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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口與發展

在世界上200多個國家和地區中,擁有上億人口的國家只有12個為中國、印度、美國、印度尼西亞、巴西、巴基斯坦、尼日利亞、孟加拉國、俄羅斯、日本、墨西哥、菲律賓。,中國是一個人口巨國,相當于十幾個上億人口國家的人口總和。CIA, The World Factbook, Skyhorse Publishing,2013.這是中國的基本人口國情,影響著中國以及世界的發展。

中國是一個人口眾多的文明古國,自古就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在西漢時期的公元元年,中國人口就占到世界總數比重的25.8%,到清朝后期中國人口占世界的比重達到頂峰,1820年為36.6%,1950年降至21.7%,1978年又上升至22.3%Angus Maddison, Statistics on World Population, GDP and Per Capita GDP,1—2008AD, http://www.ggdc.net/MADDISON/orindex.htm.,2013年占世界的比重已經下降到19.0%CIA, The World Factbook, Skyhorse Publishing,2013.。這一特點決定了我國在不同歷史時期的人口基本國策,也塑造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特征。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經歷了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現代人口轉變,花了50~60年的時間基本實現了傳統人口再生產類型的“二高一低”(高出生率、高死亡率、低自然增長率),向現代人口再生產類型的“三低”(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自然增長率)的轉變,無論是婦女總和生育率,還是其他主要人口指標,都從一個典型的欠發達國家類型迅速轉變為較發達或發達國家類型,同樣也面臨著類似于發達國家的人口問題,如迅速的少子化和日益嚴重的老齡化挑戰。

人口發展與社會經濟條件變化高度相關,人口國情決定著中國的基本國情條件,中國人口變遷的軌跡塑造了中國的基本發展軌跡。那么,現代人口轉變的特點是什么?人口與經濟發展的關系是什么?中國人口增長的歷史軌跡是什么?中國是如何成為世界人口最多的國家?中國現代人口發展趨勢是什么?人口結構轉型的特征是什么?中國人口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是什么?如何認識中國人口國情?新世紀中國人口發展面臨哪些挑戰?中國應采取什么樣的人口戰略?下文我們“用數據說話”、“讓事實證明”,討論人口與發展的關系,并對中國人口國情的歷史變遷進行分析,使得我們對中國人口國情有一個比較全面的歷史認識和國際的比較,并對未來人口發展與挑戰進行前瞻性的展望和深入分析。

6.1 人口與經濟發展

6.1.1 現代人口轉變過程

人口發展過程與社會經濟條件變化密切相關,伴隨著現代經濟增長,以及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轉型,必然引起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等一系列條件的變化,從而導致人口出生率、死亡率和人口自然增長率的變化,形成不同社會歷史和不同發展階段的人口再生產類型。

現代人口轉變是指隨著社會經濟的現代化,各種人口現象處于同一相互聯系的體系中,呈有規律地階段性遞進、轉變的現象。人口轉變理論始于1909年,法國學者蘭德里(A. Landry)在他的著作里第一次闡述了生產力的變化將給人口動態帶來影響,提出了人口轉變的三階段說。蘭德里依據西歐特別是法國的人口統計資料,對比分析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的變動,闡述了人口發展的階段性。他認為經濟因素特別是生產力是影響人口發展過程的主要因素。他把人口發展過程分為:原始階段、中期階段、現代階段。在原始階段,生產力發展水平很低,經濟因素通過死亡率來影響人口發展,人口的變化直接與食物供應成比例,人口的增加或減少總是伴隨著食物供應的增加或減少,人口死亡率決定人口出生率。中期階段,經濟因素通過影響婚姻關系來影響生育率,人們為了維持較高的生活水平往往晚婚甚至不結婚,從而降低生育率并影響人口增長,限制生育達到普及的程度。現代階段,經濟的加快發展,科學和文化教育事業蓬勃發展,人們的生活以及婚姻生育觀發生了很大變化;個人和家庭自覺避孕節育成為社會風氣,家庭人口規模縮小,出現了先是死亡率的大幅下降,促使人口劇增,后來又出現人口出生率的下降,人口增長速度放慢。歐洲產業革命以來的時期屬于這個階段。蘭德里認為與這三個階段相適應,出現了人口再生產的三種類型,人口再生產類型的每一次變化,就是一次人口革命,所以人口轉變論又被稱為人口革命論。美國人口學家諾特斯坦(F.W.Notestein)提出了由傳統農業社會向現代工業社會過渡的人口轉變的四階段說:第一階段即工業化以前的階段,表現為高出生率,高死亡率,低人口自然增長率;第二階段即工業化初期階段,仍保持高出生率,但是死亡率開始下降,人口自然增長率上升;第三階段即進一步工業化階段,出生率開始下降,但人口死亡率繼續下降,人口自然增長率相當高;第四階段即完成工業化階段,低出生率,低死亡率,導致低人口自然增長率,甚至人口零增長。

美國經濟學家錢納里和塞爾昆計算的世界發展模型發現,處在不同收入水平的國家,人口出生率和人口死亡率有所不同,因而人口自然增長率各不相同。從世界發展模型來看,隨著人均收入水平提高,出生率與死亡率都有所下降,其中從低收入到中等收入階段下降幅度最快,而從中等收入到高收入階段下降速度相當緩慢。參見 [美]錢納里、塞爾昆:《發展的格局:1950—1970》,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89。美國經濟學家馬爾科姆·吉利斯等人認為,這一世界發展模型是許許多多國家的平均結果,只不過是一個“平均模式”而已。參見 [美]馬爾科姆·吉利斯等:《發展經濟學》,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1989。也就是說,它還無法解釋各國與該模型平均值的偏差,從而忽略了各國經濟發展與人口轉變的特殊性。

總之,工業化、現代化過程必然伴隨著現代人口轉變過程,即從“高出生率、高死亡率、低自然增長率”的傳統類型向“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自然增長率”的現代類型轉變。反過來,人口轉變又為經濟發展創造必需的人口條件和良好的人力資源條件。事實上,由于各國國情條件不同、實施的人口與發展政策不同、所處的經濟體制與社會體制不同,其人口轉變過程的特點相應有所不同。

西歐發達國家完成現代人口轉變花了一二百年的時間,而亞洲等發展中國家包括中國在內,在二戰后的現代人口轉變過程中有效地得益于工業化后來者的“后發優勢”,如改善基本衛生條件、控制傳染病和各類瘟疫、提高營養水平、大幅度降低死亡率,同時也得益于實行計劃生育政策,因而用了相對短的時間基本完成了現代人口轉變(見圖6—1)。

圖6—1 現代人口轉變的過程(1775—2050年)

資料來源:World Bank, World Development Repor.1.84, Washington D. C.。

現代中國人口轉變經歷了一個既不同于發達國家也不同于發展中國家的轉變過程,它在極低收入或低收入條件下迅速完成了現代人口轉變,比發達國家所花費的時間大為縮短,也比同期發展中國家花費的時間要少得多,為中國經濟起飛提供了巨大的人口紅利,成為中國社會轉型的重要組成部分。

6.1.2 生育率影響因素

人口發展是連續的歷史過程。影響人口發展的基本因素是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以及由這兩者所決定的人口自然增長率。

衡量人口生育率的一個重要指標是婦女總和生育率(TFR),而總和生育率的世代更替水平則是衡量人口發展可持續性的重要指標。


婦女總和生育率是指假設婦女按照某一年的年齡別生育率度過育齡期,平均每個婦女在育齡期(15~49歲)生育的孩子數。

總和生育率的世代更替水平(replacement level)是指父母雙方生育的子女數恰好能夠替代自身,總和生育率為2.1.達到了生育更替水平,即人口的出生和死亡趨于均衡的水平。總和生育率的世代更替水平之所以為2.1.不是2.0(一對父母生兩個孩子),這是由于在出生時,男孩數要略多于女孩數,且一部分女孩將在育齡期前死亡。


一旦達到生育更替水平,出生和死亡將逐漸趨于均衡,在沒有國際遷入與遷出的情況下,人口將最終停止增長,保持穩定狀態。人口發展的可持續性是指生育率保持在更替水平很窄的范圍內(TFR為2.1.右),過低(TFR小于1.8)或過高(TFR大于2.1.都是不可持續的。當TFR過大時會造成人口過快增長;而TFR小于1.8時,出現少子化;當TFR小于1.5,出現嚴重少子化;當TFR小于1.35,出現超少子化。

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人口將由高出生率向低出生率轉變,1992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加里·S·貝克爾(Gary S. Becker)解釋了隨著經濟發展水平提高生育率下降的微觀機制,他用傳統需求理論解釋一個家庭決定生育的子女數。

家庭效用函數為:

預算約束為:

式中,n為子女數;z為消費品數量;P為養育子女的成本;q為每單位消費品的價格;I為總收入。

因此在假定效用函數不變的情況下,家庭生育子女的數目,主要取決于其家庭預算約束。貝克爾將養育子女的成本劃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撫育兒女的直接成本(Pa),隨著收入水平上升,父母更加注重成活的孩子的質量,而不是數量,這包括教育水平及健康的特征等等,這使得直接成本上升;第二部分是機會成本(Pb),即父母的時間,由于收入水平上升,這一部分成本也上升。因此,他認為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出現收入效應,即由于家庭總收入上升,家庭預算線外移,使得一個家庭可以生育更多的孩子,但是同時撫育孩子的直接成本、機會成本更快地上漲,這造成了成本效應,使得預算約束線向內旋轉,不但抵消了收入效應,同時還會造成生育率下降。貝克爾的理論很好地解釋了西方國家生育率水平隨著收入水平上升持續下降的長時期歷史自發演變。

不過貝克爾的理論只考慮了影響生育率的經濟因素,從中國70年代以來實際婦女總和生育率的快速下降歷程來看,我們需要進一步考慮人口生育政策因素,家庭生育孩子的成本包括了政策成本(Py),家庭面臨的預算約束變為:

因此,從微觀機制來看,限制性的生育政策也加大了生育孩子的成本,這造成收入預算約束線向內旋轉,特別是在城鎮實行嚴格的“一對夫婦只生一個孩子”政策條件下,對于大部分家庭來說,當n>1時,面臨著巨大的政策成本,即預算接近為n.1.水平線,這有效地抑制了家庭的生育意愿,使得中國可以在極低收入或低收入條件下實現生育率的快速下降。相反,當中國人口老齡化、少子化問題日趨嚴重,就需要采用鼓勵性的生育政策,減少家庭的生育成本,促進人口生育率穩定在可持續發展水平。

基于人口生育率變化的微觀機制,從宏觀變量來看,全社會的婦女總和生育率函數為:

式中,Of為婦女總和生育率;E為經濟發展水平變量,如人均收入或人均GDP、婦女受教育年限、城市化率等;P為生育政策影響變量,如不同時期的生育政策。從國際比較來看,一般情況下婦女總和生育率是經濟發展變量的函數,它的下降與人均GDP水平提高有關;當一個國家實行了計劃生育政策之后,婦女總和生育率不僅是經濟發展變量的函數,而且還是生育政策的變量,它的下降就會偏離一般下降趨勢(見圖6—2),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中國可以在極低收入條件下發生生育率迅速下降的情形,這是一個具有干預性的、快速的現代人口轉變過程。

圖6—2 不同條件下的婦女總和生育率的變化

6.1.3 人口紅利與人口負擔

人口增長和經濟增長的關系是什么?人口增長是阻礙還是促進經濟增長?這是國內外學術界不斷爭論的一個問題,但同時又是一個十分復雜的經濟社會問題,不能簡單地說“是”或“不是”。這是與人口增長以及人口結構變化構成的人口變遷或人口轉變過程及特點相關的。其中一個重要的概念是人口紅利期,人口紅利為經濟增長提供了勞動力供給的黃金窗口期。


人口紅利期是指隨著人口出生率的下降,勞動年齡人口(15~64歲)比例上升達到60%以后,就進入了人口紅利期。人口紅利窗口的打開能為經濟增長輸送豐富的勞動力,而隨著人口紅利窗口的關閉,勞動力優勢喪失,進入人口負債期,即勞動年齡人口比例下降至60%以下。


勞動年齡人口比例曲線呈現倒U字形,可以劃分為三個明顯區別的階段:第一階段是少兒人口負擔期;第二階段是人口紅利期;第三階段是老年人口負擔期。

少兒人口負擔期是指在低收入階段,由于死亡率特別是嬰兒死亡率和兒童死亡率迅速下降,婦女保持了較高的生育率,少兒人口迅速增長,占總人口比重顯著上升,少兒人口撫養比持續增高,這會對經濟發展形成少兒人口負擔。對于貧困人口來說,過多的孩子,使得他們沒有條件對未來進行投資(包括孩子的未來),從而陷入“越窮越生、越生越窮”的貧困陷阱參見 [美]杰弗里·薩克斯:《貧窮的終結》,135頁,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如非洲和南亞地區的國家。中國在20世紀50—60年代,也曾先后出現兩次生育高峰,人口負擔日益沉重。

人口紅利期也經歷了一個勞動人口比例的倒U字形變化過程,人口紅利的窗口(demographic window)打開,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不斷上升,這從經濟上看提高了增長的潛力,撫養系數下降意味著相對比例較高的工作者與儲蓄者,相對比例較少的非工作者和非儲蓄者;人口紅利高峰期,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達到頂峰;之后人口紅利的窗口開始逐漸關閉,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不斷下降,直到降至60%以下,人口紅利就基本消失,老年人口撫養比不斷上升,進入老年人口負擔期。

由于各個國家有不同的人口轉變速度和過程,因而就會有不同的人口紅利曲線,婦女生育率下降速度越快,勞動年齡人口比重上升就越快,進入人口紅利期時間就越早,出現的人口紅利高峰期幅度就越高,人口紅利期的時間就越短,反之則相反(見圖6—3)。我們發現東亞地區和中國更接近于前者,南亞地區和印度更接近于后者。

圖6—3 不同模式的人口紅利期比較

許多學者的研究表明,更多的工作年齡人口有利于社會生產力的提高、刺激人均收入增長。而非工作年齡人口是消費者,這類人口比例越多就越會降低一個經濟實體的人均生產能力。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杰弗里·薩克斯(Jeffrey Sachs,1998)認為,工作年齡人口比例上升的人口結構變化對經濟增長產生正面推動作用,也是東亞經濟飛速發展的重要原因。從東亞奇跡來看,人均GDP高增長,其中人口紅利大體貢獻了1/3,其他轉型因素貢獻了1/3,可持續增長率貢獻了1/3。Bloom, David E., Williamson, Jeffrey G., “Demographic Transitions and Economic Miracles in Emerging Asia, ”World Bank Economic Review,1998,12(3).

盡管人口紅利期為促進經濟繁榮提供了良好的機會,但它并不能自動保證這種機會的可能性變為現實。這取決于政府能否有效地動員和運用各類資源進行人力資本投資和人力資源開發。如果工作年齡人口比例高卻不能為他們提供就業崗位(包括正規、非正規就業),就可能使大量勞動力變為失業大軍成為社會不穩定因素的基礎。因此應把“擴大就業機會、實現充分就業”作為政府最重要的發展戰略目標和最優先的發展政策。同樣,如果學齡人口不能獲得受教育的機會或不能獲得高質量的教育服務,或者只能獲得中等教育機會而不能獲得高等教育機會,就會影響未來勞動力大軍的教育文化素質,進而影響該國家或地區的國際競爭力,因此應把“強化人力資本投資、促進各類教育普及”作為政府第二項發展戰略目標和發展政策。

人口轉變不僅會促進經濟發展,人口轉變貢獻最終也會變成經濟負擔,進入老年人口負擔期,主要表現為老年人口相對比例不斷上升。與西歐國家長期自然演變的人口轉變不同,中國婦女總和生育率由高轉低的迅速過程,在人口年齡分布上形成凸起部分,這部分人口群先是形成“教育壓力”,接著就是“就業壓力”,然后又是“住宅壓力”,最終相繼進入老年人口年齡段又形成“養老壓力”和“健康壓力”。老年人口規模不斷擴大,不僅引起儲蓄率下降,也會大幅度提高養老金支付額,因此政府應及時建立社會保障制度,以多支柱(國家、個人、企業、社會)的方式籌集養老金資金。

中國人口轉變的特征是干預性和超前轉變,這對經濟發展具有雙重性影響:一方面它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收益,使得中國的發展在極低收入條件下提前擺脫人口的貧困陷阱,進入經濟起飛期,低人口增長率也使得經濟增長提前進入人均物質資本深化(指人均物質資本量)和人均人力資本水平提高(指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提高)過程。另一方面,它也有著巨大的經濟成本,使得中國人口紅利期提前關閉,提前進入人口負擔期,使得中國“未富先老”,在下中等收入階段就步入了老齡化社會,在中等收入階段進入較嚴重的老齡化社會。

6.2 中國人口歷史變遷

中華民族生息繁衍在中國大地上,中國歷來就以人口眾多稱雄世界。中華民族歷來就有多子多福的傳統,孔子將人口眾多作為國家富強繁榮的根本子適衛,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參見《論語·子路第十三》。,歷代統治者也大多采取鼓勵生育的政策。中國人口歷史變遷有兩個顯著特點:第一,中國歷代王朝的人口總體上在波動中不斷增長,國家統一、社會安定的時期也是人口增長較快的時期,中國歷史上的“太平盛世”都是人口快速增長的時期,王朝更替而形成的長時間的戰亂,以及嚴重的自然災害,又常常造成人口的大幅度下降。第二,中國一直是世界人口大國,占世界總人口的1/5~1/3。

在公元前兩千多年,我國人口只有1000萬人左右,到戰國時期,我國的人口達到3000萬人左右。秦、漢時期,人口增長進入相對較快的時期,到公元1年(西漢),人口陡升至5960萬人,占世界總人口比重的25.8%,但低于印度的32.5%;公元157年(東漢)又進一步上升至7200萬人,形成了中國人口的第一個倍增臺階。但是隨后的連年戰亂,使得人口下降,到公元265年(三國末期)人口下降至2750萬人,比公元157年(東漢)的人口減少61.8%。

中國人口的第二個高峰期出現在公元755年的盛唐時期,人口達到9050萬,500多年間增加了兩倍,隨后由于安史之亂,以及五代十國的分裂與戰亂,中國的人口又出現了大幅度的下降。

宋朝時期,中國人口突破1億人,到公元1110年人口達到了1.21億人,從國際比較來看,中國已經超過印度,成為世界人口第一大國。到明朝中葉(公元1566年)中國的人口進一步增加至1.66億人。

到清代“康乾”年間的封建社會晚期,墾殖規模不斷擴大,種植業的發展大大推向邊疆地區,總人口由不足1億人驟增突破3億人,1820年占世界比重為36.6%,奠定了近代中國人口基數規模。而后中國人口占世界比重持續下降,1911年時為4.4億人,占世界的比重達到了24.7%;到1950年為5.5億人,占世界比重降至21.7%(見表6—1),反映了這一時期中國處于抗戰、內戰之亂,貧窮饑荒之中。

表6—1 中國人口歷史變遷(公元前340—2050年)

注:中國人口歷史統計范圍是當代中國版圖。()為不同時期人口數量的峰值。

資料來源:建國以前的中國人口數據來源于路遇、滕澤之:《中國人口通史》,1216~1234頁,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0;1950—2010年新中國數據系為中國大陸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中國統計摘要2010》和《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公報》(第1號),2011年4月28日;a數據來源于 [英]安格斯·麥迪森:《世界經濟千年統計》,262~265頁,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b數據來源于Angus Maddison, Statistics on World Population, GDP and Per Capita GDP,1—2008AD, http://www.ggdc.net/MADD-ISON/orindex.htm;2030、2050年數據均為UN的估計數,來源于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

龐大的人口規模和廣大的地域版圖都成為封建社會遺留下來的最重要的歷史遺產,毛澤東稱為“兩樁本錢”1954年8月24日,毛澤東在同英國工黨代表團談話時說,我們沒有別的本錢,只有一樁,就是老百姓。人多,地大,是我們的兩樁本錢。參見《毛澤東文集》,第6卷,340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僅從人口規模看,它既成為1949年之后中國進入現代經濟增長初期的巨大人口包袱,還成為1978年之后中國進入經濟起飛階段可開發利用的巨大的人力資源庫,又成為進入21世紀中國成為世界市場的巨大消費人口,以及重新成為世界強國的人力資源基礎。這都有賴于1949年之后所經歷的迅速的現代人口轉變與長期的持續的現代人力資本投資。

6.3 中國現代人口轉變

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際,中國現代人口轉變之初,人口規模基數之高,人口壓力負擔之大,人口質量素質之低,都成為發動工業化的最大制約條件。1949年時中國的總人口數達到5.4億,大大高于發達國家發動工業化初期的人口規模,是1820年西歐12國總人口(1.1.億人)的4.7倍,是1820年美國總人口(1000萬人)的54倍,是1870年日本總人口(3444萬人)的15.7倍。Angus Maddison, Statistics on World Population, GDP and Per Capita GDP,1—2008 AD, http://www.ggdc.net/MADDISON/orindex.htm.中國是一個發動工業化時間晚、經濟發展起點低的最不發達國家,同時也是開始現代人口轉變時間晚、轉變起點低的國家,當時的中國仍保留著傳統的人口再生產類型:高出生、高死亡、低增長。當時的中國被聯合國認為是世界上出生率、嬰兒死亡率最高的國家之一。United Nations, Demographic Yearbook,1952.據陳達先生等人的調查,1949年以前中國人口死亡率為25‰~33‰,高時超過40‰;嬰兒死亡率為200‰~250‰,占出生人數的1/5~1/4;人口出生率高達53.8‰。參見陳達:《人口問題》,北京,商務出版社,1934。

當時的毛澤東并沒有了解到這些基本信息,更沒有想到中國會出現歷史上人口基數最大、增長速度最快的倍增臺階,總人口規模從1949年的5.4億人起步,到2030年達到15億人左右。毛澤東針對美國國務卿艾奇遜對新中國的預言——“中國共產黨解決不了自己的經濟問題,中國將永遠是天下大亂,只有靠美國的面粉,即是說變為美國的殖民地,才有出路”《毛澤東選集》,2版,第4卷,1511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提出“人多是好事”的觀點,即“中國人口眾多是一件極大的好事。再增加多少倍人口也完全有辦法,這辦法就是生產”《毛澤東選集》,2版,第4卷,1511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中國社會開始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從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結束了長期內戰與分裂的狀態,開始長期和平建設時期。同時,發展經濟,改善生活,使城鄉居民的基本生存需求得到保證。醫療衛生條件大為改善,各種急性傳染病得到有效控制。這些因素都使得中國人口的死亡率提前向現代人口類型轉變,1949年中國人口的死亡率為20‰,屬于典型的高死亡率,到1957年死亡率下降了一半(10.8‰),已經接近低死亡率,到1970年下降到7.6‰,已經屬于低死亡率類型。一般認為,死亡率在20‰以上為高死亡率,10‰~20‰為中死亡率,10‰以下為低死亡率。參見許滌新主編:《當代中國的人口》,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

與此同時,人口出生率繼續保持高出生率的傳統人口類型,1949—1959年中國出現了第一次生育高峰,婦女總和生育率在5.5~6.1.間根據聯合國人口數據庫的數據,中國婦女總和生育率,1950—1955年期間為6.1.,1955—1960年期間為5.48。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平均出生率接近30‰,累計出生人口達到2.3億人;而死亡率大幅度下降,從18‰下降至不足10‰;人口自然增長率超過了20‰,累計新增人口達到1.23億人。

這一時期,人口多、增長快,與創造就業、糧食增產、耕地面積1957年達到高峰轉向下降趨勢,構成了生產力內部的主要矛盾,成為深刻影響中國工業化、城市化和現代化的巨大障礙。對此,毛澤東不可能回避和繞開這些矛盾,這使得他的“人口觀”相應地發生了某些變化,常常是自相矛盾,又是反復變化的。參見胡鞍鋼:《毛澤東與中國人口增長》,載《明報月刊》,1992(1)。不過在黨內高層,鄧小平、周恩來先后提倡節育,黨外人士馬寅初、邵力子、孫本文、費孝通等相繼提出實行計劃生育政策、控制人口數量增長周恩來在中共八屆二中全會上指出,要提倡節育。這個問題的發明權本來是鄧小平同志的,后來邵力子先生在人民代表大會上講了。我覺得甚至提倡晚婚也是有好處的。參見《周恩來選集》下卷,231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但是都沒有成為中國政府的重大決策。

在“大躍進”失敗之后,人口出生率迅速下降為負增長,人口總規模縮小。這個時期,由于自然和經濟客觀條件的急劇惡化,遏制了人口的進一步增長。加之連續嚴重的自然災害,造成我國人口出生率銳減,人口死亡率驟增,人口自然增長率出現負增長的不正常現象。1960年全國人口死亡率高達25.43‰,高于人口出生率(為20.86‰),人口自然增長率出現負增長,為-4.57‰。1960年全國人口總數為66207萬,比1959年減少1000萬人,1961年全國人口總數為65859萬,比1959年減少1348萬人。按保守估計,這期間,因饑餓、疾病等非正常死亡的人數在1500萬人以上。

經歷三年自然災害后,國民經濟逐漸得到恢復。在1962年人口出現補償性增長,進入第二次生育高峰,當年婦女總和生育率達到6.02,1963年又達到7.50,創下建國以來最高紀錄,60年代在5.9~6.1.間,人口出生率也大幅度增長,成為近40年人口出生率的最高峰(見圖6—4)。從1962年到1972年的10年時間里,全國人口出生率均在30‰以上,而死亡率卻由于醫療技術的提高,從1962年的10.02‰下降到1972年的7.61‰,穩定在一個較低水平,這個時期年平均人口自然增長率保持在26‰左右,平均每年出生人口均在2500萬以上,累計新生人口總數達到29329萬,遠遠超過美國從1946—1964年18年間的新生人口7800萬,累計全國人口總數凈增19882萬。這就形成了建國后第二個人口生育高峰期,而且比第一個高峰期新生人口總數多出0.6億,增加了26.0%。這是建國以來持續時間最長、出生人數最多、影響后果最大的人口生育高峰,它也影響了后來的生育高峰。從國際比較看,也是世界現代經濟史上最大規模的“嬰兒潮”嬰兒潮(baby boom)這個詞的首次出現,主要是指美國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4664”現象——從1946年至1964年的18年間,嬰兒潮人口高達7800萬人。。

圖6—4 中國人口出生率與死亡率(1949—2009年)

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編:《中國統計摘要2010》,41頁,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10;國家統計局國民經濟綜合統計司編:《新中國五十年統計資料匯編》,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1999。

這一時期中國出現了有史以來最高的人口增長速度,人口增長率達到了19.6‰,到1970年人口總數達到8.1.億,比建國初凈增近3億,占世界人口的比重由21.7%提高到22.2%。從中國歷史看,此次人口增長,無論是總人口規模基數,還是人口增長速度,都超過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

這一時期0~14歲的少兒人口比重進一步上升,到1970年占世界少兒人口的比重為23.6%,高于同期人口占世界的比重1.4個百分點。少兒人口達到總人口比重的40%,少兒人口撫養比達到了0.71,說明中國處于少兒人口負擔期。

6.4 計劃生育與人口紅利

隨著70年代人口計劃生育政策的提出,中國開始向現代人口類型干預性變遷,高生育率迅速下降。1973年7月毛澤東提議成立國務院計劃生育領導小組,負責開展全國計劃生育工作。1974年2月毛澤東會見贊比亞總統卡翁達時首次承認中國人口太多了。同年12月17日,毛澤東聽取鄧小平匯報起草《政府工作報告》稿時,鄧小平說,到1985年(全國總人口)恐怕就10億人口了。實際上中國總人口于1980年就突破了10億人,1985年為10.59億人。參見國家統計局編:《中國統計摘要2013》,39頁,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13。毛澤東明確地做出指示:人口非控制不可。在此之前的1957年他多次談到人類要控制自己,做到有計劃地增長。

而后中國政府大規模在全國城鄉實行計劃生育政策,婦女總和生育率大幅度下降,從1972年的4.98下降至1979年的2.75,在短短的7年時間內減少了45%,人口總量增長過快的勢頭得到有效控制,開始改變了中國的人口國情,即迅速向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增長率轉變,這為后來的經濟起飛提供了“人口紅利”。

1979年3月鄧小平明確提出中國人口問題是一個戰略性問題,他把中國國情基本特點概括為底子薄、人口多、耕地少。中共中央提出實行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1980年黨中央正式提出“一對夫婦只生一個孩子”的計劃生育政策,并對實現這一政策作了解釋。黨中央的公開信指出,人口增長得這樣快,使全國人民在吃飯、穿衣、住房、交通、教育、衛生、就業等方面,都遇到越來越大的困難,使整個國家很不容易在短時間內改變貧窮落后的面貌。尤其嚴重的是,我國人口在1963年到1970年這一段時間增加得最快,現在30歲以下的人,約占全國人口總數的65%,今后每年平均將有2000多萬人進入結婚生育期。如果不從現在起用三四十年特別是最近二三十年的時間普遍提倡一對夫婦只生育一個孩子,控制人口的增長,按目前一對夫婦平均生2.2個孩子計算,我國人口總數在20年后將達到13億,在40年后(指2020年)將超過15億。這將會大大增加實現四個現代化的困難,造成人民的生活很難有多少改善的嚴重局面。參見《中共中央關于控制我國人口增長問題致全體共產黨員共青團員的公開信》,1980年9月25日,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三中全會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538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黨的十二大報告中首次明確提出“在我國經濟和社會的發展中,人口問題始終是極為重要的問題。實行計劃生育,是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到本世紀末,必須力爭把我國人口控制在十二億以內”。同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二十五條規定“國家推行計劃生育,使人口的增長同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相適應”。第四十九條規定“夫妻雙方有實行計劃生育的義務”。這標志著中國進入嚴格控制人口生育的時代,當時曾設想:到30年以后(指2010年)再采取不同的人口政策。

80年代又進入第三次人口生育高峰,雖然婦女生育率較低但是還高于婦女生育更替水平(婦女總和生育率為2.1.。這一期間時任國務院總理后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趙紫陽因農民不愿意計劃生育提出“開小口子”,允許農村夫婦在生育的第一胎是女孩的情況下,可以生育第二胎。從1982年的不到5%二胎照顧面,到1984年的10%左右,1985年的20%,1986年50%以上。全國婦女總和生育率立即回升,從1983年的2.1.上升到1985年的2.20、1986年的2.42和1987年的2.59,而農村則在3.0左右。參見胡鞍鋼:《今年我國人口何緣失控》,載《瞭望》,1989-03-02。根據聯合國人口數據庫的數據,1985—1990年期間中國婦女總和生育率為2.87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明顯地高于婦女生育更替水平。

江澤民擔任總書記之后重新認識中國人口國情,實行更加嚴格的計劃生育政策。1991年,他在中共中央舉行的第一次計劃生育工作座談會上指出,計劃生育工作關系到國家的興亡。如果對人口增長不實行嚴格控制,不把計劃生育作為我國一項長期重大戰略決策來抓,我國人口素質不可能提高。5月12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了《關于加強計劃生育工作嚴格控制人口增長的決定》。該《決定》首次規定了“黨政一把手負責制”。從1991年開始,中央和國務院每年召開各地區黨政一把手(指省委書記和省長)計劃生育工作座談會,1997年改為中央計劃生育和環境保護工作座談會,1999年改為中央人口資源環境工作座談會。

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進入低婦女生育率階段,且低于婦女生育更替水平,率先在發展中人口大國進入現代人口類型的“三低”階段。婦女總和生育率從80年代的2.6左右下降到1995年的1.8左右根據聯合國人口數據庫的數據,中國婦女總和生育率,1990—1995年期間降為2.05,1995—2000年期間又降為1.56,已經低于婦女生育更替水平。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已經低于婦女生育更替水平。

進入21世紀,2001年,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五次會議審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口與計劃生育法》。我國總和生育率又進一步下降,屬于比較穩定的低生育水平。

政府仍然實行30年前的計劃生育政策,中國婦女總和生育率下降并保持極低水平,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經濟發展的重要結果。無論是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城市化加速,還是教育水平提高和勞動力市場更加靈活的流動競爭,都大大地提高了婦女生育孩子的機會成本,有利于生育率下降,生育率甚至還低于美國等發達國家。

從國際比較來看,計劃生育政策提高了家庭生育子女的政策成本,促使中國生育率加速向低生育水平轉變,1970年中國和印度婦女總和生育率都為5.4,隨后中國開始迅速下降,到1980年為2.6,而印度為4.7;到1994年中國已經下降到生育更替水平,而印度為3.7。與日本相比也是如此,日本1949年總和生育率達到峰值為4.3,花了30年時間下降到生育更替水平以下,而中國只花了20多年的時間就完成了這一轉變,同時下降的幅度比日本大得多(見圖6—5)。

圖6—5 中國、印度、日本總和生育率(1940—2009年)

資料來源:1950年以后數據來源于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其他數據來源于http://www.gapminder.org。

過去短短60多年的時間,中國以比工業化國家相對短的時間快速實現了現代人口轉變。六次全國人口普查(1953—2010年)的數據展現了我國的人口轉變情況:從高出生率、高死亡率、高自然增長率的人口類型,轉變為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自然增長率的人口類型,1953年的出生率為37.0‰,死亡率為17.0‰,自然增長率為20.0‰,到2010年,出生率降至11.9‰,死亡率降至7.1.‰,自然增長率降至4.79‰;家庭結構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已經從傳統的大家庭為主轉變為現代的核心家庭為主1982年到2002年間,單代夫婦家庭戶數從4.7%上升到12.7%;兩代同住家庭戶從66.6%下降到55.9%;三代以上同住家庭戶的比例幾乎未改變。Zeng Yi, Zhenglian Wang, “Dynamics of Family and Elderly Living Arrangements in China:New Lessons Learned from the 2000 Census, ”The China Review,2003, 3(2).,平均每戶家庭人口數,由1953年的4.33人降至2010年的3.1.人,與此同時,全國家庭總戶數由1953年的1.3億戶升到2010年的4.0億戶,增加了約2.7億戶;從一個少兒人口比例很高的社會轉變為一個老齡人口社會,0~14歲人口比重由1953年的36.28%下降至2010年的16.60%,65歲及以上人口比重由1953年的4.41%增加至2010年的8.87%;從一個農村人口為主的社會轉變為以城鎮人口為主的社會,城鎮化率由1953年的13.26%增加至2012年的51.3%;少數民族人口比重持續上升,由1953年的6.06%提高至2010年的8.49%。從人口統計學的指標看,中國從一個典型的最不發達國家類型轉變為接近發達國家類型,尤其表現在少兒人口比重和老年人口比重上(見表6—2)。

表6—2 六次全國人口普查(1953—2010年)

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編:《中國人口統計年鑒2012》,105頁,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12。

無論是與發達國家相比,還是與發展中國家相比,中國的現代人口轉型具有極其重要的特點:一是在極低收入(1949—1990年)、低收入(1990—2000年)、中低收入水平(2000—2010年)條件下實現了從傳統人口再生產類型到現代人口再生產類型的重大轉變。二是現代人口轉型速度快、時間比較短,從“高出生率、高死亡率、低增長率”轉向“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增長率”的人口模式,發達國家人口轉變過程用了100~200年的時間,而中國只用了50~60年的時間。與二戰之后同期發展中國家相比,中國現代人口轉型不僅規模大,而且速度快,甚至提前轉型,提前完成轉型,提前進入經濟起飛,享有人口紅利。三是中國現代人口轉型不是伴隨著一個經濟發展的自然過程,而是強制性的社會變遷,以政府計劃生育政策為主導強有力地推動整個社會(也包括少數民族地區)人口轉型,與經濟發展促進人口轉型的趨勢不僅是一致的,而且也形成了良性互動關系,有助于突破低收入階段的“貧困陷阱”。

迅速的現代人口轉變特點決定了中國“人口紅利期”來得相當早,持續時間相對短,以及人口負擔期來得也就比較早。1980年前后,中國進入人口紅利期(1980年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為59.8%),比同等發展水平的印度可能提早了20年左右。當時的勞動年齡人口達到5.83億,相當于世界總數(26.1.億)比重的22.3%,勞動力資源極其豐富,但也形成巨大的就業壓力。而后勞動年齡人口比重不斷上升,中國經濟進入起飛期,創造了大量的就業,也吸收了大量的新生勞動力,又進一步促進和維持了中國經濟的高增長。

2000年之后中國進入人口紅利高峰期,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超過70%。到2010年,中國勞動年齡人口達到高峰,為9.99億人,占總人口比重的74.5%,占世界總人口(45.2億人)比重的22.1.,仍然是世界勞動力資源最豐富的國家。2011年,我國15~64歲勞動年齡人口進入負增長的歷史拐點,而后開始進入人口紅利下降期,到2030年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為68.0%,到2050年為61.3%。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

從中國與印度的比較來看(見圖6—6),中國的人口紅利期是從1980年開始,到2050年基本結束,約70年左右的時間。其中前30年為上升期,后40年為下降期;印度的人口紅利期是從2000年開始,到2040年左右為上升期,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比重由2000年的61.1.提高至2040年的68.4%。估計印度的人口紅利下降期會在2060年左右,到2100年降至為60.2%。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中印人口紅利期的模式的確不同,也反映了不同的人口轉變模式,也驗證了圖6-3中的兩類不同人口紅利模型。

圖6—6 中、印勞動年齡人口比重(1950—2050年)

資料來源: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

6.5 老齡化、少子化的雙重挑戰

2000年之后,中國率先在發展中國家進入老齡化社會。老齡化社會是指65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大于7%;當這個比例大于14%,叫作嚴重的老齡化;如果大于20%或者是25%,叫作超老齡化。2000年全國65歲及以上人口比重為7.0%,2010年上升為8.87%,2000年為8872萬人,2010年增加至11883萬人,年均增長率為3.0%,大大高于同期全國總人口年均增長率(0.57%)。參見《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公報》(第1號),2011年4月28日。城鎮退休人員從2000年的3170萬人增加到2011年的6826萬人,年平均增長率為7.2%參見國家統計局編:《中國統計摘要2007》,43頁,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07。,這標志著中國進入老年人口第一個高峰期,主要是受第一次生育高峰期(1949—1959年)的影響,這將持續到2020年左右。

到2020年之后,中國將進入老年人口第二個高峰期,這是受第二次生育高峰期的影響。根據聯合國人口數據庫(2012)的預測,到2020年中國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達到2.42億人,占總人口比重達16.9%,到2030年分別增加至3.46億人和23.8%;2020年65歲以上老齡人口達到1.67億人,占總人口的11.7%,到2030年分別增加至2.35億人和16.2%;2020年80歲以上老齡人口達到2622萬人,到2030年增加至3700萬人。到2050年中國將形成老齡人口高峰,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達4.54億人,比重達32.8%;65歲以上老齡人口將增加到3.31億人,占總人口比重的23.9%;80歲以上老齡人口將增加到9043萬人,占總人口的6.5%。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

從國際比較來看,中國不僅是世界上老齡人口最多的國家,而且在2010年之前60歲及以上人口就超過了歐洲,在2010年之后65歲及以上人口超過歐洲,到2030年中國60歲及以上人口相當于歐洲的1.6倍,65歲及以上人口相當于歐洲的1.4倍,分別占世界總數的25.1.和26.0%(見表6—3)。

表6—3 中國和歐洲老年人口比較(2000年、2010年、2030年)

資料來源:中國數據來自第五次和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

未來中國人口最大的挑戰就是老年人口負擔。人口老齡化的迅速來臨使得老年撫養系數迅速提高。2000年,中國平均9.1.勞動力供養一個老人,2020年平均5.9個勞動年齡人口供養一個老人,到2050年平均2.7個勞動年齡人口就要供養一個老人。

20世紀80年代以來少兒人口數就開始大幅度減少。由1982年的34156萬減少至2005年的26543萬,減少了7613萬,下降幅度為22.3%。參見國家統計局編:《中國統計摘要2007》,38頁,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07。這意味著從1997—2020年期間15~30歲人口減少了7600萬。少兒人口比重于1965年達到40%的峰值,隨后不斷下降,到2010年已經下降到16.60%參見《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公報》(第1號),2011年4月28日。,已經低于日本1990年的水平(為18.3%)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

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婦女總和生育率持續下降,明顯低于婦女生育更替水平(TFR為2.1.,進入“少子化”階段。根據聯合國人口數據庫的數據,1995—2000年期間中國婦女總和生育率為1.56,2000—2005年期間為1.55, 2005—2010年期間為1.63,大大低于婦女生育更替水平。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城鎮婦女總和生育率已經進入“超少子化”(低于1.3)階段,農村也進入“少子化”(低于1.8)階段。1980年之后出生人口中的獨生子女已進入婚育階段,根據全國1%人口抽樣調查資料計算,0~30歲獨生子女為15589萬,占同齡人口比重的29.30%。參見國家統計局編:《中國人口統計年鑒2006》,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06。

2011年4月底公布的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中國大陸人口老齡化和少子化的現象比原先估計的更為嚴重。與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總人口數相比,10年共增加7390萬,年均增長率0.57%,增速相當于1990—2000年期間的年平均增長率(為1.04%)的一半。這反映了中國進入了比較嚴重的少子化,估計婦女總和生育率已經低至1.6左右,大大低于生育更替水平(為2.1.。隨著生育率慣性下降,2010—2020年人口增長率還會進一步下降,不僅明顯低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所提出的(2011—2015年)0.72%,而且總人口規模還明顯低于該規劃所提出的139000萬人的約束性目標,估計可能為136500萬~137000萬人,少了2100萬~2500萬人。

老齡化和少子化已經成為最重要的中國人口基本國情,使我國勞動力年齡結構、人口撫養比例、代際關系發生重大變化,將對中國經濟、政治、社會發展帶來深刻影響。

少子化的一個后果就是人口總數將出現下降,由于長期人口生育率低于2.0,根據聯合國預測(2013),到2030年中國人口總數達到14.53億,達到峰值,占世界總人口比重的17.5%,已經低于印度總人口(為14.76億人);隨后中國總人口數開始下降,到2050年中國人口下降至13.85億人,占世界14.5%,低于印度的17.0%。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the 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2 Revision, http://esa.un.org/unpd/wpp/index.htm.從少兒人口規模來看,1990年印度已經超過中國成為世界上少兒人口第一大國,雖然人口總數還低于中國,但兩者的差距持續拉大,到2050年印度的少兒人口將接近中國的2倍(見表6—4)。這也表明,中國需要遏制過快的少子化,以保持人口適度規模,加強對人力資源的開發,從人口數量的競爭,轉向人口質量的競爭。

表6—4 中印0~14歲人口數及其占總人口比重(1950—2050年)

資料來源:UN,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 Population Database,2013。

我們特別需要吸取日本的教訓。日本從1973年之后婦女總和生育率低于更替水平(指低于2.1.,到2004年降至1.29。與此同時,65歲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比重從7.6%上升至20.0%,2004年日本總人口絕對數開始下降,預計到2050年總人口降至1億人,65歲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比重提高到35.7%。參見矢野恒太紀念會編:《日本的100年》,日文版,43頁,東京,國勢社,1991;《日本國情2006/07》,日文版,50頁。少子化和老齡化已經成為日本發展最大的挑戰和最大負擔之一,也是日本經濟增長乏力和內需不足的主要原因之一。

中國已經患上了“日本病”或“東亞新興經濟病”2005年日本婦女總和生育率為1.26,香港特區為0.97,臺灣地區為1.1.,新加坡為1.24,韓國為1.08,泰國為1.80。參見日本厚生勞動省統計情報部編:《日本人口動態(2007)》,日文版,12頁。,即迅速的少子化與老齡化,只是比日本滯后了20~25年的時間,15~40歲青壯年勞動年齡人口數下降時間滯后30年左右。但是中國與日本少子化、老齡化的最大不同之處是:日本是“先富后少、先富后老”,中國則是“先少未老、先老未富”。這可能根本改變未來中國的經濟軌跡,從較高增長轉向較低增長,這也是我們最為關心的中國長期性發展問題。從2000年到2050年的50年間,中國應對好少子化和老齡化的兩大挑戰,是建成真正繁榮的、和諧的現代化國家的關鍵所在。

6.6 從控制一代到調整一代此節參考胡鞍鋼:《穩健調整計劃生育政策,穩定未來中國人口規?!罚d《國情報告》,2009(35)。

由于人口發展不僅呈現動態變化,也有自身的慣性增長或減少趨勢,這使得我們在思考設計中國人口戰略、制定人口政策時不僅要基于中國人口國情的動態變化和自身特點,還要基于長期的前瞻性的戰略考慮,避免為后代留下新的負擔或更大困境。對任何人口發展面臨的挑戰都需要適應性地識別,主動地應對,智慧地化解。

現在回過頭來看,如果從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算起,解決中國人口問題至少需要花兩代人的時間(至少50年)才能調整過來。從人口自身發展的特點和政策調整作用所形成的邏輯可能要分兩步走:第一步是1980—2010年實行嚴格的計劃生育政策,主要在城市地區、發達地區提倡“一對夫婦只生一個孩子”,嚴格控制人口數量,適當調整人口結構;第二步是2010—2030年,調整現行的計劃生育政策,逐步實現“一對夫婦生兩個孩子”,主動調整人口年齡結構和人口城鄉結構,適當控制人口數量。實際上,1980年黨中央的決定指出,到30年以后(指2010年),目前特別緊張的人口增長問題就可以緩和,也就可以采取不同的人口政策了。參見《中共中央關于控制我國人口增長問題致全體共產黨員共青團員的公開信》,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三中全會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冊,538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可以認為,現在與30年前實行嚴格的計劃生育政策特別是提倡“一對夫婦只生一個孩子”做法的人口國情和經濟國情大為不同,如果繼續堅持這一做法,勢必就會犯教條主義的錯誤,加劇未來時期中國的人口負債。我們面臨新的政策調整機會窗口,當然也面臨原有政策本身的路徑依賴和自我鎖定。

從人口發展目標來看,我們要利用中國的體制優勢來進行主動性、前瞻性的人口發展的國家目標設計,包括以下三個目標:一是保持適度的人口規模,人口數量在14億~15億之間,不低于世界人口比重的17%確定人口規模的目標不能陷入“馬爾薩斯決定論”,機械從資源總量占世界的比重出發,通過利用國際國內兩種資源,以及通過技術進步來開發利用新的能源與資源,鼓勵適度消費,資源并不能對人口的數量形成硬約束。,防止未來時期人口總數絕對下降。這是中國保持經濟社會繁榮和在世界中大國地位的重要前提,這就要求婦女總和生育率從現在的低水平逐漸恢復到世代更替水平。二是保持合理的人口結構,保障勞動力人口比重長期不低于60%,仍處在人口紅利期。三是保證高質量、更高生產率的人口,這就包括提高人口的健康水平、教育水平與就業勞動年限。

作為生育政策調整,我主張應當有計劃地逐步適度普遍放開二孩生育。可以將只要夫妻雙方有一人是獨生子女的均可以生育兩個孩子;凡是再婚夫妻雙方都是獨生子女或一方是獨生子女的均可以生育兩個孩子作為暫時措施,但要盡快過渡到全面放開二孩生育,而不應將利用雙獨和單獨生二孩作為主張生育政策基本不變的擋箭牌。對此北京大學曾毅教授有過詳細論證。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曾毅教授提出,在人口生育政策方面,應逐步實施“二孩晚育軟著陸”參見曾毅:《論二孩晚育政策軟著陸的必要性與可行性》,載《中國社會科學》,2006(2)。。我是非常贊同的。實施“二孩晚育軟著陸”,將有助于調整我國未來的人口結構和男女比例,降低未來老少撫養系數快速上升的趨勢,緩解老齡化帶來的養老金短缺和勞動力優勢喪失的問題。未來根據實際情況,還要制定更加靈活的鼓勵生育的政策。

中國最大的資源、最具優勢的資源是勞動力資源(15~64歲人口),中國最重要的基本國策就是最大限度地開發并充分利用這一資源。它的含義就是在勞動年齡人口比重不斷下降的過程中,保持高水平的總人口就業率。1990年以來,全國就業人口占總人口比重一直在56%以上,其中婦女就業率達到較高水平。因此除了適當調整生育政策之外,還需要調整其他與人口相關的公共政策,一方面鼓勵創業和就業,積極擴大勞動力供給,特別是較高人力資本的人才供給,以應對勞動年齡人口增長下降趨勢;另一方面減少提前退休人數,減緩社會保障經費支出壓力。

第一,提高男女職工退休年齡政策。50年代以來我國退休政策規定的法定退休年齡,男性職工為60歲,女性職工為55周歲。《國務院關于工人退休、退職的暫行辦法》(1978年5月24日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次會議原則批準)規定:全民所有制企業、事業單位和黨政機關、群眾團體的工人,符合下列條件之一的,應該退休。(一)男年滿六十周歲,女年滿五十周歲,連續工齡滿十年的。(二)從事井下、高空、高溫、特別繁重體力勞動或者其他有害身體健康的工作,男年滿五十五周歲、女年滿四十五周歲,連續工齡滿十年的。隨著人口出生時平均預期壽命不斷提高,需要修改這一早已過時的退休政策,以應對迅速的老齡化。提高男女職工退休年齡需要分三步走:第一步將公務員、專業人員、企業經理和管理人員,男女退休年齡一律提高到62歲,其他女性職工(主要是從事服務行業)提高到60歲。第二步將所有職工男女退休年齡一律提高到65歲。對私人企業或單位所有者等創業人員實行彈性退休政策,可以不限定退休年齡,鼓勵繼續創業。第三步對部分服務業實行更加靈活的彈性退休政策,鼓勵繼續就業、靈活就業。

第二,適當提高領取退休費的最低工齡年限。與延長退休年齡相配套,可以適當提高領取退休費的最低工齡年限,以減緩老年人口負債形成的養老保障壓力。

第三,實行更加靈活的就業制度,包括自主就業、靈活就業、階段就業、非正規就業、合同制就業、家庭就業等,可以不限定退休年齡,進一步釋放人口的潛在的就業紅利。

第四,強化人力資本投資,擴大職業培訓規模并提高培訓質量;普遍推行勞動合同制度;擴大城鎮基本養老保險參保面,并擴大到農民工,在農村實現社會養老保險。從長遠來看,應對老齡化挑戰的根本途徑是繼續強化人力資本投資,提高未來老年人口的人力資本水平。

由此可知,當人口政策面臨的環境和條件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之時,我們在思考和設計中國人口戰略、制定人口政策時,不僅要基于中國人口國情的動態變化和自身特點,還要基于長期的前瞻性的戰略考慮,避免為后代留下新的負擔或更大困境。

2013年11月召開的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堅持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啟動實施一方是獨生子女的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逐步調整完善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同時還決定:研究制定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政策。這些政策都是應對老齡化和少子化的重要舉措,對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將起到積極的作用。

6.7 小結:從人口包袱到人力資源財富

在世界歷史上,中國始終是人口最多的國家,人口眾多既是中國社會的基本國情,也是中國現代化的基本要素。中國花了60多年的時間在極低收入和低收入條件下,迅速實現了現代人口轉變,從“高出生率、高死亡率、低自然增長率”轉變為“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自然增長率”。這種人口轉變是一種強制性變遷(如實行計劃生育政策和政治社會動員)與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結合的結果,大大壓縮了人口轉變的過程,為中國實現長時期的經濟起飛創造了“人口紅利”。1980—2050年的70年時間中,1980—2010年為人口紅利上升期,2011—2050年為人口紅利下降期。從中國人口國情的歷史軌跡看,先后經歷了從人口(指少兒人口)負擔期到人口(指勞動力人口)紅利期,再到新的人口(指老年人口)負擔期。展望未來,中國將同時面臨人口老齡化與少子化的雙重挑戰。

1949年9月,毛澤東指出:“世間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個可寶貴的。在共產黨領導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間奇跡也可以造出來?!?img alt="《毛澤東選集》,2版,第4卷,第1512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74C374/156532272049428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54432290-1NP7DDMokcZntdUkiTTpbzzpafdk5p1f-0-81bea320dd7dfb00dd0858338ffa9e53">1959年周恩來指出:我國有極為廣大的人力,而作為勞動者和生產工具的創造者、使用者的人是社會生產力的決定性的要素,是最寶貴的“資本”。參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2冊,609頁,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但是人既可能是十分沉重的發展負擔,也可能是最寶貴的人力資源財富。只有高人力資本的人才是第一寶貴的資本,只有極大地調動他們的積極性,才能創造人間奇跡。

新中國成立之后,中國人口發展的歷史過程,就是將龐大的人口包袱不斷轉變為巨大的人力資源財富的過程。這包括:從低的總人口就業率(1952年就業人數占總人口比重為36.1.),到較低的總人口就業率(1978年為41.7%),再到極高的總人口就業率(2012年為56.6%);從低人力資本水平(1949年國民平均受教育年限為1.0年)到中人力資本水平(1978年國民平均受教育年限為4.0年),再到較高人力資本水平(2010年國民平均受教育年限為9.0年);從農業勞動力為主(1952年為83.5%)到非農業勞動力為主(2012年為66.4%);從農村人口為主(1949年為89.4%)到城鎮人口為主(2012年為52.6%);從極低居民消費水平(1952年人均水平為80元)到較高居民消費水平(2012年為13946元)。參見國家統計局國民經濟綜合統計司編:《新中國六十年統計資料匯編》,7、14頁,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10;國家統計局編:《中國統計摘要2013》,37頁,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13。中國從“文盲充斥”之國變為人力資源大國,從傳統農業之國變為工業化大國,從“一貧如洗”之國變為消費大國。

由此可知,從人口包袱到人力(或人才)資源財富轉變的本質,就是把工業化的限制因素轉化為工業化的發動因素的過程,是創造條件,將壞事變好事的過程,是投資人民、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的過程。因為人是最積極、最活躍、最關鍵的生產力,從而發展了中國,改變了中國,成就了中國。應當說,60多年新中國的實踐,雖有過決策失誤的教訓,但總體上看還是一個相當成功的案例。同樣今后40年的人口轉變及人口紅利下降期,將會迎來人力資源紅利上升期,從而抵消并超過人口紅利下降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中國仍然能夠成功地應對世所罕見的人口少子化和老齡化雙重挑戰。

【思考與討論】

1.如何認識人口與發展的關系?

2.在什么條件下,人口多是壞事?在什么條件下,才能將壞事變好事?

3.如何認識和評價中國人口政策的變化及影響?

4.中國如何應對老齡化和少子化挑戰?

5.如何確定未來時期的中國人口政策?

【擴展閱讀】

中共中央關于控制我國人口增長問題致全體共產黨員共青團員的公開信.1.80年9月25日.

亞洲開發銀行.崛起的亞洲.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亞洲開發銀行,1998.

胡鞍鋼.人口與發展——中國人口經濟問題的系統研究.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9.

胡鞍鋼,鄒平.社會與發展:中國社會發展地區差距報告.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

胡鞍鋼.穩健調整計劃生育政策,穩定未來中國人口規模.經濟參考報,2009-11-26.

曾毅.論二孩晚育政策軟著陸的必要性與可行性.中國社會科學,20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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