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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研究對象與選題意義

關于梁漱溟思想研究的專著,主要有以下三類:一是關于梁漱溟生平思想的研究,代表作有《最后的儒家——梁漱溟與中國現代化的兩難》(艾愷,2013)等;二是關于梁漱溟各領域思想的研究,代表作有《梁漱溟哲學思想》(郭齊勇、龔建平,2011)等;三是梁漱溟與其他著名學者思想的比較研究,代表作有《梁漱溟與胡適——文化保守主義與西化思潮的比較》(鄭大華,1994)等。

梁漱溟新儒家法律思想屬于第二種類型,即梁漱溟各領域思想研究的內容。到目前為止,雖然研究梁漱溟法律思想、新儒家思想的學術專著已有不少,但系統研究梁漱溟新儒家法律思想的著述卻不多見。

以梁漱溟新儒家法律思想作為本著作的選題,可能會遇到如下兩個質疑:第一,作為現代新儒家開山鼻祖的梁漱溟,有法律思想嗎?第二,如果梁漱溟有法律思想,那么,專門研究其新儒家法律思想有何意義?在開展研究之前,很有必要對此質疑予以回答。

一、研究對象

根據《辭海》的解釋,所謂“思想”,亦稱“觀念”。思維活動的結果。屬于理性認識。《辭海》(第六版)縮印本,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年版,第1771頁。也就是說,考察梁漱溟有沒有法律思想,就看他有沒有關于法律的理性認識,有沒有形成關于法律的理性認識的結果。

與此同時,梁漱溟對一些重大法律問題如中西法律差異的文化思考等有深入的研究,對中西一些具體的法律制度與法律現象的區別,如禮俗與法律、權利與義務、好訟與厭訟、和奸是否為罪等,也有精彩的解釋。

尤為重要的是,在近代中國秩序失范、法律無用的前提下,梁漱溟將法律與文化緊緊聯系在一起,做出了有異于一般法學家視角的深刻的理性思考,以返本開新、“老根發新芽”的方式,構建新儒家理想的法律秩序,產生了新儒家法律思想,形成了一系列獨特的觀點。其成果散見于《中國民族自救運動之最后覺悟》、《我們政治上的第一個不通的路——歐洲近代民主政治的路》、《鄉村建設理論》、《中國文化要義》等相關著述之中。

當然,這里還涉及另一個重大問題,即儒家思想體系中有沒有法律思想的問題,再具體一點,即“禮”是不是“法”的問題。如果將“法”單純理解為法家的“刑”,儒家思想體系中就沒有法律思想,而如果將“禮”理解為“法”之源,即“出于禮而入于刑”,則從嚴格意義上來講,“禮”才是傳統中國真正意義上的“法”,作為名義上“法”的“刑”,只不過是對“禮”的確認與保障而已。又由于“禮”與“法”在傳統中國社會秩序的維護中,二者是同時并存的,因而也有學者將傳統中國的法律稱為“禮法”。關于這一點,以俞榮根為代表的法學者已有相當深刻的研究:

“中國古代社會是一個禮法社會。禮法是中國古代法的基本形態。其基本特征就是將禮作為國家立法、執法和司法的基本原則和指導方針,以禮率法,以禮攝法,‘禮’與‘法’既糅合又并存,相互補充、相互滲透,相互融合,用于規范社會、管治民眾、治理國家。由于對禮法的提倡、研究多為儒學家或與儒家思想密切相關,儒家思想在古代思想領域一直占主流地位,被歷代奉為正統,因此,中國古代法家在一定意義上就是禮法學,而禮法學也可稱為儒家法學。”俞榮根、龍大軒、呂志興:《中國傳統法學述論——基于國學視角》,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43頁。關于此方面的研究,還可詳見儒家法思想研究的代表人物俞榮根的相關著述,如:俞榮根:《儒家法思想通論》,廣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俞榮根:《禮法傳統與中華法系》,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16年版;俞榮根:《禮法傳統與現代法治》,孔學堂書局2014年版。

解決了儒家思想中有法律思想的問題,現代新儒家思想中有法律思想的問題也就不在話下。與傳統儒家法律思想一樣,作為現代新儒家開山鼻祖的梁漱溟其新儒家法律思想的重心也在“禮”,更確切地說在于其“新禮俗”思想,在于其“禮的路為人類未來社會所必由”梁漱溟:“東西文化及其哲學”,載中國文化書院學術委員會:《梁漱溟全集(第一卷)》,山東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81-383頁。思想。當然,梁漱溟新儒家法律思想也不限于此,還有對西方法治與中國人治如何融合的思考等。

本書研究的對象是梁漱溟的法律思想,具體地說是梁漱溟對新儒家法律秩序的構想。但是,梁漱溟是思想、文化大家,而非法學家,他沒有專門地、系統地研究過法律問題,他專門、系統地研究的是文化問題,法律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他文化思想的副產品。所以,本書從其文化思想中去探討其新儒家法律思想。或者說,本書研究對象是梁漱溟文化視角下的新儒家法律思想。

二、選題意義

清末修律、辛亥革命,標志著傳統中國儒家化法律在國家層面、制度層面的消亡。近代中國的法律走上學習英美、蘇俄等西方國家的道路,中國試圖以模仿、移植西方法律的方式實現中國法制的現代化。但近代以來的事實證明,這條道路在中國沒有效果,中國法制現代化尚在完善中。

為什么中國法制現代化尚需完善?原因是多方面的,重要的原因之一在于,近代以來的中國人沒有很好地對待傳統的儒家法律思想中的優秀成果,往往是將其作為糟粕予以廢棄,沒有對其進行創造性的轉化。與之相反,“而同具有儒家法律思想傳統、曾為中華法系一員的日本為何能迅速地成為法治強國?從法律文化角度而言,關鍵的問題在于能否對傳統的儒家法律思想適時地進行改造,從而正確處理好傳統儒家法律文化與法制現代化的關系”夏錦文、唐宏強:“儒家法律文化與中日法制現代化”,載《法律科學》1997年第1期,第78頁。。所以,“中國要實現法制現代化,至關重要的是如何重新確立儒家法律思想價值取向……可以說儒家法律思想在中國的興衰歷史猶如羅馬法的興衰史一樣,有其存在的歷史合理性和必然性”同上,第84頁。。新儒家法律思想正是試圖重新確立儒家法律思想價值取向的一種最為積極的嘗試。

作為思想、文化大家而非法學家的梁漱溟雖然沒有專門針對傳統儒家法律思想的創造性轉化進行研究,但他在對傳統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化研究從而創立新儒學思想的同時,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對傳統儒家法律思想進行創造性轉化的研究問題。對于中國法制現代化而言,在人們還沒有認識到儒家法律思想創造性轉化的重要性的情況下,將梁漱溟的新儒家法律思想系統整理出來具有重要意義。

另外,本選題對法學研究的方法論也具有重要價值。怎樣才能探索出中國自己的法制現代化道路?“求本真于法外”劉進田、李少偉:《法律文化導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頁。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何謂“求本真于法外”?它是指分析、探究法律與其他相關因素的關系,特別是法律與其決定因素的關系。法律背后的決定因素相同,法律必定大致相同,而如果法律背后的決定因素不同,即使法律表面形式上相同,實際運作起來,也可能會相差十萬八千里。梁漱溟的貢獻在于,他深刻地、成功地探討了其中的一個因素——文化因素。在此基礎上,梁漱溟構建了新儒家法律秩序。這對探尋近代以來中國法律發展的出路,如何使中國的法律具有實效,有強烈的方法論上的啟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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