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商業潮流與貿易

中世紀初期，歐洲面臨商業嚴重衰退、城市萎縮和農業經濟落后的狀況。8世紀末，歐洲經濟已退回到一種純粹農業的狀態，商業發展近乎停滯。在西歐早期商業活動中，猶太人往往占有重要的地位，他們的足跡遍及拜占庭、阿拉伯及西方各地，使長途貿易首先得到了發展。

從10世紀開始，西歐商業活動增多，商品交易日益普及，范圍不斷擴大。拜占庭帝國憑借君士坦丁堡優越的地理位置和帝國創造的良好環境壟斷了中世紀地中海的貿易，拜占庭商人把拜占庭的農產品和各種精美絕倫的絲綢、布匹、金銀制品、雕刻的象牙、玻璃以及其他特別的奢侈品運往東西方的重要港口。與此同時，小亞細亞、加爾底亞、亞述、波斯，以及印度、遠東與非洲各地的香料、香水、寶石、稀有金屬、檀香與棉花、絲織品和地毯等，通過這些商人源源不斷地涌到拜占庭。猶太商人則把歐洲和富裕的伊斯蘭和拜占庭通過貿易連接在一起，除了在地中海地區，還在更遠的地方有獨特的船隊可供貿易之用。另外，歐洲的貿易靠的不單單是維京人和猶太人。在歐洲全境，有不少勇于創新的年輕人都積極利用這些新的機遇，買來一個地方的貨物，運到另一個地方，再以高價賣掉而從中獲利。與此同時，在西歐的城市不斷地產生出一大批不再從事手工業生產而只進行商品交換的商人。他們開始形成一個新的社會階層，以經營商業作為獨立的職業。這些商人起初主要是行商，后來逐漸定居于交換活動最為頻繁的地區。有些商人還經常把城市商業與外地貿易結合起來，將本地區的商品運銷到遙遠的地方去。

意大利是當時歐洲商業最發達的地區，而其中最發達的城市則是水城威尼斯，它控制了地中海的商路，壟斷了東西方的貿易，成為東方貨物進入歐洲最大的中轉站和集散地。而熱那亞、米蘭、比薩等城市的貿易也比較活躍。十字軍東征雖然在征服東方的土地上沒有取得什么成果，但卻使意大利諸商業城市在軍事上控制了地中海，從而使它們能夠在歐洲、亞洲和非洲之間進行著廣泛的商業活動，并在11世紀時，把商業活動逐步擴展到阿爾卑斯山以北的歐洲地區。這樣，意大利商業城市所進行的海運商業就逐步向歐洲內陸滲透，并和歐洲其他的商業中心來往密切，形成了遍及歐洲的商業網絡。

在西歐出現了另一個歐洲的商業發達地區。其中，法蘭德斯迅速脫穎而出，名聲響遍全歐洲。那里制造的毛紡織品很出色，很多歐洲人都想得到法蘭德斯出產的毛毯。由于歐洲對法蘭德斯的毛紡織品的需求量很大，在12世紀時，整個法蘭德斯便成為一個以毛紡織品業為主導的國家。

12—13世紀，隨著商業的復興，從地中海到波羅的海，從大西洋到俄羅斯，整個歐洲都已敞開了國際貿易的大門。國際貿易從北方的尼德蘭和南方的意大利這兩個中心開始，延伸到整個歐洲海岸，再由海岸逐漸深入大陸腹地。與此同時，西歐各國間的貿易已普遍發展。貿易主要是通過定期集市^[12]進行，這種定期集市不但能交換歐洲各地的產品，而且有來自東方的名貴特產。由于廣泛的商品交換，集市通常設于市鎮。這樣，隨著集市的發展，大部分市鎮發展為城市，而城市的發展也促進了集市的發展。當時，西歐的威尼斯、比薩、布魯日、科倫、法蘭克福、日內瓦、里昂等地都以大型定期集市而聞名。但就當時交易的商品來說，主要是食品、香料、酒類、谷物、鹽、魚、羊毛等農產品，而工業品遠遠少于農產品。那時的工業品，如瓷器、家具、鞋、衣服、廚房用具等，都只供應地方市場，只有法蘭德斯的呢絨和德意志的五金業，這兩項貿易是在全歐洲進行的。

地區性和國際性貿易的發展，逐漸形成歐洲兩大貿易區，即地中海貿易區和北海、波羅的海貿易區。地中海貿易區是歐洲南部最大的貿易區，它以意大利的一些城市，特別是威尼斯、熱那亞和比薩為中心。這個貿易區占據了東西方交通的要道，成為東西方貿易的樞紐，其商業活動以中介性貿易為主，主要經營奢侈品如香料、絲綢、瓷器、寶石、象牙等，特別是香料貿易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西歐商人尤其是意大利商人，如威尼斯人、熱那亞人、比薩人等，在東西貿易中起主導作用。此外，法國南部的馬賽、蒙彼利埃和那旁，西班牙的巴塞羅那也在一定程度上參加了東西方貿易。另一個是北海、波羅的海貿易區，它以佛蘭德爾城市，特別是布魯日為中心，把北海和波羅的海沿岸的國家連接起來。德意志北部、尼德蘭、英國、斯堪的納維亞諸國都參與了這一區域的貿易。這一地區還通過海上航道和內河與地中海貿易區進行密切的貿易聯系。東歐的古羅斯國家也通過諾夫哥羅德與這個貿易區的國家發展貿易關系。

到13世紀，法國的香檳集市也發展起來了。香檳集市是中世紀歐洲最著名的集市，它位于地中海與北方主要商路的交叉點，在香檳伯爵的領地內。早在羅馬時代，這里就出現過較大的集市。這一地區物產豐富，水陸交通便利。在香檳集市上云集著各國商人，不僅有西歐各國的商人，還有埃及、敘利亞、希臘以及猶太商人。東方來的香料、絲綢、奢侈品以及染料等，經意大利人之手，翻越阿爾卑斯山，運往香檳集市進行交易，再轉銷西歐各地。佛蘭德爾的呢絨、西班牙的武器和制革、法國的酒類等則由意大利人轉售到東方。香檳集市成為中世紀西歐最大、最重要的國際貿易交流中心，有其有利的條件。香檳地區的城市，沿塞納河而下可抵巴黎、英吉利海峽和倫敦，通過馬斯河可通尼德蘭和北海，順盧瓦爾河可以進入大西洋，通過索恩河、羅納河可以進入地中海，穿越阿爾卑斯山口可以到達亞平寧半島。該地區盛產谷物、葡萄、羊毛和各種牲畜，手工業也很發達。如普羅旺斯五千多居民中有五分之三從事紡織業。另外，該地區受到國王和香檳伯爵的保護，為他們頒發開業特許狀，加強監督，維護秩序，并提供必要的設備，如房屋、貨棧、旅店。在香檳集市上，商人的結算及商業債務已使用清償余額劃匯結算的辦法，期票、匯票等信用憑證已經開始使用。香檳集市對推動西歐商品貨幣經濟的發展起到過重要的作用。

香檳集市約在13世紀臻于鼎盛，進入14世紀，香檳集市開始衰落，到14世紀中期已成為地方性的集市。這是因為法國國王腓力四世（Philippe Le Bel, 1268—1314年）控制了香檳伯爵領地，強行推行國王的財政措施，香檳伯爵再不能從集市貿易上征得更多的稅收，商人也因國王的重稅而感到無利可圖。1286年，香檳伯爵女繼承人嫁給法王腓力四世，伯爵領地隨之并入王室領地，被法王勒索了大量的錢財。曠日持久的百年戰爭，使香檳集市失去了昔日的繁榮。國際商路的中心西移大西洋沿岸以后，香檳集市徹底衰落。

到了13世紀時，從地中海到波羅的海，從大西洋到俄羅斯，整個歐洲都已敞開了國際貿易的大門。國際貿易從北方的尼德蘭（法蘭德斯所在地）和南方的意大利這兩個中心開始，延伸到整個歐洲海岸，再由海岸逐漸深入大陸腹地。

經濟的不斷發展使歐洲與東方的貿易逐漸擴大，14—15世紀時，已經達到了相當大的規模。由于當時歐亞兩洲都處于封建時代，自然經濟占主導地位，商品交換很不發達，所以商品結構主要是供封建貴族消費的奢侈品和地區特產。當時，西歐從東方進口的商品主要有中國的絲綢、瓷器、茶葉和中藥；印度的珠寶、香水、棉織品、地毯和藥材；近東和阿拉伯市場的珍貴木材、地毯、錦繡掛毯、精美的服裝、珠寶和金屬制品；東南亞的香料等。北歐出口的商品主要是毛皮、馬匹、皮革、大麻、牛脂、蜂蠟、木材、食鹽和魚蝦等。由于當時西歐各地的生產技術水平和經濟發展程度一般都比東方落后得多，除了羊毛、呢絨和少數金屬制品以外，還拿不出更多適合東方國家需要的商品來進行交換，所以西歐各國在和東方的貿易交往中存在著比較大的貿易逆差，致使它們不得不以黃金和白銀進行支付，從而造成大量金銀的外流，對國家的新興經濟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15世紀末期，在新大陸的航線尚未發現之前，歐洲通往東方的貿易主要是通過三條固定的路線。一條是陸上交通，從地中海北岸出發，經過小亞細亞、中亞到東亞，抵達中國，即古“絲綢之路”；另一條是從地中海沿岸到敘利亞，經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到波斯灣，再越過阿拉伯海到印度；還有一條也是通往印度的航路，但起點是經地中海南岸，從埃及下紅海，過印度洋在印度登陸。后兩條主要是海上航線，陸地上的行程則比較短。這三條交通干線跨越歐洲和亞洲，連接西歐及附近地區與東方的貿易聯系，通過它們可將大量的東方產品運到西歐。地中海的馬賽港和大西洋的波爾多港是商品的集散地，從這里，可將商品運往法國和德國的其他港口城市和內陸城市，甚至運往斯拉夫語地區。同樣，巴塞羅那、威尼斯、比薩、那不勒斯和其他沿海城市則是其他地區的商品集散地。因此，可把西歐的幾大地區性貿易區之間的海陸通道看做這幾條貿易通道的自然延伸。

海上線路雖然也有危險，但有強大的皇家海軍保護，特別是在阿拉伯海上霸權被打敗之后，這條線路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盡管絕大多數的貿易行為是私人性質的，但是，一般會受到國家的監督并受到國家的部分控制，這是因為它對國家經濟具有很大的貢獻作用。

歐洲與東方在國際貿易的發展進程中，交通運輸的進步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而交通的發展主要是依靠航海、造船技術以及陸上運輸工具的改進。中世紀中期特別是14—15世紀，西歐的航海技術和造船技術有了顯著的進步，西歐各地的陸路交通也大為改善，這對于西歐與東方的貿易規模和貿易活動范圍的擴大都是至關重要的。

貨幣的演變是和歐洲商業的發展同步進行的。在中世紀初期，貨幣在歐洲是很少使用的。莊園經濟是自給自足的，隸農基本上是用勞役和實物的形式向領主交納賦稅。隨著貿易逐漸發展，對貨幣的需求量也逐漸增長。到中世紀后期，在各種各樣的歐洲貨幣中，有些少數幣種逐漸獲得了大多數人的認同。這包括威尼斯、熱那亞、佛羅倫薩等意大利城市發行的格羅特銀幣、佛羅林金幣；依托香檳集市傳播出去的法國的格羅斯巴里斯銀幣、第尼爾金幣；英國的先令銀幣等。其中，1252年在佛羅倫薩首發的著名的佛羅林金幣成為歐洲一個真正穩定的貨幣。佛羅林是適用于貿易的理想貨幣，價格穩定，面額相對較大。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到中世紀后期，貨幣在歐洲經濟與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已大大超過了中世紀初期。

商業信用也發展起來了。在11世紀時，一些商人已經擁有了較強的實力，他們開始向有錢的人融資，貸款人將從借款人的商業利潤中獲得一定的比例。同時，海上保險業也發展起來了。到12世紀，在意大利所有的商業城市里，信用票據已經很普遍，意大利出現了中世紀歐洲最有實力的銀行家。不僅是商人，歐洲各國的國王、貴族、主教、寺院住持都是他們的借款人，然而這也成為了銀行危機的根源。當他們無力償還借款時，一些銀行因此而破產。

商業的復興刺激了銀行業和信貸業的發展。這是因為在中世紀早期那種以物換物的交換形式已不能適應新的經濟現象，越來越多的商品進入了交換和流通領域，貨幣的經濟功能因此得到了加強。12世紀以后，隨著商業和貿易的發達，特別是羊毛貿易和紡織品貿易的發達，產生了融通資金的需要，從而出現了銀行業和借貸業務。隨著商業領域和國際貿易的不斷擴大，歐洲銀行業也迅速發展起來了，而信貸則早已成為商業活動中不可或缺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