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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時間順序排列

按照事件發生的時間順序來寫文章是最簡單的一種方法,如果運用得當,效果最好。例如,你在向他人講述如何制造一艘獨木舟時,可能會在文章中根據自己制造獨木舟的過程依次寫下各個步驟。另外,優秀的作家經常會在追溯某些事件的歷史發展進程時,指出其重要意義。比如,我們很難讓一位外國人理解美國的黑人問題,除非我們追溯它的歷史起源,指出當前情況的前因后果。以下是摘自英國作家以薩克·沃爾頓和約翰·亨利·紐曼所寫的文章的片斷,它們以不同形式運用了這種布局方法。

投餌

以薩克·沃爾頓

你應該根據自己打算去釣魚的溪流的大小和水深,來決定是拿九升左右還是十三升左右的甜粗磨大麥芽;把它們放在壺里煮一下,熱一會兒就夠了,再通過一個袋子把它們濾到桶里(喝這種酒對我的馬兒很有好處)。當袋子和麥芽快冷卻時,在晚上八九點把它們拿到水邊,記住時間不可提前。將你的誘餌分成兩份,用雙手用力擠壓,它會立刻沉到溪流底部,要確保它落在你準備釣魚的地方。如果水流湍急或者泛起微波,可將一小撮誘餌投放在溪流較上游的位置。你可以用雙手快速將麥芽搓成團,以免將其投入水中時被水流打散。

待你投放好水底誘餌,固定了裝備,留下你袋子中的其余裝備及餌料,將其整夜放在釣魚的位置附近,并在次日凌晨三四點時去水邊看看。但不可靠得過近,因為這些魚都有狡黠的“警衛”,而且它們本身就很警覺。

之后再輕輕提起三根魚竿中的一根,將誘餌掛在魚鉤上。把它投擲在水底誘餌邊上,并悄悄地將它拉向你所在的位置,直到鉛墜落在水底誘餌的中央為止。

然后再拿起第二根魚竿,將其投擲在離前一根魚竿一米以上的位置。再拿起第三根魚竿,令其居于第一根魚竿一米以下的位置,并將魚竿置于地面。這時你要遠離水邊,但要走到能看到浮標表面出現動靜的地方去,還得密切關注水面的情況。如果有魚兒上鉤了,你就會看到浮標突然下沉——但你不可操之過急,不要馬上跑向魚竿;要等到你確認釣繩被拉直時才可以悄悄走到水邊,并盡力拉起釣繩。如果上鉤的是一尾鯉魚或鯛魚,它們會扯著釣繩游向遠處,之后輕拍水面,讓你的魚竿微微彎曲;但如果你同時拎起兩根魚竿,一定會讓魚兒逃掉,因為其中必定有一根釣繩,一個魚鉤,或一根魚竿會被扯斷;待你將它們制服之后,它們會“寧死不屈”,掙扎著不肯上岸。鯉魚的力氣和精力要比鯛魚更足,更難對付。

釣這種魚時還需要觀察更多情況,但比起參考書面說明,自己親自體會和與他人交流經驗的效果更佳。只有這樣,你才會去注意和小心河里是不是有梭子魚或鱸魚;這兩種魚會最先上鉤,也必須最先把它們釣起來。它們通常個頭很大,并且會游到你的水底誘餌那里;但它們并不吃這些魚餌,而是吃在魚餌附近逗留的那些小魚,或者干擾這些小魚,影響它們上鉤。

如果你覺得自己的鯛魚鉤不太可靠(我就有好幾次用鯛魚鉤釣起過一米長的梭子魚,有時候還被它扯斷了釣繩),不妨用這種方法來識別梭子魚,并將其捕獲:

拿一條小銀鯉,或斜齒鳊,或者白楊魚,用它做餌。在你的魚竿之間,距離軟木塞六十厘米左右的水里放生;把一只小活赤蟲掛在魚鉤上,然后取一些白面包屑,或者一些水底魚餌,將其輕撒在魚竿之間。如果水中有梭子魚,那么你放生的小魚一見到梭子魚就會躍出水面,但那只小魚肯定會被梭子魚吃掉。

這樣你就可以從清晨四點持續釣到早上八點,如果是陰沉有風的天氣,可以垂釣一整天。但這樣長時間把魚竿固定在同一個位置并非良策,而且還會破壞你當天晚上的釣魚計劃,也就是下面這種操作:

在下午四點左右去你投餌的地方看看,你一走到水邊就得撒下剩下的水底誘餌中的一半,然后就離開。當魚兒在此聚集時(它們這個時候肯定要出來吃“晚餐”),你可以抽根煙緩緩神。之后你就會發現自己的三根魚竿和早晨時的一樣收獲頗豐,這種盛況可能會持續到晚上八點。之后再投入余下的誘餌,次日清晨四點時再去查看;這時你又可以持續釣上四個小時了,而且此時是一天當中最好的收獲的時刻。之后可以先收竿歇一會兒,等你和魚兒都“緩口氣了”再繼續下餌。

從圣詹姆斯潮一直到巴塞羅繆潮,這個時期收獲的魚兒最佳,因為此時的魚兒已經享用過“夏天的盛宴”,正值最肥美的時期。

最后要注意,經過連續三四天的垂釣之后,魚兒就提高了警惕性,不那么容易上鉤了,所以待到那時,你投一次餌也未必能釣到一條魚。此時唯一的選擇就是暫時收竿,休息兩三天。同時,你還應該在最后一次投餌,并且打算再次投餌的地方放一塊綠色的短草皮,像木盤一般大小,或者比它更大即可。在這塊草皮的上方,也就是綠草的那一面,用一根針和一條綠線,一只只地系上許多小活赤蟲,直到它們快要覆蓋整塊草皮為止。然后取一塊圓盤或木盤,在中間穿一個孔,將草皮放置在圓盤或木盤上,用一根繩子或粗線,穿過這個孔,把它們綁在一起,令其沉入水底,讓魚兒痛快地吃兩三天。之后你再把它拿走,就可以再次放鉤,享受釣魚的樂趣了。

古代文明的沒落和庇護所

約翰·亨利·紐曼

在這個動蕩喧囂的世界中,人類歷史上或許從來沒有哪個時期會像耶穌降臨人世時的羅馬帝國這般繁榮興盛,幅員遼闊,經久不衰。不可思議的是,羅馬早期諸帝的暴政并沒有殃及人民大眾,其后相繼的“五賢帝譯者注:五賢帝(5 Good Emperors),又稱五賢君,是在公元96年至180年期間統治羅馬帝國的五位皇帝。”時代政治清明,百姓安居。這段“太平盛世”中唯一不和諧的插曲就是對基督徒的殘酷迫害。那時整個世界所受的苦難集中向基督徒們傾瀉。這些“上帝的子民”飽受酷刑,就是為了讓“人類之子”能夠享受狂歡。上帝雖然讓和平降臨大地,卻預言耶穌的到來“并不是叫人間太平,乃是叫人間動刀兵”,并讓他自己的子民最先“挨刀”。“審判從神殿開始”,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唯有耶路撒冷被上帝遺忘,和平之光開始席卷大地上的各國。但仿佛天意難測那般,乍一看,天下似乎出現了真理和不幸共存,罪惡與繁榮并行的矛盾局面。異教徒越是放縱享樂,就越蔑視、憎恨和迫害其自身擁有的真正的光明與和平。他們迫害耶穌,只不過是因為無事可做;他們揚揚自得,只看到他的缺點,將他視為普天之下唯一的異類,唯一的障礙;他們將他稱為“人類的死敵”:他們覺得為了忠于先祖光榮而不朽的記憶,為了遵從國家傳統,為了向自己的子女盡職,他們必須努力摧毀和扼殺基督教義,他們認為這是重塑新世界的必由之路。

但我們在此討論的直接對象卻并非基督教,而是已經逝去的世界。不得不說,在上述世界消逝之前,它的確曾經出現過與之前的騷亂大不相同的“太平盛世”。亂世已在兩個世紀的和平中終結。當前的地表據稱就是經過無數種元素彼此之間進行漫長斗爭后形成的結果。因為自然變化的規律,在地震、雷電、山洪、火海的相互作用下,呈現出一派美麗多元、豐富且對人類有益的景觀。同理,在人類走向“大同”的路上,在人類打造出大羅馬帝國之前,必然需要經過兩千多年的歷史鋪墊,進行過多種部落和族群命運的交織,還經歷過帝王更替、列國紛爭、殖民擴散、滄海桑田和榮辱興衰,以及無數不和諧的理念和利益的調和,最終直至塵埃落定。

而當這些笨重的材料被融合在一起時,又是什么人的力量將其再次打散的?究竟是什么樣的“地球之錘”能夠給這個歷經滄桑才成形的統一體致命一擊?誰能夠預測一個歷盡艱辛才建立的政體究竟有多強大?又有哪個國家能夠與異教徒建立的羅馬帝國相匹敵?所以才有了如今的這句諺語:“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它超乎尋常的堅固令人心生敬畏,這一點讓凝視該帝國建立者稍稍覺得有點心理安慰,否則他就無法解釋這個奇跡了。當羅馬終于建成的時候,它就成了“不朽的羅馬”——它一步到位地建成了一切。之前人們根本無法想象它的存在,而之后人們也無法想象它的湮滅。它生來就是一個奇跡,它的毀滅則可被看作是第二個奇跡,把它從地面上“抹掉”就好像把一座大山投入深海。看看帕拉蒂尼山譯者注:帕拉蒂尼山是羅馬七座山丘中位處中央的一座,也是羅馬市里所保存的最古老的地區之一。,它全身上下都被磚堆砌,成了一個人類的工程,不再是自然的產物。如果你的目光逡巡著掠過從奧斯提亞古城到泰拉奇納城的山崖,就會發現它們遍布石造建筑的遺跡。凝望巴亞古城的海灣,可以看到它的巨石被當成了宮殿的地基和城墻。從這些延續至今的遺址中,你能夠感受到古人建造羅馬的精神和政治力量。想想他們為建造皇城,在平原上挖掘的數米溝渠,再想想從一個地球中心綿延至天涯海角的筆直大路,還可想想它遺留了無數廢墟的巨大疆域。你還能盡情想象它的城郊,它向某個方向延長了至少六十千米的大道;還有它龐大的人口,據稱其人口將近六百萬。然后請回答這些問題:羅馬究竟為什么覆滅?它為什么沒有繼續發展下去?它為什么不能長存?古代文明的盡頭在哪里?這些都是善于思考的大腦會產生的疑問和期望,它們并不只是以羅馬為榮的人會產生的困惑。神學家德爾圖良說:“這個世界每天都在被耕種,被裝點得比原始時代更美好。現在所有的地方都已向人類開放,人們了解了世間的一切,一切都成了人類活動的場所。農場取代了荒原,耕作‘馴服’了林地;人們飼養家禽,趕跑了野獸。人們在沙地播種,將巨石鑿刻成形,排干濕地的流水。現在地球上的城市數量已超越了古代的房舍。島嶼不再是無人之地,峭壁也不再令人望而卻步。只要有人類足跡的地方,就必有人群、國家和生計。”這就是亞述、波斯國、古希臘、馬其頓征服者所終結的繁榮、進步和永恒的希望。

教育也經歷了類似的波折,最終迎來了繁榮的結局。最開始,知識要“乘著”天才人物的“翅膀”,借助個人的思想能量,或者通過個別城市的殖民進行傳播。它通常以非常規的方式從地中海這個腹地出發,穿越千山萬水。知識曾一度與政治權力關系密切,在亞歷山大及其繼任者掌權時期,它就是通過這種途徑得到的培養和傳播。它最開始在托勒密王朝譯者注:公元前305年至公元前30年,馬其頓帝國君主亞歷山大大帝死后,埃及總督托勒密一世所開創的一個王朝,統治埃及和其周圍地區。亞歷山大港是托勒密王朝的首都,當時也是希臘化世界的重要文明中心及貿易樞紐。托勒密王朝被公認為是古埃及歷史上最后一個王朝,它的諸位君主也被埃及歷史公認為是法老。時期得到承認和資助,最終在愷撒統治時期成為政府直接管轄的事務。羅馬帝國的每個大城市都很重視施行教育。教育成了政治權力統治人民的輔助工具,教化了被征服的野蠻人,逐漸調和了志趣不相投的群體之間的矛盾,也讓遙遠的地區互相往來。它曾經被用于輔助藝術推廣,現在則主要被用來傳授實用的知識。它推動了世界的宗教改革,讓彼此之間有沖突的宗教信仰能夠和諧共處;通過讓神話成為一種文化符號,這門學科得到了凈化。它通過解釋神話,賦予它精神力量,讓神話擺脫了盲目崇拜的弊病。它還開發了一種倫理體系,編纂出法律條文。若不是那些偏執且不可理喻,狂熱又可憎的加利利人,教育終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釋放出更大的能量。如果讓這群人登臺掌權,又會發生什么情況?基督徒會再次被哲學家和政治家所憎。但事實上,文明的危機并非來源于此,它從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而來。它來自帝國的北部和東北方向,起源于一群不知疲倦的人。當風暴在頭頂翻騰,侵襲大地時,那些被蔑視和厭惡的加利利人,那些憎恨人類和上帝的人,以德報怨,不計前嫌,收容了舊世界智慧的剩余結晶,勇敢地站出來對抗野蠻的破壞者。他們不用武器就征服了對方,成了更高級的新文明的創始人。現在沒有一個歐洲人在大膽發表反對教會的言論時會否認他的這項權利也是為教會所賜。

但他們究竟經歷了什么過程,采用了什么方法,使用了什么工具,在什么地方,于動蕩時期庇護了這些古代的智慧寶藏,讓它們免于墮入深淵,從而將新舊世界連接在一起?盡管羅馬帝國統一了政權,羅馬終究還是成為了歷史,所有人和事也成了過眼云煙。用靈光一現的話來說:“大巴比倫在神面前成為了記憶,所有的島嶼都已‘逃逸’,山巒也消失不見了。”所有憤怒的元素向羅馬傾軋而來,正如水滴石穿一樣。它在歷史的風吹雨打中經歷了世事沉浮,往日的帝國分崩離析,不復昔日的榮光。哥特人、匈奴人、巴倫第人先后入侵。掌權的哥特人生性高貴,很快就擺脫了野蠻人的特征。匈奴人接踵而至,但他們不能被教化,也沒有長留。巴倫第人則同時保留了其殘暴和貪婪的一面,他們垂涎意大利的領土,而不是這里的文明,他們像匈奴人一樣兇狠,也像哥特人一樣強大,簡直就是天下最可怕的禍害。在巴倫第人的黑暗統治下,希臘和羅馬遺民大批死亡,世界迅速走向傾頹,物質和精神加劇淪喪,速度遠超德爾圖良時期取得的一個又一個成就。可悲可嘆,羅馬全盛時期的榮光切換到遭遇審判時的痛苦,一切仿佛發生在須臾之間!德爾圖良創作它的時期,它還被世人尊崇;但教皇格里高利時期,它卻不幸蒙羞。教皇格里高利在傳播先知以西結的訓誡時,羅馬就傳來了巴倫第人大軍壓境的噩耗。他因為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而數次痛哭,最終讓他泣不成聲,無法布道。

他說:“戰爭的場景和聲音從四面向我們襲來。城市被毀,哨所受損,大地滿目瘡痍,人民流離失所。人們遠走他鄉,城中幾乎人去樓空,但即使是最窮困的貧民也難逃此劫,飽受欺凌。我們親眼看到有些人淪為俘虜,有些被殘害,有些被殺害。我們親眼看著羅馬這個昔日的“貴婦”如何落難。它被不計其數的災難所蹂躪,人民經歷喪親之痛,它亦遭遇敵人的襲擊和政權更迭。它的元老院究竟在哪里?它的人民在哪里?而我們這些少數的幸存者,每天都有人成為刀下的亡魂,或者飽受其他難以計數的苦難。那些在羅馬昔日的榮光中縱情狂歡的人都到哪去了呢?他們的華麗、驕傲、肆意的歡樂又到哪里去了?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年輕人曾經云集此地,立志在這里一展宏圖。現在沒有人會把羅馬當成求學的首選之地,這個國家的其他城市也同樣如此。有些地方已經被遺棄,淪為空城;有些地方的人口早已被趕盡殺絕;有些地方遍地餓殍;還有些地方已被地震吞噬。”

這些文字絕非哀傷的修辭語言,而是在貧乏地陳述一些凄涼的場景。據格里高利教皇所述,這些本身就和野蠻人一樣,是羅馬淪陷的一大因素。在這位偉大的教皇經歷的黑暗歲月中,有一場瘟疫從埃及的低地侵襲至印度,從非洲席卷至西班牙;最終又反向回溯,傳播到了歐洲最東部的地區。這場瘟疫持續了二十二年,在君士坦丁堡,僅三個月時間就有五千人喪命。據稱,最終每天的死亡人數達到了一萬人。許多東部城市因此淪為空城,在意大利的某些地區甚至都找不到收割莊稼或采摘葡萄的勞動力。數年間接二連三的地震更是讓人們的生活雪上加霜。君士坦丁堡地震的日子超過了四十天。據稱,有二十五萬人在安提俄克(古敘利亞首都)的地震中喪生,在此之前,這座城市擠滿了前來慶祝耶穌升天日的外地人。貝魯特古城(因文學和科學地位而被羅馬法學的東方學派稱為“腓尼基之眼”)也慘遭同樣的噩運。然而,這些還不過是一些本地的景象。城市的確是文明的家園,但廣袤的大地,因其山川河流、平原谷地而成了文明的庇護所。野蠻的入侵者在這個國家四處洗劫,就像一群蝗蟲一樣,無所不用其極地摧毀每一片舊世界的痕跡,每一個復興的元素。人們在羅馬發現了二十九個公共圖書館,但若不是因為被地震或大火所破壞,可能就會有大量藏書得到保存。這些藏書曾經是帝國時代后期的流行風尚和奢侈品,每個殖民地和自治市,每個大型廟宇,每個總督府、澡堂、私人別墅都會有自己的圖書館。在滅頂之災席卷這個國家時,這些圖書館都遭到了破壞,而耐心的僧侶們在自己幽靜的寓所中,又開始一點一滴地收集、整理、抄寫和編纂這些書籍。但之后巴倫第人建立的政權又倒下了,本篤會修士心中的圣城卡西諾山遭到了洗劫和破壞,其他不知名的修道院則更不能幸免。

這一古文明的確因為對基督教的迫害而遭到了報復。當人們撒手離世時,他們的作品也隨風而去,生活、建筑、工程、農業等藝術也都化為烏有。任憑洪水泛濫,可耕種和放牧的土地被水湮沒,地標建筑就這樣消失在地平線。池塘和湖泊阻塞了道路,整個地區變成了瘟疫的沼澤;洶涌的河流,或者持續的沼澤讓城市遺址逐漸退化。山脈的急流在平原上沖出了一條溝渠,它抬升了那里的山脊,磨平了大量的巖石,沖刷了土壤,裹挾著它們一路向前,又任由它們變成洪水中的孤島。遍布大地的森林與洪水形成了對抗之勢,成了野生動物、狼和熊棲息的樂園。人口數量急劇直下,人們居住在零零落落的泥土棚屋中,他們在此可以避開猛虎、鼠疫和洪水,或者在城市中攜手,抵御外敵入侵。盡管這里的破屋、宮殿廢墟的數量,早就因為頻頻出現的火災而超過了安全的住所。

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食不果腹,連生存都成了一種奢望,如果還有人提教育就只會招來嘲笑。教會的首領只能哀嘆世風日下、人民愚昧,但他們卻無計可施。學校仍可提供充分的教士教育,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教宗佳德告訴我們,這種教育僅僅能夠滿足他們繼承神父的傳統,沒有科學的釋義或答辯風氣。在這位教宗所在的時期,羅馬大議會在寫給(需要得到深諳經文的科學知識和正確生活的主教使者的)東羅馬帝國皇帝的回信中寫道,如果對方所說的科學是指揭示真理的知識,那就可以滿足這個要求;如果還包含其他知識,那就恕難從命。神父繼續表示:“因為這些領域的知識,總被我們各種野蠻的敵人所破壞,不是被戰爭所毀,就是被侵略和劫掠。所以,我們的生活只不過是由靈魂上的焦慮與肉體上的勞役組成。焦慮是因為我們總是被野蠻人所困,肉體上的勞役是因為維持生計所需,這是我們神職人員要承擔的責任。所以信仰是我們唯一的本質,我們要為自己最崇高的精神而生活,為得到這種不朽而死亡。”教士唯一的財產就是知識。如果連他們都保不住這些東西,其他處于苦難之中,又沒有義務保護這些東西的人,還會把它當一回事嗎?那么我們的后代還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未來會出現什么變故?何時才是盡頭?”這些就是壓在教皇們心頭的問題,他們關心“所有教會都操心的問題”,但又為無法在悲慘時期保全古代學問,以及新文明遲遲未現身的情況而感到憤懣。如果城市被燒毀,國家被蹂躪,他們還能為藝術、科學和哲學做些什么?在這些不幸中,人們普遍隱退至島嶼、沙漠或者山頂,并在那里保存人類的希望。第四世紀的僧侶們就是這樣在埃及的沙漠中保存天主教的信仰,以免它遭到阿里烏斯教譯者注:亞歷山大神學家阿里烏斯的教義。他認為耶穌不是神,但比凡人高超。的迫害;倫巴第的居民逃到亞得里亞海,以躲避匈奴人的“鐵蹄”;信仰基督的哥特人遁入阿斯圖里亞斯的深山,等候向薩拉森人復仇的時機。皇家的內務府大臣又應該在何處藏匿他的前任們從猶太人和異教徒那里繼承來的寶藏?這些新舊時期的珍寶,在每個世紀都會遭遇比之前的世紀更殘酷的“威脅”!每一代教皇都要在皇宮的廢墟上尋找一個風水寶地,好讓自己得到不朽的寶座。如果能夠找到更清幽的地方,那就有了在未來安身立命的希望。他們在大地上四處搜尋,在大城市和偏遠的省份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跡。無論是格里高利、維塔利安、佳德,還是利奧,他們的目光始終都在為同一個目的鎖定一個方向——他們并非望向東方這個“知識之光”升起的地方,也不是西方這個知識傳播的方向,而是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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