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打乒乓,斯圖爾特也是很有用的。利特爾一家人愛打乒乓,可乒乓球老是滾到椅子底下,滾到沙發底下,滾到暖氣管底下,這樣,打乒乓的人就老是要彎下腰,把手伸到那些東西底下去把球摸到并拿出來。斯圖爾特很快就學會了一身追逐乒乓球的本領,看到他用全身力氣推著一個乒乓球從暖氣管底下出來,汗水滾下他的臉頰,那真是一大奇觀。乒乓球自然跟他人幾乎一樣高,他得用盡全身力氣頂住它,好讓它一直往前滾。
利特爾家的客廳里有一架大鋼琴,這架鋼琴很好,就是有一個琴鍵容易卡住,彈起來就不大對頭。利特爾太太說,她認為這一定是天氣潮濕的緣故,不過我看不出怎么會跟天氣潮濕搭界,因為這個琴鍵容易卡住都差不多有四年了,在這四年里,真是有過許許多多陽光明媚的日子。但是不管怎么說,這琴鍵是容易卡住,不管誰彈這個鋼琴都覺得不順溜。碰到喬治彈《頭巾舞》,這件事特別讓他惱火,《頭巾舞》這首曲子可是十分輕快的。也正是這位喬治,他想出了一個主意,讓斯圖爾特鉆到鋼琴里去,一彈到這個琴鍵,他就把它往上一推。不過這件事對斯圖爾特來說可不好辦,因為他得在貼氈布的音槌之間蹲下來,好不讓腦袋給敲著。不過斯圖爾特還是喜歡這個活兒:在鋼琴里面很刺激,得躲躲閃閃,聲音響起來夠嚇人的。有時候,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出來,他簡直什么也聽不見了,就像長途旅行以后,從飛機里剛走出來的時候那樣,要過好一會兒工夫,他的聽覺才能真正恢復正常。
利特爾先生和太太在斯圖爾特不在旁邊的時候,常常悄悄商量他的事,因為家里生下了這么一只小老鼠,他們不免感到震驚,總不能完全恢復過來。他小成這樣,卻已經給他的爸爸媽媽帶來了那么多問題。利特爾先生說,就講一件事吧,在他們的說話當中怎么也不可以提到“老鼠”這個字眼。他要利特爾太太把幼兒歌曲集里那首《三只瞎老鼠,看看它們怎樣跑》撕掉。
“我不要斯圖爾特在他的腦瓜里有許多想法,”利特爾先生說。“我的兒子大起來會害怕一個農婦要用切肉刀斬掉他的尾巴,這件事我想想就覺得難過。就是這些事情讓孩子們晚上睡覺做噩夢。”
“對,”利特爾太太回答說,“我想我們最好這就開始考慮考慮那首詩,那首‘圣誕節前夜整座房屋,所有生物都不響動了,甚至包括老鼠’。我想,斯圖爾特聽到用這樣輕蔑的腔調談老鼠,他會覺得難受的。”
“一點不錯,”她的丈夫說,“可是我們讀到這首詩的這一行,我們該說什么呢?我們好歹得說點什么啊。我們不能只是說:‘圣誕節前夜整座房屋,所有生物都不響動了。’這聽上去沒完,得有個字眼跟‘房屋’押韻。”
“改用‘壁虎’怎么樣?”利特爾太太問。
“或者改用‘鷓鴣’,”利特爾先生說。
“我認為改用‘酒徒’好,”在隔壁房間聽他們說話的喬治說。
最后決定,用“壁虎”來代替老鼠最好,因此當圣誕節快到的時候,利特爾太太小心地擦掉詩里老鼠這個字眼,填進了“壁虎”,斯圖爾特一直以為,這首詩本來就是這樣的:
圣誕節前夜整座房屋,
所有生物都不響動了,甚至包括壁虎。
最讓利特爾先生擔心的還是儲藏室那個老鼠洞。利特爾家還沒搬進這房子,這個洞就已經讓一些老鼠啃出來了,以后也沒有把它給堵上。利特爾先生實在不敢說他了解斯圖爾特對老鼠洞的真正感覺。他不知道這老鼠洞會鬧出什么事來,想到斯圖爾特有一天會覺得很想冒險鉆進去看看,他就渾身不舒服了。
“他到底十分像只老鼠,”利特爾先生對他的太太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只老鼠不想鉆進老鼠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