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編纂趣聞:《四庫全書》的編纂軼事
- 季風講四庫全書里的傳統文化
- 季風
- 7506字
- 2020-01-08 16:39:18
《四庫全書》的編纂歷時長久,參與編纂的人員有些被記錄在冊,有些則沒有。《四庫全書》的編纂可以說是文人們一次難得的學術的交流與匯總。
在編纂《四庫全書》的過程中,發生過很多有趣的故事,了解這些將有助于我們更好地認識《四庫全書》的成書過程,以及《四庫全書》對同一時期文人創作的影響。《四庫全書》總纂官紀曉嵐等人都在學問上有著比較大的成就,大眾了解紀曉嵐的途徑一般是影視劇作品。也因為影視作品的影響,我們習慣性地認為和珅是個油頭粉面的胖子,還是個大貪官,殊不知,他也曾參與編修《四庫全書》。
《四庫全書》是如何征書的
《四庫全書》的書稿來源除了《永樂大典》和清朝皇帝下令編修的一些書籍之外,便是在民間進行的大范圍征書活動。在征書的過程中,發生了不少趣事。
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開始下令征書,征書的范圍很廣,除了民間的一些小道消息類的文字以及族譜等沒有太高價值的書籍外,其他的都要留心篩選。自從下旨之后,乾隆皇帝便一直期待各地能夠呈上可觀的書目。等了很久之后,他收到了貴州巡撫的奏疏,奏疏中說貴州地理位置偏遠,文化不算繁榮,所以留存的書籍十分少。等待了十個月的時間,乾隆皇帝仍未收到他所期盼的寫有征書書目的奏疏,他很是不悅,下旨申斥各省巡撫速速辦理——征書是和國計民生一樣的大事,不可拖沓。奉天府尹誠惶誠恐,他所在之地本就典籍稀少,此番收到皇帝督促,更是焦灼,但是當地鮮有古籍,為了表達自己的忠心,他將極少的書目呈報給乾隆皇帝之后,再三向皇帝保證自己會多加尋覓,爭取找到更多的古籍。乾隆皇帝自己十分清楚,奉天此地能夠搜羅到的古籍十分稀少,奉天府尹的再三保證讓乾隆皇帝認為他根本沒有領會到自己的旨意,所以乾隆皇帝下令,奉天府尹不必再搜集古籍,以免對民眾產生不必要的困擾,奉天的征書活動便不了了之,奉天府尹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便是“無書不必交”的故事。
與奉天情況不同,乾隆皇帝認為江浙地區人杰地靈,征書活動必然頗有成效。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因為兩江總督多次在奏疏中提及商人馬裕家中藏書頗豐,且有很多孤本,所以乾隆皇帝下令官員多去向馬裕借書抄寫。官員選出的書籍有兩百余種,呈給乾隆皇帝之后,卻令他大失所望。因為在乾隆皇帝看來,官員呈報的書籍并非他所期盼的古籍。乾隆皇帝認為馬裕既然藏書頗豐,必然有很多古籍,或許是顧忌官員借書不還,故而只出借近時文人的作品。于是,乾隆皇帝再次下令,官員到馬裕那里就近抄書,馬裕沒有辦法,只好主動將藏書貢獻出來。馬裕貢獻的藏書數量算是私人藏書中最多的,而江浙地區則是全國范圍內征書數量最多的地區。
乾隆皇帝在征書過程中收到過一份奏折,奏折稱有一個山西人進獻了兩本書,一本是他從《河圖洛書》中推演出來的,另一本則是兵法,但是書很奇特,需要配合其他的書一起看才能發掘其中的奧秘。當時負責編修《四庫全書》的編纂官聽聞,認為此人捏造事實,書中或許有悖逆的言論,于是令人先將此人抓獲。此人被抓后,當即供認,他只是為了博取功名才捏造事實,書中并沒有大逆不道的言論。經過搜查,書中確實沒有什么狂悖的言論。雖然如此,此人利用古籍獲取功名的想法,終究是一種擾亂征書的行為,所以乾隆皇帝懲罰此人去新疆種地,以震懾有同樣想法的人。
得益于乾隆皇帝的征書理念,七年征書所得的書籍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這也減輕了編修《四庫全書》的前期工作量。
紀曉嵐與和珅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四庫全書》的編修其實也有和的參與。
影視作品似乎更為深入人心,演員張國立、張鐵林、王剛所主演的電視劇《鐵齒銅牙紀曉嵐》讓更多人知道了紀曉嵐這位才子。說起和珅,大家無一例外認為他是貪官。而紀曉嵐是否真的像電視劇中那樣與和珅水火不容呢?
《四庫全書》由紀曉嵐負責編修,他能被任命為總纂官,必然有一定的真才實學,通過閱讀《四庫全書》的按語,我們確實也能認識紀曉嵐的才學。這位大才子從小勤奮好學,博覽群書,一路順風順水地考進了翰林院,編修《四庫全書》成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件,可以說他將后半生貢獻給了《四庫全書》。在紀曉嵐五十多年的仕途中,幾經起落,他曾經陪同乾隆皇帝南巡,又因為給盧見曾傳遞消息被皇帝發配到了新疆。乾隆皇帝打算編修《四庫全書》時將他重新召回北京。乾隆皇帝一生作詩無數,對于像紀曉嵐這樣有才學的人更是非常欣賞。
紀曉嵐是才子,和也不遑多讓。雖然電視劇中由王剛飾演的和珅那油頭粉面的形象深入人心,但是和珅的真實形象卻并非如此。和珅出身滿洲正紅旗的名門鈕祜祿氏,要比紀曉嵐小二十多歲,且相貌英俊,面目清秀,算得上是“京城第一美男”。相比而言,紀曉嵐反而是相貌丑陋。乾隆皇帝愛才,和珅升官其實也是憑一身本事,和珅本人精通滿、漢、藏、蒙四種語言,可見和珅有多厲害。除此之外,和珅還精通“四書五經”,對于很多經典爛熟于心。據說,有一次乾隆皇帝正在審閱奏折,隨口說了一句《論語》中的語句,在場的官員卻無法應答,只有和珅很快答了上來。乾隆皇帝很欣賞他的才學,或許這也是他圣寵不衰的原因之一吧。
真實歷史上,紀曉嵐和和珅無論是年紀、政治地位還是權力皆相去甚遠,若說二人斗得如火如荼,只能說是戲劇加工了。根據史實來看,二人官職相差很大,紀曉嵐雖然為官五十多年,最高也只做到協辦大學士。和珅則不同,他擔任過內閣首輔、軍機大臣、戶部尚書、刑部尚書、吏部尚書、內務府總管、翰林院掌院等諸多職位,基本上比較重要的官職他都做過,比紀曉嵐的官職經歷、地位都要高很多。紀曉嵐學識淵博卻不擅為官,他雖然是《四庫全書》總纂官,卻沒有什么實權,乾隆皇帝對他并不算特別寵愛。和珅雖然并不參與《四庫全書》的實際編修,但卻是《四庫全書》的總裁官之一,地位要比紀曉嵐高,且和珅因為為官有道頗為受寵,及至后來權傾朝野。紀曉嵐為人保守,也不愿意去得罪和珅這樣的達官顯貴。還有野史記載,和珅在擔任《四庫全書》總裁官期間幫助保存了《紅樓夢》一書——有人獻上《石頭記》(《紅樓夢》別稱),書雖然好,卻有“反書”的嫌疑,和珅借機將《石頭記》講給太后聽,太后很是喜歡,而乾隆皇帝重視孝道,這本書才得以留存。
雖然歷史與演繹并不相符,但這并不妨礙演繹寓教于樂,當然,對于真實歷史也應當敬重。
編纂《四庫全書》對紀曉嵐創作《閱微草堂筆記》的影響
紀曉嵐一生最偉大的事業便是編修《四庫全書》,此外,他還創作了《閱微草堂筆記》。他創作《閱微草堂筆記》的時間正是《四庫全書》將要完工的時間,在創作期間,他其實受到了編修《四庫全書》的很大影響。
《四庫全書》的編修末期,正是創作《閱微草堂筆記》的最佳時機。這時的紀曉嵐通過編修《四庫全書》,已經積累了很豐富的寫作經驗,他的時間也很充裕,當時令文人聞之色變的“文字獄”也有所減弱。紀曉嵐在創作《閱微草堂筆記》的第一部分《灤陽消夏錄》六卷之時,《四庫全書》正在進行善后工作,此時,乾隆皇帝偶然閱讀書成的《四庫全書》,發現有多處錯漏,責令紀曉嵐等人繼續整改,紀曉嵐被皇帝派往灤陽文淵閣,對藏在那里的《四庫全書》進行復校。在紀曉嵐的描述中,“晝長無事,追錄見聞,憶及即書”,寫書可作消磨時間的好方法。
紀曉嵐能夠創作出《閱微草堂筆記》,與他的經歷也是分不開的。紀曉嵐在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得到皇帝任用,一直到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三十三年宦海浮沉豐富了紀曉嵐的閱歷,這便使得《閱微草堂筆記》顯得十分老練與豁達。乾隆皇帝頗為自戀,自稱“十全老人”,自認文治武功卓絕,喜好舞文弄墨,一生作詩四千余首,但精品不算多。也因此,乾隆皇帝更喜歡那些才學淵博的人,紀曉嵐一入翰林院便很快得到賞識,因為纂修《熱河志》而跟隨皇帝左右,為皇帝潤色筆墨。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紀曉嵐被任命為貴州都勻知府,乾隆皇帝對紀曉嵐頗為優待,特地下旨讓紀曉嵐不必離開京城,生怕他無法發揮自己的長處。“尚書紀昀,文藝超倫……雖寵愛不及和珅,而甚敬重之”,可見他當時也算受寵。但乾隆皇帝對紀曉嵐的寵愛是有條件的,首先他是一個文人,而且也僅僅只是文人,不能觸及政治。在乾隆皇帝的眼中,文人便是用來粉飾太平的,一旦逾越,便會受到懲罰,紀曉嵐當時便因逾越規矩被發配到了新疆,人生可謂是大起大落。紀曉嵐到了新疆之后見到更多風物,這也為《閱微草堂筆記》提供了更多的第一手材料。紀曉嵐雖然后被重新起用,但是他深知君臣關系如履薄冰,只能寫一些諂媚之詞自保,內心苦悶,志不得抒,也只能將一切情感抒發在自己的作品中。
紀曉嵐在創作《閱微草堂筆記》之時,很多親人朋友已經離世,他便將對親人朋友的哀思寄托于《閱微草堂筆記》中,在《如是我聞》中,這種感情表達尤其多。書中多描寫精怪,如“不孝順便會被雷劈”等故事也在傳達著最傳統的觀念,當然不乏一些封建禮教,這些與皇帝所要達到的思想控制的目的是一致的。這本書雖然是志怪之書,卻能在當時與《紅樓夢》《聊齋志異》齊名。
紀曉嵐作《閱微草堂筆記》之時,雖然因為征書所帶來的“文字獄”現象稍微減弱,但文人依舊不敢發聲,紀曉嵐也是如此,這便是文人“失語”的現象。紀曉嵐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忠于君主,愛護百姓,隨著仕途的起起落落,他最終變成了一個世故之人,為人更為中庸保守,不敢言語,只能將一切情思寄托于自己創作的作品之中。
《閱微草堂筆記》既傳達了封建禮教的傳統思想,又揭露了封建社會的不平等。紀曉嵐編纂《四庫全書》,深知文字的殺傷力不在于文字本身,而在于統治者。他十分無奈,或許《閱微草堂筆記》也在盡力做到迎合上意。
《四庫全書》與助校
乾隆皇帝將編修《四庫全書》的具體工作交給很多文人,也有學子來京城謀生計,四庫館的館臣便將這些文人、學子請到自己的家中,幫助自己做《四庫全書》的校驗工作,于是很多文人、學子都得到了間接編修《四庫全書》的機會。
助校的工作并非僅僅只是校對,還要進行編輯、考證、整理等工作,文人、學子做助校,一方面他們可以與很多博學之士進行學問上的交流,另一方面可以借助與館臣的交往為自己之后入仕鋪路,打通關系,建立自己的關系網等。
助校在當時是十分普遍的現象,也許是出于“一人計短,兩人計長”的考慮,也許是工作量太過繁重,連紀曉嵐都曾經請人助校,“柳先義……河間紀昀主修《四庫全書》,聘請襄校閱”。朱筠、戴震等人也曾經請過助校,讓他們廣泛參與到編修《四庫全書》的工作當中。在后世的一些資料中可以發現,不論是總裁官、總纂官、總校官還是普通的纂修官都曾經請過助校,有些助校是到館臣的家里專門為館臣服務,成為館臣的幕僚,吃住一應由館臣負責;有些助校則不同,他們游走于各個館臣之間,和他們就是單純的助校關系。四庫全書館校勘丁杰就是這樣。游走于各個館臣之間,他們能夠更好地向各路大家討教學問。
《四庫全書》本身就是一場學問的整理,眾多民間助校的參與,為《四庫全書》帶來了思想的碰撞,形成了群英薈萃的學術氛圍。有資格被選為助校的人一般都學有所長,他們在某些學問上的造詣,有些館臣都未必能達到。比如丁杰,他精通諸多小學類的書籍,許多館臣對此并不精通,只能依靠丁杰幫助自己完成小學類古籍的工作。據記載,“教授諱杰……時方開四庫館,小學一門往往出其手”,丁杰在校對《漢隸字源》的時候也做到了“致為精審”,他在校對古籍的時候往往也會給自己留一份底稿,這些工作都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丁杰的學識水平。
對于助校校對過的書籍,有些負責的館臣還需要再校對一遍或者多遍。就像徐以坤,據史料記載,經過府邸中幕僚檢查校閱之后,徐以坤仍“恭親瀏覽,披閱數四”,可謂不厭其煩。這種做法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四庫全書》的質量。助校并非館臣,他們不需要對上負責,難免會存在不認真負責的現象,《四庫全書》中的一些錯誤注解或許就是來自助校之手。在《四庫全書》書成后,乾隆皇帝發現書中有多處錯漏,除了與抄寫之人有關,或許與助校也有些許關系。
助校現象的存在是一種必然,當時官學與民間通過助校進行了很好的學術交流,也為我們研究當時的文化提供了素材。許多助校借助校驗工作可以到四庫館查閱更多資料,答疑解惑,自己也可增長學問,著書立說。
在當時社會,讓助教參與編修書籍是非常常見的事情。像紀曉嵐這樣的總纂官需要負責的古籍數量驚人,無論館臣如何學識淵博也只是一個人,分身乏術,過于龐大的工作量肯定需要助校的分擔。翁方綱編修《四庫全書》時,編寫了大部分的提要,但他的助校陸鎮堂也出了不少力。
有些助校雖然貢獻比較大,但他們的功績卻并未被記錄其中。在官方給出的參與《四庫全書》編修的“館臣職名表”中,許多館臣都有姓名,但還有很多參與編修的人員并沒有列出,這些人便是助校。事實是,真正參與編修《四庫全書》的人員有很多,我們在研究編修人員之時要看得更全面客觀一些。
《四庫全書》與傭書現象
《四庫全書》的整理主要靠文人,除了篩選、校對等工作之外,還有一項更為重要的工作,那就是抄書,即傭書現象。
《四庫全書》卷帙浩繁,如果印刷,排版、整理等都是問題,所以也只能選擇抄書。據記載,《四庫全書》僅僅抄書手就有將近四千人,每人每天至少要抄寫一千字,每年要完成的工作量是三十三萬字。《四庫全書》得以成書,這些辛勞的抄書手也是助力之一。
抄書是我國古代進行文獻復制的主要手段之一,在唐朝發明雕版印刷術之前,只能靠大量的抄寫來達到復制的目的。活字印刷術興起之后,抄書依然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四庫全書》之前的《永樂大典》編制也是如此。若說傭書在經歷這么長時間后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書寫材料,從竹簡、絲綢到紙張,正是因為傭書現象,許多傳統文化才得以留存傳世。
早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存在這樣的現象。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各家都著書立說,抄書不僅是時代的需要,也是文化的需要。抄書這一文化復制手段幫助很多貧寒學子獲得知識,在歷史上留下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筆。以合縱連橫聞名的張儀和蘇秦,在年少飄零之時便“傭力寫書”;東漢名將班超也曾經因為家中貧寒,“常為官傭書以供養”。傭書者被人雇傭,在換取錢財用于生計的同時,一些家庭貧寒但有志于學的人也得到了學習的機會。
傭書這一職業在古代的社會地位是比較低的。根據史料記載,從事傭書的人大多家境貧寒,無以為生,且有一定的文化素養。古代講究“學而優則仕”,抄書為生,并不算多么體面。蘇秦、張儀在抄書之前“斷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斷發在古代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二人斷發表示放下自己的架子,以求生存。抄書可以維持生計,但在這份工作中學習知識則很是艱辛,當抄書遇到好的點或者字句,抄書者是沒辦法抄寫到自己的簡牘或者書本上的,雇主家的原本又不能外借,所以只能將那些字句記錄在自己的身體上,回到住處再一一謄抄。對于抄書者來說,拿到報酬已算幸運,有些抄書者會遇到雇主遲付報酬的情況,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拖欠工資”。“寫書今日了,緣何不給錢”,敦煌遺書中便有對雇主拖欠酬勞的記載。被當時統治階級雇傭的抄書者地位與民間抄書者自然不同,唐代貞觀時期,魏征、顏師古等人作為當時的秘書監,選擇五品以上的官員謄抄,普通的寒門子弟是接觸不到的。極個別富有商業頭腦的民間抄書者,雇傭多人抄書再賣給他人,以此作為生意贏利。
從事傭書這一職業也需要一些條件。首先,抄書者必須熟悉當時社會普遍認可的字體,即做到“筆跡稱善”。《四庫全書》的抄寫就費了一番周折,一開始是保舉而來的抄書者,再用考查的方法選擇抄書者,結果卻并不盡如人意,最后決定在鄉試落榜的人中選擇字跡干凈勻整的文人錄用,這才保證了《四庫全書》的抄寫質量。為了保證抄寫合格,還有校書這項流程。在長沙出土的一件文物上便描繪了這樣的情景:一個人握著筆,一個人拿著板子,相對而坐,這或許便是古代的抄書與校書的場景。《四庫全書》抄寫的獎懲制度十分嚴格,一旦校書者發現字跡不合格或者因為抄寫出現錯誤就要記過,并被罰抄寫萬字。
傭書除了造就人才,為我們留下豐富的文化知識寶藏外,還留下了很多書法珍品,因為抄書者需要熟悉當時的主流字體,所以現在發現的很多謄抄書籍就展示了當時的文體與書法。
當然,抄書有時候僅僅只是一種學習習慣。蘇軾就曾抄寫《漢書》三遍,不為錢財,只是為了更好地理解內容而已。
乾隆皇帝被稱為“老頭子”
《四庫全書》是乾隆皇帝非常看重的“面子工程”。紀曉嵐作為總纂官,壓力很大,肩上所擔負的責任更是重大,因此無論嚴寒還是酷暑,他都兢兢業業,絲毫不敢怠慢。即使如此,紀曉嵐仍然感覺到人手不夠用。
乾隆皇帝知道紀曉嵐感覺人手不夠用之后便問:朕已經下旨將全國最優秀的學子、大儒召到北京來修《四庫全書》,知道你工作量大,還特地挑選了一些新科進士來幫你,你怎么還嫌人手少呢?
紀曉嵐回答:皇上明鑒,新科進士楊椿現在已經去汾州上任了,微臣身旁實在沒有什么助手了。
乾隆則告訴紀曉嵐:既然已經將他給你做助手了,即便他已經上任了,也得回來幫你。
楊椿很敬佩紀曉嵐的才華,覺得能夠與紀曉嵐共同參與編修《四庫全書》是一種光榮。
這一日,楊椿照常來到四庫館與紀曉嵐商議編纂事宜。正值夏日,四庫館也比較炎熱,紀曉嵐身材肥胖,動輒出汗,于是赤膊解衣。此時,乾隆皇帝來四庫館巡查,紀曉嵐知道自己衣冠不整,無法面圣,只能藏在桌子底下。楊椿則立刻起身迎接圣駕,乾隆皇帝示意楊椿不要聲張,悄悄走到紀曉嵐座位旁邊等著。
紀曉嵐躲在桌子底下,桌布遮擋了他的視線,他聽到沒什么動靜,便以為皇帝離開四庫館了,于是伸出腦袋問:老頭子是不是已經走了?不巧正好看見乾隆皇帝坐在旁邊,只得灰溜溜地爬出來。
乾隆皇帝并沒有發怒,只是問紀曉嵐:紀曉嵐,你為何稱朕為“老頭子”?
紀曉嵐知道若回答不能讓皇上滿意,怕是會惹怒他,于是便說:天下百姓都是這么稱呼皇上的,百姓跪呼“萬歲”,萬歲的人自然是老;皇上身為九五之尊,是天下百姓之首,黎民之頭;皇上又是上天之子。如此,便是“老頭子”了。
乾隆皇帝龍顏大悅:紀曉嵐你能說會道,“老頭子”三個字朕就先不追究了。
紀曉嵐文思敏捷,在這一點上確實頗受乾隆皇帝喜愛,民間軼事中還有很多關于紀曉嵐與乾隆皇帝之間的妙對。傳說,紀曉嵐編修《四庫全書》之時,乾隆皇帝下江南曾特旨讓紀曉嵐隨行。在路過江南通州之時,乾隆興之所至出了一副上聯:“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紀曉嵐對下聯:“東當鋪,西當鋪,東西當鋪當東西。”在長江巡游之時,乾隆皇帝忽然說道:“兩碟豆。”紀曉嵐對曰:“一甌油。”乾隆又說道:“林間兩蝶斗。”紀曉嵐從容答曰:“水上一鷗游。”隨后,乾隆又想難倒紀曉嵐,所以命紀曉嵐即興賦詩,詩中必須包含十個“一”字。紀曉嵐當即念出前兩句詩:“一蓑一笠一漁舟,一個漁翁一釣鉤。”后兩句卻如何也不得,乾隆皇帝聞之大喜,覺得終于難倒了紀曉嵐,結果紀曉嵐卻說:“臣已經有了后兩句。一拍一呼還一笑,一人獨占一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