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決定一部戲劇能否成功的因素不是單一的，而是多種多樣的。我們想讓一部戲劇得到廣大觀眾的喜愛，就必須保證與這部戲劇相關的所有因素都在其中得到了恰當?shù)膽谩＿@就好比我們要建造一座宮殿，必須要保證從支柱到拱角都是齊全的，缺了任何一個我們都不能說這座宮殿是完美無缺的。那么，究竟哪些因素是戲劇的創(chuàng)作和呈現(xiàn)中必不可少的呢？我根據(jù)學到的理論知識、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得到的經(jīng)驗對這個問題進行了總結。我認為，面具、演員、音響效果、表現(xiàn)主義手法、創(chuàng)作靈感、社會環(huán)境、表演時間、具有公信力和權威性的戲劇評價將都是決定一部戲劇能否取得成功的關鍵因素。為了使自己的觀點得到眾多戲劇創(chuàng)作者和愛好者的認同，我對每一種因素的必要性都進行了詳細的分析，以此保證人們對每一種因素在戲劇表演中起到的作用都能了然于心。

01 面具：戲劇的增色物和創(chuàng)造物

通過觀察我們發(fā)現(xiàn)，與之前相比在表演中運用面具的戲劇種類明顯增多。這種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并不是偶然的。越來越多的戲劇家發(fā)現(xiàn)了面具在戲劇表演中起到的重要作用，他們相信只要能在戲劇表演中恰到好處地運用各種面具就一定能使上映的戲劇得到更好的反響。那么面具在戲劇表演中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接下來我對這個問題進行詳細的解答。

我認為，面具所具有的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展現(xiàn)人物的心靈，讓一部戲劇的生命比他所處的時代更長。一部戲劇如果想要得到人們的認可、成為世代傳承的經(jīng)典，不僅要有引人注目的故事情節(jié)，還要有能夠觸動人性的精神核心，且這個核心反映的往往是時代背景下，人們展現(xiàn)出的最具有代表性的精神面貌。吸引人的故事情節(jié)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但人們的精神是互通的，不管過去多少年，那些或催人淚下或感人至深的戲劇都會引起人們的共鳴。因此，每個戲劇家表演家在表演的時候，都會竭盡所能展現(xiàn)出戲劇人物心靈發(fā)展的歷程，試圖讓觀眾產(chǎn)生心靈共鳴。但這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面具被應用到戲劇中之前，戲劇家用現(xiàn)實主義的技巧表現(xiàn)人們心靈的發(fā)展狀況。誠然，這能夠在特定的場景下觸動人們的內(nèi)心，讓人們產(chǎn)生感情波動。但是，通過現(xiàn)實主義表達出來人的心靈發(fā)展歷程往往是不清晰、不具體的。因此，現(xiàn)實主義的技巧不能成功地讓人們從感情的共鳴上升到對人性的思考，也就是說現(xiàn)實主義的表現(xiàn)手法不足以反映出具有普遍性的人性。這也就意味著運用這種手法反映人們心理狀況的戲劇，縱然受眾人喜愛也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很快就會淹沒在時光的洪流里，不留一點痕跡。而使用面具則不然，觀眾完全可以通過戲劇人物臉上帶的不同面具輕易捕捉到戲劇人物完整而具體的心靈變化。毫無疑問，這種做法能更加輕易地引起人們的情感共鳴以及他們對人性的思考。也就是說，在戲劇中使用面具可以讓觀眾從戲劇中看到這個特定的時代的縮影。在這種情況下，這部戲劇會擁有恒長的生命力，受到一代又一代人的喜愛。因此我們認為，面具對戲劇表演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它能起到的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完整地展現(xiàn)出戲劇人物的心靈發(fā)展歷程，引起觀眾的共鳴，從而使戲劇能夠經(jīng)得起時光的考驗，成為傳世經(jīng)典。

如果你認為我的說法只是無端臆測，不具備真實性，那么，你不妨去觀看一下《大神布朗》這部在紐約史無前例地連續(xù)演出了八個月的戲劇。劇中運用了大量的面具來表現(xiàn)人物的心理特征。我相信你一定會在觀看過后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盡管這部戲劇的劇情并不是像以往那些受人喜愛的戲劇那樣通俗易懂，但我還是被這部戲劇表達出的情感和人生哲理深深地震撼了。到那時你就會認可我所說的話了。

事實上，僅憑這一個作用就足以讓戲劇家將面具當成一部戲劇獲得成功必不可少的法寶。面具在戲劇中起到的作用，還不僅如此。在戲劇表演中它還可以起到其他不為人知卻對戲劇表演有重要意義的作用。接下來，我將對這些作用進行相對詳細的介紹。

面具所具有的第二個重要作用，是它可以讓人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這部戲劇所具有的戲劇性。也就是說戲劇家可以利用面具，增強戲劇所具有的戲劇效果。這是因為面具本身就能產(chǎn)生很強烈的戲劇效果。我們甚至可以說，面具賦予一部戲劇的戲劇效果，是任何一張臉都無法匹敵的。事實上，我之所以能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每當我看到那些膾炙人口的著名戲劇，例如中國的川劇在表演中所使用的面具時，總會產(chǎn)生一些鮮明的戲劇性感受。因此，如果你對我的說法心存疑慮，那么你完全可以去尋找一些受你喜愛的著名的戲劇臉譜，對他們進行觀察和研究。我相信當你進行了這項工作以后，你就會對我的說法深信不疑。

除了以上這兩個作用外，面具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作用——它可以讓一個戲劇人物表現(xiàn)出多種多樣的形象。換句話說，一個戲劇人物也許最開始是以一個強盜的身份出場，但是當他戴上面具后，他就不只是一個強盜了，有可能變成一個劫富濟貧的英雄，也有可能變成一個俠骨柔腸的癡情人。面具的這個作用催生出了一種以前從未出現(xiàn)過的新式戲劇，例如日本的能劇。這種戲劇充分地展現(xiàn)出了人性的復雜，我們完全可以在觀看這類戲劇后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很多張面孔，在生活中我們既被別人的不同面孔所影響，也會被自己的多面性所困擾。無論是旁人態(tài)度的改變，還是我們內(nèi)心渴望的變化，都會對我們的為人處世產(chǎn)生影響，讓我們改變自己的行動。正是基于這種新式戲劇能讓觀眾產(chǎn)生這樣的認識，因此我認為，在戲劇的發(fā)展長河中它不是一顆一閃而過的流星，而是一顆永不墜落的恒星。

當你認識到這一點，你會得出這樣的結論：面具作為戲劇表演的重要元素，在戲劇表演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它不僅可以成功地讓戲劇獲得滿堂彩還能催生出新式戲劇，促進世界戲劇的發(fā)展。毫無疑問，這個結論是正確的。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在戲劇表演中使用的面具越多越好。事實上，在進行戲劇表演時，我們只需要讓這部劇的靈魂人物戴上面具就足夠了，沒有必要讓其他配角也戴上。這是因為只有這樣做才能保證觀眾將注意力從劇本轉移到這部作品本身，從而對這部作品想要傳達的精神有一個更加深刻的認識。

02 表現(xiàn)主義：美國戲劇的新生機

在過去的漫長時光里，我們的劇院不停地重復上演著現(xiàn)實主義的戲劇，這消磨了人們對戲劇和劇院的熱情，比起劇院他們更愿意在咖啡館里度過一個閑暇的午后。在我們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我們已經(jīng)看過太多大同小異的貪婪嘴臉和瘦骨嶙峋的身軀。連以此為生的戲劇表演者都覺得興味索然，又如何能要求觀眾始終保持著最初的熱情呢。但是我們又不能看著劇院從此一蹶不振，為此我們開始尋找那些與現(xiàn)實主義戲劇不同的戲劇類型，以求讓我們的劇院煥發(fā)生機。

此時，斯特林堡的表現(xiàn)主義戲劇進入了我們的視線，與直白地表現(xiàn)生活現(xiàn)狀的現(xiàn)實主義戲劇不同，它用光怪陸離的種種景物來描繪人性的丑惡與不堪。初看時似乎毫無邏輯，令人難以接受，但是仔細研究后發(fā)現(xiàn)這類戲劇自有它的獨到之處。當今社會越來越多的人沉迷與過分的自我欣賞之中，在他們的眼中自己是完美的、無所不能的。毫無疑問，這種盲目自信對他們的生活產(chǎn)生的影響是極為不利的。但他們卻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在我們看來，他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是因為生活的重負令他們不堪忍受。也就是說，這種自我欣賞是人們的心靈為了躲避生活的重壓造成的，是消極恐懼等種種負面的情緒創(chuàng)造出的避難所。在一定程度上它的存在可以緩解人們的心理疲勞，讓人們能夠不被殘酷的現(xiàn)實擊垮。但是如果人們過分留戀在此處不去面對現(xiàn)實，那么他們的境遇只會越來越糟，不會迎來轉機。清醒的戲劇人曾無數(shù)次試圖通過戲劇讓人們了解到這一點，從虛構的環(huán)境中走出來，卻始終是徒勞無功。現(xiàn)實主義的戲劇反映的只是人們的生活現(xiàn)狀，和在這種現(xiàn)狀下人們的心理活動。我們無法用這種戲劇形式恰當?shù)胤从橙藗兏鞣N心理狀況的來源，但是斯特林堡的表現(xiàn)主義戲劇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一點。這種戲劇形式將戲劇表現(xiàn)的重心放在人的心理上，對人物所處的環(huán)境和他們的經(jīng)歷并不過分渲染。因此，可以使用這種戲劇形式讓人們了解到他們?yōu)楹螘两谔摌嫷男睦頋M足之中。不僅如此，這種戲劇形式能夠將人性中種種丑惡的陰暗面刻畫得更加入木三分。如果我們將現(xiàn)實主義戲劇表現(xiàn)的內(nèi)容視作現(xiàn)象的真實，那么斯特林堡的表現(xiàn)主義戲劇則可以被我們視作是心靈的真實。我們相信這種戲劇形式一旦被搬上銀幕，一定會得到人們的關注。因此，下一步我們要做的就是讓斯特林堡所做的最具典型性的表現(xiàn)主義戲劇——《鬼魂奏鳴曲》在我們的劇院上演。誠然，要想將戲劇中那些隱藏在光怪陸離的景象后面的、展現(xiàn)人性的主題都完美地展現(xiàn)出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我們的表演稍微有一點不到位的地方，就可能讓觀眾得出與戲劇本身想要表達的主題截然相反的結論。但是我們并不會因此知難而退，這世上有哪一種令人贊嘆的成功是可以不經(jīng)過失敗的打擊就能得到的呢？斯特林堡不就是經(jīng)過了無窮無盡的掙扎和探索才成功走上了表現(xiàn)主義戲劇的創(chuàng)作道路嗎？我們愿意以他為榜樣，為了劇院的新生付出最大的努力，并期望成功的曙光可以早一點到來。

03 讓劇院重獲新生的三大變動

在前面的文章中我們已經(jīng)提到，傳統(tǒng)的戲劇形式和內(nèi)容已經(jīng)無法引起人們的興趣。換句話說，在陳舊的戲劇內(nèi)容和形式的影響下，戲劇院已經(jīng)走向沒落。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想要挽救劇院，不讓它被時代所淘汰，就必須對戲劇的內(nèi)容和形式進行改革。“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使之更貼近當下的時代背景和人們的所思所想。那么，戲劇的內(nèi)容和它的呈現(xiàn)上我們應當怎樣進行改革呢？下面我們就從不同的改革角度對這個問題進行解答。

我們要從戲劇內(nèi)容入手，對戲劇進行改革最關鍵的一點是對劇本的情節(jié)進行適當?shù)膭h減。我們知道有一些戲劇如《第一人》《金子》的情節(jié)太過冗長和單調(diào)。看這種戲人們只有在一幕戲即將結束時才知道它想要表達什么，通常情況下，在這幕戲的主題被表達出來以前，人們的耐心和興趣就已經(jīng)被那些單調(diào)而無意義的臺詞耗光了。也就是說，這樣的戲劇不但不能喚起人們對戲劇的熱愛，還會適得其反，人們會將觀看戲劇表演視作毫無意義無聊透頂?shù)氖虑椤Q句話說，我們只有對這部戲劇的情節(jié)進行恰當?shù)膭h減，使之變得簡潔、明快、富有趣味，這部戲劇才有存在的價值。這就使得適當刪減劇本情節(jié)成為戲劇改革的重中之重。我們必須要對原有的劇本情節(jié)進行大規(guī)模的、恰到好處的刪除，這是保證劇院在激烈的競爭中始終屹立不倒的基礎。

而且，如果從戲劇的內(nèi)容入手對戲劇進行改革，僅僅只對情節(jié)進行刪減是不夠的，我們還必須對戲劇內(nèi)容的表現(xiàn)手法進行改變。眾所周知，在過去的漫長時光里，戲劇都是用現(xiàn)實主義的手法來呈現(xiàn)的。這種表現(xiàn)手法曾經(jīng)獲得了眾多戲劇人的一致認同，他們認為這是最能使戲劇貼合時代發(fā)展需求、觸動人們心靈的表現(xiàn)手法。誠然，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這句話都具有真實性。然而隨著時代的不斷發(fā)展，比現(xiàn)實主義的表現(xiàn)手法更加符合時代背景，更能挖掘人性的戲劇表現(xiàn)手法——表現(xiàn)主義，已經(jīng)出現(xiàn)。雖然這種表現(xiàn)手法目前并沒有得到太多人的關注，但是站在一個戲劇創(chuàng)作人的專業(yè)角度，我可以篤定地說，這種表現(xiàn)手法一旦被人們了解，必然會得到比現(xiàn)實主義的戲劇表現(xiàn)手法更高的關注。這種表現(xiàn)手法遠比現(xiàn)實主義的表現(xiàn)手法更加受人歡迎，因此我們必須當機立斷，盡快對戲劇的表現(xiàn)手法進行改革，用表現(xiàn)主義代替現(xiàn)實主義的表現(xiàn)手法，為戲劇注入新的活力。

如果我們從舞臺的呈現(xiàn)入手對戲劇進行改革，我們必須在戲劇表演中增加面具的使用。千萬不要認為，讓戲劇中的主要人物在表演時都佩戴上面具是無的放矢。要知道增加面具的使用不僅能增強戲劇效果，讓人們更加輕易地感受到戲劇所具有的趣味性，還能對氣氛進行烘托，使人們有身臨其境之感。最重要的是，面具的使用可以幫助人們輕而易舉地透過紛繁復雜的故事情節(jié)，了解劇本想要表達的中心大意。這些作用在戲劇呈現(xiàn)中是不可或缺的，它不僅可以最大限度地調(diào)動起人們對戲劇的熱情，還可以引導人們自發(fā)地對戲劇所傳達的精神進行思考。換句話說，表演中使用眾多面具的戲劇，不僅能夠讓人們體驗到戲劇表演獨有的藝術魅力，還能讓人們的情感受到觸動，使他們對國家命運和個人前途進行思考。無疑，這樣的戲劇更具有存在的價值，也更能受到人們的喜愛。我相信只要堅持將這樣的戲劇搬上舞臺，就能夠使得我們已經(jīng)日趨沒落的劇院煥發(fā)出新的生機。

很多戲劇人并不贊同我的說法，他們認為我不過是在夸大其詞。面具并不是一味神丹妙藥，它不能使我們已經(jīng)沒落的劇院起死回生，重振昔日的風采。自然而然地他們對在戲劇中增加面具使用這樣的做法十分不以為然。為了讓大家都能認可我的說法，在戲劇表演中盡可能多地使用面具。我會舉出幾個戲劇在使用面具后給人們帶來不同感受的典型事例，我相信這樣做能夠令大家正視面具所擁有的不可忽視的獨特魅力。

我們可以先來看看《大神布朗》這部戲劇在使用面具前后的變化。若你看過原版的《大神布朗》，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部戲劇是晦澀難懂的，盡管它的情節(jié)引人入勝，但是我們很難通過這些情節(jié)了解這部戲劇想要表達的深意。然而新版使用了面具的《大神布朗》則并非如此，面具的使用更加鮮明地表現(xiàn)出人物的性格與心路歷程的變化。例如，我們可以通過狄俄潘神面具的不斷改變，也可以根據(jù)這些各具特色的面具清晰地了解戲劇的諸位主人公在戲劇中的地位。我們還可以通過布朗所帶的面具不費吹灰之力地了解到，心胸狹窄、才能平庸且嫉賢妒能的商人布朗處在神的位置能夠主宰和控制所有人的命運。而卑賤的、為人所輕視的西比勒實際上能夠了解所有人的內(nèi)心，被所有人信任。這些都有助于我們更深入了解《大神布朗》這部戲劇所具有的核心精神，讓我們在沉浸于那些精彩的嬉笑怒罵的同時，獲得能夠幫助自己更好地面對人生的力量。

《馬克百萬》這部戲劇在使用面具的前后也帶給人們不同的感受。在使用面具之前，由于東方與西方的人們在長相上有巨大的差異，因此劇院中的人們通常無意識地將視線都集中在西方人馬克身上，將這部戲劇單純地視為馬克的歷險記，將忽必烈等中國君主和馬克所處的東方世界視為簡單的陪襯。而使用面具之后，人們再看這部戲劇時，就會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東西方所具有的巨大文化差異上。毫無疑問，后者使得這部戲劇更具有觀看價值。

此外，在《上帝的兒女都有翅膀》這部戲劇中，主角吉姆·哈里斯的悲劇人生之所以讓觀看者產(chǎn)生了如此大的心靈觸動，也是因為劇中所有的次要角色都戴上了面具。與人類自身能夠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表情相比，面具所表達的情緒是單一、的濃烈的。在這部戲劇中，面具的使用將配角人物內(nèi)心的丑惡進行放大化的呈現(xiàn)。這種情況下，被欺凌的吉姆·哈里斯人生的悲劇色彩自然更為突出。

我相信人們在看完我對這三部戲劇的介紹，或是親自去觀看這三部戲劇之后，一定會和我一樣將增加面具的使用看作是戲劇改革的重要內(nèi)容。但我不得不提醒諸位躍躍欲試的戲劇創(chuàng)作人，不要將戲劇獲得良好反響的希望都放在面具的使用上，因為即使你做足了充足的準備還是有可能達不到你想要的效果，變得事倍功半。這絕不是危言聳聽，我的戲劇作品《奇異的插曲》和《悲悼》三部曲就是這種情況。在戲劇《奇異的插曲》時使用面具是為了突出這部戲劇的深層含義，但最終的結果卻不盡人意。面具的使用只能幫助人們更輕易地認識到戲劇的表面含義，未能令戲劇更深層次的含義變得突出和鮮明。在《悲悼三部曲》中使用面具取得的效果比《在奇異的面具》中使用面具取得的效果更差。我在這部戲劇中使用面具是希望這部劇能夠用淺白的臺詞完整恰當?shù)乇憩F(xiàn)出戲劇的內(nèi)在含義，然而面具對這部戲劇的影響完全比不上傳統(tǒng)的英式神話對這部戲劇的影響，我的打算徹底落空了。

04 狹路相逢：表情和面具究竟誰略勝一籌

在我提出要在戲劇表演中經(jīng)常使用面具這一要求后，很多演員對此提出了反對意見。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消極怠工，缺乏創(chuàng)新的精神和嘗試的勇氣。事實上，他們之所以毫不猶豫地提出反對意見，是因為在他們的眼中只有自身所擁有的表情才能夠恰如其分地將自己想要傳達的感情準確地表達出來。固定不變且無法隨時調(diào)整的面具，在這一點上是無法與之相比的。那么一切真的如他們所言嗎？與面具相比，表情真的更適合用來傳遞戲劇中的感情嗎？我認為事實并非如此，面具要比表情更適合用來傳遞戲劇中所包含的表情。接下來我將詳細闡述一下我會產(chǎn)生這種看法的原因。

第一個原因就是面具比表情更加具有普遍性。面具所表達的人物反應和心理并不是某一個人遇到一件事情所產(chǎn)生的特殊心理，而是人們遇到一件事情時產(chǎn)生的普遍心理。面具往往能從人們遇到事情時表現(xiàn)出的具體反應中傳遞出人們所具有的情緒，然后用一種單一的形象將之表現(xiàn)出來。生活中，人們通常不喜歡與永遠戴著面具的人交往（無論這個人戴的是真實的面具還是心理上的面具）。因為我們與人交往時，往往是根據(jù)這個人遇到事情時表現(xiàn)出的最真實的反應，來判斷這個人的心性，進而決定是否與此人交往。如果這個人讓我們感覺到他時刻都戴著面具示人，那么即使他表現(xiàn)得如何文質(zhì)彬彬、無可挑剔，我們還是會覺得沒有安全感，進而與其保持距離。帶著這種思維定勢，那些平日里對戲劇沒有興趣的人總會下意識地認為，在戲劇表演中戴面具是不恰當?shù)模@樣沒有辦法傳遞出戲劇想要表達的真實感情。但是真實的情況卻與人們所想的截然相反，與人類所具有的每個人都獨一無二的表情相比，大同小異的面具更適合用來表達戲劇想要傳達的感情。凡是戲劇想要傳達的必然是一種具有普遍性的、能夠引起人們共鳴的感情，只有這種感情才會讓人們的內(nèi)心有所觸動，進而思考戲劇背后的本質(zhì)。而面具能夠保證人們準確地接收到人物想要傳達的感情，不會產(chǎn)生任何其他的誤解。獨一無二的面部表情卻無法做到這一點。由于面部表情變化多端，人們不可能獲得涉及每一種表情的標準解釋，因此演員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令觀眾得到與戲劇想要表達的感情大相徑庭的情感體驗。這就是在戲劇表演中棄表情而選面具的首要原因。

第二個原因就是現(xiàn)在有很多人對演員有超乎尋常的熱情，只要演員一出場，瘋狂的粉絲就將視線全部集中在他們身上，單純而盲目地欣賞著演員的一舉一動。對戲劇的諸多精心編排的故事情節(jié)視而不見。對于希望通過戲劇使人們形成起一種美好正確的思想觀念的劇作家來說，觀眾這種無意識的本末倒置行為是非常令人沮喪和失望的。但是面具巧妙地解決了這個問題，不管那張臉怎樣讓牽腸掛肚，只要戴上面具就會顯得千篇一律、毫無特色。此時，觀眾就能擺脫毫無道理可言的歡喜和想入非非，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戲劇上，靜心體會戲劇藝術所具有的獨特魅力。這就是戲劇家提倡用面具代替面部表情的第二個原因。雖然有很多人常對此不以為然，但是我相信每個為戲劇創(chuàng)作奉獻一生的人都能懂得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我們已經(jīng)從情感表達和觀眾這兩個層面解答了為什么在戲劇表演中選擇面具要優(yōu)于表情，現(xiàn)在我們可以從演員和戲劇的本質(zhì)這兩個方面對這個問題進行解答。

我們之前已經(jīng)說過，在經(jīng)濟因素的制約下，演員很難獲得利用復雜的角色對自己的演技進行提升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在飾演一些相對復雜的角色時總是會出現(xiàn)緊張的情緒。這種緊張表現(xiàn)在：當他們用自己的真實表情面對觀眾時總是習慣性地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面部表情上，很少關注自己的肢體動作。或者我們可以更直白地說，當演員以真實的表情面對觀眾時，他們的肢體動作往往是不自然的、僵化的。自然而然地無法用豐富的肢體語言，來豐滿戲劇人物的形象。顯而易見，與那些使用了大量肢體動作的戲劇相比，這樣的戲劇不容易使觀眾被戲劇人物吸引和觸動。因此，我們必須找到恰當?shù)姆椒ㄗ屟輪T可以靈活運用肢體語言，將其所飾演的人物所具有的品行和他的心路歷程的變化更加生動自然地表現(xiàn)出來，讓觀眾更容易與戲劇人物產(chǎn)生共鳴。唯有如此，才能保證戲劇有一定的吸引力和競爭力，這就為在戲劇表演中使用面具提供了新的必要性。當演員戴上面具之后，就不必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部表情的塑造上，那種在萬眾矚目之下塑造表情而產(chǎn)生的緊張感自然煙消云散了。毋庸置疑，當他們的心境由忐忑不安變?yōu)閺娜萱?zhèn)定時，就能夠靈活使用自己的肢體動作來塑造所飾演的人物，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人物的典型性格更加突出和鮮明。有人說，這一點并不能作為在戲劇表演中大量使用面具理由，要想從根本上避免在表演中出現(xiàn)緊張不安的情緒，就必須提高演員自身的演技。使用面具不過是治標不治本，更何況如果演員長時間在表演中使用面具來緩解自己內(nèi)心的緊張情緒，他們就會忽視自己在演技上的不足，不對自己進行提升。在這種情況下，一旦需要上演的戲劇是無法使用面具的，演員的表演一定會差得一塌糊涂。我必須承認他們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使用面具來緩解人們的緊張感遠遠比不上提高演員自己的演技。后者是萬無一失且一勞永逸的，前者不僅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還會滋生出許多隱患。但是我們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必須要考慮到我們的劇院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在這種情況下，讓演員飾演復雜的角色以此來提高自身的演技，無異于天方夜譚。因此，我們就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選擇用面具來緩解演員的緊張感，以保證他們不受情緒的影響，用肢體語言使得他們飾演的人物形象更加豐滿。事實上如果有一天面具的這種作用不再具有意義，我一定會非常欣喜。

從戲劇的作用這個角度出發(fā)，在戲劇中使用面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實上，每個戲劇人對自己所創(chuàng)作的戲劇都有一定的期待，或者說我們都有自己想要實現(xiàn)的目標。有的劇作家希望自己創(chuàng)作的每一步戲劇都受到觀眾的喜愛，使得其在劇院上映時，能夠出現(xiàn)座無虛席的場景；有的劇作家希望創(chuàng)作的劇本可以成為傳世的經(jīng)典，自己成為一位享譽全球的知名劇作家。而我則希望自己的戲劇能夠和那些真正流芳百世的經(jīng)典劇目一樣，為人們的生活提供精神上的動力，支撐人們走過生命中那些艱難的日子。在戲劇表演中使用面具恰恰能幫助我做到這一點。比起人們經(jīng)過修飾后的表情，面具的使用可以讓人們更加清晰地認識到經(jīng)濟危機、事業(yè)受挫、身患頑疾這些似乎永遠籠罩在我們頭頂上的陰影，不過是我們復雜多變的生活展現(xiàn)出來的另一面罷了，這一面雖然猙獰卻不會一直存在。在不久的將來，我們一定能夠迎來我們想要的美好明天。

凡此種種足以向我們證實，在當前階段，面具比面部表情更加適合戲劇表達中，在戲劇表演中大量使用面具是一件非常恰當?shù)氖虑椤?

05 音響效果：戲劇的弦外之音

過去的很長時間里，我都奉行只關心劇本不關心其他的原則，對一切戲劇表演的準備工作毫不關心，沒有任何插手的意思。這次我卻一反常態(tài)，在自己的戲劇《發(fā)電機》公演之前專門給負責人寫信，提出我對舞臺音響效果的具體要求。這使得很多不明就里的人議論紛紛，他們甚至寫信詢問我是否有身兼數(shù)職的打算。這真是一個奇妙的猜想，不過它并不符合實際。

我這樣做只是因為擔憂劇院工作人員準備的音響效果達不到我的要求，你要相信這絕對不是我杞人憂天。要知道劇院的工作人員往往輕視音響效果在戲劇表演中的作用。在他們眼中，音響只是制造一點噪音，烘托一下舞臺的氣氛，沒有別的什么用處。換句話說，在劇院工作人員的眼中，音響效果實際上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因此，他們并沒有用一定的時間認真地思考，應該在哪個位置表現(xiàn)出音響效果以及呈現(xiàn)出的音響效果應該是什么樣子的。他們甚至沒有遵循一貫的原則，在彩排之前結束所有的準備工作，而是在彩排的時候才匆匆忙忙選擇幾個需要音響效果的位置，音響呈現(xiàn)出的也只是風雨雷電之聲，毫無半點新意。這就難免與我們期望的效果相去甚遠。如果這種情況發(fā)生在其他作家劇作品的公演中，我縱然心有不滿也會保持緘默。但是這種情況發(fā)生在我的戲劇作品公演的時候，我就不能聽之任之了。這并不是因為我秉持著“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樣明哲保身的人生態(tài)度，而是因為我的戲劇作品與他人的戲劇作品有很大的不同。羅伯特·愛德蒙·瓊斯就曾評價說，其他的戲劇作家都是用各種各樣的場景和情節(jié)讓觀眾了解到這部戲劇想要傳達給人們的核心思想，我卻是用各種各樣的聲音，將我創(chuàng)作的戲劇想要表達的核心思想傳遞給人們。我的作品無一例外都具有很強的音樂性。這也就意味著，音響效果對我的劇作品而言并不是可有可無的，只有在音響效果得到完美呈現(xiàn)的前提下，觀眾才能對戲劇的主題有一個深刻而正確的認識。

有鑒于此，我希望劇院能夠按照我劇本的描寫，展現(xiàn)一個恰到好處的、能夠烘托戲劇主題的音響效果，以此來保證我的戲劇在上演之后能夠得到人們的喜愛。我曾向劇院負責人委婉地表達了我的要求，結果卻令我大失所望。在《瓊斯皇》上演的時候，他們沒有按照我在劇本上的描寫——在恰當?shù)臅r候呈現(xiàn)出一種不間斷的、單一的音樂節(jié)奏，而是如同往常一樣制造了狂風大作的音響效果。這使得《瓊斯皇》從一部優(yōu)秀的戲劇作品變成了一部主題不清、情節(jié)單調(diào)、毫無吸引力的戲劇。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fā)生，我不得不改變甩手掌柜的做法，對《發(fā)電機》這部戲劇的音響效果提出了幾點具體要求。

關于音效在哪個場景中呈現(xiàn)這個問題上，我的要求是音響效果應當安排在戲劇的第一幕和第二幕中。第一幕必須出現(xiàn)狂風大作和電閃雷鳴的聲音，表現(xiàn)出環(huán)境的惡劣，反襯出戲劇人物身上的突出品質(zhì)；第二幕則必須出現(xiàn)溪水流經(jīng)水壩、發(fā)電機工作的聲音，使人們在觀看戲劇時不由自主地產(chǎn)生身臨其境之感，快速地投入到戲劇中。

音響究竟要呈現(xiàn)出什么樣的效果？我的要求是雷聲要令人產(chǎn)生恐懼和陰森的感覺，且雷聲轟隆作響的頻率要與照射在演員臉上、不斷變化的燈光相適應，務必使人們在觀看這一幕戲時產(chǎn)生這樣的看法：這個人（演員所扮演的角色）是在雷神的追趕下慌忙逃竄的，當雷聲變小時他會認為自己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行動逐漸緩慢下來；當雷聲變得密集時他會認為危險近在眼前，因此六神無主，慌忙逃竄。而發(fā)電機的聲音，應該與其他聲音有明顯的區(qū)別。這種聲音與潺潺的流水聲和輕快的鳥鳴聲并存，但始終是突兀的、尖利的，打破了原本沉靜安寧的環(huán)境。與此同時，這種聲音會令舞臺下的觀眾產(chǎn)生不適感和厭惡感。這些音效會對情節(jié)的發(fā)展和主題的展現(xiàn)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因此我建議劇院的負責人去康涅狄格州費爾菲爾德縣的通用電氣公司向專業(yè)人士咨詢相關意見，保證這些音響效果能夠在舞臺上完美地呈現(xiàn)出來。

我相信只有做到這些，才能使音響效果所具有的突出戲劇環(huán)境、烘托人物性格、揭示戲劇主題的功能全部發(fā)揮出來，使得戲劇上演后得到比較好的反響。

06 演出是戲劇的靈魂所在

我最近寫了封致謝信給愛德華·謝爾頓先生，是為了感謝他為我的作品《大神布朗》發(fā)表評論。我從小被父親的戲劇耳濡目染，但是他的那些作品不僅夸大其實而且虛偽到極致，我從小就十分厭惡這種表現(xiàn)形式。直到謝爾頓先生的作品出現(xiàn)，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戲劇，當時看了之后就對他無比敬佩。現(xiàn)在更值得高興的是，謝爾頓先生對我的作品大加贊賞。自從看了他的戲劇之后，我認為他才是真正懂藝術的人應該有的模樣，是最有資格評論對任何一部戲劇的。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見他一面，我敢保證，我們一定會成為朋友。期待著與謝爾頓先生的見面。

任何戲劇都逃不過被倉促演出的厄運。就像《大神布朗》的演出，面具的使用，絲毫沒有達到劇本想要的效果。最好的借口也許就是呈現(xiàn)了一種朦朧感給觀眾吧。演出并沒有給觀眾足夠思考的時間，而是一掠而過。如果非要追究責任，或許都沒有錯，只是準備不充分罷了。類似的問題還出現(xiàn)在《榆樹下的愿望》里，這部戲的人物算得上齊全，不過這部劇完全沒有按照我所設定的感覺去演。因為演出時間的問題，場景切換都無法做到很流暢，最為過分的是整場演出沒有出現(xiàn)榆樹，還有農(nóng)舍。我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在農(nóng)舍上花費了大量筆墨，但在實際演出中并未出現(xiàn)農(nóng)舍。所以一切都應歸因于準備工作沒有做好吧。我們應該提前就準備的，可是我們并沒有那么做，所以在后期的演出中十分倉促，倉促的狀態(tài)下又怎么能把事情做到完美呢？不過這兩部劇的演出票房都很可觀。說實話，我對這家劇院并不滿意，其實放在別的劇院，估計演出結果也并不會比這出色，我將永遠是這個劇院的一分子。如果沒有做好充分準備，我對目前美國的任何一家劇院都不滿意。

我承認因為立場不同，我跟肯尼迪·麥高恩先生在演出方面有著不同的意見。對于表演的陋習，請相信我這個劇作家要比劇院經(jīng)理更厭惡。我耗費心血創(chuàng)造出來的劇本，被那些演員肆意篡改，絲毫不考慮劇本的需要或者我的感受。而我，為了保證劇作成功演出，我必須無條件忍受這種行為，不管我內(nèi)心多么抗拒。真希望肯尼迪先生能夠考慮一下我的立場，我為一部劇作投入大量精力的目的何在？還不是為了那些在我心中鮮活的人物形象能夠躍然紙上，更讓人們難忘。現(xiàn)在的劇院要么觀念落后，要么墨守成規(guī)，沒有真正地演出理念，也沒有足夠的資金去支撐演出。我實在是受夠了這種劇院，這簡直是不尊重作品。如果一直這樣，那我的創(chuàng)作將受到重創(chuàng)，我將對演出沒有任何興趣。其實我非常想告訴麥高恩先生，也想讓他配合我。我一直在尋找一家真正的劇院，真誠地對待演出，這是時間的問題。一家好劇院能夠讓劇作的每個細節(jié)都得到最好的詮釋。

還有現(xiàn)階段的一些小說，那些作家只是記錄他們無聊瑣碎的生活，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作家。真正的作家應該對那些嘮叨的文字進行刪減，以保留最具有價值的東西，可現(xiàn)在那些小說家無疑是拿那些文字濫竽充數(shù)罷了。一部劇作最怕的就是欠缺認真思考，如果僅有大量的文字就可以算得上是寫作，我相信任何一個家庭主婦都可以。這么膚淺的文字如果被發(fā)表，我想不會得到認可的，沒有靈魂的東西哪能引起共鳴？

我已經(jīng)對不少朋友表達了我的想法，也對有這個志向的同事提起過，但是對于那些仍然墨守成規(guī)的舊劇院經(jīng)理，我已經(jīng)不再想對他們說關于任何劇院的改變了。他們不會聽取我的任何意見，只會用那一套陳舊的管理模式來敷衍我。所以當我寫信給麥高恩先生的時候，我就明確表達了這個想法。我當劇作家已經(jīng)十年了，他當經(jīng)理才三年，無論從資歷還是經(jīng)驗來說，我都要高于他。不過，我可不希望他也這么做——給我拋出一套有關管理模式的說辭。我能專門為這事浪費大量口舌，就說明我期待著一個好的結果。認真地講，除了剛上任的一段時間，他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機會跟我合作并且施展才華。對于這位先生接下來要負責劇院的管理工作，我更是不愿意聽到這個消息。如果負責了管理工作，那么跟我的合作就更難完成了，直白地說，那個時候這位先生就不能單純地為了劇作的靈魂而投入，而是必須為整個劇院的利益考慮。根據(jù)我的了解，這位先生應該是被安排干這份工作的，我為此感到不滿。

我認為我有權對任何一個將要演出我劇本的劇院提出要求，就是必須精心準備一切。之前的那些演出就當過去了，不想做任何補救或者抱怨。就說現(xiàn)在吧，我有一部自認為其創(chuàng)作十分精良的劇《拉撒路笑了》。以目前形勢來看，我所在的劇院是不可能演出這部劇的，所以我在尋求一個可以讓我展現(xiàn)其靈魂的地方。我對創(chuàng)作的熱情是經(jīng)得起時間和繁雜事務考驗的，所以我希望麥高恩先生也能如此。我希望他收到我的信之后，可以專心與我一起籌備演出，可以向劇院申請讓其他人負責劇院的管理工作。我對我跟他的合作是充滿信心的，這也是我想尋找一個新劇院、新導演和新演員的理由。我始終相信這世間存在著梅塞納斯，他會始終堅持著對藝術的純真。無論世人怎么想，他會堅持自己，堅持對藝術慷慨的付出，他會摒棄那些陳舊的想法，摒棄那些墨守成規(guī)的劇院，他會讓我們重新建立一個全新的圣地。在那里，我們可以自由地交換我們對劇作的想法，真正地去做戲劇，給觀眾很大的震撼感。不要說我癡人說夢了，因為我始終相信我們會成功的，總有一天會發(fā)生在我們身上的。夢想是要有的，堅持也是必要的。

我們都知道暴風雨，無論是來臨前的黑暗還是來臨時的破壞力，都讓人不免心生敬畏。但從另一個方面去考慮，暴風雨來臨之前空氣燥熱得令人窒息，但之后空氣確實比之前新鮮好多。我們不正是需要這種新鮮空氣的注入嗎？目前我們的夢想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樣子，悶熱的空氣逼迫著我們一步一步后退，可我們不要停下前進的腳步，我們等著暴風雨過去之后的新鮮力量。我相信這股新鮮力量會讓我們成功。

還有我要解釋一下，我所謂對劇本要求的高質(zhì)量并不是要投入比平常更多的資金。就拿《拉撒路笑了》來說吧，麥高恩先生對于這部劇作演出的預算在五萬美金左右，我個人覺得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它不需要華麗的服裝，也不需要豪華的布景，只要求劇組人員走心。因為這是一個并不需要太多外在的東西來修飾的劇作。

07 靈感——外界無法衡量的神秘

除了這些我的個人情感之外，我十分清楚我作為一名劇作家的責任。但困擾我的一直是一個問題，即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只為劇作的戲劇演出。早先（我創(chuàng)作的初期）還是對戲劇演出有過期待的，我渴望精彩、有內(nèi)容的演出，但后來這些愚蠢的想法被否定。劇本的創(chuàng)作是由劇作家決定的，但一部完整的戲劇演出則需要導演和演員的配合。反正我是不再相信那些沒有任何基礎和經(jīng)驗的演員，他們僅僅憑著對劇本淺顯的理解，用拙劣的肢體表演，看著真像是對戲劇的侮辱。其實也許并不全怪演員，是劇院的利益不允許這么做。如果排練的次數(shù)多一些，劇院就會出現(xiàn)財政危機，但好的戲劇是需要不斷磨煉的。除非任何一家劇院都愿意花費時間在準備和排練上，不然永遠不可能去實現(xiàn)一部有真正意義上的劇作。用一些廢棄的木頭去建造一所豪華的宮殿是不現(xiàn)實的。

任何作家寫作都是需要靈感的，而靈感又是最沒有確定性的，不確定來臨的時間，不確定持續(xù)的時間。創(chuàng)作本身依靠的就是靈感，而且這些因素是不可排除的，這些因素控制著我，但我捉摸不清。我不能依據(jù)任何介質(zhì)對靈感做出預測，因為這個東西的出現(xiàn)和消失往往是出乎意料的。所以我希望任何一家劇院不要催我去趕進度，對于作品的完成，我也只能說出個大概的日期，不要奢望我準確地說出完成的日期，這中間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了。可能某一天，我的靈感如泉涌一般，那我會一直創(chuàng)作，說不定會創(chuàng)作好幾部劇，但在創(chuàng)作期間，一定要保證我不被任何事情所打擾。無論從哪方面考慮，打斷我的創(chuàng)作絕對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一旦被打斷，我將毫無思緒，甚至身心俱疲。劇作完不成，演出將推后，所以我敢保證任何一家劇院都不會這么做。

我不希望任何人包括劇院的導演，給我的劇作的走向加上條條框框，可以簡單地為了演出初步規(guī)劃一下，但不要打擾到我的創(chuàng)作，這是我最基本的要求。因為我要保證我的創(chuàng)作全部來自靈感，而不是來自其他任何人為因素。還有就是關于初稿，我的初稿是很煩瑣的，我把所有我可能想到又可能忘記的東西全部加在了里面，目的就是讓初稿內(nèi)容更加豐富。等我全部完成的時候，我會去對初稿進行刪減，留下我認為最精彩的部分。我們對事物的第一印象會誤導人們的判斷，所以我相信那些制作人在閱讀我的初稿之后，難免會產(chǎn)生一些不好的印象，類似于枯燥、冗長之類的。如果一旦有了這樣的印象，就會對我們的合作失去信心。

08 社會的蕭條帶來的不僅僅是經(jīng)濟遭殃

自從去年十二月以來，我?guī)缀鯖]有完成什么作品，有的也只是一些隨筆或者是大綱，并沒有實質(zhì)性的創(chuàng)作。現(xiàn)在似乎有些好轉，也許是因為天氣慢慢變得暖和起來，也只有創(chuàng)作能讓我不為之過于煩擾了。《送冰的人來了》和《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是我在這兩年里算得上有真正意義上的作品的了，它們有希望被列入杰出作品的行列。考慮到當下的經(jīng)濟和社會狀況，無論這兩部劇作多么優(yōu)秀，在這個時候將它們推出無疑是將它們推向深淵，尤其是《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這一部。人們不會想了解里面的真正含義，他們對作品淺顯的理解簡直是在玷污這部作品。

《送冰的人來了》如果一切能夠被安排好，或許能夠取得成功，但這并沒有意義。它本身不需要這種表層意義上的成功，人們會忽略、甚至反對這么一種深層的價值觀，因為人們正處于水深火熱中，他們逃避現(xiàn)實，甚至與揭露現(xiàn)實有關的所有東西他們也都在極力躲避。而且現(xiàn)在紐約戲劇界已經(jīng)亂成一團，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好轉，甚至會更糟糕。我當然不會愚蠢到去趟這渾水，身體狀況也不允許我這么做，即使戲劇工會那邊用天大的理由去說服我，我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進行演出。

在這兩部劇的創(chuàng)作期間，我還忙于《家族組戲》的制作。我一直記錄著從這部戲的細節(jié)中觀察到的不同的視角，又或者將所有的戲劇連在一起，希望能從中獲得一些新穎的想法。記錄這些的原因也是想著當我開始寫作的時候，這些東西會對我的寫作十分有益。除此之外，我還列舉了四部劇作的大綱，這四部劇之間并沒有什么牽扯，這是有一定的難度的，不過我還是認為這些大綱是很棒的作品。我說這些的目的是想讓大家知道，無論我的生活出現(xiàn)了怎樣的變化，都不會影響到我的創(chuàng)作，我也不在乎那些什么時候進行怎樣的創(chuàng)作。沒什么能夠阻擋我對創(chuàng)作的熱情，或許除了我的身體狀況吧，不過這個是我自身決定不了的。我不缺乏創(chuàng)作的激情，也許缺乏一個支撐我創(chuàng)作的健康身體。

近期我收到了兒子們的來信，小尤金不僅給我寄了兩封信，還有他寄給我的書，卡洛塔也非常喜歡那本書。小尤金的來信中表達了他對三部曲的德語譯本的看法，他深層剖析了譯本，有比較細膩的心思和深刻的想法。不過我還是告誡他要專心于手頭的工作，不要被其他的事情分心。很抱歉的是，我不得不告訴他，鑒于當下紐約的經(jīng)濟狀況，我將減少他的生活費。

兒子尤金告訴我他在工作中的好消息——他升職了。這讓我感到十分欣慰，也真感到開心。很高興他在工作中的路走得非常順利，也逐漸得到他人的認可，更重要的是他非常喜歡這份工作。對于工作，許多人就只當是一種謀生的手段，并沒有把它當作自己人生的一部分，我想如果有充足的物質(zhì)基礎作為保障，他們并不會選擇去工作，他們認為工作只是外在的附加物。就算有些在事業(yè)上很成功的人也是如此，他們也許是喜歡工作的，也許可以從工作中獲得一些快樂，但他們并沒有將自己和工作融為一體。但尤金是不同的，他深愛著他的工作，渴求從中獲得有深度的東西，對于工作中的那些知識以及文化，他有絕對的興趣。

我的身體狀況現(xiàn)在差到了極點，也許是因為冬天太冷沒有充足陽光的緣故。過去的三個月里，幾乎每天都在下雨，陰雨連綿的時候那些細菌也出來作怪了，很多人得了流感。總之過去的冬天里我整個人都是抑郁的。我記得從1937年病過一場之后我的身體就再沒這么差勁過了。我迫切希望在今年夏天能夠見到尤金，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他，也很久沒有給他寫信了，我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他說。我清楚地記得，在我上次生日的時候他給我寫了一封信，讓我很感動，沒有任何虛假情意，是真真切切的感動。我也一直在等著一個恰當?shù)臅r機去給他回信。

其實，我們國家所遭遇的苦難，對比其他國家已經(jīng)小多了，在有些國家人們被迫忍受各種痛苦。如果還是一味地抱怨我們國家，簡直是最愚蠢的做法。盡管我不去理會這些社會存在的問題，生活中還是會有很多讓我煩心的事在擾亂我的創(chuàng)作，在此我必須講述一下我的苦難。

我現(xiàn)在只在做《詩人的氣質(zhì)》這一部劇，故事發(fā)生的時代背景是1828年間的新英格蘭，但講述的卻是愛爾蘭人的生活。對于這部劇我的想法是打算創(chuàng)作一個系列（四部劇），但目前只完成了一部，因為這一部完成的時間過于久遠，如果我打算繼續(xù)創(chuàng)作的話，另外的三部劇就要接受徹底被重寫的命運。當時創(chuàng)作的時期在戰(zhàn)前，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一些當時的看法和意見跟現(xiàn)在也有很大的出入。有一個劇本《月照不幸人》，其中的主要角色也是愛爾蘭人。這部劇的創(chuàng)作形式不同于《詩人的氣質(zhì)》，這個劇本是完全獨立的，故事發(fā)生的背景時間也比那個要早一些，大概在1923年。在這兩年的時間里，我不僅創(chuàng)作了這兩部劇（這兩部劇雖然并不完整，都需要做修改和刪減，不過算是完成了大致的創(chuàng)作），中間我還創(chuàng)作了《最后的征服》。這部劇的創(chuàng)作過程很糟糕，每當我安靜下來打算認真投入創(chuàng)作時，我的熱情以及想法都會消失得不見蹤影。這部劇在電影方面可能會更有張力，不過必須是在好萊塢那邊能夠非常用心地去完成制作的前提下，這部劇才會表現(xiàn)出它潛在的意義。這只是我的個人暢想罷了，讓好萊塢的那些人拿出精力去制作有深度的電影，就相當于白日夢。

我最近在給肖恩·奧凱西寫信，肖恩先生是我非常敬佩的一位劇作家，他的很多作品我都非常敬佩。作為劇作家，我甚至對他能寫出這么精彩的作品感到嫉妒。我很長時間之前就打算給他寫信了，在每一次讀了他的作品之后，我都有很多話要說，但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上我是懶惰的。讀完《心內(nèi)之門》，我發(fā)自內(nèi)心地對這部作品產(chǎn)生了敬佩之情，能寫出這樣的作品真的很了不起，而且整部作品富有詩意，非常難得。不光我，我們整個劇院都對這部劇表現(xiàn)出了很大的興趣，還有很多人因此成了他的崇拜者。我們都真誠希望這部劇能夠由一些配得上這部劇水平的制作人來制作。我也讀了《心內(nèi)之門》的英文版，肖恩先生在劇中還提到了《悲悼》三部曲，我感到很榮幸，希望這三部曲能夠提高《心內(nèi)之門》的知名度，哪怕是一丁點呢。另外，讓我開心的是肖恩先生竟然在倫敦觀看了《悲悼》，還對此大加贊賞。

在我的作品中，或許肖恩先生會喜歡《送冰的人來了》，我自認為這部作品算是我寫過最好的作品之一。我看過了肖恩先生的《紫塵》，這部劇是多么磅礴大氣，我的代理人查德·馬登跟我提起說，他有意愿給這部劇找優(yōu)秀的制作人。我有心助肖恩先生一臂之力，不過現(xiàn)在我的處境讓我力不從心，因為我與紐約的戲劇界已經(jīng)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也就只有馬登和喬治在有任何消息的時候會通知我。這部劇是在我停止了《詩人的氣質(zhì)》系列劇之后著手寫的。在這之后，我又投入了《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的創(chuàng)作，不過這個劇本目前除了我的妻子還沒有人看過，因為在創(chuàng)作完成之前我不希望有人讓我準確地說出完成的日期，這中間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了。

戲劇工會那邊希望我先給他們一兩部劇作以讓他們?nèi)蕚洌贿^被我強烈回絕了。我說過在我創(chuàng)作的期間不希望被任何事情所打擾。我打算把這九部劇作都完成之后再考慮演出的事情，至少也要完成一半以上我才愿意去考慮演出，如果我的境遇不至于太慘，我還是會堅持在九部劇都完成之后才會演出的。但現(xiàn)實是，就算完成其中的四五部，也會耗費我很長很長的時間。就拿其中一部的初稿來說，單單只是初稿，我就用了兩個季節(jié)的時間，這還不算修改。我現(xiàn)在手頭上有三部劇的初稿，不過我對其中兩部不是很滿意，還要修改。如果工會尊重我的意見的話，我對演出的想法是，我想用一些新鮮的面孔，但是要保證他們的演技是沒問題的。我想招募一些對劇本有著濃厚興趣的演員，就算沒有別的目的，單純?yōu)榱搜堇[劇中的角色，他們也愿意花費時間和精力。我想讓這種對劇本有熱情的演員被大眾熟知并記住。

我也曾考慮過把我的劇作寫成歌劇，其中我認為《毛猿》可以考慮做成音樂劇形式。不僅我有這個想法，著名音樂家艾伯特·科茨也有相同的想法。我再次聲明一下，我并不是將這個做成多么宏偉的音樂劇作品，我只是想向聽眾呈現(xiàn)一個富有激情的作品罷了。我向戲劇工會的導演戴麗莎·海爾明先生提起過此事，我想請他認真地考慮這件事，相信我這并不是任何心血來潮的想法。我相信只要是找到了合適的作曲家，這部戲劇就能變成一部新穎的劇作，給人們耳目一新。此外，我認為《毛猿》與其他劇作不同的地方是，這部劇直截了當?shù)亟沂玖艘粋€現(xiàn)實：從遠古開始直到今天，人類從猿類進化到現(xiàn)在的樣子，無論從肢體或者精神，人類都有著不可預料的變化，但是至今這個問題還困擾著我們，沒有官方的答案。

劇作是有很深的含義的，對生活的諷刺、對夢想的詮釋。人們可能在這個時候還無法完全理解這個作品對生活的描寫有著深層的含義，他們目前正忍受戰(zhàn)爭的痛苦，沒有時間去思考東西。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等到戰(zhàn)爭結束人們再觀看這部劇就會有不同的感受，他們會在這部劇中找到在生活中堅持夢想的自己。但是現(xiàn)在我懶得去思考那些觀眾的想法，我會把更多的時間放在更有意義或者更讓我舒適的地方。因為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甚至有時候連敲打文字這么簡單的動作都不能完成，竟然不如我的那條老狗，真是件可悲的事情。之前我在想放松自己的時候，時不時還會去院子里照顧那些蔬菜花草，但現(xiàn)在我是一點也不能做了。我像冬天里的蒼蠅那般，不能自如活動，我甚至在跟死亡做斗爭，被折騰得奄奄一息。這一年里，我深深地感覺到生命對我的惡意，盡管是多么希望萬事勝意，可一切就是那么不盡人意，對這種狀況我又沒有任何解決方法。可就算是這樣的狀態(tài)，我還是在堅持著我的創(chuàng)作，看吧，知道我對創(chuàng)作是多么執(zhí)著了吧。

09 紐約劇評獎：別樣的精神動力

在1935年，阿特金森先生邀請我以嘉賓的身份為麥克斯韋爾·安德森先生的作品《米奧復仇記》頒獎，并且在頒獎之前做一個簡單的演講，贊美安德沈先生和他的作品。事實上我很想接受這個邀請。眾所周知，安德森先生的劇作對美國戲劇的發(fā)展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促進作用。他將被人們遺忘的詩劇重新搬上戲劇舞臺，并且創(chuàng)造性地用這種戲劇形式反映黑暗的社會現(xiàn)實和貧苦大眾的生活，使戲劇的觀看者對那些隱藏在燈光下的陰影有了更為清楚的認識。可以當面向他表示敬意，對任何一個戲劇人而言都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我最終還是沒能參加這次頒獎典禮，因為當時我的身體不適。事實上那一段時間我的身體狀況一直很糟糕，醫(yī)生警告我必須要臥床修養(yǎng)，否則我在這世上的時間就不會很長。

除此之外，演講這件事情本身也使我非常猶豫。要知道我一直都是笨嘴拙舌的，并不具備演講的才能。聽過我演講的人都無一例外地對我說，這是他們聽過的最糟糕的演講。盡管我一貫爭強好勝，但是我不得不承認，這個評價實際上是很公正的。我很擔心我的出席會將原本氣氛大好的頒獎典禮變得一團糟，因此我最終還是缺席了這次頒獎典禮。原以為此事會成為永遠的遺憾，但是阿特金森先生實在是太善解人意了，得知我的狀況后他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由我寫一篇演講稿，然后讓其他參加頒獎典禮的人宣讀。盡管我寫演講稿的能力和我發(fā)表演講的能力一樣并不令人滿意，但是我還是用較為簡練的語言闡明了我對這次頒獎典禮的看法。

我認為，這次頒獎典禮與其說是在向安德森先生表達敬意，不如說是在向美國的戲劇藝術表達敬意。因為安德森先生的戲劇創(chuàng)作實際上展現(xiàn)了美國戲劇創(chuàng)作的最高水平。能將紐約劇評獎頒給安德森先生，恰恰證明了紐約劇評獎是一個值得期待的有價值的獎。

因此我認為，每個劇作家都應當祝福紐約劇評獎，期待這個獎可以永遠存在下去并且越來越受重視。我當然知道讓一個劇作家去稱贊評論家（盡管這位評論家的確值得稱贊）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在很多時候那些明明沒有看懂戲劇，卻還是不懂裝懂對戲劇和劇作家妄加指責的評論家都會讓劇作家變得火冒三丈。讓我們放下心中的芥蒂毫不在意地稱贊一個自己厭惡的群體，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從長遠看，我們必須放下自己的成見聽從內(nèi)心深處的聲音，真誠贊美紐約劇評獎。這是因為從長遠看，一個能夠公正評價劇作家的獎對美國戲劇的發(fā)展是有好處的。它能激起劇作家的創(chuàng)作熱情和創(chuàng)新的勇氣，從而使得美國的戲劇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和存在價值，成為廣受世人贊譽的“成熟”戲劇。

紐約劇評獎的公正性是它能夠得到人們認可的必要前提，但是紐約劇評獎之所以能夠得到人們的認可和重視，并不僅僅是憑借著它的公正性。要知道，許多同樣具有公正性的獎項根本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紐約劇評獎之所以和它們不同，是因為這個獎項的頒發(fā)得到了具有公信力的權威機構的認可。也就是說，這個獎項不僅代表著頒獎者的認可，還代表著許多同道中人和戲劇愛好者的認可。要知道，這份認可對每一位熱愛戲劇創(chuàng)作的劇作家而言都是無與倫比的稀世珍寶。劇作家們格外重視這個獎項也就難免了。除此之外，在每一次頒獎之前都要對獲獎者做出正面、具有真實性的評價，以證明他們獲得這個獎項是實至名歸，這種做法也使得紐約劇評獎得到了更多劇作家的認可。在這種情況下，我有理由相信，這個獎項會對美國戲劇接下來的發(fā)展產(chǎn)生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比如說，它可以影響大眾的審美觀和價值觀，讓大眾將集中在傳統(tǒng)戲劇上的視線轉移到新型的、原創(chuàng)戲劇上來，促進戲劇的發(fā)展。又因為這個獎項為美國戲劇界選出了最有價值、最受人歡迎的劇本，所以在頒獎結束后，劇作家會下意識地選擇與那些劇本相近的體裁進行創(chuàng)作，這就左右了一段時間內(nèi)戲劇的創(chuàng)作方向。正因如此，我希望紐約劇評獎可以得到更多更多人的關注，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讓觀眾意識到美國戲劇不再意味著毫無新意的陳詞濫調(diào)，它已推陳出新，引人注目。換句話說，它與其他任何國家的戲劇相比絲毫不遜色。也就是說，如今美國戲劇院已經(jīng)不在代表什么藝術以外的東西，它已經(jīng)成為一個具有專業(yè)性的、能促進戲劇和其他帶有藝術性的事物發(fā)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