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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鷸本篇首次發表于一八八五年十月二十日的《吉爾·布拉斯報》。一八八六年收入中短篇小說集《巴朗先生》。

親愛的,您問我為什么不回巴黎;您感到驚訝,而且幾乎有些生氣了。我要說給您聽的理由,毫無疑問,會引起您的反感:難道一個獵人會在山鷸飛來的時候回巴黎?

當然我了解,也相當喜愛這種從臥房到人行道的城市生活;但是我更喜愛自由自在的生活,獵人在秋季過的艱苦的生活。

在巴黎,我覺著自己永遠不是在戶外;因為街道說到底也僅僅是一些沒有天花板的、公用的大套房。在兩堵墻之間,腳踩在木塊或者石塊鋪的路面上,視線到處受到建筑物的限制,難道能說這是在戶外嗎?不計其數的鄰人碰您,推您,向您致敬,和您說話,下雨時雨水落到雨傘上的這個事實也不足以使我得到空曠的印象和感覺。

在這兒我能十分清楚地,非常快樂地感覺到戶內和戶外的差別……但是我想和您談的還不是這個…

唔,山鷸飛來了。

應該告訴您,我住在山谷里,小河旁邊的一幢諾曼底式的大房子里,我幾乎每天都在打獵。

其余的日子我看書;我甚至看一些巴黎人沒有時間去了解的東西,一些很嚴肅,很深刻,很奇怪的東西,是一位正直的天才學者,一個外國人寫的,他把畢生的時間用來研究同一個問題,他觀察與我們的器官的職能對我們的智力的影響有關的那些相同的現象。這個外國人可能指英國社會學家赫伯特·斯賓塞(1820—1903)。他認為社會是個有機體,猶如動物器官,有營養、分配和調節的職能,社會上的工人擔任營養職能,商人擔任分配和交換職能,工業資本家調節社會生產,而政府則代表神經系統。他的主要著作有《社會學原理》等。但是我想和您談的是山鷸。我的兩個朋友,德·奧日莫爾兩兄弟和我,在打獵的季節我們待在這兒,等候頭一陣寒冷天氣來到。結冰以后,我們就立刻動身到他們在費康費康:法國塞納濱海省的漁業港口城市。在費康附近并沒有一個叫卡納托的地方。附近的卡納托農莊去,因為那兒有一片美妙的小樹林,所有飛過的山鷸都在那兒棲息。

您也認識德·奧日莫爾兄弟,這兩個巨人,這兩個最初時期的諾曼人諾曼人:公元八至十一世紀期間自北歐原居地向歐洲大陸各國進行掠奪性和商業性遠征的日耳曼人。分為東西兩支。西支從八世紀后半期到十世紀,頻繁侵擾歐洲大陸的北海、大西洋、地中海沿岸及內地。在不列顛群島、西歐、南歐等地定居的諾曼人旋即同化于當地居民。其中在法國西北塞納河口建立公國的諾曼人,接受了法語、基督教和當時法國的政治制度,一〇六六年渡海進入了英格蘭,建立諾曼底王朝,同世紀又在意大利南部建立西西里王國。東支在公元九至十世紀期間侵擾波羅的海東岸,并進入東歐,經羅斯的河道遠征,到里海、黑海沿岸。,這兩個屬于那個古老、強大的征服者民族的男人。那個古老、強大的征服者民族侵入法國,占領并且保留了英國,在舊世界的所有海岸定居,到處建立城市,像一股潮水似的涌上西西里,并且在那兒創造了令人贊美的藝術,戰勝所有的國王,掠奪那些最驕傲自豪的城市,用教士們的詭計欺騙教皇,玩弄教皇,比這些意大利教皇還要狡猾,特別是在世界上所有的床上都留下了孩子。奧日莫爾兄弟是兩個打上了證明成色最好的硬印的諾曼人;嗓音,腔調,智力,金黃色頭發和海藍色眼睛,他們具備諾曼人的一切。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說的是土話,我們像諾曼底人諾曼底人:諾曼底是法國西北部舊省。中世紀諾曼人在現今的諾曼底半島一帶建立公國,稱為諾曼底公國。諾曼底人即指現今的諾曼底半島的居民。那樣生活,思想,行動,我們變成了比我們的佃農還要土里土氣的鄉下諾曼底人。

半個月來我們一直在等山鷸。

每天早上年長的西蒙對我說:“嘿,轉東風了,就要上凍啦。再有兩天它們就要來了。”

年幼的加斯帕爾比較頂真,他要等上凍以后才會宣布上凍的消息。

可是上個星期四天剛亮他就走進我的臥室喊道:

“行了,地上一片白。像這樣再有兩天咱們就可以上卡納托去。”

兩天以后我們果然動身上卡納托去了。您要是看到我們,肯定會笑出來。我們乘的是從前我父親讓人建造的一輛奇怪的打獵馬車。“建造”是我談到這座旅行用的大建筑物時,或者說得更準確些,談到這個滾動的地震時,能夠使用的唯一的一個合適的詞。它里面一應俱全:放食物的箱子,放武器的箱子,放行李的箱子,放狗的板條箱子,一切在車上都有遮有蓋,只有人除外,人要待在由四只巨大的輪子載著的有三層樓那么高的、裝著欄桿的長椅上。要爬上去,就得盡可能地使用腳、手,甚至有時候還得使用牙齒,因為這座建筑物上連一級踏板也沒有安裝。

因此奧日莫爾兩兄弟和我,身上穿得像拉普人拉普人:又稱拉普蘭人,分布在挪威、瑞典、芬蘭和前蘇聯境內。,攀上這座高山。我們穿著羊皮襖,褲子外面套著巨大的羊毛襪子,羊毛襪子外面套著護腿套。頭上是黑毛皮帽子,手上是白毛皮手套。等我們安頓好了,我的仆人讓從下面扔給我們三條短腿獵狗:噼,啪和小胡子。噼屬于西蒙,啪屬于加斯帕爾,小胡子屬于我。它們簡直就像三條渾身長毛的鱷魚,身體又長又矮又彎,四條腿是畸形的,而且毛那么多,簡直像是黃色的灌木叢。它們的眉毛下面的黑眼睛,還有胡子下面的白獠牙幾乎看不見。我們從來不把它們關在車上的活動狗窩里。每人都把自己的一條留在腳底下取暖。

我們在可怕的搖晃中出發。上凍了,凍得非常結實。我們感到高興。五點鐘左右我們到達。佃戶皮柯老板在門前等我們。這也是一個朝氣蓬勃的男子漢,個子不高,但是矮胖結實,力氣大得像一條看門大狗,狡猾得像一只狐貍,總是面帶笑容,總是心滿意足,能夠用盡一切辦法搞錢。

山鷸飛來的日子對他來說是盛大的節日。

農莊相當大,一所古老的建筑物坐落在種著蘋果樹的院子里,院子被四行山毛櫸樹圍繞,這些山毛櫸樹整年都在和海風搏斗。

我們走進廚房,為了歡迎我們,廚房里燃起了一爐旺火。

我們的飯桌安放在緊靠高大的壁爐的地方。一只小肥雞在壁爐里的明亮的火焰前轉動著,烤著,烤出的油汁滴在一只瓦盤子里。

佃戶的妻子向我們致敬,這是個沉默寡言的高個兒女人,很有禮貌,操持家里的事,十分忙碌,腦子里裝滿買賣上的數字,谷子、家禽、綿羊和牛的價錢,是個規矩、嚴肅的有條理的女人,附近一帶的人全都知道她能干。

在廚房深處擺著一張大桌子,等會兒各行雇工:趕大車的,種地的,喂馬的,女雇工,放羊的,要來那兒坐下,所有這些人都將一邊看著我們和皮柯老板共進晚餐,一邊在女主人的警覺的目光下默默地吃飯。皮柯老板會說些笑話來逗樂。接著等所有的人都吃飽了,皮柯太太才單獨一人在桌子一角,一邊監督女仆人,一邊匆匆地吃完她這頓簡樸的飯。

在平常的日子里她跟她所有的下面人一起吃。

奧日莫爾兄弟和我,我們三個人睡在一間用石灰刷白的、空蕩蕩的房間里,里面只有我們的三張床,三把椅子和三個臉盆。

加斯帕爾總是頭一個醒來,吹響一段聲音嘹亮的起床號。半個鐘頭所有的人都作好準備,跟皮柯老板一起出發,他跟我們一起打獵。

皮柯老板喜歡我勝過喜歡他的兩位主人。為什么?大概就因為我不是他的主人。

因此我們倆從右邊進入樹林,而那兩兄弟從左邊進攻。三條狗用一根帶子拴著,由西蒙拉住,負責指揮它們。

因為我們不是獵山鷸,而是獵野兔。我們相信山鷸可遇而不可求。碰上了把它打死,就這么回事。您要是專門想找它,反而永遠找不到。在清晨的新鮮空氣里,先聽見短促的步槍聲,再聽見加斯帕爾充滿空間的雷鳴般的嗓音叫喊:“山鷸。——打中了。”這真是件高興而有趣的事。

我呢,我很狡猾。當我打死一只山鷸時,我叫喊:“野兔!”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從小獵袋里一件件掏出獵物時,我甚至會得意得忘乎所以。

因此,皮柯老板和我,來到了小樹林里,樹葉枯黃了,它們帶著輕輕的、連續的沙沙聲,有點兒凄涼的、干巴巴的沙沙聲,紛紛落下。天氣寒冷,是一種輕寒,它刺痛眼睛、鼻子和耳朵,在野草的葉尖上和耕過的田地的棕色泥土上,撒上一層薄薄的白霜。但是我們穿著厚厚的綿羊皮襖,渾身上下都很暖和。太陽在藍空中喜洋洋地照耀著,它不大熱,但是喜氣洋洋。空氣清新的冬季早晨,在樹林里打獵,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那邊有一條狗發出尖銳的叫聲。這是噼。我聽得出它那尖細的嗓音。接著什么也聽不見了。聽,另外一聲吠叫,接著又是一聲;啪也張嘴叫了。小胡子在于什么呢?啊!聽,它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雞那樣嘰嘰叫!它們從洞里趕出了一只兔子。注意,皮柯老板!

它們一會兒跑遠,一會兒跑近,剛離開,接著又回來了。我們跟隨著它們的無法預料的來來回回的路線,在小路上奔跑,精神集中,手指按在步槍的扳機上。

它們朝平原的方向往回跑,我們也跟著它們回來。突然間有一個灰色的斑點,一個影子橫穿過小路。我舉起槍抵在肩上射擊。淡淡的輕煙在藍空中散開,我發現在草地上有一撮白毛在動。于是我使盡全身力氣叫喊:“兔子,兔子。——打中了!”我把它指給三條狗,三條渾身長毛的鱷魚看,它們搖著尾巴祝賀我,接著跑開去尋找另外一只野兔。

皮柯老板又和我會合了。小胡子開始尖聲叫起來。

佃戶說:“很可能是一只兔子,咱們到平原邊上去。”

但是就在我走出樹林時,我看見了皮柯老板的牧羊人啞巴加爾岡。他身上裹著他那件很大的暗黃色披風,頭上戴著一頂羊毛無邊軟帽,在離我十步以外站著,像我們家鄉的牧羊人那樣,一雙手總是不停地在織著一只襪子。我照例對他說:“您好,牧羊人。”他舉起手向我致敬,盡管他聽不見我的聲音,但是他看見了我的嘴唇的動作。

這個牧羊人,我認識他已經有十五年了。十五年來我每個秋天都看見他站立在一片田地的邊上或者中間,身體一動不動,兩只手總是在織毛線。他的羊群如同一群獵犬似的跟隨著他,仿佛服從他的眼睛的指揮。

皮柯老板抓緊我的胳膊:

“您知道牧羊人殺死了他的妻子。”

我大吃一驚:“加爾岡?這個聾啞人?”

“是的,在去年冬天;他在魯昂魯昂:法國塞納濱海省省會,在塞納河下游,為巴黎的外港。受到審判。讓我來講給您聽聽。”

他把我拖進矮林,因為牧羊人像聽得見一樣,能夠從他主人的嘴唇上琢磨出說的是什么話。他只懂他主人一個人的話,在他的主人面前,他不再是聾子。反過來他的主人像個巫師似的也能夠猜出啞巴的示意動作——所有手指的動作,臉頰肌肉的活動和眼睛里的反應——都有些什么意思。

下面就是這段普普通通的故事,鄉下時有發生的悲慘的社會新聞。


加爾岡的父親是一個泥灰巖礦泥灰巖礦:泥灰巖是石灰巖和粘土的混合物,從井里和露天開采,在秋天用來撒在田里改良土壤。工人,是那些下到泥灰巖礦去開采那種撒在田里用的、容易溶化的白色軟石頭的人中的一個。他生下來又聾又啞,別人讓他在大路的溝邊看牛,賞給他一口飯吃。

后來皮柯的父親把他收留了,變成了農莊的牧羊人。

他是個出色的牧羊人,忠誠,老實,能使脫骱的四肢復原,雖然從來沒有人教過他。

到了皮柯接管這個農莊時,加爾岡三十歲,看上去卻像四十歲。他長得又高又瘦,滿臉的大胡子,像《圣經》里提到的那些族長。

就在這個時期,當地有一個很窮的姓馬泰爾的女人死了,留下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人們叫她“小杯”,因為她過分喜歡喝燒酒。

皮柯收留了這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子,支使她干一些零星小活兒,不付工錢,只供她吃,作為她干活兒的交換條件。她睡在谷倉底下,牛圈或者馬廄里,草堆上或者糞肥堆上,這兒,那兒,不管什么地方,因為床是不給像她這樣的叫花子的。因此她不管什么地方都睡,也不管是跟什么人,趕大車的或者喂馬的,都可以睡。但是不久以后她和聾子姘上了,不斷地跟他睡覺。這兩個苦命人怎么會結合在一起的呢?他們怎樣互相理解呢?從來沒有和人交談過的他,在這個谷倉里的浪蕩女人以前,曾經結識過女人嗎?是她這個車轍里的夏娃夏娃:《圣經》故事中人類始祖亞當之妻。據《創世記》載,夏娃受蛇誘惑,采食禁果,后又給亞當吃,二人同犯禁令而被逐出伊甸園。,到他的活動茅屋里來找他,在路邊誘惑他的嗎?誰也不知道。我們只知道有一天他們像夫妻一樣過起共同生活來了。

沒有人感到奇怪。皮柯甚至覺得他們的這種同居關系很自然。

但是本堂神父知道了這樁沒有在教堂舉行過儀式的結合,感到很生氣。他指責皮柯太太,使她的良心感到不安,并且威脅說她會受到神秘的懲罰。怎么辦呢?很簡單。到教堂和村政府去給他們補行婚禮。他們兩人什么都沒有。他沒有一條完好的褲子,她也沒有一條不帶補丁的裙子。因此法律和宗教兩方面的要求沒有遇到任何障礙,就都得到了滿足。當著村長和本堂神父的面,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給他們行了婚禮,一切都被認為安排得盡善盡美。

可是讓這個可憐的加爾岡當王八,很快地在當地成了一個游戲(請原諒這句粗話!)。在他結婚以前,沒有人想到去跟“小杯”睡覺。現在呢,僅僅為了開開心,人人都想輪一輪。結果以一小杯燒酒的代價所有的人都背著她丈夫輪到了。這件事在附近一帶甚至引起了如此巨大的轟動,有些先生還特地從戈代維爾戈代維爾:法國塞納濱海省的一個大鎮,距費康十三公里,距埃特爾塔十六公里。趕來看。

出半升燒酒,“小杯”就在墻后面的一條溝里跟不管什么人當場表演給他們看,同時他們還可以看見加爾岡一動不動的身影,在百步以外的地方織著一只襪子,他的咩咩叫著的羊群在旁邊跟著他。在當地所有的咖啡館里人人都笑得東倒西歪;晚上在爐火前也只談論這件事,在大路上兩個人遇見了,會互相問:“你付過小杯燒酒的錢給‘小杯’嗎?”誰都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牧羊人仿佛什么也沒有看見。但是有一天,從薩斯維爾來的小伙子普瓦羅在一個麥垛后面打手勢招呼加爾岡的妻子,同時還讓她看看滿滿的一瓶酒。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笑著奔過去;可是當他們剛忙著干他們的罪惡事時,牧羊人如同從天而降,向他們猛撲過來。普瓦羅褲子褪在腳后跟上,單腳跳著逃走了,啞巴呢,發出牲畜般的叫喊,扼緊他妻子的脖子。

幾個在平原上干活兒的人奔過來。已經太晚了,她的舌頭發了黑,眼睛從頭上爆出來,血從鼻子里往外流。她已經死了。

牧羊人在魯昂的法庭上受到審判。因為他是啞巴,皮柯給他當翻譯。案子的細節讓聽眾覺得非常有趣。但是這個佃戶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使他的牧羊人宣告無罪,他工于心計,干得非常出色。

他先敘述聾子的全部經歷,還有他結婚的那段經過。接著他談到犯罪事實時,親自問殺人犯。

所有在場的人都靜靜地聽著。

皮柯不慌不忙地慢慢說:“你知道她欺騙你嗎?”同時他用眼睛來表達他問的話。

對方搖了搖頭。

“當你發現她時,你是躺在麥垛上的嗎?”同時他做出一個看見一件卑鄙下流事的人的動作。

對方點了點頭。

佃戶于是一邊模仿主持婚禮的村長和以天主的名義結合男女的教士的動作,一邊問自己的仆人,他殺死他的妻子是不是因為她在世人和上天的面前已經作出保證。

牧羊人點了點頭。

皮柯對他說:“好,讓我們知道知道事情是怎么發生的。”

這個聾子于是親自摹擬整個事情的經過。他表明他在一個麥垛里睡覺;突然醒來,感到麥秸在動,他悄悄地張望,看到了發生的事。

他在兩個憲兵中立起來,突然一下子模仿在他面前摟在一起的一對犯罪的人的猥褻動作。

法庭里升起一片鬧哄哄的笑聲,接著笑聲突然停住,因為牧羊人眼神狂亂,下巴和大胡子扭動著,就像是在咬什么東西,兩條胳膊伸出,腦袋朝前,重復做著把一個人活活掐死的殺人犯的可怕動作。

他聲嘶力竭地號叫,已經氣得發了狂,甚至相信自己還在掐著她,兩個憲兵不得不抓住他,強迫他坐下,讓他冷靜下來。

在場的人全都嚇得毛骨悚然。皮柯老板于是把手放在他的仆人的肩膀上,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這個人,他重視榮譽。”

牧羊人被宣告無罪。


我呢,我親愛的,我懷著十分激動的心情,聽完我為了不使佃戶的敘述有絲毫改變,而用非常粗俗的措辭說給您聽的這段故事,冷不防從樹林中間傳來一聲槍響,加斯帕爾的可怕嗓音像炮響似的在空中響起來了:

“山鷸。打中了。”

以上就是當您也到樹林樹林:指巴黎西面供貴族、資產階級等游樂的布洛涅森林。冬季四點至五點,夏季五點至七點,林蔭大道非常熱鬧,充塞了往來布洛涅樹林的車馬。從第二帝國開始,到布洛涅樹林去游玩成為一種時尚。里去看那些在您面前經過的那些最先出現的冬裝時,我是怎樣把我的時間用來守候經過的山鷸的。

郝運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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