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言語與思維:行為心理學中的思維分析
- 人人都愛看的通俗心理學合集(套裝共18冊)
- (美)約翰·華生 (瑞士)卡爾·榮格 (英)靄理士等
- 16774字
- 2019-12-25 11:54:22
大家應該還記得,之前我講過的這樣一個事實:我們人類在出生時顯得非常無助。在這方面,跟其他任何哺乳動物都沒法比,我記得當時在講到這一事實時,還以年幼的猴子為例。與我們人類的嬰兒相比,盡管同齡,但二者的表現相差甚遠。1歲的猴子可以在樹林中到處亂撞、跳躍,趁機偷取父母的食物,而1歲的孩子還只能從母親的胸脯和奶瓶里獲取食物。然而,人類卻通過獲得的動作習慣,很快超過了任何動物。人類沒有為了超越靈犸和鹿的奔跑速度,而去學習如何跑得更快,也沒有去學習像馬和大象那樣擁有更大的力量,但是卻把它們制服了。
人類之所以能做到這點,是因為學會了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如何構造和應用“動作的裝置”。我們人類先是學會了使用木棍,然后學會了發射石頭,而能將石頭發射出去的前提是學會使用彈弓,因為用彈弓發射可以將石頭拋得更遠。后來,人類將石頭制造成尖銳的石器,再后來,制作和應用弓箭,并用它擊敗和捕獲那些十分敏捷的動物。后來,又學會了取火,用青銅和鐵制造比石器更加鋒利的刀子。然后又制造出彎弓,直至火器。從上面的描述可以看出,人類的操作技術是非常高超的,不過,人類并不是動作靈巧性的唯一獲得者。大象經過訓練后,可以裝卸卡車上的木料;猴子經過訓練后,可以熟練地操作門閂、拖拉細繩等。人們還將黑猩猩訓練得可以騎著自行車,穿梭于十幾個瓶子排成的長行中,并且不會將它們碰倒。它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能將瓶塞取下來,還能從瓶子里喝水,不僅如此,他還能學會點煙,將門打開或是鎖上等,還有超過幾百種的其他事情。
1.語言和器官
本章開始,我們先了解一下語言。語言有它的復雜性,但不管其復雜性如何,在開始時,它都是一種簡單的行為。事實上,語言就是一種動作習慣。也許大家會對此產生疑問,但的確是這樣。在亞當的智慧果那個層次,我們的咽喉里有一個被稱為“喉”或“音盒”的小型器官。這一器官有一個管道,主要由軟骨構成,穿過這個管道伸展著結構十分單一的兩片膜(膜狀的聲門),聲帶就形成于它的邊緣。而當我們把空氣從胃里排出來時,通過與它相連的肌肉來對它進行操作。對于它的構造,我們可以想象夾在我們嘴唇之間,使空氣通過的蘆笛。我們拉緊聲帶,改變其間空隙的寬度。肺部的空氣通過這一空隙排出,這樣聲帶就發生了震動,發出聲音,我們稱它為“噪音”。但這一聲響發出時,有另外幾組肌肉也在活動,這幾組肌肉分別改變著咽喉的形狀、舌頭的位置、牙齒的位置以及嘴唇的位置。位于喉部上方的口腔和位于喉部下方的胸腔,不斷地改變大小和形狀,從而使得音量、音的特征(音色)和音高產生了不同變化。嬰兒在發出第一聲啼哭時,這些器官就開始全部進行反應。當嬰兒發出非習得的聲音和“爸”或“媽”時,這些器官又開始反應。
還記得我們在研究手與手指的運動時所看到的圖景嗎?它們其實是沒有太大區別的。
2.言語習慣的形成
嬰兒出生后大約120天,就能夠伸手抓取物體。而經過特殊訓練后,到第一百五十天,這種習慣可以得到充分發展。但是,嬰兒第一次發聲習慣要更晚一些,而且發展較慢。我們在研究觀察中發現,有些孩子甚至到了第十八個月,還沒有形成任何常規類型的語言習慣,而有些孩子在1周歲結束時,就已經有了相當多的言語習慣。
那么,嬰兒到底在什么時候開始形成簡單的言語習慣呢?為了研究這一問題,我和妻子對B展開了實驗,嘗試在他身上形成簡單的言語習慣。B是一個非常幼小的嬰兒,我們已經開始處理他的妒忌行為。B出生于1921年11月21日,他長到5個月時,每個同齡嬰兒具備的技能,在他身上也已全部顯示出來——能咯咯地發聲,并發出“ahgoo”以及“a”和“ah”的變音。這個孩子在出生2個月后開始由奶瓶喂養,鑒于此,我們從1921年5月12日開始,將這個音和奶瓶聯系起來。我們在實驗中是以這樣的步驟進行的:我們先把奶瓶遞給嬰兒,讓他吮吸一會兒,然后從他手上取下奶瓶,但我們不把奶瓶放到別處,而是捏在我們手里,就站在他跟前。這時,他變得有些煩躁,身體開始蠕動,兩只小腳不停地踢蹬著,而且伸手去抓奶瓶。我們對他大聲發出“da”音的刺激,這種刺激大約持續了3個星期,當然,在對他進行這種刺激的過程中,我們會在他發出哀鳴或者在他嗚咽時,將奶瓶給他。1922年6月五日那天,當我們拿著奶瓶站在他面前,并向他發出刺激詞“da”時,他發出了“dada”的詞音。這時,我們馬上把奶瓶給了他。大家可以看到,在這段時間的反復刺激下,他已經有了變化,能發生“dada”聲了。在那種場合下,這一過程我們重復做了3次,每次他都發出了刺激詞的聲音。為了進步觀察他的反應,我們又連續五次拿走了他的奶瓶,并且沒有給他刺激詞。結果,為了得到奶瓶,他竟然在這種狀態下說出了“dada”一詞。其中,他還在一次實驗中,連續發出這個刺激詞的聲音。在之后的幾個星期里,我們繼續對他進行觀察,發現引發這種反應已經變得非常容易,與引起其他任何身體反射作用一樣。言語反應差不多專門局限于這種刺激,因為我們在對他進行實驗的過程中發現,在有些場合中,我們在向他展示他的玩具兔時,他也說了“dada”,但是換了其他東西后,這種情況就沒有發生。
1922年6月23日那天,我們發現了一件非常有趣和值得高興的事。這個孩子,也就是嬰兒B發出了其他類型的聲音,而且這些新出現的聲音還是他從未學習過的,例如“boo—boo”和“bla—bia”以及“goo—goo”。當他發出這樣的聲音時,他無法恢復“dada”的發音。他能夠急切地發出一連串其他聲音,但是在這期間,從來沒有發出“dada”的聲音。然而在第二天,他很輕松地就發出了“dada”的聲音。7月1日那天,他又帶給了我們一份很大的驚喜,在沒有給他任何刺激詞的情況下,他嘴里的“dada”聲音突然變成了“dad-en”,不過他并沒有忘記“dada”,偶爾也會發出這個聲音。對于B出現的這一現象,我們開始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如果從開始我們便將嬰兒的嚴格哺乳習慣給他打破,而且對其發出“dada”聲音的言語場合進行觀察,并立即給他奶瓶,那么他的這種習慣會不會更早更快地形成呢?我認為可能性非常大。而對于我們在實驗之初所做的,用奶瓶喂他時大聲發出刺激詞“dada”引出反應,其效果是不是很小,是可以爭論的。為了讓大家對我的觀點更加清楚,我也可以換一種說法,也就是我在懷疑這樣一個問題:在嬰兒早期階段是否有任何言語模仿?雖然在后來出現了這種所謂的模仿,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可能并非是孩子模仿我們,而是我們模仿孩子。當這些聲音形成了條件反射,那么對于整個語言,我們就可以認為它是“模仿的”。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在社會交往交流中,一個人的口頭語言,是在另一個人身上引發同樣的或另一種言語反應的刺激物。
我們這個階段的實驗是在第一百五十天結束的,當時,我們對嬰兒B伸手抓物和其習慣相應的一種有條件的發聲反應,就算粗略地建立起來了。可以說,這種反應到第一百五十天結束時,已經表現得很完美了。
3.逐漸發展的語言
在條件反射的言辭反應部分建立后,短語和句子習慣就開始形成。但這并不妨礙單詞的條件反射的建立,也就是說,它不會停頓,所以,各種單詞、短語和句子習慣才能同時得以發展。
第一次在B的身上發現兩個單詞相連接的現象,是在1923年8月13日,那天他1歲7個月零25天。其實,在沒有發現這一現象之前,也就是當B掌握了52個單詞的時候,我們就考慮過他的單詞條件反射的形式。在他1歲7個月零25天的前一個月,我們為他安排了兩個單詞相連的言語形式,如:“喂,媽媽”、“喂,爸爸”等,但是沒有取得我們期待的結果。而在那一天則不同,也就是我們提到的那個日子,在他1歲7個月零25天那一天,他母親安排了這樣一個模式:要他跟爸爸說再見。他母親跟他說:“對爸爸說再見。”“再會da”,嬰兒B跟著母親說“bye”,但沒有馬上說出“da”這個詞,而是在猶豫了5秒鐘后,才發出了“da”這個詞。他母親見狀非常高興,對他進行了夸贊、愛撫等。后來,也是在那天,他又像之前那樣,在間隔了5秒鐘后發了兩個音“bye—bow wow”。又過了兩天,在8月15日,我們讓他說:“喂——媽媽”“喂——露絲”“tata—媽媽”(ta-ta是謝謝你的意思)。在所有的情形里,我們在喚起他的反應之前,都會給出兩個單詞的刺激,但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他說出了“blea-mama”,而且是在我們沒有給出兩個單詞刺激的情況下,得到的2個單詞的反應。在8月24那天,他指著父親的鞋說:“鞋——爸”,指著母親說:“鞋——媽”,而這是在他沒有從父母那里得到任何刺激的情況下做到的,他竟然就這樣把兩個單詞連接起來了!而在之后的4天里,他時不時地就會用上述兩個單詞來反映,而且還有一些從沒建立過的2個單詞,如“tee-tee bow wow(狗撒尿)”“bebe go-go(當一個小鄰居玩開車游戲時發出的聲音)”“mama toa”“howdo”“awrimama”。而這些反應也是在沒有建立任何模式的情況下發生的。他被放回到他的房間里睡覺時,也經常念叨這些詞,還反復地大聲地把這些單詞組合起來。可以說,這一觀測實例,對行為心理學家來說具有重要意義。
從那以后,嬰兒B的兩詞階段的發展迅速產生,他開始像成人一樣用句子與他人進行交流,不過三詞階段出現得比較慢。在這些階段里,也沒有顯露出新的情況。
嬰兒B在3歲時,顯示出了對語言的靈活運用能力,而且是在沒有對他做任何事情以強化語言的情況下出現的。他在1歲的時候,只能說12個單詞。對于1歲的孩子來說,嬰兒B的這個水平也只是同齡孩子的平均水平。在他18個月大時,他能說52個單詞,而這明顯落后于一般水平。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他一直被保育員從頭到腳地照料著。因此我認為,單詞、詞組和句子習慣的形成速度是受很多因素影響的。
4.人是怎樣用單詞替代物體和情境的?
我們從1個和2個單詞習慣的形成例子中可以看出,其過程與簡單的條件運動反射的建立非常相像,如個體在聽覺和視覺的刺激下做出的手的收縮反應。我們可以再次應用我們熟悉的老公式:
咽喉、口唇及胸腔等的肌肉和腺體組織,在無條件和非習得的刺激下會產生某種變化(當然,這些部位的變化也會依次被來自胃或外在環境等的刺激所引發)。我們叫“爸爸”時的聲帶發音,那是非習得的反應。也就是說,我們最初建立的反應是非習得的和無條件的反應,這個跟我們在手工操作的行為中一樣。應該說,因為對非習得的聲音的反應的基本刺激,我們知道的并不多,甚至說對其了解非常少,所以,早期階段的單詞條件反射是不夠慎重的。實際上,對于引起動物的非習得反應的刺激,我們了解的要比對引起嬰兒的非習得反應的刺激更多。比如,對于一只青蛙,我知道摩擦它身體的哪個部位可以使他呱呱叫;我們也能很容易讓一只狗狂吠,讓一只猴子亂叫。但是我們想要嬰兒開口說出“dada”、“glud”、“boo-boo”或是“aw”,就不知道從哪里入手了。所以,我們不得不去做各種嘗試。假如最初知道怎么做,那么,我們就可以很快用單詞、詞組和句子建立起那種反應。對于幼兒來說,我們能注意到的也只是跟某個常規性的單詞最接近的聲音,然后盡量做到讓它與成人中喚起那個單詞的物體聯系起來,也就是讓它代替那個物體。其實,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在那個階段,我們所做的一切嘗試,無非是想方設法地帶他進入到與他的群體一致的語言世界里。上面我也提到了,由于我們對引起嬰兒的非習得反應的刺激的了解有限,所以這件事做起來也頗費周折。有時候,為了獲得一個完整的單詞,我們只好通過音節來對兒童進行刺激,以引起他對音節的條件反射。而我們這樣做取得的結果還是不錯的,由此我們認為,在一個長單詞中,很可能有著多個各自獨立的條件反應。于是,一個單詞與我曾經講過的迷宮學習的情況是一致的。不過,盡管如此,我相信在嬰兒發出的非習得的聲音中,我們有各種反應的單位,當它們通過條件反射被連接起來時,就變成了我們字典中的詞。而至于那些出色的演說家,他們在演講時發出的震撼人心的所有聲音,其實不過是他的非習得的嬰兒聲音,是其成長中的每一時期的耐心的條件反射相連接的結果。
在言語習慣形成之初,其速度是比較緩慢的,而與第二級之后成序的條件反射則不同,它們顯現出來的形成速度是非常快的。很顯然,關于“媽媽”這個單詞,對于一個3歲的孩子而言,其喚起的條件是這樣的:(1)看到了媽媽;(2)看到媽媽的照片;(3)聽到了媽媽的聲音;(4)聽到了媽媽的腳步聲;(5)看到了印刷體的英語單詞“媽媽”;(6)看到了手寫體的英語單詞“媽媽”;(7)看到了印刷體的法國單詞“mere”;(8)看到了手寫體的法國單詞“mere”。當然,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比如媽媽的衣服、鞋帽等視覺刺激。這些替代刺激一旦被建立起來,孩子對“媽媽”的反應就不再像之前那樣簡單了,而是變得復雜化了。這時,他就可以用多種方式說“媽媽”,可以用平常交談時的口氣,可以用很大的聲音叫著,也可以溫柔地或是刺耳地表達……這些現象的出現,表明了“媽媽”的反應由很多甚至幾百個肌肉活動組成。
換句話說,我們以自己的言辭習慣來撫養孩子,在言語上就會使他們形成條件反射。我們可以通過一個孩子在說話時的語調來斷定他是南方的孩子,還是北方的孩子。比如,我們可以通過一個孩子說“水”的方式,斷定他是芝加哥小孩兒……很顯然,我們不僅學習父母的語言,同時還習得了他們的語言習慣。存在于不同種族和地域之間的這些言辭差異,并非源于咽喉結構上的不同,或者是基本的非習得的嬰兒期反應單位的類型和數目不同。在南北戰爭結束后,許多北方人遷往南方,在那里,他們的孩子開始學說南方話,而不是新的英格蘭英語。同樣,一對法國夫婦生的孩子,如果被帶到這個國家,由講英語的人進行撫養的話,那么,這個孩子也會習得非常好的英語。
另外,如果我們在晚年時學習一種外國語,那么在用它講話時,想要不帶任何方言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這是因為,反應的習慣類型使機體失去了靈活性,也就是說,它們有使身體的實際結構發生定形的趨勢。在生活中,如果一個人總是垂頭喪氣的樣子,他就會讓我們朝著將其描繪成憂郁、喪氣、掃興的面部表情的方向走。在這方面還有另外一個因素,那就是在青春期,喉部開始發生變化,變得不再靈活,由于定形,它發出新的聲音的可能性很小。
由此,隨著孩子的不斷長大,對于外部環境的每個物體和情境,他都建立了一個條件化的詞語反應。而這一切,是由于父母、老師和他所接觸到的社會上的其他人安排的。但是,他對其他內部環境的許多物體(內臟本身的變化)卻不需要做出條件化的詞語,這似乎有點令人奇怪。不過道理也很簡單,那是因為父母和其他人對它們沒有任何詞語。至于內臟中發生的事,多半是非言語化的,這個即使在我們人類中也是如此。
5.語言有“替代品”嗎?
我們知道,在外界環境中,每一個物體和情境都被人們賦予了名稱,這一點實在具有深遠的重要性。詞語不但可以將其他的單詞、詞組和句子喚起,在被人類適當地組織起來時,它們還有一個了不起的功能,那就是喚起人類所有的操作行為。這種功能其實與言辭替代物體是相同的。就像迪安·威廉夫特每當飾演不能或不愿說話的人時,就會用一些物體作為傳達心思和情感的道具,他會挎著一只裝滿物品的包,有所表達時,他就會將物品從包里取出來用以代替他要表達的意思,從而對他人的行動進行影響。假如我們對物體和言辭之間不具備“同義反應”的話,不知道那將會是怎樣的情況。我們可以想象一下,在你的家中,你雇傭的保姆是羅馬尼亞人,廚師是德國人,管家是法國人,而你只會講英語,這個時候,如果不具備“同義反應”的話,在某些情況下,你一定會陷于很無助的狀態。由此,我們是不是已經意識到,這對于我們的生活和工作的重要意義?
就理論而言,人類本身對每個物體,一旦有了一種語言替代,他就可以通過這種組織工具來裝載他周圍的世界。當他一個人獨處于一個房間,或者在黑暗中臥床休息時,對于這個語言世界,他是有能力進行操縱的。我們的很多發展正是這種操縱能力使然,即對那些并沒有呈現在我們面前的物體進行操作的能力。過去,人們認為“記憶”就聚集在我們的心靈之中,就像那些玩具匣子里的小人,即便在沒有任何刺激的情況下,也隨時都準備著跑出來。這樣的觀點當然是錯誤的,是需要我們警惕的。在我們的咽喉等肌肉和腺體組織里,周圍的世界被我們當作實際的身體組織而攜帶著。無管在什么時候,哪個組織只要受到適當的刺激,就會隨時準備發生作用。而這種適當的刺激是什么呢?
6.詞語形成的最后關鍵——動覺
言辭習慣的建立和手的操作習慣的建立是一樣的。我之前也跟大家提到過,一旦一系列反應(手的操作習慣)圍繞著一系列物體組織起來,在一系列原始的物體沒有出現的情況下,我們就可以進行整個系列的反應。為了更好地跟大家解釋這一說法,我用舉例的方式來說明。我們知道,很多人第一次在鋼琴上學習樂譜時,都是用一根手指,一個音一個音地彈奏。假如這個初學者是你,你正在學習彈奏“楊基歌”,當你彈奏它的曲調時,你一定會這樣做:先看一下樂譜,看到音符G,就按下琴鍵彈奏它;接著你看到音符A,又按下A鍵;后來又看到音符B,便又去按下B鍵彈奏它等。在你面前的那些音符就是一系列的視覺刺激,它使你產生了反應,而且這反應是按照這一系列的視覺刺激組織起來的。雖然如此,在你練習了一段時間后(當然是有效練習),就算你的樂譜被人拿走,你一樣可以準確地彈奏它。甚至在晚上看不清琴鍵的情況下,有人請你彈奏鋼琴時,你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彈奏樂曲,而且彈奏得和白天一樣好。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是因為你知道你做出的第一個肌肉反應,也就是在你開始彈奏樂曲時,你按下的第一個鍵替代了第二個音符的視覺刺激。所以,雖然是在晚上,但你在彈奏樂曲時也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這種現象也一樣發生在言語行為方面。假如你在看小人書,讀到(你的媽媽常常做出聽眾的樣子)“現在——我——躺下——睡覺”,然后就對這幾個詞做出相對應的反應,也就是看到“現在”就做出“現在”的反應(反應1),看到“我”時,就做出“我”的反應(反應2),使整個系列進行下去。過了不久,說出“現在”這個詞之后,它就變成了說“我”“躺下”等的運動(動覺)刺激。這一現象,對我們為什么能夠脫離刺激世界,將我們聽到和看到或是過去發生的事件流利地講出來,作了解釋。來自旁觀者的言語和朋友的提問,甚至我們所面臨的所見所聞,對這一舊的言語組織都有觸發作用。但人們卻將此說成是“記憶”。
7.言語習慣的保持
通常我們大多數人所表現出的記憶,其含義就像下面發生的這種情況:一個很多年沒見過面的老朋友突然來看望他,他看到這位朋友后,驚訝地叫道:“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這不是西雅圖的艾迪生·斯密斯嗎?我們有多久沒見了,上一次還是在芝加哥的世界博覽會上,從那以后我們再沒見過。你還記得溫德麥爾的旅館?以前我們經常去那里聚會?還記不記得博覽會中的娛樂場?記不記得……”心理學對這一過程的解釋就是這樣簡單。而在對行為心理學的一些批評中,曾有人談到過行為心理學不能充分地解釋記憶。那么,事實果真是這樣的嗎?讓我們來看一看。
最初,這個人認出斯密斯先生時,他既看到了這個人,也熟悉了他的名字。可能在1個星期或2個星期后,他再次看到了他,而且也聽到了對他的一番介紹。又一次,他見到了斯密斯先生,并聽到了他的名字。然后,過了一段時間,他們成了朋友,差不多每天都見面,成為非常熟悉的人。也就是說,相互之間對相同或相似的情境,已經形成了言語的和操作的習慣。也可以這樣解釋,這個人在和斯密斯相處的過程中,經過了完全的組織,用許多習慣方式對其做出反應。這樣,最后就剩下見到斯密斯先生了。只要見到,哪怕是幾個月沒有見過面,但現在見到了,也一樣可以喚起他原有的言語習慣。不僅如此,其中還伴隨著許多其他類型的身體和內臟的反應。現在,斯密斯見到了他,他很興奮,一下子沖到斯密斯的面前,顯出“記憶”的各種跡象。但是,他可能會在來到斯密斯面前時,發現自己叫不上他的名字。這時,他可能會用一些借口來掩飾這份尷尬:“看著你覺得非常面熟,但卻一時叫不上名字。”在這種情況下,原來的操作和內臟組織還存在(握手、拍肩等),但不得不承認,言語組織即便是沒有完全消失,但有一部分也已經丟失了,而言語刺激(說出名字)的明顯重復將會使原有習慣重新建立起來。
但是,還有這樣一種情況,可能斯密斯先生在別處待的時間太長了,或者原本兩個人就不是很熟,(練習時期)交情很淺,因此,多年之后再見時,那個組織可能已經消失了,包括操作的和言語上的(對于完整的反應來說,這三種組織是必要的)。在你的術語系列中,你將會完全“忘記”斯密斯先生。
事實上,生活中,我們每天遇見的人,讀過的書,以及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件,都是以這種方式組織著。這種組織有時是偶然的,有時是臨時的,有時是由老師灌輸的,比如乘法口訣、歷史事件等類似的事情。在學習過程中,組織的側重會有所不同,有時是操作方面的,有時是言語或內臟方面的。但一般情況下,它是三種組織的結合。只要刺激出現間隔的時間不長,這個組織就會不斷地復習和加強;而一旦刺激被長時間移走,即沒有練習的時期,這個組織就會消失或者部分消失。等到刺激重新出現時,關聯到原有的操作習慣的反應,便會和名字、微笑、笑聲等一起出現。這個反應是完整的,也就是說,“記憶”是完整的。我們看到,這其中非常有可能出現的情況是,這個整體組織的任何一部分會全部消失,或消失一部分。而對于所謂的一種熱情的感受和僅僅圍繞真實記憶的親密行為,在行為心理學家看來,它指的是像喉的組織和操作的組織得以保持一樣的內組織的保持。
因此,我們所理解的“記憶”是這樣的:當某個刺激消失后,再次被我們遇見時,我們從事了原有的習慣性的事情,我們也只是做了原有的習慣性的事情。例如,說原來說過的話,表現原有的內臟——情緒——行為。也就是說,我們所做的是這一刺激在我們面前第一次出現時,我們學著做的事情。
另外,在這里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人們在學習一系列單詞和無意義音節時,最初的消退是非常快的,但是之后,消退就變得緩慢多了。
8.行為心理學家的思維觀
對于上述我所說的一切你們可能是贊同的,但對我所做的一切可能會很不理解:這個人花費這么多時間來談論每個人都很清楚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么?好,那我就告訴大家,我這樣做是想為你們提供一個背景,以消除對思維本質的任何誤解。
不論我們大家曾經對思維是怎樣理解的,或者現在是否還想去翻閱關于這方面的哲學書籍,去試圖了解它,但我相信大家最終會放棄的,就像我一樣。我也曾經試圖去理解它,但最后還是放棄了。那么思維到底是什么?或許你曾經被訓練著說,思維是無法觸摸的獨特的非肉體的東西,它很短暫,屬于一種特殊的心理現象。在行為心理學家看來,人們總是習慣把神秘的東西和看不到的東西聯系起來。但是,隨著新的科學的不斷發展,過去很多不能觀察到的現象,現在都可以被觀察到,因此,對于民間傳說中的很多事情,我們知道它其實是不存在的,那不是事實。所以關于思維,行為心理學家提出了一個自然科學的理論:它是生物過程的一部分。
行為心理學家認為,心理學家所謂的思維,不過是同我們自己交談。雖然這一觀點的證據有著很多假設的部分,但它是一個根據自然科學來解釋思維的先進理論。在這里,我希望跟大家證實的是,我們在發展這種觀點的過程中,我從沒有認為在思維中起決定性作用的是喉的運動。的確,為了表達我自己的觀點,在以往的描述中,我也曾采用過這樣的闡釋方法。
事實上,我們有大量證據可以表明,當喉被切除后,個體的思維能力是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喉可以破壞清晰的發音,但不會破壞低語,因為低語有賴于臉頰、舌頭、咽喉和胸部的肌肉組織反應,說得更確切些,低語是在使用喉的過程中建立起來的組織,這些組織反應在喉被切除后,依然容易發生作用。而對于我們所說的組成喉的大量軟骨負責思維(內部語言)這一觀點,其實就如同我們說構成肘關節的骨頭和軟骨組成了打乒乓球所需的主要器官一樣。我的理論認為,在外顯的言語中,習得的肌肉習慣對內隱的或內部的言語(思維)負責,而且存在著幾百個肌肉組合,正是因為它們的存在,個體才可以出聲或對自己說出幾乎任何一個單詞。由此可見,語言組織的豐富和靈活,也足以可見我們外顯的言語習慣的變幻無窮。
就像我們大家所知道的那樣,一個優秀的模仿者可以運用很多種不同的方式,把相同的詞組講出來。比如他們能用男高音講出詞組,也能用男低音講出詞組,可以用女中音、女高音來講出詞組,也可以像一個無法將英語說得連貫的法國人那樣,抑或是像一個小孩子那樣等。所以,對于每一個單詞,我們在說它的過程中形成的習慣的數目和變化是非常多的,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多到不計其數。而且,個體從嬰兒時期開始使用語言,跟他使用雙手來表達情形的作用相比,使用語言表達情形的作用要強上千倍。在這種情況下生長出的復雜組織,即便是心理學家對它也是難以把握的。而當個體外顯的言語習慣形成后,他們也開始與自己不斷地交談(思維)。這時,就會出現這樣一些現象,比如聳肩或身體任何其他部位的運動,也就是說,新的組合問世了,新的復雜性出現了,新的替代性發生了,而諸如聳肩之類的運動,就成了替代一個單詞的信號。于是不久,身體上的任何一種反應,便可能都會成為一個單詞的替代。
其實,還有一些其他的觀點,對我們的理論起到了促進作用。比如有理論指出,在大腦中發生的中樞過程是非常脆弱的,由于這一特性,在這一過程中,沒有神經沖動通過運動神經傳遞到肌肉,這樣,在肌肉和腺體里面也就沒有反應發生。
9.支持行為心理學家觀點的證據
行為心理學家認為,個體具有的思維是不出聲地交談,我們這一觀點的提出,自然是以大量證據為依據的,而證據的主要來源為對兒童行為的觀察。
我們曾在前面指出,當兒童獨處時,會不停地說話。就拿一個3歲的兒童來說,他甚至會將自己一天想要做的事情,以自說自話的形式說出來。他會講出自己的祝愿、希望、驚恐和煩惱,以及對保姆和父母的不滿。當然,不久,對于他的這種行為,社會將以父母和保姆的形式開始對其進行干涉,他們會告訴孩子,獨處時“不要出聲說話”,會對他說,爸爸媽媽從不自言自語。在這種情況下,外顯的言語逐漸減弱,最后變成低聲細語。但是,一個熟練的唇讀者,還是可以從兒童的低聲細語中,讀出他關于世界和自己的想法。當然,也有一些個體沒有對社會做出這種讓步,自然也不會受影響,所以在獨處時,他依舊大聲自言自語。不過更多的人在獨處時則顯示了不同狀態,也就是幾乎沒有超過低聲細語階段。不過,由于社會會不時地對個體的某些行為施加壓力,在這種情況下,絕大多數人都要進入第三階段,也就是總被以“不要對自己小聲低語”和“你不能不動嘴唇閱讀嗎”等類似的話語命令著。所以,以后這個過程就不得不只在嘴后面發生了。有了這堵墻做屏障,你可以用你能想到的最壞的名稱來稱呼一個惡霸,并不用帶一絲笑容;你也可以告訴一個令人討厭的女性,實際上她有多么可怕,然后又面帶微笑地去恭維她。
另外,聾啞人在與人交流時,是用手勢代替語言的。對此,我曾經收集了大量證據,這些證據表明,他們的確是用手勢代替言辭的,而且是用他們在交談和思維時使用的相同的手勢反應。博林學院和曼徹斯特收容所負責人塞繆爾·格里德利·豪博士,曾教授一位名字叫勞拉·布里奇曼的人使用一種手語。這個人又聾又啞又瞎,但他學習手語后,就算是在夢里,也依然能夠用手語以最快的速度自言自語。
對于這一觀點,想要得到大量證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些過程非常微弱,它不像呼吸、吞咽、循環等過程,總是處于運動之中,比較微弱的內部語言活動在它們的影響下,可能會變得模糊不清。但是,就目前來看,還沒有一個更令人信服的理論觀點出現,也就是與已知的生理學事實相一致的其他觀點。
不論誰提出的什么樣的觀點,能夠說服大家的前提條件自然是事實,也就是說,大家對事實最為感興趣,我們也是。如果所獲得的事實證明我們目前的理論是無法站住腳的,那么行為心理學家愿意將其拋棄。但是,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那么,關于運動行為的整個心理學概念,即伴隨感覺刺激而產生的運動行為,也只能同它一起被拋棄。
10.我們什么時候思考?
“我們什么時候思考?”在試圖回答這一問題之前,我先問大家一個問題:你什么時候用你的軀干、四肢等來行動呢?你如實地回答道:“當我處于不協調的情境中,想讓自己從中擺脫來時,就會用四肢和軀干行動。”我之前曾給大家講過,當個體胃的收縮強烈時,個體便會走向冰箱,從那里拿出可以吃的東西。或者在睡覺時,有街燈透過遮擋物的縫隙射進屋子,在干擾入睡的情況下,個體會從床上爬起來走向窗戶,然后在它的縫隙處貼上一張紙,以遮擋街燈的照射。還有一個問題,我也想問一問大家:我們什么時候用喉部的肌肉來進行外顯的活動,也就是說,什么時候交談和低語?自然是在情境需要交談和低語的任何時候,即當我們處于某一情境,而除了聲音之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幫我們擺脫這一情境時,我們必須交談和低語。就像此刻站在講臺上給大家講課的我,就需要借助言語來教授課程,不然我就得不到50美元的講課費。如果我掉進了水里,不大聲喊救命引來他人的幫助,就很難脫離困境。或者當有人向我提出問題時,文明和教養要求我要對其做出回答。
我說的這些,看起來都非常清楚。那我們繼續最初的話題,就是“我們什么時候思考?”在這里,希望大家記住的是,我們所具有的思維是不出聲的言談。當我們處于一個不協調的情境中時,我們會不出聲地運用我們的言語組織,以脫離這一情境,就是我們的思考。這種現象在我們的生活中比比皆是。現在我想給大家一個這樣的例子:一天,R的雇主對他說:“假如你結婚的話,你可能會成為這個團體中更穩定的一員。不知道你的意見如何?我希望在你離開這間屋子之前,能夠聽到你的回答。因為,要么我解雇你,要么你結婚。”聽到雇主的這番說辭后,R不能出聲地自言自語。其實,關于自己私生活方面的許多事,他想告訴雇主,但他不能那樣做,否則就有可能被解雇。顯然,此時運動行為不能幫助他擺脫困境。他只能另想辦法,想好之后,才能對雇主說出自己的決定——結婚或不結婚,也就是做出一系列無聲反應中的最后外顯反應。當然,在我所舉的這個例子中,R所面臨的問題過于嚴重,事實上,在生活中并不是所有被無聲語言反應碰到的情境都會如此。比如,我們經常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有人問你:“下周四我們一起共進午餐,好嗎?”“你能借給我1000美元嗎?”等等。
11.我們如何進行思考?
根據我們的思維理論,我有這樣的幾個界定和主張想跟大家提出來。
“思維這一術語包含了所有無聲進行的言語行為。”聽了我的這句話,你們可能會說:“你就在剛剛還對我們說,很多人都是出聲思考的,甚至還有更多的人從沒有超過低語階段。”對于你們即將要說出的這句話,我想作如下解釋:從思維定義而言,它算不上是嚴格意義上的思維。對于這種情況,我們只能說,他在發出聲音說出他的言語問題,或者以這種形式對自己低語。當然,我這樣說的意思,也并不是說出聲對自己說話或低語的過程與思維的過程不同。但是,大部分人都是按照思維的嚴格定義來思考的,基于此,我想就我們所知道的關于思維的所有事實,跟大家做一下說明。當然,這些事實都是我們通過觀察的最后結果所得出的。我們所指的這個“最后結果”,是個體最后外顯地說出的話(結論),或者在思維的過程結束之后進行的運動行為。而對于那些不同的思維,我們必須假定有多少種呢?對于所有思維的形式,我想都能在下面的標題下提出。
第一,已經完全習慣化的言語的無聲應用。例如,假定我問你這樣一個問題:“What is the last word in the little prayer‘Now I Lay me down to sleep’?”如果在此之前,你沒有被問過這個問題,你只是自己嘗試一下,便隨后外顯地反映出單詞“take”。那么,你瀏覽原有的思維習慣,其實就與一個造詣很高的樂師瀏覽一個熟悉的曲段,或者一個將乘法口訣記得很熟并出聲地說出它的兒童一樣,“你只是內隱地練習你已經獲得的一種言語功能。”
第二,在組織得很好的內隱言語過程被情境或刺激激發的地方——當然,也并不是說其好到或練習到不需要學習或者不需要重新學習便可以發生作用的地步,一種略微不同的思維發生了。對此,我還想用一個例子來跟大家說明。你們當中能夠立即用心算出333×33的結果的人,應該非常少,或者說幾乎沒人能做到,但對于心算,大家沒有不熟悉的。對于這道題的運算,無須考慮新的過程和步驟——對此是沒有要求的,大家只要用若干低效的言語運動,便可以算出結果。也就是說,進行這種運算的組織都存在,只是有點遲鈍而已。而想要快速準確地將其計算出來,必須在運算之前進行練習。經過兩周練習,對于三位數與兩位數相乘的問題,你們將會迅速地回答出正確的答案。在這類思維中,我們所具有的東西,與在很多運動行為中具有的東西是類似的。就拿洗牌和發牌來說,相信差不多每個人都會做。假如我們曾經通過一個較長的暑假學會了玩牌,并且已經到對它很內行的地步。現在,我們有一次玩橋牌的機會,但在這之前,我們差不多一到兩年沒有碰過它了,這時,我們拿起牌進行洗牌和發牌時,動作就有點遲鈍了。而如果我們想再次成為內行,就得需要練習幾天了。同樣的道理,在這類思維中,我們正在以內隱的方式對一種我們從來沒有完全獲得,或者因獲得的時間比較早而致使記憶中的某些東西已經丟失了的言語功能進行練習。
第三,還有另一種思維,這種思維曾被稱作“建設性思維”或“計劃”等。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它總是與每一個第一次嘗試具有相同數量的學習有關聯,即它是第一次面對任何一種新的情境進行的思考。因此,這里的情境是新的,也就是說,對我們而言可能是新的任何一種情境。當然,對于這個問題的解釋,我還是要為大家提供一個例子,也就是關于新的思維情境的例子,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必要先為你們提供另一個例子——新的操作情境的例子:我拿一個布條,蒙上你的眼睛,然后把一個機械玩具遞給你,這個玩具由3個連接在一起的環組成,我的問題就是讓你們把這幾個環分開。其實,對于這個問題的解決,你只要盡力地把你以前所有的操作組織運用到它上面即可,無須用多少思維或“推理”,至于出聲說話或喃喃自語甚至也用不上。你可以用力拉環,用各種方法翻轉它們,這樣,最后環與環相扣的連接點,可能突然就滑開了。這種情境就跟一個人的嘗試一樣,我們已經知道,當一個人第一次參與有規律的學習實驗時,所表現出的嘗試行為就是這種。
當我們被置于新的思維情境中時,我們必須如上面所述的例子那樣去做,從而擺脫那樣的情境,事實上,我們經常被置于新的思維情境中。下面我再給你們一個例:
你有一個朋友找到你,跟你說他正在辦一個新的企業,非常希望你能作為一個合伙人加入他的企業,因此,他請求你辭去你目前的理想職位。他說,如果你加入這個企業,將會獲得更大的收益,最終會成為一個老板。你的這位朋友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有責任心,有擔當,而且擁有良好的金融背景,也有能力讓別人對他的建議感興趣。你的朋友把他的想法和建議說給你聽后,因為還要去拜訪對這項冒險事業感興趣的人,所以就離開了。臨走前,他懇請你1小時后給他打電話,將你的決定告訴他。對于朋友的這個請求,相信你一定會考慮。所以,當朋友走后,你會因為“去”還是“不去”這一回答,而在屋子里來回踱步,會吸煙,會不斷扯弄自己的頭發,甚至可能還會流汗。你在一步一步地執行這個過程,所以,在這1小時之內,你的整個身體將一直處于一種活動狀態,而且活動會顯得很頻繁,但是,期間決定你步速的是你的喉部機能的機制,也就是說,它們是主要的。
在此,我需要強調的是,在此類思維中有這樣一個事實,它也是最有趣的一點:這種新的思維情境在被碰到之后,或者它一旦被解決掉,一般情況下,我們就沒有必要再以同樣的方式去面對它們。“這種情況,只是在學習過程的第一次嘗試中才會發生”,而且我們的許多操作情境跟它是非常相似的。打這樣一個比方,我駕車去華盛頓,但對小汽車的內部我了解得很少。小車在行駛的途中,發生故障停了下來,我下車修理了好一會兒才把它弄好。車子行駛了50英里左右后,再次出現故障停了下來,我又一次遇到了該情境。在實際生活中,我們有時會遇到這樣的狀況,那就是從一個情境轉到另一個情境,但是并不是每個情境都相同,它們之間總會有些不同的地方(除了這樣一些情境,例如,我們獲得像打字或其他技能活動的特定功能)。畫出我們擺脫這些情境的曲線,當然不會像我們在實驗室里勾勒學習那樣,然而,我們的日常思維活動進行的方式的確跟它一樣。所以我們說,通常情況下,復雜的言語情境只能通過思維來解決。
剛才我所描述的復雜思維是按照內部言語來進行的,用什么來證明我的這一說法呢?大家知道,我們的結論都來自實驗,這個也自然從實驗中獲得了驗證。在實驗中,我要求我的被試出聲思維,于是,他們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了,并且使用言語,當然,在這一過程中,其他一些輔助的身體運動也出現了。我發現,他們用言語來進行反應的行為,在心理學上與老鼠跑迷宮的行為很相似。我之前給你們講過關于老鼠跑迷宮的行為反應,大家應該還記得我講過的那個過程,也就是一只老鼠從迷宮的入口處向前慢慢地走著,它在筆直的通道上時,以非常快的速度奔跑,慌亂中它跑進了死胡同,這時,它并沒有繼續朝著食物行進,而是返回到起點。大家記住這一過程,然后,向自己的被試者提一個問題,讓他告訴你某一個物體是干什么用的,需要注意的是,這個物體對于被試者而言,一定要是陌生的和新的且復雜的。你請他出聲地解決它,也就是將每一步驟都用言辭說出來。從中你們可以看看,他是不是以一種徘徊的情狀,使自己進入每個可能的言語死胡同,迷失了方向,然后返回,希望再來一次,讓他重新開始,或者請求你們把物體拿給他看一看,或者請你們將原本就打算告訴他的有關這個物體的所有事情再說一遍,直到最后他決定將它放棄,就像老鼠放棄迷宮的困難,在迷宮里倒下睡覺一樣,或者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或許有人反對我的觀點,他們會說,老鼠“知道”自己在什么時候解決了問題,因為它得到了可以充饑的食物。那么人呢?人又是什么時候能知道自己解決了問題呢?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我們之前講過那個用紙遮住光線的人,當他在板縫處貼了一張紙后,光線就被遮住了,這時他沒有繼續在板縫上貼紙,為什么?因為“作為刺激而使他運動的光線不再存在”。對,就是這么簡單。思維的情境正是這樣:在某個處境中,只要因素(言語的)存在,它就會對個體進行刺激,使其做出進一步的內部言語,因此,這一過程就會繼續下去。當然,如果個體在這一過程中不作為,那么言語的結論是得不到的。但如果問題沒有被解決,就只好在第二天繼續了。
12.“新的情境”是如何產生的?
說到這個問題,我不禁想起人們經常提到的一個問題:如何才能創作出一首詩,或者一篇優美的散文?對于這一問題,我們的回答是通過巧妙地使用言語,再對其進行修改,直到一個新的模式偶然出現,新的言語創作就實現了。個體在思考時,沒有兩次會處于相同的普遍情境,這個原因致使言語模式也不會不同。其成分是舊的,也就是說,那些出現的詞語是我們目前使用的詞匯,而說它“新”無非是由于安排不同于以往罷了。為什么一個對文學創作不精通的人,很難或者說不能創作出文學作品,但卻能使用文學工作者所用的一切詞匯呢?因為你不會對那些詞匯用心琢磨,因此,你對它的使用能力是拙劣的。而文學工作者則不然,因為那是他們的職業,他們必須用心鉆研,所以才具備了使用詞語的優秀能力。這樣,他們在各種情感和實際的情境影響下,就能很好地運用詞語,將自己的所思所想、所見所聞記錄下來。詞語在他們手里,如同你使用打字盤上的鍵或一組統計數字。為了說明這個問題,我再給大家列舉一個操作行為。你怎樣假定帕圖要做一件新的套裙呢?你是否以為,他有想象做好之后的套裙會像他腦中想象的那個樣子?不,他沒有,或者他沒有時間去勾勒那幅圖像;他有,他勾勒出長袍的草圖,或者他讓助手按照他事先想好的樣子去做。他在開始創作性工作時,也就是說,他在設計這件套裙之初,他關于套裙的組織是大量的。這一樣式里的每種東西,對他而言都是伸手可觸的,像過去所做的每件事一樣。創作時,他把一塊絲綢纏在模特身上,然后,他把絲綢在模特身上上下左右地拉著,把放在腰部的絲綢或緊或松,或高或低,再使裙子或短或長。這樣,那塊絲綢在他手里不停地變換出各種狀態,直到最后呈現出一種女服的樣子。“他在擺弄停止之前,對這一新的創作不得不做出反應。”創作就是這樣,任何一件東西都不會與以前做過的東西正好一樣。當他處于創作狀態時,其情緒反應被完成的產品以各種方式所喚起。在這一過程中,他或許會扯下絲綢,重新構思,又或許會覺得很滿意,期間,模特與助手也會表示出他們的認可和贊賞。但是,如果在他對作品感到滿意時,恰逢一個競爭心很強的時裝商人在場,帕圖聽到他旁白似的說:“的確很好,但我總覺得它非常像他3年前設計的那套裙裝,他現在是不是變得有點迂腐了?因為過于守舊已經無法跟得上時尚的潮流了?”我們可以想象帕圖聽了這番話后的情形,他可能馬上會將自己設計的作品從模特身上扯下來,將其丟棄到一邊。如此,新的操作又開始了,也就是說,帕圖又開始了新的設計活動,直到創作出的新的作品將他和別人的贊美、表揚重新喚起,操作才算完美。這一過程,其實就相當于老鼠找到了食物。
詩人和畫家也不例外,他們用同樣的方法從事著自己的創作。詩人可能剛剛讀過濟慈的作品,或者剛從月光下的花園里散步回來,而這時,碰巧他漂亮的女友強烈地暗示,他從來沒有用美麗的言辭贊美過她。他回到房間后,而正巧那時又沒什么事情需要他做,他很想擺脫無所事事的狀態,所以想找點事干,可是他所能做的只有操作言語。于是,他拿起書桌上的鉛筆,與鉛筆的接觸將其言語活動激發了出來。于是,順理成章地,那些表達羅曼蒂克情境的話便從筆端流淌出來了。當然,在那種情境里,他所創作出的作品一定是飽含深情、快樂、幸福的,而不會是哀悼詞或幽默詩。對于他而言,由于是一種新的情境,當他處于那樣的情境之中時,他的言語創作物的形式也會與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