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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華文化的地理環境

梁啟超在《飲冰室合集》中比較沿海與內陸地理環境對民族文化發展的不同影響時說:“海也者,能發人進取之雄心者也。陸居者以懷土之故,面種種之系累生焉”;“試一觀海,忽覺超然萬累之表,而行為思想,皆得無限自由。彼航海者,其所求固在利也,然求利之始,卻不可不先置利害于度外,以性命財產為孤注,冒萬險而一擲之。故久于海上者,能使其精神日以勇猛,日以高尚,此古來瀕海之民,所以比于陸居者活氣較勝,進取較銳。”從歷史而論,任何一種文化在演進發展過程中,都離不開地理環境的制約與影響。因此而論,地理環境是文化創造的自然基礎,是文化發展的歷史舞臺。而各個民族面臨不同地理環境下的生存挑戰,正是民族文化發展差異的一個重要因素。正如列寧指出:“地理的環境的特性決定著生產力的發展,而生產力的發展又決定著經濟關系的以及隨著經濟關系后面的所有其他社會關系的發展。”(《列寧全集》第38卷)

歐洲地理學派創始人孟德斯鳩在其著《論法的精神》中認為,地理氣候環境對于不同民族文化性格與精神的形成有著決定作用。如他說:“炎熱國家的人民,就像老頭子一樣怯懦;寒冷國家的人民,就像青年人一樣勇敢”,因此“你將在北方氣候下看到邪惡少、品德多、極誠懇而坦白的人民。當你走近南方國家的時候,你便將感到自己已完全離開了道德的邊界;在那里,最強烈的欲望產生各種犯罪,每個人都企圖占別人的一切便宜來放縱這些情欲。在氣候溫暖的國家,你將看到風尚不定的人民,邪惡與品德也一樣無常,因為氣候的性質沒有充分的決定權,不能把它們固定下來。”孟德斯鳩的“地理環境決定論”將人類復雜的社會文化現象簡單地歸因于地理環境,認為地理環境決定人類社會的進程以及文化精神,是一種理論的偏頗和失誤。歷史唯物主義認為地理環境是民族文化發展的重要因素,卻不是唯一的決定性因素。一種文化是文明還是野蠻,是先進還是落后,是清新靈動還是僵化沉重,除了地理環境因素外,人文的作用更是不可或缺的。普列漢諾夫指出:地理環境主要通過生產力,通過社會組織影響社會的發展;只有根據自然和社會、地理環境和生產方式相互影響的觀點才能正確了解地理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從辯證思想角度而論,地理環境對民族文化發展的影響主要有直接和間接兩種方式。間接的方式就是地理環境對民族文化發展的作用主要是通過物質生產活動這一中介來實現的。人們通過自身積極力量對自然的征服和改造活動,逐漸地將地理環境轉化為人類社會文化發展的重要因素。故地理環境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民族文化的發展,而這種影響是要通過各民族自身的活動才能實現的。因為除地理環境外,民族文化發展還受到包括生產方式、社會形態、政治制度、文化習俗等在內的社會環境之影響。正如黑格爾在《歷史哲學》中說:“我們不應把自然界估量得太高或者太低:愛奧尼亞的明媚的天空固然大大地有助于荷馬史詩的優美,但是這個明媚的天空決不能單獨產生荷馬。”

早在五千多年前,亞洲東部的黃河、長江流域已經孕育著中華文明的萌芽,燦爛輝煌的中華文明發展有著這片遼闊土地自然地理環境的深刻烙印。錢穆《中華文化史導論》在比較古代四大文明發源地時指出,古代中國同埃及、巴比倫、印度具有不同的特征之重要原因就在于其地理環境,“古代文明在小地區的肥沃區域里產生……獨有中華文化因苦瘠而較廣大的地區產生,因此不斷有新刺激與新發展的前途,而在其文明生產過程中,社會內部亦始終保持一種勤奮與樸素的美德”。的確,由于中國國土遼闊幾與歐洲面積相等,在氣候上南北跨度達30個緯度,橫跨熱帶、亞熱帶、暖溫帶、中溫帶、寒溫帶,南方暖濕而北方寒旱;地形西高東低,多山地丘陵(約占全國總面積的69%),陸地平均高度是全世界陸地平均值的兩倍,屬于自然地理環境十分復雜的國家。湯因比在《歷史研究》中就指出:“人類在這里(指黃河中下游平原)所要應付的自然環境的挑戰就要比兩河流域和尼羅河的挑戰嚴重得多。”在四大文明發源區域中,黃河流域的氣候偏寒,黃河落差又極大,流經土壤疏松的黃土高原帶走許多泥沙,這使黃河經常泛濫,甚至改道。黃河的徑流量只占全世界總徑流量的0.16%,而年輸沙量16億噸卻占全世界河流總輸沙量的16%,含沙率和輸沙總量均居世界首位。黃河中下游平原地區雖是農業發祥地,但由于銅鐵礦資源較少,使金屬農具的使用遠晚于其他文明。如公元前四千年左右,古埃及尼羅河流域已使用銅制鋤、刀、斧,進入金石并用時代;兩河流域蘇美爾人也開始使用銅制工具。公元前三千年左右,印度河、恒河流域已廣泛使用銅制鶴嘴鋤。公元前兩千年時,小亞細亞赫梯人已使用鐵犁,其冶鐵術還傳入南歐古希臘等地,從而拉開了以鐵制劍、斧、犁為標志的“英雄時代”的帷幕,然黃河流域直到夏代(約前21-前16世紀)才出現銅器,直到春秋時期(前770-前476)青銅還很珍貴,只能用來制造禮器和兵器,很少用來制造農具。而《詩經·噫嘻》中所謂“十千維耦”,意指以人力進行耕作,說明在農業上使用畜耕也明顯晚于其他文明地區,約春秋中后期牛耕才有所普及。現今出土的秦始皇陵兵馬俑中大量武器也絕大多數為青銅制造,很少有鐵制的。正是在這種地理環境與生產方式的影響和作用下,促使上古先民們必須依賴較大的氏族部落群體力量方能生存發展,并且群體力量越強大,應付自然環境挑戰而生存發展的機會也越多。因此在中國的上古時代傳說中,從伏羲-神農-炎帝-黃帝以及炎黃聯盟戰勝蚩尤部族,直至黃帝實現黃河流域各部族的聯合統一,人們看到的不是血緣部族的分化和解體,而是血緣部族的不斷強化以及在此基礎上融合成更大的社會聯合群體。這一社會特征,對中華文化的歷史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第一節 中國地理環境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自然基礎

中華民族的生存空間是三面深入亞洲大陸腹地、一面是大海的地理環境。其格局為西北是高原沙漠戈壁,西南是高山峻嶺,東面瀕臨滄海,四周的自然屏障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獨立地理單元。而這一特殊的生存空間與地理環境對中華文化的發展具有深遠的影響與作用。費孝通曾在《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一文中指出,東亞大陸“四周有自然屏障,內部有結構完整的體系……這一片地理上自成單元的土地一直是中華民族的生存空間……而民族格局似乎總是反映著地理的生態結構”。這就是說,中國的自然地理環境是中華民族各族群之間存在的一種天然聯系。費孝通認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形成進程可以劃分為三步:“第一步是華夏族團的形成,第二步是漢族的形成……從華夏核心擴大而成為漢族核心”;第三步則是在秦漢時期,中原地區以漢族為核心實現了農業區的統一,北方游牧區形成了以匈奴為核心的統一體,“這兩個統一體的匯合才是中華民族作為一個民族實體進一步的完成”。中華民族各族群的起源是多元的,然中國這一多民族國家之所以被稱為“中華民族大家庭”,就是因為這些民族群體不僅是生活在中國這一相對獨立的地理生態系統中的共同主人,并且這些民族群體在這一地理生態系統中并非各自孤立發展,而是在政治、經濟、文化方面密切交往乃至血緣的不斷交融中不斷分化、融合和發展形成的。尤其是這些民族群體圍繞著居住在這地理生態系統的中心地帶,具有悠久、濃厚和優秀文化傳統的核心群族——華夏族和漢族集團,形成了具有強大向心力、凝聚力的政治、經濟、文化實體。而華夏族——漢族之所以能成為中華的核心民族與主體民族,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們是生活在適宜于農業生產發展的黃土高原、華北平原(即中原地區)及長江流域,形成和發展了農業民族所特有的先進發達的農業文明,從而使自身的經濟文化和政治軍事始終處于領先的優勢地位,并在文化方面具有主導作用并積極影響了周邊的民族群體,逐漸使他們在多次的民族大融合中,融入到華夏族和漢族之中。這一方面正如費孝通所指出,中華民族這個統一體經常在發展,沒有哪一個民族在血統上可以說是“純種”;另一方面,這不僅促使中原地區成為整個華夏文明和漢文化的中心,而且農業文化的安土重居與以農為邦本、國本的意識以及強烈的鄉土和疆域觀念與必須建立統一政府的要求,也成為多民族統一凝聚力、向心力和穩定性的堅實基礎。

第二節 中國地理環境對中華一統趨勢具有重要影響

法國年鑒派歷史學家費爾南·布羅代爾在其名著《法蘭西的特性·空間和歷史》中說:“事實上,我力圖解釋的乃是法國的歷史和領土之間多種多樣、錯綜復雜、難以把握的關系;領土容納著和承載著歷史,以一定的方式解釋歷史,盡管還遠不可能對歷史作出完美的解釋。”由于中國地理環境是個相對獨立的地理單元或一個環境區域,局部地區的差異性一般受到整體所具有的統一性制約;對外交往阻礙較多,內部交往則相對便利,故中華民族都關注內部交往,熱衷于向內發展。在這種自然的內向性作用下,促動了民族的大融合以及文化共享的和合性、交融性和文化的多元統一。同時,中華周邊環境的相對封閉性和中原環境的相對完整性、易達性,尤其是中原地區作為中華民族核心華夏族和漢民族的主要活動地域,不僅使其較發達的文化成為民族凝聚力和穩定性的基礎,而且有利于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一統趨勢。從《禹貢》按照華夏形勢將全國分成九州,《尚書·堯典》中“光被四表”“以親九族”“平章百姓”“協和萬邦”到《詩經·小雅》中“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從孟子說天下必將“定于一”到荀子稱“四海之內若一家”;從秦始皇一統天下在全國推選郡縣制與推行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等政策措施到封建中央皇朝“四夷咸賓”“萬國來朝”的思想意識,皆使統一政治成為中華民族的深層觀念和思維方式。辛亥革命時,孫中山提出“合漢、滿、蒙、回、藏諸地為一國,即合漢、滿、蒙、回、藏諸族為一人——是曰民族之統一”,是這一歷史傳統發展的必然結果。由此可見,中華民族歷史上的統一觀念和多民族統一趨勢,中國地理環境影響是重要原因之一。

第三節 中國地理環境與中華文化多樣性的構成

中國早已形成多民族統一的國家,而不是任何一個特定民族的國家。這種民族群體的交流與滲透已有幾千年的歷史,在文化方面形成了中華各族群之間各種內在的或潛在的共性,構成“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深厚文化基礎。然而中國廣博遼闊的土地上,自然地理環境面貌迥異。從西北的帕米爾高原、青藏高原和戈壁沙漠到西南的云貴高原、十萬大山;從長城以北的內蒙古高原與大草原到長城以南的華北平原、長江中下游的丘陵平原地帶;從東北的大興安嶺到南海的曾母暗沙等等,自然氣候千差萬別,地形地貌彼此不同,構成了多種生活與生產方式、多種文化紛呈的多元生態文化圈的物質基礎。據考古學統計,從公元前六千年起至公元前兩千年,中國各省區發現的新石器文化遺址就有七千多處。如黃河中游地區的仰韶文化、河南龍山文化;黃河下游地區的青蓮崗文化、大汶口文化、岳石文化;長江中游地區的大溪文化、屈家嶺文化、青龍泉文化;長江中下游地區的河姆渡文化、良渚文化、崧澤文化以及燕山南北的紅山文化等,都是著名的新石器文化遺址。上古時代的部落聯盟,如華夏炎黃聯盟、東夷聯盟、西南苗蠻聯盟、西北羌狄聯盟等,都是通過征伐、兼并、融會,在一定地域范圍內形成的各具文化特色的民族集團。迄至商周時期,由于地區性多元文化的發展以及民族社會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各地區不僅表現出不同的風俗習慣,而且形成了區域性的民族性格和精神風貌。如《晏子春秋》謂:“古者百里而異習,千里而殊俗。”而《荀子》言:“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指的就是入鄉隨俗。如果說地理環境是民族文化的搖籃,那么地理環境同樣也是民族性格的熔爐,不同的地理環境就會孕育和熏陶出不同區域的文化性格。《禮記·王制》記載:“王使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即通過搜集、整理詩歌以體察各地的風土民情。《詩經·國風》會集了十五個地區的詩歌,生動地呈現了多姿多彩的地域文化特征。及至漢代,班固《漢書·地理志》曰:“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氣。”其記載:秦地人好稼穡、務本業,以力氣為上,以射獵為先;河南殷墟人性格剛強、多豪杰,喜相侵奪,薄于恩禮;晉地人深思儉陋;周地人巧偽趨利;晉北戎狄等地人慷慨悲歌,好作奸巧;齊地人舒緩迂闊,奢侈夸詐;魯地人長幼相讓,尚禮義,重廉恥;宋地人性格重厚,多君子;衛地人性格剛武;楚地人怯懦偷生,信巫鬼,重淫祀;汝南人性格急劇,有氣勢;吳越人好勇輕死等等。這些區域性的風俗習慣與文化精神正是中華文化及其精神的源泉。中華文化內涵之所以博大深邃、璀璨奪目,正是這些區域性民族多元文化交融、會集的成果。

由于自然地理環境、人文環境的雙重影響,中國地域文化的特征也十分顯著。在古代學術思想方面,《宋元學案》《明儒學案》即以地域作為學派的標志。春秋戰國時期由于地域的差別,就產生了鄒魯文化、荊楚文化、三晉文化、燕齊文化四種文化類型。各個學派的流傳分布,往往也有其地域特點。如先秦思想史研究者所述,如儒墨以魯國為中心,而儒家傳播于晉、衛、齊;墨家則向楚、秦發展。道家起源于南方原不發達的楚、陳、宋。楚人還保留著比較原始的巫鬼宗教,同樣在北方偏于保守的燕國和附近的齊國,方士也很盛行,后來陰陽家就在齊國發展起來。法家主要源于三晉。周、衛位于各國之間的交通孔道,是商業興盛之區,先后產生了不少專作政治交易的縱橫家。由此可見,自然地理環境對風土民情、地域文化的影響不可忽視。

第四節 中國地理環境與中華文化的延續性和封閉性

錯綜復雜的自然地理環境,為中華文化多元化、多樣化發展提供了適宜的生態空間,而相對獨立的地理單元和難以逾越的地理障礙所具有的封閉性,使以陸路交通為主的古代時期的中華文化幾千年中一直未受到外部力量或異質文化的毀滅性沖擊。與外部世界的相對隔離,使中華文化傳統長盛不衰,既能以自身獨立的姿態保持前后遞進、陳陳相因的延續性,又通過在內部環境系統中完成的統一,形成共同的民族心理與倫理觀念。然而中國地理環境的封閉性以及先進和穩定的農業社會文明,使先秦以來的中國人均將中國視為天下的中心來構想世界的格局。在中國先民的觀念中,中國的禮儀文化及其價值系統是普天之下都應奉為楷模的文明形態;天下由中國與四夷即東夷、南蠻、西戎、北狄所共同構成;中國的朝廷是“天朝”,中國的皇帝是“天子”。《尚書·大禹謨》中曰:“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無怠無荒,四夷來王。”這是治理天下的理想境界。“帝王居中,撫馭萬國,當如天地之大,無不覆載。”這種構想一方面為中國長期維持大一統政治局面奠定了思想基石;另一方面在這種思維方式、文化心態和認知理路下,中國古人最為關注的是“華夷之大防”和“用夏變夷”,容易囿于唯我獨尊、自我中心、自我陶醉、自我封閉的觀念和文化優越感中,喪失對外積極開拓進取的動力與精神。中國人生活于大陸民族的文化圈中,近代終落伍于海外列強。湯因比曾言:“沒有好奇心的創造性的激動,歷史上最熟悉和給人印象最深的紀念物縱然演出了它們感人的啞劇,也不會發生影響。因為它面對的觀眾的眼睛是視而不見的。沒有像挑戰一樣的應戰,就不會產生創造性的火花。”清朝時期,乾隆皇帝在接見英國赴華貿易通商使團代表馬戛爾尼時,仍秉持農業社會自然經濟自給自足和專制統治的心態高論道:“天朝無所不有,原不管外洋貨物以通其無。特因天朝產茶葉瓷器,是西洋各國及爾國必須之物,是以加恩體恤。”正因中國古代缺乏睜眼看世界的開闊視野,缺乏外部力量的沖擊與刺激,也就必然缺乏走向世界的沖動欲望。從世界文明發展史而論,一種文化如缺乏外部環境的巨大刺激,就不能與其他文化產生全面的交流、挑戰和沖撞,其發展和嬗變的步伐往往會沉重遲緩,其歷史進程往往富于積累性的漸變和量變,而難以產生飛躍性的突變和革命性的質變。

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對于人與自然的辯證關系一向認為,環境改造人,人也改造環境。恩格斯指出:“自然主義的歷史觀……是片面的,它認為只是自然界作用于人,只是自然條件到處在決定人的歷史發展,它忘記了人也反作用于自然界,改變自然界,為自己創造新的生存條件。”(《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中國各民族對其生態環境的文化適應,并非多是消極被動的,也有許多積極能動的實踐。所以在理性審視與正確把握地理環境因素與人文因素的相互關系以及在認識地理環境對中華文化的影響和作用時,應肯定人類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因素對地理環境改造的積極動力和創造性、主導性作用。重視地理環境與民族文化相互依存、相互制約的規律,重視人和自然的和諧發展,當是人類社會發展所追求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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