(fā)，“這是想慶祝你哥我從戰(zhàn)場上全須全尾的歸來？”

陳伏曉坐在四角停里，用雙手撐著兩邊臉沒說話，掀起眼瞼，目光落在了陳家紀(jì)的自行車上，隨后又移開了焦點。

妹妹的這種：我煩，別吵我，離我遠(yuǎn)點兒。的表情讓陳家紀(jì)好奇不已，竄回了房扔了包，一溜煙跑回四角亭，面對著她坐下，學(xué)著妹妹兩手撐臉，手肘撐在石板上，擺出妹妹一樣的臉上情緒，可是無論怎么弄，就是擺不出來。

他沒放棄，直到他妹妹終于肯動了下眼珠子，上下轉(zhuǎn)了一周才挑起唇問：“你臉抽筋？”

這回陳家紀(jì)沒再開玩笑了，趴在大理石上看著她，“是不是媽又說你了？”

陳伏曉搖頭，突然道：“打牌不，斗地主？”

陳家記一愣，隨后撓撓頭，“我有點餓，吃了飯再叫我吧，不然沒力氣蹲。”

陳伏曉這才真正笑了，她大方點頭。

趁著吃飯前的當(dāng)兒，陳家紀(jì)找上了陳父，陳父先是看陳母在洗衣服，又看兒子這般緊皺著眉頭隱隱不高興的樣，雙手摩擦著，一會兒搓搓手心，一會擦擦手背，陳家紀(jì)催了一聲，他才說：“橋路圖書館的那個劉老死了，”他自嘲一笑，“她被你媽留在家里工作，現(xiàn)在鬧成這樣了，誰又料得到呢？”

一邊陳母的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洗衣服

自從陳家業(yè)不見了后，寵妹妹的工作重心就落到了陳家紀(jì)頭上，他們兄弟二人已經(jīng)虧欠了妹妹很多，從他們記事開始，兩人惹的禍都會被他們給推上了他們那個才會爬樹不久的妹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