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結婚,生子,芬奇利
- 撒切爾夫人
- (英)喬納森·艾特肯
- 14006字
- 2019-12-23 17:08:19
結婚
1951年12月13日,瑪格麗特·羅伯茨和丹尼斯在城市路的衛斯理教堂舉行婚禮,瑪格麗特正式成為瑪格麗特·撒切爾。當天雖然天氣寒冷、大霧蒙蒙,新娘燦爛的微笑卻讓天氣變得晴朗了些?,敻覃愄氐母赣H親手將女兒交給丹尼斯。盡管婚禮在倫敦最有名的衛理公會教堂舉行,阿爾弗雷德·羅伯茨還是覺得結婚儀式有點“半調子”[1]顯得不夠莊重,可能是因為丹尼斯為婚禮選擇了英國圣公會的傳統贊美詩。第二首贊美詩的歌詞寫道——“帶領我們,圣父,請帶領我們,渡過世上最險惡的海洋”——撒切爾夫婦的生活后來證明,這歌詞相當恰當。
丹尼斯是二婚,所以瑪格麗特沒有穿傳統的新娘白裙。不過她還是精心地挑選了衣服,打扮得像個公爵夫人。因為瑪格麗特所穿的禮服正是模仿了畫家托馬斯·蓋恩斯伯勒在查茨沃斯莊園所畫的著名肖像畫中德文郡公爵夫人喬治亞娜所穿的那件經典禮服做出來的。這件禮服由寶藍色天鵝絨制成,配有禮帽,帽子右側飾有碩大的鴕鳥毛。
婚宴原定在達特福德的布爾酒店舉行。后來阿爾弗雷德·博瑟姆爵士聽說瑪格麗特訂婚的消息,提出了新的想法?!白罱覀冊诳栴D花園區我自己的家里,為我兒子克萊夫和他的新娘舉辦了一場非常幸福的婚宴”,這位熱情好客的梅德斯通議員說,“你們愿意在我家里舉辦婚宴嗎?”
“那再好不過了”,瑪格麗特說。她經常參加博瑟姆爵士在他那所可以俯瞰倫敦林蔭路的豪華寓所舉辦的聚會。[2]盡管經常去博瑟姆家,瑪格麗特這個準新娘為保險起見,還是要求先去看看博瑟姆家的廚房再決定是否接受這番好意。
撒切爾夫婦的新婚夜是在薩沃伊酒店度過的。第二天,這對新婚夫婦就乘坐水上飛機去往馬德拉島度蜜月了。這是瑪格麗特第一次出國,可惜蜜月旅行安排并不合她的意。水上飛機著陸時過于顛簸,嚇壞了這位新撒切爾夫人,所以她決定此生再也不坐這種交通工具。夫婦倆后來是坐船返程回家的。不過坐船穿過大西洋到達葡萄牙花了整整三天時間,加上瑪格麗特暈船暈得很厲害,所以自此以后她一直都討厭坐船。[3]
回到倫敦過了新年后,夫妻倆搬進丹尼斯位于切爾西天鵝公寓大樓112號的家里?,敻覃愄亍と銮袪柣貞涗浝镉脙删湓挵阉麄兎蚱迋z最初的婚姻生活描述得非常舒適,像極了簡·奧斯汀筆下對那種幸福美滿婚姻的描寫:“只要你的婚姻是幸福的,生活環境又舒適,作為一個已婚的年輕女人,總是件幸福愉快的事;我的婚姻就是這么幸福愉快的。而在50年代,在那樣舒適的環境里做一個已婚的年輕女人簡直像在天堂?!盵4]
瑪格麗特·撒切爾婚后第一年天堂般的居住環境和金錢有很大關系。20世紀50年代初,阿特拉斯防腐劑公司銷售額持續增長,這意味著丹尼斯每周可以賺100英鎊,每年的薪水加分紅總計超過5000英鎊——這個數目按照2013年的物價水平相當于15萬多英鎊。而天鵝公寓的房租只有一周7英鎊。所以他們夫妻倆有足夠的余錢用來重新裝修自己的公寓和支付娛樂費用;他們甚至還奢侈地購買了兩張極其昂貴的票,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入口對面的議會廣場上有遮陽篷的看臺上觀看1953年6月伊麗莎白女王的加冕儀式。
舒適的生活環境意味著,撒切爾夫人根本不需要出門工作,但過分舒適的生活也很可能根本不符合她的本性。所以瑪格麗特集中精力把全部的空余時間用來學習法律,還去法律教育委員會聽課。聽完課后,瑪格麗特就在內殿律師學院吃飯。1953年7月,她順利地通過了律師資格考試的第一級。
與此同時,瑪格麗特也一直心系自己的政治事業。她在達特福德做議員候選人時聲名大振,所以不斷有人邀請她去做演講,偶爾她也會在媒體露個面。最有趣的一次是,她應邀為《星期日寫真報》撰寫一篇討論女性社會角色的文章,題為“伊麗莎白新時代的曙光”。1952年2月6日,伊麗莎白女王二世順利登基。11天后,《星期日寫真報》打算邀請一位和女王同齡的女性,就新女王登基后女人可能獲得的發展機會發表一些評論。這家報紙非常有先見之明地挑選了撒切爾夫人(僅比女王大6個月)來寫這篇文章。當然,瑪格麗特也熱情飽滿地完成了這個任務。
文章里,在“醒來吧,女人們”這個標題下,瑪格麗特·撒切爾向心懷抱負的職業女性大聲發出呼喊。對于女人應該為丈夫、家庭犧牲自己的事業這一觀點,她則極力反對?,敻覃愄刈约核值挠^點是非常前衛的,在20世紀50年代甚至可謂是相當有革命性;她提倡所謂的“事業家庭兩不誤”,對自己鐘愛的政治事業她也持有著這樣的觀點。她不僅希望下院能有更多的女性議員,還期待女性議員能在國家層面擔任最高職務:“如果女人能夠承擔和男人一樣的任務,那么我想說,請允許女人和男人享有同樣的機會,在內閣擔任領袖吧。為什么不可以有女內閣大臣——或者女外交大臣?”[5]
除了瑪格麗特,還沒有任何政界人士敢在1952年發表這樣的觀點。這篇文章發表時,英國僅有過兩位女內閣大臣——勞工大臣瑪格麗特·邦德菲爾德和教育大臣埃倫·威爾金森。這兩個人都是工黨成員,未婚,且在內閣中職位較低?,敻覃愄亍と銮袪栃膽堰h大目標,不過那時也并沒有遠大到想當首相。
整個1952年,瑪格麗特都在想方設法地獲得一個議會的席位。盡管結婚前夕她曾告訴過保守黨中央總部,她想“暫時擱置”自己的政治夢想,但幾個月后就很快地改變了主意。
1952年6月,她去保守黨總部見了“貝里爾阿姨”——她一直這么稱呼自己這位保守黨總部的好友貝里爾·庫克。她告訴貝里爾說:“沒有用,我必須面對政治,我不想被遺忘在政治之外!”[6]于是貝里爾·庫克安排她和負責候選人事務的保守黨副主席、議員約翰·黑爾見面。在了解到瑪格麗特的丈夫同意她重返政壇、再度參加議員競選后,約翰·黑爾對瑪格麗特表示支持,并把她列入內倫敦的邊緣選區霍爾伯恩和圣潘克拉斯的候選人預選名單。
黑爾萬萬沒有想到,瑪格麗特·撒切爾居然拒絕了他的提議,還口頭解釋說:“我還是不要在離倫敦中心這么近的選區做候選人了,因為這些地方根本沒有自己的社區生活?!盵7]
這樣的解釋有些虛偽。真正的原因是,瑪格麗特覺得自己應該去一個更好的選區,而不是這種在2000個選票中工黨支持者占絕大多數的邊緣選區。
從選區的勝算率考慮,瑪格麗特其實更想去坎特伯雷選區。雖然參加了面試,但是她連一個預選名額都沒有拿到。這樣的結果自然令瑪格麗特很失望,可同時也在提醒著她,她的講話可能會誤導自己的聽眾。有時,她的講話甚至會對聽眾產生比誤導更糟糕的結果。
有不少尷尬的史料顯示,瑪格麗特在1952年夏天曾經冒犯過薩默維爾學院一位俗氣的女校友。那次聚會一起用餐完畢后,瑪格麗特·撒切爾非但沒有說些應景的餐后俏皮話,反而就婚姻和家庭生活發表了一通沉悶的講話。
“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會請她講話了”,薩默維爾學院院長珍妮特·沃恩爵士結結巴巴地說道,她的觀點和參加聚會的另一位撒切爾風格的批評家安·達利的觀點一致。達利認為這位貴賓發言時尖銳的口吻特別難聽,發言的內容也因為瑪格麗特的惺惺作態而“難以理解、令人不快”。[8]
無論瑪格麗特·撒切爾的發言得到的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反應,她努力尋找選區當議員候選人的嘗試不得不在1953年暫時中止,因為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政治事業必須要讓位給懷孕生子。不過瑪格麗特萬萬沒想到,這一讓就是五年之久。
生子
瑪格麗特·撒切爾孕期反應很大。她早晨惡心嘔吐得非常厲害,長時間覺得身體不適。這些不適反應是因為她懷的是雙胞胎,不過懷孕那陣她并不知道。因為懷了雙胞胎,產婦情況不穩定,所以婦科醫生決定必須立刻進行剖腹產手術,那時候距預產期還有6個星期。于是,1953年8月15日下午,這對雙胞胎兒女馬克·撒切爾和卡羅爾·撒切爾就在哈默史密斯的夏洛特女王醫院來到了人世。
孩子的父親因為預計一切正常,“非常明智地”(他妻子這么認為[9]),跑出去看英格蘭對澳大利亞的國際板球決賽。等他看完球賽從橢圓板球場回家時,發現自己已經成了一家四口之主了。這只是他與瑪格麗特結婚帶給他的諸多驚喜中的第一個驚喜而已。
孩子出生后,瑪格麗特很不耐煩卻又相當高效地應付著母親的角色。那時,產婦產后一般要住三個星期才能恢復出院,但瑪格麗特卻說服自己的醫生兩周后就讓她出院。因此,當她發現自己又有了多余的時間后,開始了新的不安分?,敻覃愄匾幌虿涣晳T太清閑,所以這回她開始利用空余時間填表申請參加最后一級的律師考試,申請表填好后她連同預付的考試費一起寄了出去?,敻覃愄貙Υ私忉屨f:“我對自己耍的這個小小的心理策略,將能確保我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一回到天鵝公寓就可以立即投入到法律學習中?!盵10]她還記得當時自己想:“如果我現在就把報名表填了,為了保住面子,我絕不會讓自己考不過的?!盵11]
從心理上決定了要將照顧寶寶和準備律師考試兩者結合起來開始自己的新生活,瑪格麗特·撒切爾便在生下馬克和卡羅爾僅四個月后正式著手備考最后一級律師考試。[12]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瑪格麗特非常關心孩子,且能給孩子提供優厚的物質生活。孩子們需要什么,她都一定滿足;并且她給孩子的物質享受遠遠多于孩子想要的。但這樣慷慨的物質滿足只是為了彌補她沒有能給孩子的母愛。她像自己的父母阿爾弗雷德·羅伯茨和比阿特麗斯·羅伯茨對自己和姐姐穆里爾那樣,不肯跟馬克和卡羅爾有多少肢體接觸,和他們的關系也不是很親近。即便瑪格麗特母愛的本性使她對孩子沒有很多嚴格的約束,并在家里為孩子創造出一個寬松、自由的舒適環境,但她還是抽不出太多時間陪伴一雙兒女。她似乎認為,只要精心計劃安排,所有的事都可以找到時間完成。
所以瑪格麗特不喜歡把母親的職責假手他人完成?!霸缭谘├颉た堤m提出那個新詞之前,她就已經是個‘女強人’了”,卡羅爾·撒切爾評價道??_爾這番話旨在說明,母親居然能抽得出時間給她和馬克織寶藍色外套作為他們的生日禮物?,敻覃愄刂栽诩夷苋绱烁咝У乜椕?,是因為她想跟孩子們的保姆芭芭拉一決高下——芭芭拉是個織毛衣的好手。[13]
瑪格麗特給孩子的另一個驚喜發生在他們4歲生日時。為了給他倆慶祝生日,媽媽做了意大利面給他們吃。她還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又烘烤又雕花,最后做出兩個巨大的生日蛋糕。一個蛋糕做成汽車的模樣,是給卡羅爾的;另外一個做成杏仁蛋白糖味,送給馬克。[14]
這樣費盡心思地表達母愛確實令人感動。但實際上保姆才是那個每天悉心照顧孩子的人。
初為人母,法律和政治就占據了瑪格麗特·撒切爾大部分的時間。為了應付年底即將到來的最后一級律師考試,也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瑪格麗特只能承受巨大的備考壓力。
1953年12月見證了瑪格麗特人生中三個重要的轉折點:結婚兩周年紀念,在城市路衛理公會教堂為兩個孩子受洗,順利地通過了律師考試第二級全部九門科目的考試。
1954年1月,瑪格麗特取得了律師資格,接下來她還得去見習,大律師都把見習叫作“學徒”?,敻覃愄氐牡谝粋€見習師傅是弗雷德·勞頓,后來他成為一位偉大的律師和法官。六個月的實習期,瑪格麗特共付給勞頓50英鎊的費用,此外還給了勞頓的書記員5畿尼?!耙驗榛说つ崴购枚噱X,”瑪格麗特給穆里爾寫信說,“我要等到身上的衣服都穿破了再買衣服?!盵15]
勞頓認為瑪格麗特·撒切爾是他所有徒弟中最優秀的,后來他回憶說,如果瑪格麗特當初留在法律界,一定會成為一名非常成功的皇家大律師。但他也對查爾斯·摩爾說:“我覺得她不可能成為第一名女上議院法官,因為她沒有成為上院法官所必須具備的那種深邃的思想?!盵16]
但不管怎樣,見習期間,瑪格麗特·撒切爾開始形成了新的信條——這一信條在她擔任首相以后再三被提起——即法治和她稱為“法律基礎上的自由”這兩者是奠定自由國家的基礎。
在法律界尋找自己合適位置的努力經過幾次小小挫折后,瑪格麗特·撒切爾決定轉向稅務法,并在皇家大律師C.A.J. 博納的事務所得到了見習的機會。瑪格麗特決定專攻稅法,這導致了她和丹尼斯之間短暫的爭吵,這是丹尼斯為數不多的幾次直接干涉瑪格麗特事業的行為之一。1955年年初的一天晚上,他回到家發現妻子正忙于填寫特許會計師協會的申請表格。
“這到底是什么?”他問。
“我想學會計?!?
“究竟是為了什么?”
“嗯,他們跟我說,如果我想做稅法律師,就得懂點兒會計知識?!?
“算了吧”,丹尼斯說。[17]
一想到學會計還要再花上四年時間進行專業學習,通過各種考試,丹尼斯就感到后怕。他心意已決,堅持要妻子放棄這個想法。他的建議后來被證明是正確的。正如瑪格麗特很快便發現的那樣,沒有會計資質做稅法大律師也是完全可以的。
瑪格麗特·撒切爾在決定要專攻稅法時,很可能已經預見到她終將進入議會。她在做稅法律師期間,也成為律師學院保守黨協會的活躍分子。協會的會員里有不少極有政治抱負的年輕大律師,包括杰弗里·豪、帕特里克·詹金、安東尼·巴伯、邁克爾·哈弗斯和艾瑞·尼夫。這些人后來都成了議員。在這樣的圈子里,瑪格麗特一定已經意識到,進入內閣的最常用方法就是,首先成為后座議員,爭取在下院的年度財政法案辯論中脫穎而出;而這項由財政大臣提出的法案最終會變成法律。
因為職業原因,瑪格麗特·撒切爾選擇做稅法律師時,或許心中也早已打算好要借此為自己從政做準備。她的策略是正確的,因為20年后,正是她在關于1974—1975財政法案的辯論中發表的一系列演講,使得她脫穎而出,為她贏得保守黨黨魁的位子立下了汗馬功勞。
通往芬奇利的崎嶇道路
雖然瑪格麗特·撒切爾婚后生活幸福,對她的事業而言,20世紀50年代中期卻是有些沮喪的?,敻覃愄卦诜山绮]有多少出色表現,爭取議會席位的努力似乎也是挫折不斷。無論在法律界還是政治界,瑪格麗特的受挫主要是源自那個時代對有抱負女性的歧視。
律師界和保守黨內部都拒不承認存在這樣的性別歧視,但性別歧視卻是真實存在的,也是瑪格麗特·撒切爾不得不面對的。在找律師事務所就職和找機會做案情陳述方面,瑪格麗特遇到過重重困難,這主要是受潛在的大男子主義思想影響。大男子主義在當時法律界的書記員、皇家大律師、大律師、實習律師和律師學院都非常盛行。和狄更斯生活的年代相比,20世紀50年代的性別歧視并沒有多少差別,頂多只是有天分的女性能獲得少許的表現機會而已。
保守黨內部也是大男子主義泛濫。不過奇怪的是,性別歧視更多地來自選區保守黨協會里那些女性積極分子,而這些女積極分子在議員候選人選舉委員會上又有著很大的決定權。通常,她們對女候選人態度惡劣,對瑪格麗特·撒切爾則尤其惡劣。
在坎特伯雷選區的嘗試失敗后,瑪格麗特又經歷了一系列失敗。雖然保守黨中央總部非常支持她,但她在奧平頓、貝肯納姆、赫默爾亨普斯特德和梅德斯通等選區的最后一輪候選人面試中都先后敗北。在奧平頓,當地一個叫唐納德·薩姆納的人以微弱優勢險勝,成為候選人;面試組看中他是因為他在講話中提到選區需要的是“真正了解這個選區的一切的議員——一個知道洛克斯博姆特姆(奧平頓舊名)各個道路狀況的人”。[18]瑪格麗特·撒切爾對對手的這番話一笑了之,但接下來的連續三次失敗卻讓她感到“受傷和失望”。[19]
瑪格麗特的困境在于,從這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她已經覺察出某種令她擔憂的模式了。和那些備選的男性候選人不同,她總是被問些尖銳的問題,這些問題似乎在暗示,她無法既做個好妻子、好母親,又做個好議員。
這些矛盾在梅德斯通迅速激化?,敻覃愄爻醯矫返滤雇▍⑦x時是最有希望獲勝的,有一部分是因為已經退休的阿爾弗雷德·博瑟姆爵士幫她說過不少好話。最后一輪面試只剩下兩個實力不強的對手,約翰·利奇菲爾德上尉和約翰·韋爾斯。無論從演講能力還是政治知識方面,這兩人都絕不是瑪格麗特的對手。
面試最后要求就給定的話題“如果我被選為梅德斯通的候選人會實行什么樣的政策”做演講。據當時參加面試的一個評委比爾·亨德森說,瑪格麗特“遙遙領先”。但最后,顯然他和其他評委一致認為,瑪格麗特回答問題時“徹底砸了”。[20]保守黨中央總部地區副總代理約翰·恩特威斯爾的報告中解釋說:
考慮到她有丈夫和孩子,我們問她作為一名議員,她是否有能力處理好家庭和工作的關系,我覺得她的回答不是很好。她說家里有個能干的保姆,還說如果擔任議員的話,她早上會有空兒照顧家里(完全忘記了議員早上也要開會)。她還說周末也會有時間照顧家庭,根本沒提到周末會留在梅德斯通。不過她倒是提到擔任議員后會放棄律師的工作。[21]
從這段報告的字里行間可以推斷出,瑪格麗特沒有回答好“是否有能力處理好家庭和工作的關系”這一問題,導致她失去了候選人席位。事后,她向丹尼斯抱怨說,無論是有著四個不到4歲孩子的約翰·韋爾斯還是有兩個孩子的利奇菲爾德上尉,都沒有被問到同樣的問題。選拔委員會似乎有失公允。
最后,約翰·韋爾斯在最后一輪投票表決中獲得40票,戰勝了只有27票的瑪格麗特·撒切爾,被提名為候選人。韋爾斯是伊頓公學的畢業生,為人和善但有些冷漠,他是水果種植園的農場主,28年來一直是梅德斯通的候選人。本質上他絕對是那種極少參加投票的上議院議員,對上議院最大的貢獻就是善于保持沉默,不發表任何見解;他向上議院提的議案也主要集中在為當地修路或種植蘋果樹等方面。韋爾斯被選為候選人那晚,也有少數評委對選拔結果表示不滿,認為瑪格麗特·撒切爾沒有受到公平對待。其中有12個人一反常態地在會議結束時遵循慣例一起舉手拒絕選擇韋爾斯為候選人。亞軍受到不公正對待的這種感覺在梅德斯通保守黨協會主席給中央總部的信里也有所反映。這位協會主席不遺余力地稱贊瑪格麗特:
撒切爾夫人:性格極佳;是個演講高手,說話語氣平靜卻吐字有力、直擊要點;有深刻的政見;政治上是堅定的右派;聰明而富有“魅力”。這位女士不日定會進入議會。[22]
可是這位女士本人卻在梅德斯通選拔敗北后備感沮喪。要是那時她知道,在她下一輪競選的目的地芬奇利,人們最初對她也有很深的歧視,一定會更加沮喪。
芬奇利的約翰·克勞德爵士是前屆議會解散后競選連任的議員,當他聽說瑪格麗特·撒切爾準備參加選拔、繼任他的位置時,禁不住向當時的保守黨主席黑爾什姆勛爵抗議說,保守黨中央總部是想操縱整個選拔活動,讓芬奇利在“一個血腥的猶太人和一個血腥的女人”[23]之間做抉擇。[24]
這些歧視性的觀點今天聽來簡直不可思議,但是對于20世紀50年代的保守黨來說卻極其平常。
實際上,保守黨總部根本不支持任何女競選人。保守黨中央總部倫敦北部地區副總代理(她自己就是個女人)在報告里這樣說:“我想向你們匯報,我得到消息,芬奇利決定讓一些女人參與選拔,不過這些女競選人來只是走個過場。要是他們真選中了哪位女人做候選人,我一定會驚呆的。”[25]
芬奇利是倫敦北部的一個選區。人們都認為保守黨在這里獲得席位的勝算比較大,因為這里有白領居住區,比如托特里奇、惠茨通、漢普斯特德花園郊區和福萊恩巴尼特等,地區相對比較富裕。這里還有很大一片猶太人聚居區,猶太選民占選民總數的20%。
大家都認為保守黨協會和芬奇利當地的議員約翰·克勞德爵士關系不和,并對他不滿??藙诘聻槿孙w揚跋扈,是個地主,畢業于伊頓公學,并一直擔任保守黨后座議員,是1922年委員會的高級長官。據說,參與芬奇利選拔面試的考官都希望盡量找到一個與他們的老議員截然不同的新人?,敻覃愄亍と銮袪栔辽僭谶@方面是符合要求的。她從大約150名申請者中突圍而出,和另兩名候選人一起進入將于1958年7月14日舉行的最后一輪面試。
這場面試可謂喜憂參半。值得慶幸的是,最后三名候選人之一,克里斯托夫·蒙塔古·蒙蒂·伍德豪斯因為被選為牛津區的候選人,突然宣布退出投票。90名執行理事決定議員候選人最終人選時,伍德豪斯無疑是瑪格麗特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因為他是希臘戰役中的戰斗英雄,還是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的研究員,并曾在那里任所長。
蒙蒂·伍德豪斯退出投票后,執行理事會必然不可能讓僅剩的兩名候選人,即托馬斯·蘭頓和瑪格麗特·撒切爾單獨對決。這樣一來,面試中分別名列第四和第五的伊恩·弗雷澤和弗朗西斯·理查森就獲得了票選資格,最后一輪投票的候選人數擴大為4名。
除了瑪格麗特以外,其他三名候選人都是已婚男性。他們帶著自己的妻子一同來參加選拔,而撒切爾夫人卻沒有丈夫的陪伴。因為丹尼斯那時正好在南非出差,“去談生意”,她見到執行理事會時就是這么說的。[26]雖然瑪格麗特覺得丈夫的缺席可能會影響自己的運氣,但也只能默默地接受。非洲的通信在20世紀50年代非常不發達,所以丹尼斯完全不知道妻子已經順利地進入最后一輪票選?,敻覃愄仉m然也寫信告訴了丈夫這一喜訊,但是信丹尼斯根本沒收到。
不管怎樣,芬奇利候選人的投票大戰即將拉開帷幕。第一輪投票,瑪格麗特·撒切爾以一票的優勢險勝。她獲得了35張選票,而托馬斯·蘭頓獲34張。蘭頓是陸軍旅長,二戰期間在戰斗中失去了一條腿,也因此獲得了軍功十字勛章;他在芬奇利當地人緣很好,但是沒什么候選人經驗。另兩名候選人得票總計只有22張,所以退出下一輪投票。
第二輪投票,撒切爾夫人又以微弱優勢獲勝[27]。她得了46票,蘭頓得了43票。但這并不是最后的勝利。因為按照保守黨投票選舉的通行慣例,即便候選人所得票數非常接近,也必須要由執行理事會一致舉手同意得票最高的候選人,才能確定最終人選。
不幸的是,芬奇利保守黨執行理事會就是有一小部分人堅決不肯按慣例一致同意瑪格麗特為候選人。協會內部這一小群人提出異議,堅決反對女人做議員,所以他們堅決拒絕同意瑪格麗特·撒切爾為候選人。但是他們希望重新投票選拔候選人的努力還是落空了。就這樣,瑪格麗特當選為議員候選人,她的正式任命會定在月末舉行。[28]
媒體對于她的當選大肆宣傳?!氨J攸h選出了美女”出現在倫敦《旗幟晚報》頭條?!氨J攸h公認的最美麗的女黨員當選芬奇利候選人?!盵29]
兩天后,一位乘客從約翰內斯堡去往尼日利亞首都拉各斯,在那里轉機準備飛回倫敦希思羅機場時,偶然間撿到了一份別人丟下的《旗幟晚報》,這個人就是丹尼斯·撒切爾。丹尼斯前一晚和生意伙伴喝得酩酊大醉,剛一“搖搖晃晃地登上飛機”,就看見了《旗幟晚報》上報道妻子在芬奇利當選的消息。他自然為妻子感到驕傲和欣喜,但是也以自嘲式的幽默回應了這則消息。“幸好我那時不在,因為票選雙方簡直實力相當”,他回憶道,“要是那些投票的人看到我,一定會說,‘我們可不想選這對夫妻’?!盵30]
選區的任命會旨在正式宣布執行理事會選擇了某位人選作為候選人,這種任命通常都會很順利,但偶爾也會出現意外。保守黨中央總部一直擔心7月31日晚芬奇利的任命會上可能出現麻煩,因為執行理事會里小部分反對者可能會趁機在會上發表反對言論。
盡管有著種種不祥的預兆,瑪格麗特·撒切爾還是在1958年7月31日晚舉行的任命會上獲得了個人巨大的成功。大家都說,她在會上的演講很精彩,讓那些批評她的人不戰自敗。地區代理給保守黨中央總部匯報瑪格麗特任命會的報告中,也提到與會的人中有一小群人一向反對女人做候選人,但報告中繼續寫道:“撒切爾夫人在會上做了精彩發言,任命會一切順利。”[31]
任命會上正式宣布瑪格麗特的任命后,據當地報紙報道,接下來“臺下有大約五位前輩【原文如此】看上去樣子很傻,氣得臉都紅了”。[32]芬奇利的媒體,甚至把任命宣布后,那一小群反對派的反應給添枝加葉地描述了一番:
這些保守黨本想過來看熱鬧,結果灰溜溜地走了。就算有人想來唱反調,但是這些人最后走的時候已經完全轉變了觀點……撒切爾夫人發言不拿講稿,講話富有感染力,并且總能一語中的;她在講話中先用流暢的語言準確分析了中東地區的局勢,然后仔細解讀了蘇聯的政治宣傳分子,認為他們就像家庭主婦做飯時對各種食材的用量一清二楚那樣,也完全清楚該在什么適當的時候為蘇聯宣傳造勢;接下來她把埃及總統納賽爾比作是壞了一鍋湯的那顆老鼠屎;緊接著她又談到了英國國內的許多問題(特別關注工人工資和工會問題);最后她信心滿滿地向臺下聽得入迷的觀眾宣布:保守主義一定會創造美好的未來……不管喜歡與否,臺下這群如癡如醉的觀眾都感受到了保守主義準備揚帆起航的愉悅。[33]
和在這篇報道中旁征博引、夸夸其談的記者相比,瑪格麗特·撒切爾顯然要務實得多。但是她還是為沒能徹底征服那些反對自己的人感到有些失望。反對派的提前離場令她不安,這位年輕的候選人隱隱地感到,一些保守黨人“仍然鐵了心要跟她過不去”。[34]
接受任命幾天后,瑪格麗特寫信給新任保守黨中央總部主管議員候選人的副主席唐納德·卡伯里議員:“歷經千辛萬苦,我還是感受到,盡管我的任命會非常成功,可一些保守黨協會成員依然不肯改觀,對女性仍舊懷有強烈的歧視。我希望自己上任后通過努力工作,最終消除這種性別歧視?!盵35]
瑪格麗特·撒切爾所理解的努力工作就是“把芬奇利當作獲勝希望不大的選區開展競選活動”。[36]她開始舉辦各種會議、集會;每周去選區三次,并在晚上到選區的各小區游說,爭取選民的支持。
面對保守黨內對她當選候選人的質疑,瑪格麗特非常明智地沒有去理會,不過大家都一致認為芬奇利獲勝的希望很大。芬奇利選區屬于倫敦北部比較富裕的地區,居住在這兒的人不是經紀人就是白領,多數擁有自己的房產,因此保守黨擁有絕對的優勢選票。大選獲勝可能存在的障礙只有兩個。第一個是,區內的廣大保守黨人死氣沉沉、不夠團結;第二個則是,芬奇利的自由黨候選人善于開展競選工作,且已經開始向區內的廣大猶太人拉票;因為幾年前當地一些保守黨積極分子曾有強烈地排猶傾向,不允許猶太人加入芬奇利當地的高爾夫俱樂部。
瑪格麗特·撒切爾非常輕松地梳理出這兩個難題后,自己跑去見了保守黨首席黨鞭特德·希思,向他簡述了選區面臨的問題。希思對她的積極予以幫助,組織安排了許多著名人物到芬奇利演講。這些人要么是當時的內閣大臣,要么曾經擔任過此職,有些即便當時不是,后來也都擔任了內閣大臣,包括伊恩·麥克勞德、彼得·桑尼克羅夫、約翰·博伊德-卡彭特和基思·約瑟夫爵士[37]。最后一位人物雖然被芬奇利的媒體丑化,被說成是“一個板球運動員”,但他是全國猶太社區的領袖人物。[38]基思·約瑟夫對瑪格麗特的支持,讓那些有關瑪格麗特·撒切爾允許芬奇利高爾夫俱樂部或其他任何地方進行排猶活動的謠言不攻自破。其實,瑪格麗特后來政治生涯里的表現顯示,她本人一生都和猶太人保持著親密關系。
當選
到1959年9月大選即將開始時,芬奇利保守黨協會的狀況已經比14個月前瑪格麗特·撒切爾剛剛當選為候選人時大有改善,而且協會內部更加團結了?,敻覃愄匾恢币砸粋€忠誠、主流的保守黨員形象開展競選活動。對于英國政府在蘇伊士運河事件中的舉措她表示支持,對于英國政府同意解除非洲殖民地管制、加速幫助這些殖民地獨立的做法,瑪格麗特也表示贊同。“保守黨讓你的生活更美好,不要讓工黨破壞了”,這是保守黨的宣言,瑪格麗特對此也表示熱情支持。因為公共開支增長了5000萬英鎊,哈羅德·麥克米倫的整個財政班子只能在1958年1月集體引咎辭職,哈羅德·麥克米倫詼諧地稱之為“小小的局部困難”,并說自己毫不介意。盡管瑪格麗特在回憶錄里說自己對哈羅德·麥克米倫的這一做法“深表不安”[39],但是她在芬奇利的競選活動中并沒有公開表達過自己對麥克米倫事件的質疑?,敻覃愄匕l表的競選演講清楚地表明,她自己完全支持麥克米倫的經濟擴張主義。
瑪格麗特在選區里的競選活動可謂一帆風順。1959年,保守黨聲勢正盛,芬奇利的非保守黨選票由自由黨和工黨各執一半,所以兩方都不可能對保守黨構成很大威脅。
工黨候選人是埃里克·迪金斯,后來成為詹姆斯·卡拉漢政府的一名次長。他認為瑪格麗特·撒切爾有堅定的政治信仰,絕對是政治上的有力競爭對手。但是,在個人層面,他又把瑪格麗特看作是“我在生活里見過的極少數完全沒有人情味的那種人”。[40]
三名議員競選人同臺競爭的集會共有四次,每次都人滿為患。埃里克·迪金斯對其中一次集會記憶猶新,因為瑪格麗特·撒切爾教會了他做好充分政治準備的重要性,這次集會由倫敦主教主持。會上各競選人就當時英屬殖民地肯尼亞發生在奧拉拘留營的殘忍暴行,展開了激烈辯論。自由黨和工黨候選人都對殖民地的這種暴行表示強烈譴責。
瑪格麗特·撒切爾卻從包里拿出一份審查委員會的相關調查報告?!爸鹘檀笕?,我可能是幾名候選人里唯一一個曾從頭到尾地將這份文件研讀一遍的人”,[41]她說道。然后瑪格麗特在這份足有兩英寸厚的報告里截取了重要段落,并向觀眾大聲朗讀了其中的詳細內容。這樣一番細致有調查的發言立即挫敗了對手粗鄙空洞的攻擊?!澳峭?,這場辯論簡直就是為撒切爾夫人專門設立的”,迪金斯回憶說。[42]
瑪格麗特·撒切爾十分了解辯論的主題,的確是個辯論高手。但她有時說話過于盛氣凌人。埃里克·迪金斯還記得競選集會上發生的一件小事。當時坐在前排的一位保守黨女支持者總是不停地插嘴,搞得他很不舒服,最后沖她大喊:“你怎么還不閉嘴?”這么一喊一下激發起一旁的保守黨候選人好為人師的勁頭?!暗辖鹚瓜壬?,公共集會可不應該這么表現!”[43]瑪格麗特·撒切爾大聲斥責迪金斯。她似乎忘記了,集會上真正有資格管候選人的只有主持會議的主席。
大選期間保守黨陣營內部也出現過很多矛盾。據保守黨中央總部一份報告中記載,那些一直反對任命瑪格麗特·撒切爾為議員候選人的中堅分子在競選過程中依舊態度惡劣。并且據說,芬奇利的這位候選人一直“不待見”保守黨的選區代理。但是無論瑪格麗特對他說什么做什么,這位代理總是寬容大度,因為報告結尾說“他對她的競選活動除了贊賞別無二話”。[44]
這種贊賞也被1959年10月9日零點30分在芬奇利計票站公布的計票數證明是正確無誤的,計票數甚至比原先想象的還要好。
票選結果可謂相當好?,敻覃愄貙⒈J攸h芬奇利的優勢選票增加了近3500張。在這種大好形勢下保守黨乘勝追擊,最終在哈羅德·麥克米倫重組政府的這次大選中,以100個席位獲得大選勝利。
瑪格麗特·撒切爾終于在34歲時進入議會,成為新一屆下議院最年輕的議員之一。
回顧
瑪格麗特·撒切爾在她35歲生日到來的前兩周順利當選為議員。顯然,她順應了傳統的觀點,“進議會要趁早”[45]。能躋身議會可是個不小的成就,對一個女人來說更是如此。
瑪格麗特在達特福德初次參加議員競選便有不俗表現,隨后她向議會行進的這一路可謂是坎坷崎嶇。選區議員候選人的選拔往往有些碰運氣的成分,但是為什么瑪格麗特居然一連五次都沒能夠榜上有名呢?顯然不是能力問題,因為那些先后打敗她的男人——唐納德·薩姆納、約翰·貝克·懷特、菲利普·古德哈特、詹姆斯·阿拉森和約翰·韋爾斯(他們分別當選為奧平頓、坎特伯雷、貝肯納姆、赫默爾亨普斯特德和梅德斯通的候選人)——這些人的演講口才都欠佳,后來在議會中也幾乎沒有太多出色的表現。
對女性候選人根深蒂固的歧視可能是這一系列挫敗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不太明顯。這個原因是,瑪格麗特·撒切爾沒能明白,在選區候選人選拔比賽的演講環節中勝出,除了要有扎實的基礎知識外,更要有相當的親和力。有親和力的關鍵在于在候選人能在自己和選拔理事之間建立一種良好的氛圍。對于“清楚三柱門的高度”這句板球行話,或許丹尼斯比瑪格麗特更能體會其中的含義;不過這句話也可以用來總結在保守黨選區協會內獲得選拔理事青睞的技巧。
這樣就可以非常容易地明白,為什么年輕的瑪格麗特·撒切爾想要一言成名,卻不幸在選拔過程中一直無法得到選拔理事的青睞了。每每在選拔比賽中,她都表現得咄咄逼人而不是和藹友善,爭強好勝而不是美麗可人,她更擅長煽動政治熱情而不是激發溫情。不過即便如此,這么絕頂出色的一個女人為什么會在選拔中竟然連續敗給一群二流男人,還是令人有些費解。
不管落選時有多么沮喪傷心,瑪格麗特最終還是實現了自己的目標。然而成功的背后,瑪格麗特也失去了一些東西,雖然那時她極力否認:她的家庭生活受到很大的影響。
瑪格麗特·撒切爾退休以后在和朋友的多次聊天中,都很痛惜自己沒能為馬克和卡羅爾的成長多投入一些時間和精力。1995年,她甚至對邁克爾·斯賓塞爵士說:“如果能重來一次,考慮到從政會對家庭帶來的影響,我是絕對不會步入政壇的?!盵46]無論瑪格麗特在80歲的耄耋之年如何真心實意地表達出自己的感傷,但這種感傷都無法代表她在30歲、40歲和50歲時的真實感受。所以對于瑪格麗特在回顧往事時表現出來的懊悔我們都不應該太當真。
瑪格麗特·撒切爾一向都是一個有抱負、有追求的人。她永遠都把自己的事業擺在第一位,把自己所應該承擔的妻子和母親的責任擺在第二位。在她心里,大家重于小家:這就是她一貫的風格。所以我們不應該因為這個而對瑪格麗特有所抱怨,更重要的是丹尼斯、馬克和卡羅爾自己也從來沒有為此公開埋怨過瑪格麗特。
盡管瑪格麗特作為一名母親,的確存在太多不足,這些不足有時令人痛苦;但她又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所以才會不得不權衡,做出選擇,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了政治上。也許瑪格麗特自己身邊最親近最在乎的人因此而受傷不已,但是不管怎樣,1959年芬奇利獲得了一位杰出的議會議員,1979年英國獲得了一位不同尋常的首相。無疑從一開始瑪格麗特就明白投身公共生活的代價。
注釋:
[1]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64.
[2]AC: Interview with Sir Clive Bossom.
[3]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65.
[4]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77.
[5]Sunday Graphic, 17 February 1952.
[6]MTF: Beryl Cook to John Hare, 12 June 1952.
[7]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 97.
[8]Ann Dally, A Doctor's Story, Macmillan, 1990, pp. 9–10.
[9]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80.
[10]Ibid., pp. 80–81.
[11]Wapshott and Brock, Thatcher, p. 60.
[12]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71.
[13]Ibid.
[14]Gardiner, Margaret Thatcher, p. 54.
[15]Margaret to Muriel, 20 January 1954, cited in Moore, Margaret Thatcher, Vol. 1, p. 126.
[16]Interview with Sir Frederick Lawton, ibid., p. 126.
[17]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73.
[18]Gardiner, Margaret Thatcher, p. 53.
[19]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94.
[20]AC: Conversation with Bill Henderson, 1985.
[21]MTF: Entwisle to Donald Kaberry, 18 March 1958.
[22]Ibid.
[23]這個故事里的“血腥的猶太人”是保守黨研究部部長彼得·高曼。他雖然報了名參加芬奇利候選人的選拔,但是臨陣退出。后來他于1962年3月15日在奧平頓的補選中當選為保守黨候選人,但不幸的是自由黨最終在大選中獲勝。
[24]Dennis Walters, Not Always with the Pack, Constable, 1989, pp. 103–104.
[25]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p. 112–113.
[26]Finchley Press, 18 July 1958.
[27]查爾斯·摩爾所著的授權傳記中提到過這件事,說瑪格麗特·撒切爾獲得芬奇利的提名是因為芬奇利的保守黨協會主席伯蒂·布拉奇使詐欺騙。據說,他對自己的兒子說:“她根本就沒有贏。贏的是那人(托馬斯·蘭頓),不過我想:‘他出身富貴,自然會在其他地方獲勝的。所以我就把自己原來投給蘭頓的兩票改投給了她’?!保▍⒁娔枺骸冬敻覃愄亍と銮袪枴罚谝痪?,第135頁)。這個故事可信度不高。因為保守黨中央總部的工作人員會在選區的執行理事會上當場計票,并且要求必須有投票監督員在場監督。所以無論哪個協會主席都不可能把投給某個候選人的選票撤出來重新投給另一個人。最后一輪投票必然競爭激烈,至少和前面一輪一樣激烈,所以無論如何投票監督工作也必定會相當嚴格。
[28]MTF: Miss Harris to Donald Kaberry, 15 July 1958.
[29]Evening Standard, 15 July 1958.
[30]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78.
[31]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 114.
[32]Ibid.
[33]Finchley Press, 8 August 1958.
[34]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98.
[35]MTF: Margaret Thatcher to Donald Kaberry, 18 August 1958.
[36]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98.
[37]Finchley Press, 27 February 1959.
[38]基思·約瑟夫爵士(1918—1994),世襲準男爵,牛津大學萬靈學院畢業,1956—1987年任保守黨利茲東北部議員;1959年第一次和瑪格麗特·撒切爾相識,當時他是英國議會住房及地方政府事務大臣,曾幫助指導瑪格麗特將她提議的非官方議員條例草案變成法律;1970—1974年任社會服務大臣;1979—1981年任工業大臣,1981—1986年任教育及科學大臣。1974—1979年他組織建立了英國政策研究中心并任中心主任一職;瑪格麗特·撒切爾擔任反對黨黨魁期間他在思想和政策制定方面對瑪格麗特的影響是最大的。1987年他被加封為約瑟夫勛爵。
[39]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92.
[40]AC: Interview wiTheric Deakins.
[41]Ibid.
[42]Ibid.
[43]Ibid.
[44]MTF: Report on Mrs Thatcher, Central Offi ce Area Agent Finchley, 1 November 1959.
[45]H. A. L. 費希爾第一個寫下這句關于議會的金玉良言,但是據說還有很多人都曾說過同樣的話,包括小皮特、F.E.史密斯和溫斯頓·丘吉爾。
[46]AC: Conversation with Lord Spicer, 2013. See also Michael Spicer, The Spicer Diaries, Biteback Publishing, 2012, p. 4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