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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自然災害

農業往往受到氣候的極大制約,在傳統社會尤其如此,而農業狀況往往又同社會狀況緊密聯系,因此,考察上游社會就必須與研究氣候特別是自然災害結合在一起。然而,過去所保存的氣候資料是極其有限的,因而很難、幾乎不可能對清代幾百年的自然災害情況做出準確的描繪,我們只能根據有限的資料對自然災害作一個輪廓性的概括。

在傳統社會,水旱災害是農業及人們生存的主要威脅,而人們缺乏抵御這些災害的能力,一旦成災,人們饑餓、流離、死亡便難以避免。順治五年(1648)內江大旱,造成“人相食,瘟疫大作,人皆徙散,百里無煙”[16]。次年全川性大旱,“赤地千里”,人們“逃亡殆盡”[17]。乾隆九年(1744)漢州、遂寧、簡州、崇慶、綿州、邛州、成都、華陽、金堂、新都、郫縣、崇寧、溫江、新繁、彭水、什邡、彭山、青神、樂山、仁壽、資陽、射洪等縣大水,“連日雨勢驟猛,兼山水陡發,洶涌漫漲,平地水深三四五尺,是以近河田畝民居致被淹沒漂溺”,“雨勢廣闊,各河漫漲,適逢山水陡發,洶涌匯聚,其流甚捷,是以近河居民走避不及者,頓遭水厄”[18]。道光十六年(1836)樂山大旱,米價騰漲,有人“盜人之女殺而烹之,旋即伏法”[19]。咸豐二年(1852)川南大旱,“饑民食蓬草,草盡食白泥。縣令發倉賑濟,其食泥者不數日腹脹下墜而死”[20]。光緒二十八年(1902)上游全域大旱,受災“已不下七八十州縣,每處饑民至少五千,已有數十萬之多”[21]。蓬溪“縣民無所得食,扶老攜幼,遷徙他鄉,轉死道途者,已難勝計”[22]。光緒三十年(1904)川東北旱災,夔州、綏定、重慶、順慶、保寧、潼川6府,資州、瀘州兩直隸州數十個州縣“愆陽連月,郊原坼裂,草木焦卷,已種者谷則萎敗不實,苕則藤蔓不生,田疇荒涸過多,幾有赤地千里之狀,鄉民奔走十數里以求勺水,往往蔬蓏悉絕,闔門待斃”[23]。而光緒三十一年(1905)夏,敘州、瀘州、重慶、夔州、南溪、江安、合江、江津、江北、長壽、豐都、萬縣、云陽等府、州、縣“均因上游雨澤過甚,大江暴漲,濱河城市田廬多遭漫溢,沖毀無算。敘州、瀘州之金、沱兩江同時并發,故其水尤大,頃刻漲至十余丈,城內亦深丈余”[24]。以上零星的記載,已可概見水旱災害的破壞力。

那么整個清代上游的氣候情況究竟如何呢?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曾對中國近五百年的旱澇情況做了細致而系統的研究。他們以地方省通志、府志、縣志、清實錄、清史稿、故宮檔案等為基礎,共查閱地方志2100余種,輯錄史料220萬字,編成了《旱澇等級分布圖》。他們共選擇了120個站點,每個站點代表了當時1-2個府的范圍。其中上游有6個點,即廣元、萬縣、成都、康定、重慶、西昌。但萬縣、康定、西昌三地區資料短缺甚多,我另補入嘉定府(樂山)的資料,來對川北(廣元)、川東(重慶)、川西平原(成都)、川南(樂山)4個區域的旱澇進行分析,以此來看整個上游的氣候和旱澇情況。

上述《旱澇等級分布圖》采用了五個等級表示各地的降水情況,即1級——澇;2級——偏澇;3級——正常;4級——偏旱;5級——旱。根據分布圖和補充資料,首先計算出上游各區清代(1644—1911)正常和旱澇的比例,見表1-1。為了清楚看到各時期受災分布,我們把清代劃分為前、中、后三個時期。前期:順治—乾隆(1644—1795);中期:嘉慶—咸豐(1796—1861);后期:同治—宣統(1862—1911)。又以1級和5級用“災”表示,2級和4級用“偏災”表示,3級用“正常”表示,制成表1-2、表1-3、表1-4和表1-5。這5個表基本反映了清代266年間的氣候和水旱災害情況。

表1-1

當然,各表資料存在一定的缺陷,川北僅有123年的記載、川東113年、川西116年、川南87年,我們只能根據有記錄的年數進行分析。

表1-2 川北(廣元)

表1-3 川東(重慶)

表1-4 川西(成都)

表1-5 川南(嘉定)

第一,川北。從廣元有記載的123年來看,正常年是38年,占30.9%;澇和偏澇48年,占39%,澇災多于旱災。大自然風調雨順往往不在多數,除大旱澇外,一般偏旱、偏澇對農業生產的破壞有限,不會成災。因此從整個清代來看,川北受災時間大約在25-30%之間。而各期又有所不同,清中期不到20%,清后期災害較頻,達到35%。

第二,川東。從川東有記載的113年看,氣候正常的時間36年,占31.9%,較川北稍好。與川北不同的是旱災多于澇災,旱和偏旱占39年,達34.5%。受災年比例較川北低,為23%。從整個清代來看,仍以中期為好,受災不到20%,前期和后期受災在23%左右。

第三,川西。有記載的116年中,年景正常的43年,為37%,好于川北和川東。川西平原不易受旱,在116年中,大旱年僅3次,占2.5%。偏旱16次,也僅占13.8%。由于有了都江堰的灌溉,對旱災有所控制。川西以偏澇為多,有48年,占41.4%。但水災僅6次,占5.2%,這是因成都平原有較好的水利系統排澇。從時期劃分看,清后期氣候正常的年份占63.4%,災年只占2.4%。

第四,川南。正常氣候在有記載的87年中占50.6%,災年占20.7%,好于川北;川東但差于川西。該區也是澇多于旱,澇和偏澇27年,占31%,旱和偏旱16次,僅占18.4%。從時期看,同川西一樣亦是清后期為好,受災年占15.4%,中期最差,受災年占30.8%。

綜合全域的水旱情況,澇大約占10.8%,旱占8.7%,水旱受災計約19.5%,所占比例不是很高。偏澇年份較多,占26.8%,偏旱年份占16.1%,兩者相加為42.9%。正常年份占37.6%。

水旱災害往往伴隨著瘟疫肆虐。順治三年(1646)川東、川南大旱大疫,據《丹棱縣志》載,丹棱“連歲大旱,人相食,骸骨滿野,其存者又被瘟疫”[25]。又據《樂山縣志》,嘉慶十年(1805)嘉定、成都等地夏季“疫病大作”,有的縣城“每門日出千余柩”。據《中江縣志》,道光元年(1821)中江縣于冬春間“民病麻腳瘟,須臾氣絕,有一家一日內死幾人者,行道忽死者尤眾”。據《筠連縣志》,咸豐三年(1853)筠連大水后出現饑饉,“瘟疫復厲,死者無數,縣人于集陽山后掘萬人坑以掩之”。據《銅梁縣志》,同治七年(1868),漢州、銅梁、永川、崇慶、德陽、彭縣、灌縣等地都出現瘟疫,銅梁“瘟疫四起,染者嘔吐交作,腰疼如斷,兩腳麻木,逾二三時立斃”。結果“城廂四鎮,棺木為之一空”。光緒十八年(1892)出現大瘟疫,波及甚廣,包括成都、德陽、自貢、夾江、雙流、崇慶、井研、犍為、安岳、達縣、重慶、云陽、眉山、彭山、什邡、簡陽等幾十個府、州、縣。成都城內死亡3萬多人。由于疫勢洶洶,以致人們不敢上街,茶館、藥鋪、教堂關門,棺材售空[26]。關于清代四川瘟疫概況,我們根據《四川疫情年表》,大概以每50年劃段,整理出清代四川瘟疫出現的趨勢和規律,見表1-6。根據表1-6,繪出圖1-1。

表1-6

圖1-1

瘟疫的出現,既有自然的原因,亦有人為的因素。從圖1-1中,我們似乎可以指出以下幾點:1.清初,由于戰亂和社會的不安定,瘟疫出現率較高;2.康雍乾時期,社會生活相對穩定,因而瘟疫的出現也呈下降的趨勢;3.進入近代以后,階級矛盾激化,社會動蕩,因而瘟疫的出現又呈持續上升的勢頭。

地震破壞也是重大的自然災害之一,清代的大多數震災,歷史資料都有記載。如順治十四年(1657)威州、茂州、汶州、龍安府、保寧府等發生地震,“山崩石裂,江水皆沸,房屋城垣多傾,壓死男婦無數”[27]。康熙五十二年(1713)川中地震,中江、綿竹、樂至、廣元、三臺、射洪、蓬溪、茂州、漢州、什邡等地縣志皆有記載,如康熙《中江縣志》稱:“康熙五十二年癸巳七月庚申,全蜀地震,茂州震甚,壓殺人民。”[28]乾隆十三年(1748)打箭爐地震,明正土司上八義地方“碉房搖倒七十二座,壓死喇嘛一名,男婦四名口”。內地的漢州、什邡、雅安、滎經、名山、天全、蘆山、長寧、屏山、德陽、眉州、彭山“兩日地微動一二三次不等”[29]。咸豐六年(1856)川東地震,黔江“大聲如雷震,室宇晃搖,勢欲傾倒,屋瓦皆飛,池波涌立,民驚號走出,仆地不能起立”[30]。光緒三十三年(1907)敘永地震,“落窩鄰近縱橫數百丈,田廬林木亦多易處。二十五日大雨雹,自大壩至兩河口無不被害”[31]。據不完全統計,清代260余年間上游共發生大小地震169次,平均約1.5年一次,可見上游是一個地震頻繁的地區,其時間分布見表1-7,并做出圖1-2。從表和圖看,清后期地震較前期頻繁,其中以1851—1900年間次數最多,平均每年1.6次。但從波及的地區來看,1701—1750年達到149個州縣。有些地震造成了很大的破壞。

表1-7

資料來源:根據《四川地震資料匯編》第1卷,第101—259頁所列資料整理。

圖1-2

在傳統社會,人們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是十分有限的,因此,每一次大的災害對社會經濟、人民生活都造成嚴重惡果。但總的來看,上游大的自然災害并不很頻繁,較為優越的自然條件,保證了傳統社會經濟緩慢持續地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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