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維新派如何看待洋務運動
在洋務運動的研究中,很自然地涉及洋務運動同維新變法運動的關系。這是一個重要的也是頗為復雜的問題。要得出合乎歷史實際的結論,需要從各個方面進行細致深入的探究。其中之一,我以為不妨看看歷史的當事人即戊戌時期的資產階級維新派,對洋務運動有一些什么樣的認識和評論。
維新派承認洋務運動在學習西方過程中的一定的歷史地位
梁啟超在《戊戌政變記》中,曾經回顧了我國學習西方、推行變法的歷史過程。他把這個過程分為四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自鴉片戰爭以后的二十余年,這個階段中“魏源著《海國圖志》,倡師夷長技以制夷之說;林則徐乃創譯西報,實為變法之萌芽”。第二個階段是自同治初到中法戰爭的二十余年,這個階段中曾國藩等“漸知西人之長,創制造局以制器譯書,設方言館,創招商局,派出洋學生”,“變法之事,于是蓽路開山矣”。第三個階段是自中法戰爭到甲午中日戰爭的十年,這個階段中“識者漸知西法之不能盡拒,談洋務者亦不以為深恥”,但人們所學之“西法”,仍“不過稱其船堅炮利制造精奇而已,所采用者不過炮械軍兵而已,無人知有學者,更無人知有政者”。直到甲午戰爭失敗,維新運動日益發展,才進入了第四個階段。在這個階段中,由于民族危機的空前嚴重,“朝野乃知舊法之不足恃,于是言變法者乃紛紛”, “天下人士咸知變法,風氣大開矣”。
梁啟超的這段敘述,把洋務運動看作在學習西方過程中經歷的兩個歷史階段,肯定了它在推行變法中的“蓽路開山”的歷史地位,在某種程度上承認了洋務運動對于自己從事的維新事業的先驅作用。當然,所有這一切都是有條件的,因為他在論述這個問題時,并沒有忘記指出洋務運動的根本缺陷。
即使在維新變法運動進入高潮,資產階級維新派對洋務運動進行嚴厲批判的時候,他們也仍然時常以肯定甚至贊賞的態度和口吻,談起像郭嵩燾、曾紀澤這些人在傳播西學中所起的作用。梁啟超在《南學會敘》中說:“湘南天下之中,而人才之淵藪也。……其鄉先輩若魏默深、郭筠仙、曾劼剛諸先生,為中土言西學者所自出焉。”《湖南時務學堂緣起》說得更詳細一些:“竊聞吾鄉先輩,若魏默深、郭筠仙、曾劼剛諸先生,咸于天下不講西學之日,受怨謗,忍尤垢,毅然慨然以倡此義,至今天下之講西學者,則靡不宗諸先生。”
譚嗣同在《瀏陽興算記》中也講過類似的話:“然聞世之稱精解洋務,又必曰湘陰郭筠仙侍郎、湘鄉曾劼剛侍郎,雖西國亦云然。兩侍郎可為湖南光矣。”
這些大致相仿的言論,正說明這是維新派的共同認識。
事實上,維新派最早接觸和獲得的關于西學的知識,大都正是來自洋務派人物主持翻譯出版的書籍。從這個意義上說,也許可以把洋務派稱作維新人士的啟蒙老師。維新派自己不僅不諱言這一點,反而常常提起它。梁啟超在他撰寫的《康有為傳》中指出,他的老師在青年時代,“其時西學初輸入中國,舉國學者,莫或過問,先生僻處鄉邑,亦未獲從事也”。直至康有為離鄉出游京師,始在滬上“悉購江南制造局及西教會所譯出各書盡讀之”,“自是于其學力中,別開一境界”。在《三十自述》中,梁啟超講到自己的經歷時又說:開始,他求學只是“日治帖括”,后來又致力于“訓詁詞章”,除此之外,不知天地間“更有所謂學也”;直到十八歲入京應試,“下第歸道上海,從坊間購得《瀛寰志略》,讀之始知有五大洲各國,且見上海制造局譯出西書若干種,心好之”
。像康、梁這樣的經歷,顯然具有典型的意義,基本上代表了大多數維新人士所走過的治學道路和思想發展的過程。
正因為這樣,維新派對江南制造局、同文館等翻譯出版西學著作一事,盡管因其“皆初級普通學,及工藝、兵法、醫學之書”,缺乏社會政治方面的內容,而頗覺不能滿足,但對其草創之功,是并不抹殺的。梁啟超在《西學書目表序例》中就指出:“海禁既開,外侮日亟,曾文正開府江南,創制造局,首以譯西書為第一義。數年之間,成者百種,而同時同文館及西士之設教會于中國者,相繼譯錄,至今二十余年,可讀之書,略三百種。”
可以這樣說,維新派在評論洋務運動的時候,是充滿著歷史感的。用譚嗣同的話來說,叫作“懲末流之失,遂謂創始者之非,何異因噎廢食、懲羹吹齏乎!”這句話他分別在《致歐陽中鵠書》和《報貝元徵書》里反復說過兩遍,可見并非信筆所書,而是反映著對于洋務運動的一種客觀態度。
維新派抨擊洋務運動“根本不凈,百事皆非”
所謂歷史感還有另外一方面的意義,那就是:維新派并不因為承認洋務運動的一定歷史地位而放松對它的指責和批判。當問題從歷史拉回到現實的時候,維新派毫不含糊地指出,洋務運動是一個完全失敗的運動,是一種對于國家民族非徒無益、反而有害的歷史活動。
康有為在《上清帝第一書》中說:“今天下非不稍變舊法也。洋差商局學堂之設,開礦公司之事,電線機器輪船鐵艦之用,不睹其變,反以蔽奸。”“至于奸蠹叢生,雖良法美意,反成巨害,不如不變之為愈矣。”
梁啟超在《戊戌政變記》中說:“我中國自同治后,所謂變法者,若練兵也,開礦也,通商也,交涉之有總署使館也,教育之有同文方言館及各中國學堂也,皆疇昔之人所謂改革也。”“中國之言改革,三十年于茲矣。然而不見改革之效,而徒增其弊。”
在《論變法不知本原之害》中又指出:“中興以后,講求洋務,創行新政,不一而足,然屢見敗衄,莫克振救。”
嚴復在《原強》和《救亡決論》等文章中說:“海禁大開以還,所興發者,亦不少矣。譯署一也,同文館二也,船政三也,出洋肄業四也,輪船招商局五也,制造六也,海軍七也,總署八也,洋操九也,學堂十也,出使十一也,礦務十二也,電郵十三也,鐵路十四也,拉什數之,蓋不止一二十事。此中大半,皆西洋以富以強之基,而自吾人行之,則淮橘為枳,若存若亡。”“夫盜西法之虛聲,而沿中土之實弊,此行百里者,所以半九十里也。”
唐才常在《尊新》《尊專》等文章中說:“中國之創新政求新法也,費五十年之時日,擲萬億兆之金錢,購恒河沙數之槍械,然而北脅于俄,南挫于法,東困于日,何也?”“中國數十年來,同文、方言、武備等館,次第舉行,衿
雜拉,風雨鱗萃。而臨變倉卒,不獲一器一人之用。”
這些就是資產階級維新派對洋務運動的總的評價。
如果說甲午戰爭的失敗在實際上宣告了洋務運動的破產,那么,在理論上宣告洋務運動的破產是在戊戌變法時期由維新派來完成的。
維新派認為,洋務運動的失敗不是偶然的,既不是由于主持其事的洋務派缺乏應有的能力和魄力,也不是由于他們沒有推行新政的必要的權勢和地位。問題在于洋務運動在指導思想上就是完全錯誤的。這不是一條能夠真正挽救民族危亡、促使國家富強的正確道路。只能是“經劃屢年,一無所成”。用維新派的話來說,叫作“根本不凈,百事皆非”。
維新派從哪些方面去論證洋務運動失敗的必然性呢?
首先,洋務派只知學習西方的船堅炮利,著意于興礦利、筑鐵路、整商務、練海軍,不僅避而不談政治的改革,反而強調封建政治的“大經大法,不可輕改”。維新派指出,這是“不變本原,而變枝葉;不變全體,而變一端”,是“不務本而欲齊其末”
。像這樣“少變而不全變,舉其一而不改其二,連類并敗,必至無功”
。
其次,由于封建政治已經十分窳敗,積弊甚深,因此,即使那些枝枝節節的洋務措施,也都是“務其名而不務其實”, “徒為具文”,不過是“奉行故事”而已。譚嗣同慨嘆說:中國講了幾十年的洋務,其實“何曾有洋務?亦豈有能講之者?”不僅如此,腐朽的舊勢力為了達到一己之私利,總是要“將舊政之積弊,悉移而納于新政之中”。練兵則可以擁軍自重,購械則可以中飽自肥,開礦則可以串弊貪瀆,通商則可以抑勒朘削。結果,如梁啟超所說:“如是則練兵反不如不練……開礦反不如不開……通商反不如不通”
, “自余庶政,若鐵路,若輪船,若銀行,若郵政,若農務,若制造,莫不類是”
。總之,是“百舉俱廢”, “猶治絲而棼之,故百舉而無一效也”
。
最后,維新派強調指出,盡管洋務派同封建頑固派進行過激烈的斗爭,但在挽救中國的危亡這個問題上,二者其實并沒有本質的區別。如果講區別,也只是五十步與百步之差而已。維新派聲稱,中國社會已是這樣的衰敝危殆,任何“補漏縫缺之謀”都是無濟于事的,只有“再立堂構”——按照他們的綱領實行維新改革,才是唯一的出路。
總之,維新派認為,洋務運動虛擲了數十年極可寶貴的大好時光,白白浪費了千百億艱難籌劃的國家資財,結果,“利未一見,弊已百出,反為守舊之徒,抵其隙而肆其口也”。為了堵塞那些利用洋務運動的失敗來反對變法維新、反對改革的守舊勢力之口,維新派明確地要人們區分和劃清洋務運動同維新運動的界限。康有為指出,洋務運動只是“變事”而不是“變法”。當光緒召見他的時候,他又針對著社會上所謂“過去幾年中國已經有了一些改革”的說法,告訴光緒說:“根據我的意見,中國不僅沒有改革,而且所已經做的,恰恰是我所勸你不要做的那些事。”
嚴復也說,洋務派不過是一些“有維新之貌而無維新之心”
的人。他們這些話,主要是要人們了解,洋務運動的失敗不是變法、維新、改革事業的過錯,因為洋務運動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變法、維新、改革。
維新派認為封建性和買辦性是洋務運動的致命病根
梁啟超曾概括地指出,洋務運動“其蔽有二:其一欲以震古鑠今之事,責成于肉食官吏之手;其二則以為黃種之人,無一可語,委心異族,有終焉之志”。這里涉及了兩個帶有根本性質的問題,前者指出了洋務運動的封建性,后者指出了洋務運動的買辦性。
在維新派看來,洋務運動的封建性,主要表現在新、舊關系的處置失宜上;洋務運動的買辦性,則主要表現在中、外關系的處置失宜上。
維新派指出,洋務運動“不務除舊而言布新”, “大抵皆務增其新,而未嘗一言變舊”
。按照這個原則,其結果,“累朝蠹政,不忍割棄”
,腐朽的封建政治既一仍其舊,其他方面的舉措也就只能空有其名,無補于實。在這種情況下,像辦廠、開礦、筑路、練兵等事,“泰西行之而富強”者,一引到中國這塊封建土壤上來,就不免“有淮橘為枳之嘆”了。譚嗣同曾具體列舉用封建主義的一套老辦法去辦新式機器工廠造成了怎樣的結果:“嗣同嘗往來各省機器局,見所謂總辦,非道即府,問其得道府之由,上之挾萬無一用之舉業,弋科目而馴致之;否則入貲財而貨取之,營薦舉而巧攫之。中國辨士論官,固自不出此,何怪于算學制造了不省悟,則以下諸官屬之懵然昏然,又不待言。即或一二奇材異能之士雜其中,夫誰知而聽之!”
靠這么一批人而能夠辦好工廠,豈不是成了怪事?
自己辦不好,便“不得已而用西人主其事”。維新派認為,“當急則治標之時”,適當地“借材異域”,聘用一些外國技術人員是可以的、無可厚非的。問題是,一則洋務派對外國人的話奉命唯謹,言聽計從,“于西人之言,輒深信謹奉,而不敢一致疑也”。二則洋務派事事依賴外國,“練兵而將帥之才,必取于彼焉;置械而船艦槍炮之值,必歸于彼焉;通輪船鐵路而內地之商務,彼得流通焉;開礦而地中之蓄藏,彼得染指焉。且有一興作,而一切工料,一切匠作,無不仰給之于彼”
。三則洋務派并不是把聘用外國人作為一種過渡性的權宜之計,有計劃地逐步培養我國自己的人才來取而代之,而是把依靠外國人辦洋務當作一種長遠的方針。維新派批評說:洋務運動“亦既數十年,而猶然借材異地,乃能圖成,其可恥孰甚也?”
這樣,中國就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自主之權,而成為處處仰洋人之鼻息行事了。
充滿了愛國主義精神的維新派,對洋務運動的買辦性從多方面進行了批判。他們指出,慣于侵略欺凌我國的列強,從根本上說來,是樂于中國保持“弱也,愚也”的狀況的,因為正是這種狀況有利于他們在中國操大權沾大利。“自西人言之,則其為中國謀者十之一,自為謀者十之九”,把侵略者的意見和謀劃當作拯救中國的靈丹妙藥,實在未免是南轅而北轍。況且,中國自己不振作,不奮起,那么,“西人竭誠忠事與否,已不可信,見我無知無識,安坐束手,以受指揮,而聽愚弄,彼亦何為不遂愚弄之乎?”
自己不圖自振、自強、自立,就只好任人擺布,受人欺凌。怨天尤人是無濟于事的。
維新派對洋務派代表人物采取區別對待的分析態度
任何歷史活動都是人的活動。對于歷史事件的評論自然也離不開對于從事這一活動的歷史人物的評論。
資產階級維新派對倡導和推行洋務運動的那些洋務派代表人物不是抱著籠統的、一概而論的簡單看法,而是采取了區別對待的分析的態度。這是一種值得稱道的態度,當然,他們所肯定的或否定的,未必都是科學的和正確的。
對于曾國藩、左宗棠等人,維新派較多地肯定了他們的歷史地位。康有為在保國會的一次演說中說:“曾文正與洋人共事,乃始少知其故,開制造局譯書,置同文館、方言館、招商局……實為絕異之事。”《上海強學會章程》中也說:“曾文正公開制造局,以譯書為根,得其本矣。”
特別是對于左宗棠,維新派是抱有一定的尊重態度的。譚嗣同在《上歐陽中鵠書》中頗為激賞左宗棠在請造輪船的奏疏中的如下一句話:“彼既巧,我不能安于拙;彼既有,我不能傲以無。”這里的“彼”自然是指列強,“我”則指中國。譚嗣同不僅對此發出了“善夫!”的贊嘆,認為此論道出了真正足以長民族志氣的心聲,而且指出“傲之一字,遂足以亡天下而有余”
,因此也正是切中時弊的呼喚。
對于文祥、沈葆楨、丁日昌以及前面提到的郭嵩燾、曾紀澤等,維新派則認為他們不失為封建官僚中“稍明時局”、有一定見識和抱負的人。但是同時也指出,即使是這些封建官僚中的佼佼者,由于他們所致力的洋務運動本身的局限,也不可能做出像樣的歷史貢獻和成績。
對于李鴻章,維新派雖然也肯定了他在洋務運動中的某些作用,但更多的則是責難和否定。譚嗣同曾說:“到天津,見機廠、輪船、船塢、鐵路、火車、鐵橋、電線、炮臺等,他如唐山之煤礦,漠河之金礦,無一不規模宏遠,至精至當。此在他人,能舉其一,功即不細,合肥兼綜其長,夫亦人杰。惜晚節不終,彌增悼嘆。”這里對李鴻章的一些贊譽的話,顯然主要是針對他舉辦的一些洋務企業而言的;一談到李鴻章主持的軍事活動和外交活動,譚嗣同立即表示了深惡痛絕的態度。尤其是對于李鴻章在甲午戰爭時中日談判中奴顏婢膝的賣國丑態,他更是大加抨擊,甚至稱之為“彼全無心肝者”
。譚嗣同還指出,在李鴻章實際主持下的中國政局,“日暮途窮,百政廢弛,誠足惡矣”。而之所以造成這種局勢,固然有種種主客觀原因,不能只責備李鴻章一個人,但李鴻章之成為歷史罪人,卻也并非偶然,正好說明“貪位戀權之足以喪身如此,徒枉其才而已”
。
維新派對張之洞的評價,更能說明這種分析態度。在公車上書中,康有為等曾對張之洞一力推薦,認為張之洞和其他一些在中法、甲午中日戰爭中力主抗戰、立有功績的人,“皆有天下之望,宜有以旌之”,建議朝廷“懸賞功之格,為不次之擢”。譚嗣同也曾說過這樣的話:“今之袞袞諸公,尤能力顧大局,不分畛域,又能通權達變,講求實濟者,要惟張香帥一人。”
但當維新運動深入開展,新舊斗爭漸趨激烈之際,張之洞從表面支持變法維新,一變而公然壓制湖南的改革活動,多方干涉《時務報》對維新思想的宣傳,直至發表以攻擊維新運動為目的的《勸學篇》之后,維新派對張之洞的認識也就深了一層,明確地把他歸入頑固守舊勢力一流,并指出他在改革與反改革的斗爭中,是“深中陋儒之毒,桎梏于綱常名教之虛文”, “以亂天下者”
。但即使如此,維新派仍然承認張之洞是“大臣中之最賢而有聞于時者”
,并不完全抹殺他的一定的歷史作用。只是到了張之洞以卑劣手段殘酷血腥地鎮壓了自立軍起義之后,維新派才以極大的義憤揭露張之洞“甘心為那拉后死黨”“背主賣國,不忠不義”“誅殺無辜,屠戮忠貞”
的罪行。
維新派并不只是就事論事地評論洋務派的活動和功過,還進一步分析了洋務派一事無成甚至在政治上每況愈下的思想根源在于缺乏真正的愛國主義精神。維新派指出,洋務派平素也常以“愛國”相標榜,但在愛國、愛名、愛身三者之間,放在最重要地位的還是“愛身”,也就是愛一己之私利。“今既自謂愛國矣,又復愛身焉,又復愛名焉;及至三者不可得兼,則舍國而愛身名;至二者不可得兼,又將舍名而愛身。”維新派認為,沒有堅定的愛國信念,沒有公而忘私的獻身精神,是談不上實行改革的。
以上我們簡略地介紹了資產階級維新派對洋務運動和洋務派的一些主要認識。馬克思曾指出:“我們判斷一個人不能以他對自己的看法為根據,同樣,我們判斷這樣一個變革時代也不能以它的意識為根據。”盡管維新派同洋務派是兩個性質完全不同的政治派別,但維新派對洋務運動的認識,畢竟也只是反映戊戌維新運動這個變革時代的一種社會意識,因此仍然不能作為我們確切判斷和評價洋務運動的根本依據。資產階級維新派并不掌握科學的歷史觀,作為歷史事件的當事人,他們的意見又不免受到現實斗爭中所激發的各種情緒的強烈影響,因此,客觀和深刻都是難以做到的。但無論如何,前面介紹的維新派的種種認識,終究可以作為我們分析洋務運動同維新運動關系時的一個重要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