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涉政壇
- 撒切爾夫人
- (英)喬納森·艾特肯
- 15013字
- 2019-12-23 17:08:19
年輕的保守黨員
瑪格麗特·羅伯茨21歲從牛津畢業時就已經決心從政,但是對她來說從政之路仍有很多實際困難需要克服。這些困難包括:找到她的第一份工作;讓自己位列保守黨中央總部認可的候選人名單里;以及在自己的選區獲得提名。瑪格麗特在大學畢業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里逐一克服了困難達成目標,可見其精力之旺盛、決心之堅定。
不過這一路走來也絕非一帆風順,因為瑪格麗特性格里的某些特點極有可能觸怒別人。她在全國各地奔走,尋找工作,也不斷地經歷著打擊和失望。她曾去位于北約克郡比靈赫姆的一家隸屬于帝國化學公司的工廠面試,參加面試的一位經理認為瑪格麗特不合格,并在評定意見報告中寫道:“此女子個性太強,不宜在此工作”。[1]
不管怎樣,瑪格麗特的性格特點仍舊繼續給別人留下或好或壞的印象。最終,她在1947年9月被BX塑料公司研發部錄用;該公司位于艾塞克斯郡的曼寧特里,瑪格麗特在那兒做研究員。剛到公司的前幾個月她過得并不開心。
和瑪格麗特一起工作的研究員同事認為她有點故作清高;因為瑪格麗特說話總喜歡帶點時髦腔,而且她坐公司的班車上班時居然穿著巴寶莉的大衣、戴著巴寶莉的手套,未免顯得太做作。于是大家給她取了“公爵太太”、“瑪格麗特姑媽”這些難聽的綽號。[2]
在BX塑料公司上班,瑪格麗特總喜歡大膽地表達自己的政見,卻不考慮同事的想法。她的一個同事喬伊斯·達根一直喜歡跟瑪格麗特開玩笑嘲弄她,“哎呀,未來的首相來了”。[3]對于公司同事的這種嘲笑,瑪格麗特常常欣然接受并默默地忍受了下來。但是喬伊斯·達根還記得,一旦談到時下熱點的政治問題,瑪格麗特總是非常較真,經常跟人吵得面紅耳赤。
瑪格麗特的老板斯坦利·布斯對這位研究員的政治熱情也不太感興趣。“她的觀點似乎都過于簡單,”他回憶道,“她認為……人們都應該自力更生。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也吃過很多苦,但是我絲毫沒法認同她的觀點。”[4]
無論公司的同事怎么看她,瑪格麗特·羅伯茨可絕對不會錯過任何施展自己政治才華的好機會。她是保守黨的青年積極分子,并于1948年成為保守黨協會科爾切斯特分會的秘書。此外,她還參加了全國演講大賽,并在倫敦周圍各郡和英格蘭東南部參加當地的各種青年保守黨黨員會議。1948年夏天,她在肯特郡參加會議時,在會上發表了一番關于經濟的演講,給當時肯特郡的保守黨協會主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位主席就是阿爾弗雷德·博瑟姆[5],梅德斯通地區的議員。“羅伯茨小姐,你的演講是迄今為止我所聽過的青年保守黨黨員所做的最出色的演講,”阿爾弗雷德·博瑟姆如是說道,“能否允許我把你推薦為保守黨黨員人選?”[6]
議員阿爾弗雷德·博瑟姆的指導
雖然阿爾弗雷德·博瑟姆只是英國政壇的一個小人物,但他對瑪格麗特·羅伯茨的生活和事業卻有著重大影響。他是下院的保守黨后座議員,經濟富有但名氣不大。遇見瑪格麗特之前,他最有名氣的一件事就是丘吉爾曾經說過有關他的俏皮話,后來被多次引用。1931年剛當選為保守黨梅德斯通地區議員的阿爾弗雷德·博瑟姆在下議院的陽臺上被引見給了溫斯頓·丘吉爾。兩人相見時丘吉爾心情不錯。“博瑟姆,博瑟姆,一個有趣的名字,”丘吉爾評價說,“這名字真是有點四不像啊。”[7]
1932年,博瑟姆家中慘遭不幸,他的妻子和長子在一次空難中同時喪生。但是這位梅德斯通議員化悲憤為力量,加倍致力于自己的政治事業,在兩個方面表現尤為突出。“我的父親在政治事業上為自己打造出一個特殊的地位,”阿爾弗雷德的兒子克萊夫·博瑟姆爵士說,“他擅長舉辦聚會,提攜自己的女學生。瑪格麗特·羅伯茨既是他年輕的著名客人,也是他的學生。”[8]
20世紀早期,阿爾弗雷德·博瑟姆在紐約、達拉斯和休斯敦設計建造了很多摩天大樓,因此發了財。他出生于英國,后來經過訓練成為一名建筑師。1926年他回到家鄉倫敦時,已經成為建筑界的名人,還負責設計了倫敦的地標、位于公園大道的多切斯特酒店。阿爾弗雷德·博瑟姆在建筑界的成功幫助他順利進入政界,并買下了卡爾頓花園區5號的大房子安了家,此處風景絕佳,在家里就能直接看到倫敦的林蔭路。
阿爾弗雷德·博瑟姆在這所大房子里非常熱情地款待自己的客人。因為經常舉辦各種奢華的政治晚會,又待客大方,所以很多人認為阿爾弗雷德是二戰前經常舉辦同類宴會的傳奇社交名媛倫敦德里夫人的繼任者。每年新一屆議會會期開始前夜,阿爾弗雷德都會在家里舉辦禮服晚宴;一年一度的晚宴已經成為保守黨精英的固定活動,內閣全體成員以及保守黨歷任首相包括斯坦利·鮑德溫和安東尼·艾登等人都參加過這個宴會。1948年11月,瑪格麗特·羅伯茨首次受邀參加禮服晚宴。
很多人認為,阿爾弗雷德·博瑟姆除了是個熱情好客的主人外,還善于在保守黨內眾多胸懷抱負的候選人里發現人才。他經常參加肯特郡的保守黨會議,每次都從倫敦開著那輛黃色的勞斯萊斯汽車去,一周常常跑上三四回。由他挑選的保守黨青年黨員最后都順利地進入議會,他們的成功和這位梅德斯通議員的鼓勵和支持是分不開的。而當時尤為特別的是,阿爾弗雷德特別偏好幫助那些有抱負的保守黨女性候選人。
因為,思想頗為美國化的博瑟姆認為,英國需要更多的女議員;“我們有義務發掘阿斯特子爵夫人的接班人”,他一直這么說。[9]
二戰結束以來,他先后培養出兩位女保守黨員繼承阿斯特子爵夫人的角色,進入英國議會。第一位是帕特里夏·霍恩斯比-史密斯[10],她長著一頭紅發,是保守黨青年黨員的支部書記,后來成為奇斯爾赫斯特的議員;第二位就是瑪格麗特·羅伯茨。
阿爾弗雷德·博瑟姆是國家級的政治人物中第一個發現瑪格麗特·羅伯茨政治潛力的人。他以最切實際、最有效的方式成為瑪格麗特的導師和資助人,并且介紹她接觸保守黨上層。他對瑪格麗特幫助有加:資助她到各地開展政治活動;支持她申請成為保守黨議員候選人;邀請她參加自己舉辦的各種午宴、晚宴;對她的演講提出建議;指導她參加選區的選舉會議;勸說她結婚;在卡爾頓花園區5號幫她舉辦婚宴;還曾嘗試讓她繼任自己做梅德斯通地區的議員,盡管最后并沒有獲得成功。
只要能得到一位好導師和資助人一路扶持,胸懷理想的政治家都將無比幸運。瑪格麗特·羅伯茨需要的正是博瑟姆的鼓勵與支持,因為盡管她野心勃勃,但在經濟和政治上都非常缺乏自信。1949年,她甚至根本不敢嘗試把自己列在保守黨議員候選人的初選名單里,如她所說,這是因為“我自己沒有額外的收入,僅靠那點工資根本當不起議員”[11][12]。此外,瑪格麗特對自己短期內是否能夠順利通過選拔成為選區的候選人也很沒有信心。瑪格麗特牛津大學的一位好友約翰·格蘭特問她將來是否想做議員,她回答道:“嗯,是的,不過希望不大。我現在被選中成為議員初選候選人的希望都很渺茫。”[13]
不過有了阿爾弗雷德·博瑟姆的幫助,勝算大大增加了。1948年,瑪格麗特在蘭迪德諾參加了保守黨年會。
年輕的候選人
直到獲得阿爾弗雷德·博瑟姆的支持,瑪格麗特·羅伯茨才決定參加1948年舉行的保守黨年會。阿爾弗雷德全力幫助瑪格麗特加入肯特郡保守黨青年黨員代表團,這樣才有可能去蘭迪德諾參加會議。雖然參加青年黨員代表團的努力沒能成功地讓瑪格麗特參加保守黨年會,但她還是設法獲得了參會資格。最終她作為牛津大學畢業生保守黨協會(OUGCA)的代表出席了年會。[14]
博瑟姆資助了瑪格麗特的差旅食宿費用,還給予她額外關照,讓她參加自己為梅德斯通以及肯特郡地區代表舉辦的宴會。瑪格麗特原本準備在年會上發言,譴責工黨政府取消議會里大學席位的動議,不過很可惜她沒能得到機會發言,因此感到非常失望。會后,瑪格麗特帶著沮喪的心情從北威爾士返程,但不久這種沮喪便煙消云散,因為她意外地收到了去蘭迪德諾碼頭餐廳參加午宴的邀請。
午宴的邀請人是達特福德保守黨協會主席約翰·米勒。他需要在北肯特郡為達特福德地區物色一名議員候選人,卻始終沒能找到合適的人選,所以保守黨中央總部一直在催促他。瑪格麗特的一位好友恰好開會時和米勒坐在一起,便向他引薦了瑪格麗特·羅伯茨。
“哦,但達特福德是個工業重鎮。我想一個女性恐怕不行吧”,[15]這是米勒當時的回答。不過他還是反復地考慮了這個提議。米勒聯系上了羅伯茨小姐,邀請她和達特福德代表團的主要成員共進午餐,地點就在蘭迪德諾碼頭盡頭處的一家餐廳,時間是保守黨年會開始后的第一個周六,午餐后他們一起去聽了保守黨領袖溫斯頓·丘吉爾發表的最后一次演講。
瑪格麗特·羅伯茨在這次午宴中表現出色。達特福德代表團的幾位代表都被這位初次相見的年輕女子所持的鮮明政見折服;但還是有些代表對于瑪格麗特是否適宜擔任工業重鎮達特福德的保守黨候選人仍然心存疑慮。他們的疑慮不是對候選人能力的懷疑而更多的是對瑪格麗特性別的猶豫,因為20世紀40年代保守黨女性議員仍十分罕見。約翰·米勒認為,羅伯茨小姐身上那種旺盛的精力正是保守黨人亟須的奮斗精神,可以在氣勢上壓倒占絕對優勢的工黨人,并可以給死氣沉沉的保守黨協會內部帶來活力。
雖然達特福德最初面試傳達出來的信號似乎說明一切順利,但是接下來的三個月里瑪格麗特一直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約翰·米勒利用這三個月的時間列了一份候選人名單,雖然他早已青睞羅伯茨小姐,不過名單上還是有26人入選,因為他希望選擇的范圍能夠更廣一些。米勒考慮過的候選人里,有一位名叫丹尼斯·撒切爾的當地商人,他作為地方納稅人協會的代表參加了市議會選舉。面對推舉他做保守黨議員候選人的提議,撒切爾的反應就是“我毫不猶豫地反對”。[16]
達特福德保守黨遵循了選區協會傳統的選拔過程,分兩輪面試了米勒所列的一長串名單中共26名候選人,最終名單上被刷到只剩5個人。從這5個人中挑選出最后的議員候選人是在由50名委員組成的保守黨協會執行委員會會議上進行的。會議于1949年1月在達特福德的布爾酒店舉行。
瑪格麗特·羅伯茨順利進入這輪面試,并且因為獲得保守黨協會主席的大力支持,她無疑是5個人中獲勝希望最大的。參與過所有幾輪面試的保守黨中央總部的地區代理把她的演講才能和政治知識描述為,“比其他所有候選人都要優秀得多”。[17]
如果這種言論說明決勝局前別人對她的看好的話,瑪格麗特·羅伯茨親自把這種看好變成肯定勝出。她在15分鐘的發言和之后的回答問題環節都表現出色。她的出色表現使得她不僅得到了臺下觀眾的認可,而且還遙遙領先于其他對手。這些對手中表現最好的就是面試亞軍安東尼·克肖,他是一位律師,伊頓公學畢業,音質圓潤,智力超群。此人善于社交,后來當上了格洛斯特郡的議員,并于1970到1974年間在希思首相的政府里擔任次長一職。不過1949年1月31日那晚,如此優秀的他也絕不是瑪格麗特·羅伯茨的對手。第一輪投票瑪格麗特就以絕對性優勢勝出。
達特福德保守黨和他們的新候選人之間建立親密關系的下一個里程碑是瑪格麗特參加的那場正式任命會。這個會議十分莊重,按照保守黨的傳統,應該算是一次加冕儀式;因為被選中的候選人會被介紹給保守黨協會的全體成員,并獲得他們的祝賀。瑪格麗特的這次任命會有兩個不同尋常之處:其一,參加會議的人數史無前例得多;其二,出席會議的有她的父親和未來的丈夫。
盡管1949年2月28日晚上寒風凜冽,還是有380名達特福德保守黨員參加了任命會,檢視并認可了保守黨協會執行委員會挑選出來的這位候選人。他們并沒有失望,保守黨中央總部的地區代理向中央總部匯報說:“任命會相當精彩,是達特福德選區這么久以來所舉辦的同類會議中最好的一次。羅伯茨小姐做了精彩發言,大家一致認為她適合做議員候選人。”[18]
瑪格麗特的發言之所以精彩,可能主要得益于她唱詩班似的說教。她的發言主要用簡單卻富有愛國激情的語言對工黨政府的經濟政策提出了尖銳批評:“政府應該去做任何稱職的家庭婦女在金錢緊張時要做的事——檢查賬目,找出問題”,這位候選人大聲說道。而且,“如果所謂的社會主義者繼續執行他們災難性的政策的話,大規模失業和其他社會問題必然會出現,工人群眾一定會受苦不迭”。[19]
瑪格麗特發言里表達的經濟收緊和反對社會主義的觀點肯定和臺下一位觀眾的觀點十分合拍,此人的出席對臺上的候選人來說意義非凡——他就是阿爾弗雷德·羅伯茨。這是父女倆頭一次在同一個講臺上發言。父女倆的二重奏發言打動人心且富有政見。在保守黨領袖溫斯頓·丘吉爾極力爭取自由黨選票的時候,阿爾弗雷德·羅伯茨卻想證明,他們一家一直支持自由黨,而現在是保守黨人舉起了老自由主義的大旗。[20]
會議大廳里另一位注定成為瑪格麗特·羅伯茨家庭生活重要人物的聽眾就是丹尼斯·撒切爾。對這位新當選的候選人發表的反對社會主義的言論,他熱烈地鼓掌表示贊同,并且特意在會后就她的發言向她表達贊許之情。任命會結束后,他倆在保守黨的堅定支持者斯坦利·索華德夫婦舉辦的晚宴上找到了進一步交談的機會。斯坦利·索華德在達特福德選區埃里斯地區一家名為阿特拉斯的防腐劑公司上班,丹尼斯·撒切爾是這家公司的總經理,也被邀請參加了這次晚宴。
丹尼斯的公司是家族企業,而他則深受員工愛戴。因為曾參加過二戰,大家都稱丹尼斯為“少校”。但丹尼斯是個靦腆的男人,面對女人時尤其如此。所以晚宴快結束時丹尼斯主動問新候選人:“羅伯茨小姐,你等下怎么回家啊?”還是非常出人意料的。[21]
丹尼斯主動提出開車送新候選人回家也是非常及時的,因為瑪格麗特那時還買不起車。那個年代,肯特郡和艾塞克斯郡之間還沒有達特福德隧道。瑪格麗特跨過泰晤士河、回到她位于科爾切斯特的公寓的唯一方法就是先坐車到倫敦市中心,再坐火車去往泰晤士河的北岸。所以當丹尼斯·撒切爾說他非常愿意開車帶瑪格麗特去利物浦大街地鐵站時,倒是幫瑪格麗特解決了深夜回家的交通難題。
不過開車去地鐵站的時間比他倆想的都要長,因為等他們到達利物浦大街地鐵站時,開往科爾切斯特的最后一班列車已經走了。瑪格麗特只能在地鐵站坐等第二天一大早3點40分出發的送奶列車回家。丹尼斯非常殷勤地陪她一直等到送奶車來為止。或許丹尼斯早已傾心于瑪格麗特,因為他的好友斯坦利·索華德邀請他參加瑪格麗特的正式任命會時曾對他說:“過來一起吃飯吧,我想你見見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22]不過不幸的是,這位漂亮的姑娘、新晉的保守黨議員候選人似乎對丹尼斯·撒切爾的一腔熱情無動于衷。瑪格麗特在給姐姐穆里爾的信中這樣描述那晚的情景:“一位撒切爾少校(大約36歲,很有錢)也過來和我們共進晚餐,他半夜開車把我送回到城里。這人不算特別有魅力——觀點相當保守,但人還不錯。”[23]
丹尼斯卻對自己搭載的這位乘客印象極佳。多年后,他的一位橄欖球球友的太太問他,到底最初覺得瑪格麗特哪里有魅力時,丹尼斯回答道,“好多好多;她的一雙腿很漂亮”。[24]
三個受擺布的男人
這雙漂亮的腿跟隨瑪格麗特·羅伯茨開始奔波忙碌于達特福德選區的各種活動,變成了一雙活力十足的腿。除了承擔公共事務、在各種會議上發言、拉選票以外,瑪格麗特也在她稍顯復雜的私生活里顯示出自己的才干。1949到1951年間,她同時和三個男人約會,并認真地考慮與其中每一個人結婚的可能性。這三個候選者包括一位蘇格蘭的農場主、一位聲名卓著的外科醫生和丹尼斯·撒切爾。瑪格麗特·羅伯茨同時應對這三個男人的高超手段表明,她既善于操控他人又善于腳踩幾條船。
那位蘇格蘭農場主名叫威利·卡倫。他見到瑪格麗特并愛上了她,但最后卻與瑪格麗特的姐姐穆里爾結了婚。這出羅伯茨姐妹自編自演的輕喜劇背后所使用的伎倆和其中的撮合搭線是相當復雜的。
威利·卡倫是蘇格蘭人,34歲,從家鄉南下到艾塞克斯郡的富爾敦·霍爾地區購買農場。他和瑪格麗特在科爾切斯特的一次保守黨活動中結識后,對瑪格麗特十分傾心,想方設法地追求她,請她吃飯、看戲,送她巧克力、長筒襪等各種禮物;其中一些禮物他還親自送到了瑪格麗特在BX塑料公司的辦公室里。瑪格麗特后來在科爾切斯特市政廳舉辦的蘇格蘭舞會上做了卡倫的女友和舞伴,之后不久她給穆里爾寫信說:“他(威利)相當可心;我開始喜歡上他了,和他在一起很輕松,我很喜歡。”[25]
這種好感促使兩人有了更多的約會,出去吃了很多次飯,看過很多場電影,送了很多香水一類的禮物,還一起觀看了很多場比賽。瑪格麗特很認真地與卡倫交往,但還沒有認真到考慮讓卡倫做自己丈夫的程度。瑪格麗特和威利在他富爾敦附近的農場生活過一陣后,得出結論,認為卡倫更適合自己的姐姐。
穆里爾當時剛和男友分手,這無疑促使瑪格麗特開始扮演丘比特的角色。為撮合兩人,她想盡辦法。首先穆里爾被邀請到了艾塞克斯。她與威利·卡倫的相見也經過了精心設計。最終卡倫被鼓勵著去愛羅伯茨姐妹中的姐姐,并且他后來也的確愛上了姐姐。雖然他更加傾心瑪格麗特,但后來卻漸漸地發現,瑪格麗特有意把他對自己的愛戀轉移到姐姐身上去。“雖然我挺喜歡他,但是并不愛他,”瑪格麗特給穆里爾的信中寫道,“如果我和他結婚,兩三個月后肯定激情消退。我倆的人生觀迥異,彼此的朋友也完全是不同類型。我跟他一起覺得挺舒服;但是他和我一起卻會覺得非常不自在。”[26]
瑪格麗特就是用這種方法把一潭清水留給了穆里爾。而威利·卡倫也許是自己跳入了水中,也許是被推入了水中。1950年4月,威利和穆里爾結婚,兩人婚后生活幸福。可能真實的故事要比喜歡保護個人隱私的姐妹倆敘述的版本復雜得多。整個事件中一直是瑪格麗特操控全局。也許她內心深處明白,自己不可能安于做一個農場主的妻子,所以設計了這么聰明的一招,為姐姐做了件好事。或許也是因為,瑪格麗特自己有更大、更好的魚可釣。
這條醫學領域的大魚是個名叫羅伯特·亨德森的外科醫生,47歲,未婚;他曾經為小兒麻痹癥患者發明了人工呼吸器,并因為其在醫學界的杰出貢獻而獲得了大英帝國司令勛章。羅伯特是在1949年年底和瑪格麗特相識的。那時他在擁有1700個床位的達特福德南部醫院做院長。盡管兩人年齡相差24歲,但是醫生和議員候選人非常投緣。羅伯特帶著瑪格麗特參加舞會,請她吃飯,開車去肯特郡的森林兜風,去伊斯特本過周末。這段時期瑪格麗特所寫的信件中有很多細節表明,羅伯特的殷勤追求使他成為瑪格麗特最青睞的愛慕者。
不過丹尼斯·撒切爾并沒有從瑪格麗特的生活中淡出。瑪格麗特的任命會當晚,他倆一起開車去利物浦大街地鐵站,這位瑪格麗特覺得不是很有魅力的“完美紳士”一直和她保持著聯絡。丹尼斯和瑪格麗特有過一系列的約會:請她觀看皇家軍事錦標賽、不列顛音樂節,參加全國油漆協會宴會,還帶她去倫敦西區欣賞歌劇《王子殿下》。一開始,瑪格麗特假裝冷遇丹尼斯,不給他太多希望。“我想自己真的不是很喜歡晚上和他一起出去”,看完歌劇后瑪格麗特寫信給姐姐穆里爾說道,“他性格不那么討人喜歡。”[27]
要么瑪格麗特刻意掩飾自己的感情,要么她在兩人的交往過程中慢慢改變了主意。1950年年初,丹尼斯的一位密友大衛·羅突然造訪單身漢撒切爾在切爾西的公寓。“我吃驚地發現,一位非常可愛、面帶微笑的女孩在屋里和我們打招呼”,羅回憶道,“丹尼斯介紹我倆認識后,她就跑到廚房里去了,剩下丹尼斯和我一起坐著聊了一會兒天兒。她回來時給我們端來了茶水,然后坐在地板上,和我們一起聊天……這個女孩名叫瑪格麗特·羅伯茨。”[28]
這個故事給人的印象是,即使瑪格麗特和丹尼斯沒有住在一起,兩人已經儼然一對夫妻。但與此同時,瑪格麗特仍經常和羅伯特·亨德森外出約會,對于和羅伯特的約會瑪格麗特顯然更有激情。有人可能會把瑪格麗特的這種做法叫作“腳踩幾條船”、“兩邊下注”或者干脆叫“劈腿”。矜持的羅伯茨小姐的真實私生活可能有很多都不為人知,但她真正在乎的是自己的公眾生活。
1950年大選
對于初涉政壇的新人而言,人生第一次競選活動就像初戀一般令人情緒激昂。瑪格麗特·羅伯茨用兩句非常熾熱的口號開始了她的大選競選活動:“投右派的票,保住剩下的東西”;“停止腐朽,趕走無能”。瑪格麗特的觀點和其他保守黨候選人的觀點截然不同。包括來自貝克斯利區的愛德華·希思在內的許多保守黨候選人一致認為,工黨的國有化改革、加大社會保障公共開支等舉措應該在戰后被保留下來。
2月3號的集會上,瑪格麗特·羅伯茨正式作為保守黨議員候選人,發表了自己的首場競選演講。演講中,她把大選形容為“兩種生活方式之間的戰役,一種必然導致奴役;另一種則通往自由”。[29]
為期三周的競選活動激動人心也令瑪格麗特筋疲力盡。和許多新人候選人一樣,瑪格麗特還沒有學會自我調節;不過因為年輕力壯,加上腎上腺素的分泌,使得她一直情緒激昂,才得以把競選活動堅持了下來。那個年代還沒有電視,所以但凡精力充沛的候選人每晚都必須要在兩到三個公共集會上發表演講。瑪格麗特的公共集會上人總是出奇得多,有時集會開始前15分鐘會場的大門就得提前關閉,因為里面已經擠滿了人。集會上氣氛狂烈,臺下支持者和反對者熱火朝天地爭論著。最初在克雷福德的一次集會上,一位工黨提問者大叫:“你到底有什么我們沒有的東西?”另一位保守黨人朝他喊道:“頭腦!”[30]
這個反駁恰如其分,因為瑪格麗特·羅伯茨的知性智慧和年輕美貌已經漸漸獲得關注。《每日郵報》、《每日寫真報》、《旗幟晚報》和《倫敦圖片新聞》等國內媒體都對她給予正面報道,稱她是全國最年輕的女保守黨候選人,還刊登了許多她的照片。《每日郵報》刊登了一張瑪格麗特在達特福德工人俱樂部站在吧臺后倒酒的照片。[31]《周日人民報》整版刊載了她的照片,并在報紙頭條把她說成“大選的魅力女性”,還報道說:“她很年輕,才24歲——而且很漂亮。有著美麗的頭發、迷人的藍眼睛……并且,她還很有頭腦。”[32]
在吸引媒體方面,瑪格麗特·羅伯茨的確善于出風頭;但是她在給選民演講時卻非常嚴肅認真。白天演講,她會穿一套合身的深色西裝,頭戴一頂黑帽,帽子上飾有羽毛和藍絲帶。晚上演講,她則穿黑色天鵝絨長裙。瑪格麗特站在講臺上發表的許多政策性警告都憂心忡忡。她一再提起的話題是,因為工黨實行社會主義改革失敗,英國正逐漸在世界喪失影響力,國內經濟也逐漸衰退。競選活動之初,瑪格麗特給《格雷夫森德和達特福德報道》寫了一篇1500字的文章,文章里她用一長串反問句表達自己的觀點,最后還加上了一句話,“一切由你決定”。[33]
瑪格麗特提出的最迫切要求——1979年她任首相時也再度提出同樣的要求——就是希望政府財政穩健。她在1950年的這篇文章里寫道:
你想讓這個從來不愿接受救援、一度自傲的島國民族繼續遭受動蕩飄搖的所謂社會主義財政的詛咒,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蒙受經濟危機之苦嗎?還是你選擇相信保守黨計劃實行的穩健的財政政策和合理的公共開支方案?一切由你決定。[34]
競選活動進行到第三周,《達特福德紀事》雜志認為,瑪格麗特勝算較大,他們可以在選區內借此策劃制造出一場轟動。瑪格麗特·羅伯茨和許多年輕的候選人一樣,也開始幻想自己能獲得實際無望的席位,并且想著想著就信以為真,認為自己真的會勝出。“我們那時真的以為會贏”,她告訴自己的第一個傳記作者崔西亞·默里。[35]
不過保守黨中央總部年長的高層卻一直頭腦清醒,但他們同時也被這位達特福德候選人為競選所做的不懈努力深深地打動。
“我認為獲得席位的可能性連百分之一都沒有,”保守黨中央總部英國東南部郡區地區代理貝里爾·庫克寫道,“不過我確信大多數人還是會大吃一驚。這次大選將會是羅伯茨小姐個人的全面勝利。”[36]事實的確如此。瑪格麗特使工黨的優勢選票減少了三分之一,工黨的諾曼·多茲議員得到的選票數從19714減少到13638。
大選結果雖然振奮人心,但也有負面影響。因為在達特福德乃至全國范圍內,倒戈轉投給保守黨的選票數量非常多,而且大選的結果顯示工黨和保守黨選票數量相當接近;所以瑪格麗特·羅伯茨很快便意識到,如果她繼續留在達特福德的話,以后競選難有獲勝的希望,但如果她想換一個更好的選區也會是非常困難的。
沮喪,振作,奮戰
一年后第二次大選即將來臨,瑪格麗特·羅伯茨別無選擇,只能繼續留在達特福德再度競選。留在達特福德繼續競選雖然從政治層面上說令瑪格麗特頗感沮喪,但保守黨內同人的熱情溫暖又在精神上鼓舞著她。她覺得自己在情理上不應該棄達特福德的保守黨成員而去,所以1950年3月瑪格麗特再度成為達特福德的候選人。在保守黨協會一次氣氛熱烈的特別會議上,瑪格麗特收到了一份禮物,其中有一枚鐵質胸針,還有一幅由991名保守黨支持者共同簽名的卷軸。瑪格麗特和她的一些支持者也逐漸成為摯友,這其中就包括達特福德保守黨協會主席約翰·米勒,還有她的房東雷蒙德·伍爾科特和露西·伍爾科特夫婦。
當然,瑪格麗特在1950年大選中也有著不俗的成績。連她的競選對手諾曼·多茲都對瑪格麗特的競選技能大加贊賞,還邀請她到下院共進午餐。此外,這兩人還被拍到在倫敦市長的慈善舞會上一起跳舞。跳舞前,多茲堅持要瑪格麗特決定跳什么舞、用什么舞曲。瑪格麗特選擇了一首快節奏的探戈,她說探戈是“她最喜歡的舞曲”;她這么說有政治意義上的弦外之音——“嫉妒”。[37]
事實上,兩人雖是政治對手,卻并沒有多少過節。諾曼·多茲是一位頗有騎士風度的守舊工黨分子,對他年輕的對手敬重有加。他倆公平競選,互相尊敬。
保守黨內部對瑪格麗特·羅伯茨的敬重之情也日漸增加。大選過后保守黨內反思認為,瑪格麗特不僅在自己的選區表現出色,而且還做出了很大貢獻,最終幫助特德·希思在他的貝克斯利選區以133票的優勢勝出。保守黨中央總部認為,瑪格麗特在競選大戰中的活躍表現把不少工黨的支持者從貝克斯利選區吸引到了達特福德,這就相應地減少了貝克斯利的工黨投票。不過對瑪格麗特的側面幫助希思本人并沒有表達額外的感謝。這兩位鄰近選區的候選人之間實際上早已經有了冷戰之意。瑪格麗特覺得即使是“在他最和藹可親”的時候,希思仍然“有些孤芳自賞”。[38]
瑪格麗特·羅伯茨也從她在達特福德第一次競選的成功中獲得了自信。她在年輕政客的隱形市場上身價大增,不斷出席保守黨候選人協會的各種聚會,聲名大振。她放棄假期休息,去約克郡的保守黨黨校斯溫頓學院上課,參加政策討論。在所有這些以男性為主的聚會中,瑪格麗特作為極少數的女性候選人出席,頗有一枝獨秀之勢。參加聚會的部分男性候選人不久后即將與瑪格麗特爭奪那些有望獲勝選區的候選人席位,他們對瑪格麗特的態度比較矛盾。
這群人中,有一個名叫愛德華·杜卡恩[39],是西沃爾瑟姆斯托的候選人。他回憶道:
她相當有魅力,并且看得出很聰明,是一個動作敏捷的人。但是她對自己的要求太嚴格了,人緣也不太好。做事總是太極端,而且還有點傲慢。每次開會,她都一定會第一個站起來提問,問的盡是些不太好回答的開放性問題。大多數候選人都覺得她這種做法讓人很不舒服:都認為她太尖刻、太專橫。[40]
盡管同人對瑪格麗特的尖刻專橫不滿,保守黨內資深元老對瑪格麗特卻贊不絕口。阿爾弗雷德·博瑟姆對她的事業依舊表示支持。他經常邀請瑪格麗特去他倫敦的家里參加各種盛大的政治晚會,還幫忙安排她到肯特郡各地區演講。
瑪格麗特也希望在全國舞臺上嶄露頭角。最令她興奮的機會終于在1950年6月7日到來。她應邀去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參加一個保守黨婦女集會,會上她將作為附議者發表演講,向溫斯頓·丘吉爾致謝。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位偉人,他的戰時廣播演講多年前曾深深地啟發了瑪格麗特,那時瑪格麗特只有十幾歲時,還在格蘭瑟姆上學。可惜的是,卸任首相和未來首相見面后到底說了些什么并沒有文字記錄。[41]
行將就木的1950—1951年這屆工黨政府正式倒臺一共花了18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內,瑪格麗特·羅伯茨的事業毫無起色,但是她想嫁個好丈夫的心愿卻逐漸有了眉目。
1951年年初,阿爾弗雷德·博瑟姆帶自己的兒子克萊夫和瑪格麗特一起外出吃午飯。那時克萊夫剛剛當上法弗舍姆區保守黨議員候選人。克萊夫·博瑟姆回憶說:
父親跟我們倆說了一大堆年輕政治家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注意事項。最后,他突然變得特別嚴肅,對我們說,“搞政治可是會非常孤單的,所以我想對你們倆說,要去找個合適的人結婚,這樣你們就可以跟這個人一起放松休閑、一起分享生活的喜怒哀樂”。我注意到,父親說這番話時,瑪格麗特一直不斷地點頭。[42]
瑪格麗特在點頭時腦子里究竟想到的是誰,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時她還是在兩個追求者間猶豫不決。羅伯特·亨德森仍然是她的首選。大選投票后的第一個周末,他帶瑪格麗特去伯克利酒店吃飯、跳舞,那天瑪格麗特穿著一條白色的新裙子。“幾乎每個周末還有每周工作日的一個晚上,我都會和他出去,”1950年春她給穆里爾寫信說道,“但是我們到底會不會修成正果,我還是不確定,因為他覺得我倆的年齡差距太大了。”[43]
同年6月,羅伯特胃部做了一次手術,術后需要很長時間恢復,兩人的感情因此逐漸冷淡了下來。與此同時,瑪格麗特在哈默史密斯的J. 萊昂斯食品廠找到了一份食品研究化學師的新工作。她還在皮米里科租了一間公寓。瑪格麗特搬家的一個原因是,她在達特福德的房東太太伍爾科特夫人對她的私生活過于關心。“你知道我非常討厭自己的私事被弄得人盡皆知”,瑪格麗特在給穆里爾的信里提道,“羅伯特現在不肯到家里來,我幾乎每次都得走到路的盡頭,在紅綠燈那里跟他碰面。”[44]
在自己倫敦的公寓里等羅伯特當然要比在達特福德路口的紅綠燈那里等他要舒服得多。瑪格麗特在自己的公寓盛情款待羅伯特。“上次他過來的時候,我做了一頓非常豐盛的飯,一共有四道菜,就是想好好跟他露一手!”她對穆里爾說。[45]但是因為某些原因,瑪格麗特苦心經營的愛情眼看即將修成正果,卻在1951年夏的某一天突然無疾而終。這樣的慘淡結果顯然令瑪格麗特心痛不已。1951年9月25日,阿爾弗雷德·羅伯茨在給女兒穆里爾的信里寫道:“羅伯特的事讓瑪格麗特非常傷心,不過一切都會過去的。”[46]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些什么只能靠猜測了。作為一個年近48歲、一向行事謹慎的資深單身男士,羅伯特·亨德森一直對和年僅25歲的瑪格麗特訂婚一事猶豫不決。可能瑪格麗特覺察到了他的猶豫,當面質問他,讓他下不來臺,他才決定分手的;因為他倆分手時似乎非常痛苦,而非平淡了事。瑪格麗特父親的話,“羅伯特的事讓瑪格麗特非常傷心”,說明兩人分手是很突然的。
正當羅伯特·亨德森為向瑪格麗特求婚一事猶豫不決時,丹尼斯·撒切爾卻早已做出了結婚的決定。從1950年大選起他就一直和瑪格麗特約會,請她去倫敦的“綠藤”、“白塔”和“法國盾”等高檔餐廳吃飯。而瑪格麗特至少有一次邀請丹尼斯到自己皮米里科的公寓來喝酒,有時她也會去丹尼斯在切爾西的公寓里為他做飯吃。瑪格麗特對丹尼斯顯然不如對羅伯特·亨德森那么殷勤浪漫,不過她還是設法鼓勵丹尼斯·撒切爾與自己保持戀愛關系。然而這種鼓勵帶有欺騙的性質,因為瑪格麗特一直對丹尼斯隱瞞自己的秘密以及她和羅伯特的戀愛關系。
丹尼斯下定決心向瑪格麗特求婚,并不是在他去瑪格麗特公司看她時,而是在1951年8月他開車周游法國的途中;當時他和一個名叫肯特·格林的老同學一起開著那輛被他稱為“甜蜜的牢籠”的車周游法國。
后來他告訴自己的女兒卡羅爾,當他看到那些騎著摩托旅行的人時突然靈光一閃,想要結婚。“我在旅行途中突然想到,‘瑪格麗特就是我要找的女孩’。”[47]
不過丹尼斯和瑪格麗特在自己的公寓共進晚餐時突然的求婚行動并沒有當場得到對方的應允。瑪格麗特需要時間認真考慮。同時,她還想讓未來的丈夫見見自己的父母。瑪格麗特認為,父母可能會和自己一樣,擔心她變成第二個撒切爾夫人。
第一次婚姻破裂對丹尼斯造成的實際情感創傷要比他自己透露的更深。他的第一次婚姻源于二戰期間一時的激情。那時他還是個年輕軍官,在公園大道的格羅夫納酒店舉行的一次茶舞會上結識了一位迷人的女孩,并瘋狂地愛上了她。這個女孩名叫瑪戈特·肯普森,家鄉在赫特福郡,是個會騎馬的美人;她在皇家女子空軍做運輸司機。1942年3月,她和丹尼斯結婚。婚后不久丹尼斯就被派到海外作戰。丹尼斯在皇家炮兵團任參謀一職,在意大利西西里島和法國的戰場上都有英勇的表現。他曾兩度在軍部發往總部的電報里被點名表揚,并成為軍事類大英帝國勛章獲得者,1946年他以少校軍銜光榮退伍。退伍回家后卻不幸地發現自己的婚姻已經走到盡頭。一位密友這樣描述離婚對丹尼斯的影響:“大家眼中的他是個英俊勇敢的少校——婚姻的破裂卻把他擊垮了,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方向。”[48]
丹尼斯·撒切爾一生都努力在溫和的外表下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隱藏妥當,所以他絕對不可能讓瑪格麗特覺察到離婚帶給他的任何一絲痛苦。盡管和瑪戈特·肯普森離婚已有三年之久,他的心中仍一直隱隱作痛。他對再婚一事也一向小心翼翼。這可能也解釋了他在向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候選人求婚前,為什么會一直與其謹慎相處、頗有耐心。但是,瑪格麗特的美麗、智慧和斗志都讓丹尼斯沉陷其中,越來越無法自拔。
丹尼斯的求婚也是瑪格麗特從未想到的。當丹尼斯向她求婚時,瑪格麗特心里的感受和丹尼斯是一樣的。她也許早已對優柔寡斷的羅伯特心灰意懶。瑪格麗特其他的一些疑慮也都被身在格蘭瑟姆的父母的反應一掃而光。阿爾弗雷德·羅伯茨把這次求婚告訴了穆里爾,并清楚地表態說,丹尼斯的第一次婚姻絕不構成任何障礙,在他看來:“我跟瑪格麗特說,她完全可以忽略這一點,因為離婚絕對不是丹尼斯的錯,事實上丹尼斯是個非常不錯的人。當然,他的經濟實力也非常雄厚。”[49]市參議員羅伯茨先生后來還在這封信里提到,丹尼斯擁有一輛“凱旋”跑車和一輛1948年的“捷豹”汽車;另外,丹尼斯還打算買一輛最新款“馬克5號”捷豹汽車。這位準女婿在格蘭瑟姆見岳父岳母時唯一的小事故是,瑪格麗特跟父母說丹尼斯喜歡喝酒。“我敢說她父親只好把塵封已久的雪利酒拿了出來給我喝”,瑪格麗特的未婚夫這樣回憶那時的情景。[50]
盡管丹尼斯向瑪格麗特的求婚得到了女方父母的首肯,但是因為政治原因,兩人訂婚的消息直到五周后才公之于眾。1951年10月,工黨政府搖搖欲墜,首相克萊門特·艾德禮組織新一輪大選,投票日就定在了10月25日。
瑪格麗特認為,宣布她和一個離過婚的男人訂婚的消息也許會令達特福德的選民不滿。所以整個競選過程中,丹尼斯在公開場合只是她忠誠的競選幫手,而不是未婚夫。不想選舉前一天,瑪格麗特訂婚的消息突然被保守黨中央總部透露給了倫敦各個晚報社。對此,瑪格麗特覺得無比憤怒,擔心這樣的伎倆反而可能會適得其反。訂婚的消息引起軒然大波,但并沒有對選民產生多少明顯的作用。
這一次,瑪格麗特·羅伯茨仍然像上次參加競選活動那樣,非常敬業并且慷慨激昂。《每日寫真報》拍下了她在阿特利大道演講拉票的場景,成為整個競選活動的亮點。但總體而言,1951年的大選相比上一年瑪格麗特的第一次大選要平靜、單調得多。意識到自己曾經幻想的激情、獲勝的美夢都將再度折翼,瑪格麗特心里難免產生和一年前大選時同樣的沮喪之感。
即便如此,達特福德的大選結果仍然相當不錯,工黨的優勢選票又減少了1304票。但是瑪格麗特在票選結果公布后發表敗選演說時,心中一定早已決定,絕不會在同一選區第三次參加競選。這次真的該換個地方了。
回顧
26歲時,瑪格麗特·羅伯茨已經參加了兩次競選,并且和一位合意的選民訂了婚。達特福德讓她收獲頗豐。但那時瑪格麗特已不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地方議員候選人了。在更廣闊的政治舞臺上,她一直被看作是一個必將在國內政壇叱咤風云的年輕女性。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認同瑪格麗特。保守黨候選人協會的成員往往互相妒忌,而她絕對是別人憤恨妒忌的對象。盡管如此,那些資深老到的政治評論家對瑪格麗特出色的才干還是贊許有加的。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個出色的候選人”,頗有名望的英格蘭東南部選區地區代理貝里爾·庫克評價道。這句話出現在庫克女士為達特福德候選人撰寫的總結報告里,她在報告里還繼續寫道:
我估計她可能會暫時從政壇隱退,但很快就會復出。畢竟她還年輕,這么做完全沒有問題。但我們絕對不能忘記這位女士,因為她才華相當出眾,并且具有強烈的個人魅力和動人的外貌。[51]
這絕對是保守黨中央總部對瑪格麗特高度的評價。但中央總部忽視了這樣一個不利因素:20世紀50年代,女性候選人在很多保守黨選區都會遭受非常嚴重的性別歧視。這也將成為新晉的瑪格麗特·撒切爾夫人后面必須克服的巨大障礙。
注釋:
[1]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61.
[2]Junor, Margaret Thatcher, p. 28.
[3]Money, Margaret Thatcher, p. 45.
[4]Wapshott and Brock, Thatcher, pp. 51–52.
[5]阿爾弗雷德·查爾斯·博瑟姆(1881—1965),梅德斯通地區議員。1953年成為準男爵,1960年成為終身貴族。他的兒子克萊夫·博瑟姆爵士也是保守黨議員,1957年成為瑪格麗特·撒切爾的首位政務次官。
[6]AC: Conversation with Lady Thatcher and Sir Clive Bossom at dinner in the author's home, 20 April 2009.
[7]AC: Interview with Sir Clive Bossom.
[8]Ibid.
[9]Ibid.
[10]帕特里夏·霍恩斯比-史密斯(1914—1985),是馬鞍商人和傘匠的獨生女,任奇斯爾赫斯特區議員長達20年之久,她也擔任過英國年金和國民保險部政務次長;瑪格麗特·撒切爾是她的繼任者。1947年她受封成為終身貴族。
[11]1949年,一位議員全年的薪水收入是1000英鎊,而議員每年的平均花銷是716英鎊。現在對應的數據分別為:29938英鎊和21436英鎊(數據來源:www.thismoney.co.uk)。
[12]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63.
[13]Ibid.
[14]Ibid., p. 62.
[15]Ibid., p. 63.
[16]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The Biography of Denis Thatcher, Harper- Collins, 1996, p. 58.
[17]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 72.
[18]Ibid., p. 73.
[19]Erith Observer & Kentish Times, 4 March 1949.
[20]Ibid.
[21]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58.
[22]Interview with Sir Denis Thatcher, cited in Moore, Margaret Thatcher, Vol. 1, p. 82.
[23]Margaret to Muriel, 17 March, 1949, Ibid., p. 81.
[24]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59.
[25]Margaret to Muriel, 23 March 1949, cited in Moore, Margaret Thatcher, Vol. 1, p. 89.
[26]Margaret to Muriel, 21 July 1949, ibid., p. 91.
[27]Margaret to Muriel, October 1950 (undated), ibid., p. 106.
[28]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61.
[29]Dartford Chronicle, 10 February 1950.
[30]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61.
[31]Daily Mail, 28 June 1949.
[32]Sunday People, 12 February 1950.
[33]Gravesend and Dartford Reporter, 28 January 1950.
[34]Ibid.
[35]Murray, Margaret Thatcher, p. 47.
[36]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 83.
[37]MTF: Evening Post, 17 January 1950.
[38]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68.
[39]愛德華·杜卡恩爵士(1924—),大英帝國爵級司令勛章獲得者,1956—1987年任湯頓區議員,1965—1967年任保守黨主席,1972—1984年任保守黨委員會主席。1951年大選間,愛德華·杜卡恩首次作為保守黨候選人參與競選西沃爾瑟姆斯托的議員席位。當時他的對手是工黨首相克萊門特·艾德禮。
[40]AC: Interview with Sir Edward du Cann.
[41]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75.
[42]AC: Interview with Sir Clive Bossom.
[43]Margaret to Muriel, March 1950 (undated), cited in Moore, Margaret Thatcher, Vol. 1, p. 100.
[44]Margaret to Muriel, May 1950 (undated), ibid., p. 101.
[45]Margaret to Muriel, 28 May 1951, ibid., p. 105.
[46]Alfred Roberts to Muriel, 25 September 1951, ibid., p. 105.
[47]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63.
[48]Ibid., p. 51.
[49]Alfred Roberts to Muriel, 25 September 1951, cited in Moore, Margaret Thatcher, Vol. 1, p. 105.
[50]Carol Thatcher, Below the Parapet, p. 64.
[51]MTF: Beryl Cook to Conservative Central Offi ce, Report on Miss M. Roberts, 19 November 1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