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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牛津,男朋友,政治抱負

牛津最初的不快

瑪格麗特·羅伯茨初到牛津大學讀書時并不愉快,這種情形是非常奇怪的。因為對牛津大學大多數的學生來說,這里無疑令人感到愜意、興奮,而對像瑪格麗特這樣經過一番勤奮苦讀才能入學的學生尤其如此。但從最開始瑪格麗特就覺得牛津大學“冰冷森嚴”。[1]這種失落感直到大學二年級才有所好轉。

瑪格麗特作為牛津大學的學生,居然感到失落,實在是令人有些費解。這有可能是因為她離家讀書時年紀還太小,感到非常孤獨,常常想家,經濟也比較拮據。還有一個原因是她選擇了化學專業——這個專業不但沒法讓她發揮豐富的想象力,同時還需要她長時間地獨自待在實驗室里。不過瑪格麗特之所以感到不快,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性格中缺乏安全感。她被牛津大學里的氛圍給嚇壞了,她被薩默維爾學院里那些老師和比她更聰明的同學看不起,同時她的第一次戀愛也很不成功。

但是除了這些令瑪格麗特不快的種種消極因素外,大學生活中還是有不少積極有趣的東西的,盡管這些積極因素得以發揮仍需時日。大學時代的瑪格麗特是個小有成就的學生政治積極分子,參加了學校的保守黨協會,為協會里各種枯燥的行政事務奔波忙碌;直到大學四年級,她才被選為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縮寫為OUCA)主席。

除政治活動外,瑪格麗特還參加了各種課外活動,她參加合唱團,也去衛理公會教堂做禮拜。大二時,她和一個男孩認真地談起了戀愛,同時還被其他男孩追求。大四畢業時她很快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盡管瑪格麗特在大學里成績斐然,但她給人的感覺依然是與牛津大學格格不入,她的性格也和牛津大學不太對路。對牛津大學的不滿后來在1985年演變成互相仇視,因為牛津大學拒絕授予她任何名譽學位。一句話,瑪格麗特總是與自己就讀的學校關系緊張。

因為戰爭的緣故,瑪格麗特讀大學時牛津城里的娛樂生活極其匱乏,這沒給瑪格麗特帶來多少好處。很多年輕的男孩都推延學業,報名參軍。戰爭年代學校實行燈火管制,學院小教堂的彩色玻璃被釘上了木板,這些都令戰時入學的大學生們感到恐懼而不是快樂。對瑪格麗特·羅伯茨來說,她最大的困擾是孤獨。

瑪格麗特感到孤獨的個中原因難以解釋清楚。當時她在薩默維爾學院有一間宿舍,也和其他同學一起去學院餐廳吃飯。但她交朋友的速度并不快,可能是因為她一直沒有安全感而倍感焦慮。瑪格麗特在牛津與自己的老友瑪格麗特·古德里奇重逢時,在兩人一次頗有意味的交談中透露了自己缺乏安全感的痛苦。古德里奇還記得當時瑪格麗特·羅伯茨問她:“難道你不希望自己過去能上個切爾騰納姆女子學院或者其他什么中學,只要不是凱斯蒂文和格蘭瑟姆女子文法學校就行嗎?”[2]

瑪格麗特的另一位同齡人,同時也是她化學專業的同學葆琳·考恩也感覺得到她的不安全感。“瑪格麗特和我都是學院里家庭比較窮的學生。我們的教育背景相似,都在公立中學念書,我上的是格拉斯哥女子學校。所以我們這樣的學生在大學里很容易感到比其他家庭條件優越的學生低一等。我想我倆都能感覺到,那些切爾騰納姆女子學院的學生有點瞧不起我們。”[3]

因為在學校里感到越來越孤單,瑪格麗特的不安全感又深深地加重了。她初到牛津讀書那陣,古德里奇夫婦到學校看女兒時,也會順便看看這個格蘭瑟姆鎮來的女孩,幾個月前這個女孩似乎還非常熱衷于社交,喜歡到他們家做客。但到牛津后,他們發現瑪格麗特·羅伯茨獨自一人待在房間里[4],心灰意懶地做著烤煎餅,顯然很不開心。后來瑪格麗特自己也承認了自己初上大學時的痛苦感受。她對作家崔西亞·默里說:“我一直特別想家。我覺得如果你一點兒不想家,那只能說明你的家庭生活非常糟糕。”[5]

因為想家,加之缺乏安全感,大學的第一年瑪格麗特過得相當不好。這段時期,她生平頭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花大量時間來散步。散步是種獨處的活動,她可以獨自一人在查韋爾河沿岸或各種公園里漫步。后來她一直聲稱,自己在這些散步中“享受獨處和思考之樂”。[6]

考慮到瑪格麗特一生都不喜歡鍛煉和在戶外呼吸新鮮空氣,這種說法可信度并不高。此外,瑪格麗特還長胖了,這也表明她可能過得并不開心。瑪格麗特一直喜吃甜食,而且在父親的店里很容易就可以吃到各種糕點,所以她一直都是個小胖妞。但是讀大學時,瑪格麗特變得更胖了。在牛津上到大二,她的體重已達150磅,這個重量對于身高僅5英尺5英寸的年輕女大學生來說確實有些超重了。

另一個就是錢的問題了。因為要給女兒全額支付牛津大學的各種學費、食宿費等費用,阿爾弗雷德·羅伯茨的經濟比較吃緊。這樣一來,瑪格麗特只有少得可憐的一點兒零花錢,用以購買一些奢侈品或用于學生娛樂活動。瑪格麗特的化學老師多蘿西·霍奇金發現學生的經濟窘境后,悄悄幫她在薩默維爾學院申請了微薄的助學金。此外,教育信托基金還為瑪格麗特提供了一些補助,有時瑪格麗特假期打工也能掙些錢。1944年夏天,瑪格麗特教了一個假期的自然科學,省吃儉用,終于攢夠了錢買了她人生第一輛自行車——這車是她在牛津往來于實驗室和教室的必需裝備。

對于瑪格麗特·羅伯茨來說,刻苦學習永遠是生活的重頭戲,至于她究竟有多么愛學習則不得而知。她在大學里學習化學專業和以前一樣用功。不過她的老師多蘿西·霍奇金發現“她似乎對化學專業有些心不在焉”,[7]繼而又補充道:“我還是把她列為好學生。因為她總能寫出論證合理、語言精準的好論文。但可惜的是,有些同學具有的品質她偏偏沒有。”[8]

薩默維爾學院的院長珍妮特·沃恩爵士對瑪格麗特的專業能力就更不看好了。“我的意思是沒人看好她。她只是一個相當不錯的二流化學家,小化學家而已。”[9]

珍妮特爵士對學院這位最有名的畢業生不以為然,不僅是因為瑪格麗特在自然科學方面的學術能力不足,也因為她在社交、政治方面都有所欠缺:

她這個人不是很風趣,當然一談到保守黨她還算是比較有趣的。我過去常邀請很多年輕人來家里做客。如果我能找到風趣幽默的人和我待在一起,怎么也不會想到要請瑪格麗特·羅伯茨到家里來的。因為跟她聊天挺沒勁的,除非跟她聊保守黨的事。[10]

這段回顧性的評價貶損多于稱贊,是瑪格麗特·羅伯茨從牛津畢業40年后,BBC采訪珍妮特爵士記錄下的。珍妮特爵士語氣中的故意貶損顯然是因為她與身為保守黨首相的瑪格麗特政見有分歧。不過瑪格麗特讀大學那會兒,受到的評價還是比較客觀正面的。期末考試期間,她身患流感,沒法到校參加考試,只能在醫院的病床上完成幾篇重要的論文作為期末考試;因為論文寫得出色,所以她最后的總成績在班級名列第二。也是因為學習成績優異,大四時瑪格麗特獲準在牛津大學參與相關研究,如此一來大學畢業時她不僅獲得了文學學士學位,還拿到了一個二類理學學士學位。[11]

和許多大學生一樣,瑪格麗特廣泛的興趣愛好拓展了她的視野,使得她的眼界不只局限于學業上。可能剛到牛津時她還有些郁郁寡歡,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發展了各種興趣愛好,不再孤僻獨處,也不會獨自長時間散步、悶悶不樂了。音樂是瑪格麗特治愈孤獨的良方。她參加了由托馬斯·阿姆斯特朗[12]負責指揮的牛津大學巴赫合唱團。

瑪格麗特在團里唱女低音,參與演出過謝爾登劇院上演的《馬太受難曲》,也演唱過波爾菲里耶維奇的《伊戈爾王》、貢斯當·蘭伯特的《格蘭德河》以及霍斯特的《耶穌贊美詩》。

當然,宗教對她也同樣重要。C.S.劉易斯的《純粹的基督教》一書對瑪格麗特影響很大。她第一次聽說劉易斯是在名為“基督徒的行為表現”的廣播節目里。瑪格麗特也經常去衛斯理紀念堂做禮拜,她還是衛理公會研究小組的積極分子。這個小組屬于衛理公會運動的福音派,經常派組員結對去牛津郡各教堂、禮拜堂傳布福音。瑪格麗特·羅伯茨就是其中的一名傳道士。

吉恩·騷賽斯特是薩默維爾學院的學生,也是一名衛理公會教徒。她還記得瑪格麗特·羅伯茨布道的一篇文本,“你們應當先尋求神的國和神的義,這一切都將加給你們了”。[13]據騷賽斯特說,瑪格麗特的布道相當“出色”。[14]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有趣的是,這位未來首相在做政治演講前居然做過布道演講。

浪漫情事

目前大家公認的是,瑪格麗特·羅伯茨在格蘭瑟姆的成長期內并沒有任何男朋友。她的第一個男朋友是在牛津認識的。盡管第一次戀愛就痛苦遭拒(主要是因為男友的母親極力反對),瑪格麗特很快就恢復了;不久便擁有諸多欽慕者,這其中有一個人格外認真,是她在1944年秋季學期認識的。

大一時,瑪格麗特在戀愛方面天真單純,對那些她覺得有魅力的年輕男性總是坦率地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在薩默維爾學院食堂吃飯時,如果貝蒂·斯柏絲或其他同學跟瑪格麗特開玩笑,討論瑪格麗特男友的備選男性,“她肯定會羞得臉一直紅到脖子”。[15]持同樣看法的另一名薩默維爾學院的學生是葆琳·考恩。“大家都知道,瑪格麗特曾經努力吸引過一個年輕男人,那人既有錢又有爵位”,她回憶道,“開始很順利,但那人把她帶回家過周末時發現自己的母親不喜歡瑪格麗特。”[16]

這次戀愛故事的其他版本也在瑪格麗特·羅伯茨好多牛津同學中流傳著。不過這些不同版本最終由瑪格麗特的第一個傳記作家彭尼·朱諾做了總結。朱諾首先表明,瑪格麗特苦心追求的男士參加過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繼而她說:

她徹底地愛上了一個伯爵的兒子,這人后來成為保守黨內的名人。她從不隱諱自己熾烈的感情,毫無顧忌地談論他,根本沒意識到這么做只會讓食堂里在場的其他女生更有機會取笑她。這些女生早已清楚,瑪格麗特生性喜歡利用別人,所以越發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們認為,如果瑪格麗特俘獲一個貴族,這簡直叫人無法忍受。不過瑪格麗特沒能俘獲這位貴族。見過這位男士的母親后不久,兩人的戀愛關系就告結束。[17]

這位貴族男友就是克雷格邁爾勛爵,他的母親極力反對兒子和瑪格麗特·羅伯茨交往。1944年夏天他21歲,在劍橋大學基督圣體學院讀現代歷史專業。他和瑪格麗特相熟是因為兩人都是保守黨學生積極分子。在瑪格麗特回憶錄的第一卷里,他有些不自然地出現在一張照片里。照片中有三個穿晚禮服的年輕男性,旁邊的文字寫道“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舞會”。除了相貌英俊、衣冠楚楚外,“克雷吉”即克雷格邁爾還有其他特質,瑪格麗特在薩默維爾學院跟其他女孩閑聊時都提到了。而擔任首相后,瑪格麗特對相貌英俊、衣冠楚楚的男性也還是時不時地顯得毫無抵抗力(比如,塞西爾·帕金森、漢弗萊·阿特金斯、艾倫·克拉克和約翰·摩爾)。

克雷吉已經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他是一家大型船廠的繼承人;這家船廠屬于他的外祖父英奇凱普伯爵,也即將成為克雷吉的產業。此外,克雷吉還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對社會時政熱點問題非常感興趣。除了是女孩青睞的追求對象外,他也被認為具有學生領袖的氣質、善于社交、對朋友熱情周到。但克雷吉也是個相當害羞的年輕人,和母親的關系非常親密。他的母親是英奇凱普勛爵的長女,經常到他基督圣體學院的宿舍里去看兒子。如果克雷格邁爾夫人認為鄉下來的羅伯茨小姐絕非兒子女友的合適人選,她的意見即便不會直接徹底否決兩人的戀情,至少也會阻礙戀情。那么這個生活在母親陰影里的克雷吉是否真的傷了年輕的瑪格麗特的心呢?

似乎如此,薩默維爾學院的同學都知道,瑪格麗特和克雷吉是非常認真的戀愛關系,所以克雷吉才會帶她去自己位于倫敦博爾頓斯街的家里過周末。但是和克雷格邁爾夫人的會面并不成功。英奇凱普伯爵的另一個孫子坦洛勛爵解釋說:“我的嬸嬸瑪格麗特是個令人生畏的人,像極了布拉克內爾夫人。她見到克雷吉在牛津的新女友后評價說:‘做生意和搞科學研究!這兩行我們家可是一個人都不認識啊!’”[18]

可憐的瑪格麗特·羅伯茨!不過盡管她套牢一個有爵位的丈夫的美夢因為這位母親的勢利而破滅[19],至少瑪格麗特苗條的身材、修長的腿以及亮晶晶的眼睛很快就吸引到其他眾多追求者。瑪格麗特也開始對服飾、化妝品等女性話題更感興趣了。從1944年起,她在牛津寫給姐姐穆里爾的信里,談的都是連衣裙、鞋子、絲襪和怎么買得起這些東西。瑪格麗特在一封信里描述了她第一次去邦德大街的情形。她買了一雙棕色的“少女拉內特”鞋子來搭配她棕色的“馬歇爾和斯內爾格羅夫”手袋。“我還想買一條深棕色的裙子,相當正的那種棕色,這樣就能渾身上下都配成棕色了。”[20]

瑪格麗特如此努力采購,讓自己穿得“渾身上下”都魅力十足,主要是希望吸引異性。在牛津隨后的幾年里,瑪格麗特和其他人也戀愛過,包括羅杰·格雷(后來做了女皇的皇家大律師和皇室法庭大法官)、尼爾·芬德萊以及約翰·斯特賓斯;其中約翰·斯特賓斯來自肯特郡,相貌英俊,是個游泳健將,后來做了律師公會主席。然而,這些戀情都只是玩玩而已,至少與瑪格麗特跟托尼·布雷的戀愛相比要隨意得多。托尼·布雷于1944年10月以軍校學員的身份到牛津大學參加一個為期半年的軍訓課程。

起初兩人因為對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的政事都很感興趣,所以彼此惺惺相惜。1945年夏天,開始兩人開始頻繁約會。他倆參加過好幾次學院的舞會,還在倫道夫賓館參加過一個特別的舞會。瑪格麗特在寫給姐姐穆里爾的信里對當晚的情形大肆渲染,儼然一副熱戀的模樣:

我終于借到了一件漂亮的寶藍色天鵝絨斗篷,跟我那條藍色裙子很搭……我特別開心……舞廳裝修精美……茶點很好吃。反正,這是我參加過的最好、最大的一次舞會。[21]

兩人認識之初,托尼就送給瑪格麗特一束莫伊西斯·史蒂文斯花店訂購的康乃馨,后來又陸續帶她去倫敦的多切斯特餐廳吃飯、去皮卡迪利酒店參加下午茶舞會,還去劍橋劇院觀看了小施特勞斯的歌劇《威尼斯之夜》。不久,瑪格麗特就邀請托尼去格蘭瑟姆和她的父母共度周末。盡管這次格蘭瑟姆之行稍顯尷尬,但畢竟說明瑪格麗特對托尼非常喜歡。

然而瑪格麗特的全情投入似乎并沒有得到對等的回應。托尼比她小了將近兩歲,才18歲的他還沒有準備好要和一個這么厲害的女朋友結婚成家,也是情有可原的。

查爾斯·摩爾后來找到了老年的托尼·布雷進行過一番采訪。作為一名瑪格麗特的授權傳記作者,摩爾幾乎無所不知。他經過調查后得出結論,盡管瑪格麗特“對身體的親密關系很感興趣”,但兩人“從沒有發生過關系”。[22]隨著托尼的短期軍訓課程結束,兩人也分手了之。分手三年后他倆于1948年重逢,無奈激情難再。不過不管怎樣,1945年的夏天無比輝煌,不僅發生過諸多重大事件,比如諾曼底登陸、盟軍勝利在望;而且年僅19歲的瑪格麗特·羅伯茨也生平頭一次正式經歷了一場浪漫愛情。

在保守黨協會從政成功

無論托尼·布雷對瑪格麗特·羅伯茨有多么重要,終究比不過政治在她心里的分量。因為瑪格麗特對保守黨懷著強烈的熱情,薩默維爾學院的同學都把她看成是一個極其無趣的怪人。葆琳·考恩回憶說:

她勸說我加入保守黨協會的那股執著勁兒讓我吃驚。即便我跟她明確表態說我支持反對黨,對加入保守黨協會毫無興趣后,她還是一直反復跟我提入會的事。她反應真是特別遲鈍,好像保守黨協會就是她唯一關注的事……她和大家的關系不冷不熱。我常常感覺到她過得非常不開心,在學校里沒有要好的朋友。當然每天早晨我們都在大家合租的房子里一起喝咖啡聊天,不過聊的通常都是我們的工作和抱怨房東太太常做的幾樣早餐——熱沙丁魚罐頭和土豆泥。我想自那以后瑪格麗特和我都不敢再看任何沙丁魚了。[23]

沙丁魚和保守黨在具有左翼傳統思想的薩默維爾學院都處境艱難。尼娜·鮑登[24]是瑪格麗特·羅伯茨的同學,她曾經竭力想說服瑪格麗特脫離保守黨。1944年夏天,這兩個學生被分派在一起擔任火災警戒的工作。尼娜是工黨的狂熱支持者,她說所有參加保守黨協會的人“都像污水一般毫無生趣”。根據鮑登的說法:

瑪格麗特像瓷娃娃一樣笑得很甜美,她承認那時參加工黨協會的人更多……不過,在某種程度上,這種狀況無意間正合了她的心意。她想進議會,參加成員較少的保守黨協會意味著會有更多“出名”的機會,因為保守黨協會的很多會員都是平庸之輩。[25]

瑪格麗特被動地接受了保守黨協會內的平庸,說明她和當時大多數保守黨員一樣,完全沒有意識到英國政壇即將發生一場翻天覆地的變革。20世紀40年代中期,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的各個領袖紛紛把自己的名字改為復姓,想借此變身為世襲貴族或上流社會成員。M.羅伯茨(在保守黨協會的學期演講安排卡上她用的是這個名字)能獲得大家的關注是因為她在擔任保守黨協會薩默維爾學院代理一職期間,工作非常賣力,不過這個職位的回報卻少得可憐。因為成功地把學院內很大一批政治立場搖擺不定的保守黨積極分子招入協會,瑪格麗特聲名鵲起,開始總管全牛津大學各學院的代理,并當上了協會的主管干事。總代理的工作非常枯燥乏味,大部分學生政治積極分子因為討厭這份工作的煩瑣復雜,都極力避免任職。然而總代理也是相當高級的職位,是保守黨協會里由選舉產生的地位第四高的職位,僅次于協會主席、財務主管和秘書。大二結束時,瑪格麗特·羅伯茨當選為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的主管干事。

自從1935年9歲的瑪格麗特去格蘭瑟姆保守黨委員會辦公室當幫手以后,她就對保守黨的競選機制非常感興趣。1942年2月,格蘭瑟姆舉行戰時補選,她又再度得到鍛煉,熟悉了競選機制。那次補選令格蘭瑟姆當地的保守黨人大為恐慌,因為他們的候選人以367票之差輸給了格蘭瑟姆獨立黨候選人。盡管瑪格麗特那時只負責發傳單,但她還是對選舉結果大為吃驚,并批評保守黨行政管理不完善,導致選民不愿意投票給他們。“后來很長一段時間,保守黨都一直驕傲自大”,她總結說。[26]

瑪格麗特·羅伯茨任保守黨協會主管干事后,堅決杜絕驕傲自滿。在她“女皇般威嚴地管理下”,《愛西斯》雜志報道說,協會會員總數超過1000人,創20世紀20年代歷史最高紀錄。[27]

在1945年夏天的大選活動中,她又招收了一批學生宣傳員,幫助牛津大學的保守黨下院議員候選人昆廷·霍格[28]保住席位。最終昆廷以微弱優勢先后打敗工黨競選人弗蘭克·帕克南和朗福德勛爵。

1945年大選晚些時候,瑪格麗特·羅伯茨還回到格蘭瑟姆,并在家鄉發表了生平第一次媒體參與報道的政治演講。她首次登臺演講,支持的是保守黨候選人空軍少校G. A.沃思。《格蘭瑟姆日報》報道說,瑪格麗特繼承了“她父親的演講天分”,還評價認為“一名年僅19歲的少女能有如此堅定的信仰,絕對可以在選舉時極大地影響女性選民的投票”。[29]

當地另一家報紙《斯利福德公報》對瑪格麗特堅定的政治信仰有更加詳細的報道。這則篇幅長達兩欄的報道中提到,市參議員年僅19歲的女兒表達了兩個觀點。這兩個觀點在她40年后擔任首相時重又風靡流行。瑪格麗特提出的第一個觀點在1945年那種情勢下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即反對納粹德國:“德國將全世界卷入戰亂之中,必須讓德國繳械投降,重歸和平……要對德國施以制裁。”第二個觀點則有些出乎意料,瑪格麗特呼吁說要加強發展英國和蘇聯的關系,并對丘吉爾和艾登一直“不遺余力地致力推進英蘇合作”大加贊賞。[30]

工黨在1945年的大選中很快以絕對性優勢大獲全勝,人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這件事上去了;所以這位英國未來的第一位女首相、時年僅19歲的“加溫”演講人早年發表的各種觀點也就自然被人們漸漸地遺忘了。除“加溫”演講外,瑪格麗特還參與了格蘭瑟姆選區的計票工作,空軍少校沃思最終在選舉中慘敗。得知了格蘭瑟姆的計票結果后,瑪格麗特又跑去格蘭瑟姆“電影屋”影院查看全國票選結果。和大多數保守黨積極分子一樣,看到選舉結果后,她大吃一驚,目瞪口呆。瑪格麗特始終不明白,為什么廣大選民要把溫斯頓·丘吉爾逐出唐寧街10號。

長假過后回到牛津大學,身為保守黨協會主管干事的瑪格麗特·羅伯茨似乎并沒有因為保守黨的慘敗而一蹶不振。她首先采取的行動就是與別人合作編寫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政策委員會報告。報告敘述了協會為振興牛津大學的保守黨而采取的種種措施。報告中收錄的瑪格麗特的好幾篇文章中都有著她一貫的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這些文章以一種近乎恐嚇的方式告訴保守黨協會會員,協會“絕不可以像現在這樣漫無目的了”,必須要變成“一個積極進取、支持改革的組織,并且要有自己積極的宣傳政策”。[31]執行這些政策的重任則落在了主管干事身上。

改革和宣傳事務并沒有影響到瑪格麗特·羅伯茨學生政治生涯的發展。1946年3月和10月,她先后當選為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的財務主管和主席。瑪格麗特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她對自己演講能力越來越強大的自信心。這種強大的自信心得益于S.M.蓋特豪斯太太,此人是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的公共演講培訓師,她在協會整個20世紀的發展進程中始終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斯特拉·蓋特豪斯是牛津郡一名牧師的妻子,20世紀30年代保守黨中央總部聘請她每周給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的學生會員上演講培訓課。她性格古板,但說起話來用的語言頗有喬伊絲·格倫菲爾的味道。蓋特豪斯對說話結巴的新學員親切溫和,但對年輕氣盛、自以為是的學員卻態度惡劣。她的課堂氣氛熱烈,好幾代野心勃勃的議會議員都上過她的課,被訓練成演講好手。1938年到1970年間,有將近20名未來保守黨大臣先后被“蓋夫人”或哄或騙地提高了自己的公共演講水平。

蓋夫人絕對是演講天才的伯樂。1961年,有人請她預測,她教過的哪位學生最有可能在政治上獲得成功。她說:“首先是邁克爾·赫塞爾坦,其次是瑪格麗特·撒切爾。”[32]當時赫塞爾坦根本連議會議員都不是,而瑪格麗特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下院后座議員,所以這樣的預測確實很有前瞻性。

從瑪格麗特·撒切爾任反對黨黨魁初期的一兩次議會演講中,我想我能聽出恰當運用蓋特豪斯夫人推薦的演講技巧而表達出的豐富韻味。這些技巧包括:使用醒目標題,比如“在演講最后一段結尾處用一句強有力的話總結你的論點”;“演講的語氣要逐漸加強,但話語則要簡短和有力,每次最多不超過六個字”。1976年,下院投票廳舉行的一次辯論快結束時,我和瑪格麗特·撒切爾交談起來。當時我就問她,那天早些時候她發表的演講是否是蓋特豪斯夫人演講技巧課指導的結果。“沒錯,蓋夫人確實提高了我的演講技能”,瑪格麗特回答道。[33]

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主席的主要職責之一就是制定“學期演講安排卡”,即本學期訪問演講人的名單。邀請演講人需要有毅力,還要做很多外聯工作。經過選舉上任的這位協會主席瑪格麗特·羅伯茨在吸引著名、風趣的演講人方面相當有先見之明。受邀前來演講的人包括兩位未來首相,安東尼·艾登和亞力克·道格拉斯-霍姆;一位未來上議院大法官,基爾穆爾勛爵,他曾在紐倫堡審判中擔任公訴人,早已名聲大震;另外還有一位未來的財政大臣,彼得·桑尼克羅夫。

公開演講前或結束后需要在倫道夫酒店宴請這些貴賓,瑪格麗特·羅伯茨自然也從中獲得新的社交機遇,進入新的社交圈。正是保守黨協會的這些經歷使得瑪格麗特開始考慮進入議會。

關于瑪格麗特到底是什么時候、在怎樣的情況下萌生進入議會的雄心,有好幾個不同版本的故事。瑪格麗特自己的版本(在不同場合對好幾個記者反復提過)說,渴望進入威斯敏斯特宮的念頭在她腦中突然閃過,要么是在林肯郡的一次舞會上,要么是在一次去鄉下的短途旅行后,她半夜時分和“同行伙伴中一個男孩”發生爭吵時產生的,參加這次旅行的有英國皇家空軍年輕的飛行員。所有這些讓瑪格麗特改變夢想的經歷都發生在1945年之后,并且她在每次敘述中都刻意表達了自己的信誓旦旦,還用了諸如“突然間我對這個念頭一清二楚,我明白了過來”[34]等字眼兒鄭重地說明自己心意已決。

可能這些不同版本故事間的差異可以借用蘇格蘭詩歌集里的準則來消除,即“相同的另一個版本”。所以從故事的繁簡程度和消息來源考慮,最可信的版本來自于瑪格麗特·古德里奇。

按照她的說法,根本沒什么飛行員、舞會或者信誓旦旦。瑪格麗特真正產生進入議會的想法是在格蘭瑟姆附近的科比格倫教區古德里奇牧師的住處。坎農·古德里奇和太太于1944年12月在家里為女兒21歲生日舉辦了一次“別開生面的生日聚會”。聚會上并沒有喝酒,也沒有播放音樂,大家更沒有跳舞。快午夜時分,慶祝活動臨近尾聲,好多女孩子圍坐在廚房的餐桌邊喝著可可飲料聊著天兒。這時,古德里奇太太問瑪格麗特·羅伯茨將來想做什么。瑪格麗特給出的回答坦白直率、令人難以忘懷:“我會成為一名議會議員。因為我想做一名議會議員。”[35]

瑪格麗特言辭里的確信無疑給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些話也充分地體現了年僅19歲的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主管干事越來越有自信,已經開始進行“宣傳”了。可能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早早地在這樣一個比較私人的場合展露自己的抱負,因為古德里奇家是個安全的地方。大約兩年半以后,瑪格麗特·古德里奇再次體會到了這位閨蜜政治野心背后無比強大的自信心。那時正值牛津學期末,兩個瑪格麗特在校園里沿南帕克斯路走到羅德樓附近時,瑪格麗特·羅伯茨說:“當然,對我來說牛津的學位根本沒有做議會議員那么重要。我現在一定要努力去讀法律。”[36]

這番話無疑進一步佐證,瑪格麗特從牛津畢業時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職業方向。

回顧

在牛津讀書的歲月凸顯而不是發展了瑪格麗特·羅伯茨的性格。她當初從格蘭瑟姆來到牛津時就性格倔強、心懷抱負,大學歲月只是讓這些性格特點更加突出,并沒有讓它們深化發展。瑪格麗特和大多數大學生的不同之處在于,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奮斗目標是什么。

但是她的奮斗之路崎嶇坎坷,因為一路上要克服各種或公開或隱蔽的歧視偏見。大男子主義仍然是女性的頑固絆腳石。瑪格麗特本可以加入牛津辯論學會,逐步提高自己的辯論技巧,無奈這個學會直到1963年才開始接納女性會員。從牛津大學戲劇社到蒸餾器協會等各種學生俱樂部都如出一轍。蒸餾器協會是所有自然科學專業學生聚會的場所,但女生除外——瑪格麗特自然也被排除在外。

另一種形式更為微妙的歧視則是來自社會的勢利偏見。瑪格麗特·羅伯茨感受到社會的勢利,包括薩默維爾學院那些切爾騰納姆女子學院畢業生對她的鄙夷,第一任男友的母親對她的鄙視,以及其他各種場景里遭受的歧視。那段時期,牛津大學被描述為一個擁有7000名一流專家的大學。在這種環境下,一個雜貨店主的女兒必然得忍受不公正的待遇、他人的鄙視以及冷遇。但是她身上強烈的不安全感卻成為瑪格麗特實現個人抱負的絕佳鞭策。

瑪格麗特上牛津大學主要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夢。然而大學期間,瑪格麗特關注的并不是政治觀點,而是各種選舉機制以及進入保守黨協會后的種種機遇。她雖然的確曾在1944年閱讀過哈耶克的著作《通往奴役之路》,不過那時她所受的啟發卻是微乎甚微的。直到30年后,她在基思·約瑟夫爵士的指導下重讀此書,才逐漸明白個中要義。瑪格麗特加入牛津大學保守黨協會只是為了更好地發展自己未來的事業,與求知欲毫無關系。

協會同時也是瑪格麗特結識優秀男青年的好地方。她所有的男朋友均來自保守黨陣營。瑪格麗特交好的許多男性,比如愛德華·博伊爾、莫里斯·錢德勒、約翰·達爾基思(后來成為巴克勒公爵)等,都是保守黨協會里的積極分子。為自己找一個好丈夫也許只是瑪格麗特潛意識里的計劃之一,所以和托尼·布雷的戀愛陷入僵局后,她根本沒有做出任何挽回的努力。

很多牛津大學學生“生活的甜蜜”似乎在瑪格麗特·羅伯茨的大學生活里基本都銷聲匿跡了。可能她也曾有過一些歡樂時光,但總體來說,瑪格麗特還是太過爭強好勝了。四年里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科學實驗室里做實驗和在保守黨協會開會,根本沒機會對牛津大學產生好感。

后來,因為牛津大學的最高權力機構——全體教職員大會一致投票拒絕授予瑪格麗特榮譽學位,她和母校的關系就更加糟糕了;牛津大學的拒絕對這位在任首相來說無疑是前所未有的冷遇。盡管受到牛津大學的羞辱打擊,瑪格麗特·撒切爾對薩默維爾學院仍懷有深摯感情;對于學院的種種需求她總是慷慨施助,還幫忙出資建成學院的中心禮堂。這所禮堂坐落于學院校園的中心,并以瑪格麗特的名字命名。

瑪格麗特對薩默維爾學院所懷的特殊感情還表現在1984年10月的一天。那天,印度總理英迪拉·甘地在新德里遇刺,距離英國剛剛發生的布萊頓旅館爆炸案僅兩周時間。從自己的政治秘書斯蒂芬·舍伯恩那里聽到印度總理遇刺身亡的消息后,瑪格麗特·撒切爾緊緊抱住舍伯恩說:“多可怕的消息啊!剛開始他們想殺死我,現在又想殺死她。我們都是薩默維爾學院畢業的啊。”[37]

不過這些刺殺事件距離英國首相和印度總理在薩默維爾學院讀書的時日畢竟已太遙遠。1947年從牛津大學畢業后,瑪格麗特·羅伯茨首先要考慮的就是自己眼前的出路——怎樣找到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怎樣繼續她對保守黨的政治熱情。

注釋:

[1]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35.

[2]Margaret Wickstead (née Goodrich) interviewed on Maggie: The First Lady, Brook Lapping, 2003.

[3]AC: Interview with Pauline Harrison (née Cowan).

[4]瑪格麗特的宿舍在薩默維爾學院的彭羅斯宿舍樓一樓。宿舍房間比她在格蘭瑟姆的臥室要小(長12英尺,寬12英尺),光線也比較暗。臥室窗外只能看見光禿禿的后院。可能這樣的居住環境也導致她心情不佳。

[5]Murray, Margaret Thatcher, p. 41.

[6]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37.

[7]Nicholas Wapshott and George Brock, Thatcher, Macdonald, 1983, p. 49.

[8]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 62.

[9]Ibid.

[10]Ibid.

[11]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 47.

[12]托馬斯·阿姆斯特朗(1898—1994),風琴手、指揮家,1955—1968年間擔任英國皇家音樂學院院長。他的兒子是羅伯特·阿姆斯特朗(愛米斯特的阿姆斯特朗勛爵),1979—1987年間擔任瑪格麗特·撒切爾的內閣秘書。

[13]The Gospel of St Matthew, Chapter 6, verse 33.

[14]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 48.

[15]Interview with Betty Robbins (née Spice), cited in Moore, Margaret Thatcher, Vol. 1, p. 43.

[16]AC: Interview with Pauline Harrison.

[17]Junor, Margaret Thatcher, p. 20.

[18]AC: Interview with Lord Tanlaw.

[19]因為其他原因,克雷格邁爾勛爵(1923—1998)可能并不是瑪格麗特的最佳伴侶。他性情古怪,任上議院議員后,他穿著一套皇家海軍志愿后備隊普通水手那種喇叭形制服做自己的首次演講。另外,他還是個非常虔誠的天主教徒,這個身份也不可能令阿爾弗雷德和比阿特麗斯·羅伯茨夫婦滿意。同時克雷格邁爾還有嗜酒的壞習慣。

[20]Margaret to Muriel, September 1944, cited in Moore, Margaret Thatcher, Vol. 1, p. 41.

[21]Margaret to Muriel, 25 March 1945, ibid., pp. 62–63.

[22]Ibid., p. 62.

[23]AC: Interview with Pauline Harrison.

[24]尼娜·鮑登(1925—2012),小說家,兒童文學家。曾在牛津大學薩默維爾學院攻讀政治、哲學、經濟專業(PPE)。

[25]Nina Bawden: In My Time, Virago, 1995, p. 76.

[26]Thatcher, The Path to Power, p. 33.

[27]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 62.

[28]昆廷·霍格(1907—2001),大律師,保守黨政治家,1979—1987年任瑪格麗特·撒切爾內閣財政大臣。

[29]Grantham Journal, 6 July 1945.

[30]Sleaford Gazette, 29 June 1945.

[31]MTF: OUCA Policy Sub-Committee Report, 1 December 1945.

[32]AC: Conversation with Mrs Stella Gatehouse.

[33]AC: Author in conversation with Margaret Thatcher in 1977.

[34]Daily Express, 17 April 1961.

[35]Sheehy, Vanity Fair, June 1989.

[36]Campbell, The Grocer's Daughter, p. 65.

[37]AC: Interview with Sir Stephen Sherbour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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