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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 戀曲1999
  • 曉神驚
  • 6455字
  • 2019-10-23 15:25:44

DZ市局的人帶走林建華后,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嚴天罵罵咧咧地趕到治安大隊交涉,將胡達和吳久生暫時保下,又臨時補了一堆文書報告,才把人提回深圳。他們原本還剩下一大打的筆錄信息要確認,第一站去的卻是市立醫院,胡達的右肩脫臼,肘關節骨折,腦袋上還撞破一個口子,把嚴天氣得哇哇大叫。吳久生卻算是好的,全身上下無非就是一些擦傷和軟組織挫傷,他的下腹部挨過林建華一個拳頭,事后有些輕微的胃出血,被拉去做了一次胃鏡和B超,就被強制摁進了病床里休息,等到再見到胡達,已經是一整天以后的事了。

陪他一道進來的還有嚴天和幾個沒見過的警察。胡達手臂打著石膏,頭上包著紗布,嚴天想一腳踹他身上都找不到地方下腳,只能越過他,教訓小學生一樣捏住吳久生那張呆愣愣的臉,還往外扯了一下。都不夠他解恨的。

“你知道就因為你倆王八蛋我今天吃了總局領導多少數落嗎?”

他說得咬牙切齒,胡達卻不為所動,僅僅只是伸了完好無損的左手過來,拍掉了嚴天那只蹂躪青年臉頰的手掌。

“行了,他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和他又沒關系。”

“我他媽不要面子的啊?”嚴天反問道,“一開始派你過去,是看你和林建華多少有點交情,還指望著你動用點舊日之誼給人直接招安呢,你倒好,你是不是有毛病,那種情況,你和他動什么手,你手都動上了,怎么還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你這不是吃飽了撐的?”

“他幫過我,受他兩下,也是我欠他的。”胡達平靜地回答。

嚴天氣得搖頭。

“行行行,全世界就你最知恩圖報,而我是卑鄙小人。”嚴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吳久生,“那他呢?你以為我他媽是在乎你嗎?老子在乎的是我的證人!昨晚坪鄉的行動已經收網了,四毛后頭牽出四間廠房的生意,四間!老子有多少東西要審,你給我把關鍵證人搞沒了?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斷腿成了殘廢我也把你摁在地上揍你信么?”

胡達眼神一閃,低下頭,沒有說話。

嚴天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胡達怎么可能會讓青年出什么事呢,他拿全世界冒險,也不會拿青年的安危冒險。這話他想說,卻說不出口。

林建華的事過去之后,他還一直沒有找到一個機會能坐下來好好面對吳久生,現在被那么幾個人圍著坐在他的面前,也只覺得尷尬。

胡達拿不準現在的吳久生是怎么看自己的——他已經知道了自己以前殺過人,坐過牢,現在大約也猜出來自己和林建華還有警隊之間的關系。不管從什么角度上看,胡達都知道,自己實在是沒有一個正經人的樣子。

他羞于說那樣直白露骨的話,甚至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資格當著旁人的面對吳久生表現出親密。因為他已經不知道,眼前的青年是不是還是當初一樣,情愿與自己一起過下半輩子了。

嚴天一個人憤恨了半天,也覺得無趣,收起平時不正經的樣子,對身邊站著的同事打了個眼色,其中一個取出一只公文包,另一個則直接在病床旁邊的茶幾上攤開一個筆記本電腦。

“筆錄還是得做,證詞我們趕著用。”嚴天對吳久生打著手勢說,“我已經申請過了,方便你的情況,直接從局里移到醫院來做,你也別緊張,沒什么大事,小劉和小張也都是局里的新人,年輕人嘛,年紀差不多應該談得來的。一會兒他倆問你什么,你如實回答就是了。”

他說了一大串,語速又快,吳久生插不上話,只能點頭。

嚴天見了也很滿意,便作勢要走,治安隊里剩下的工作也不少,需要他的坐鎮。臨走前他在胡達的肩膀上拍了一把。

“達哥,您老回去歇著唄,你家小朋友你想看,我們也讓你看了,喏,也沒缺胳膊少腿不是?您不抓緊時間安心養著還想咋?”

“要走你走。”胡達瞪了嚴天一眼,“他沒見過這陣仗,肯定會慌,流程我都知道,我陪著他。”

嘿——!

嚴天也瞪胡達一眼,眼里滿是咬牙不說的“你小子給我等著”。

他媽的,他以前只是覺得胡達這人的脾氣臭,但兩個人向來互相擠兌,倒也沒覺得多么憋悶,誰想到這人到中年還會突然轉性,一下子從大水牛變成老母雞,雖然說話還是一樣氣人,卻是沖著別人體貼著去的,搞得嚴天都不好當場發火,連日來把過去幾年的癟都給吃足了,他真特么服了!

堂堂深圳治安隊大隊長仰天嘆一口氣,很沒有職業道德地把病房門一摔,聲響震天地走了。

留下小劉和小張交換一個眼神,尷尬地咳嗽一聲,打開資料開始錄入。

“那個,姓名,吳久生是吧?”他們倆的其中一個問,“長長久久的久,生活的生?”

吳久生遲疑了一下,不久前他剛吐過血,脖子上也還留著一圈瘀痕,說話的時候還會有點殘余的刺痛感覺,發出的聲音也比平時嘶啞些。

“對對。”胡達見他沒有馬上反應,便把話搶過來答了。

負責打字的小劉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錄入了信息。

“籍貫,年齡。”小張繼續問,“也和身份證件上的一樣對嗎?我看你是1999年出生,到現在,19了?”

“是是是,是19。”胡達趕忙說。

小張的不耐煩地撇了撇嘴。

“我問的是吳久生。到底他做筆錄你做筆錄?”他轉頭警告了胡達一句,“按照規定,閑雜人等是不允許參與進來的,你要再插嘴,我就讓同事請你出去了。”

胡達本人并不是個臉皮薄的,聽了小警察的話,他一秒就接上了回答。

“不是閑雜人等,我是他哥。”

“你是他哥?”小張見他死不悔改,怒瞪他一眼,敲著手里的檔案文件夾,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度,“他19,你36,你是他哥?”

“表的,表的,小久就是俺表弟!老家親戚多,就是年齡差得遠,輩分沒差。”

“你再胡說八道我——”小張氣結。明晃晃的身份證信息在屏幕里擺著,一個湖南的一個山東的,八竿子都打不著關系的人,還表哥,簡直說瞎話都不帶打草稿。

他拿到編制的時間還不久,沒有出過幾次一線,打過交道見識過的人還不算多,就沒接觸過胡達這樣胡攪蠻纏的,簡直都傻眼,想也想不通胡達這么瞎攪和的理由是什么,正準備發作,被身邊的小劉拐了一胳膊肘,打斷了動作。

“你把他帶出去。”小劉平靜地說,“我一個人也能行。”

“真行?”小張確認了一遍。

“行。留著這人在,就這點破口供咱們得錄幾個小時,你讓他有多遠走多遠,我十五分鐘快速結束戰斗。”

小劉公安大學畢業的,據說還是在讀期間年年拿獎學金的優等生,這人個性和警隊其他同事都不大一樣,冷靜沉穩,戴個黑框鏡,渾身一股書卷氣,但面對犯人的時候,往往都奇妙地能把對方壓住,小張平日里與他共事,向來是很服他的。這會,經他一說,也就放心大膽地站起來,擼起警服的袖子,一把將胡達從凳子上拎了起來。

在一串不絕于耳的“誒,疼疼疼,張警官,我這屬于工傷,加重了局里還得報銷醫藥費!”聲音過后,房門再度被合上,世界總算恢復了清凈。

被留下的吳久生松了一口氣,肩膀不自覺地松弛下來,卡在喉頭的那股異樣感也隨之消失了。

“剛才那么一鬧,你是不是放松多了?”

望著早沒了人影的病房門方向,他問了吳久生一句。

過了好一會兒,吳久生才反應過來他那句話的意思。

他的雙目一睜,變化過的眼神從瞳孔中漏出來,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

小劉最終也沒有把話挑明,而是低頭重新確認起吳久生的檔案。

“挺好,挺干凈的,也沒有前科。”他對吳久生說,“看得出來是個老實人。像你這樣的人,怎么會和前服刑人員在一起,你們什么關系?看得出來,他對你挺看重的。”

那句話把吳久生問得愣住,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合適的答案。

“他……他人挺好的……”他只能這么說,“一開始我也沒想到他坐過牢。”

“嗯,通常都很難看出來。”小劉表示了贊同,“我們實際辦案也是,很少能因為誰給人的感覺奸詐就一眼鎖定嫌疑犯,面相那回事那都是電視劇里演的。生活里就是這樣,有很多犯過事的人,你看他,就覺得是再平常不過的老實人。”

聽了那話,吳久生的心里有點說不出的難受。

“不是看不出來。”他糾正了一句,“我們住在一起,我租了他的房子,日常接觸挺多的,我不是只見過他尋常時候掩飾過的樣子,是他那個人就是那樣,就是挺好的。”

他特意強調了胡達的人品,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強調那些。

小劉看上去卻不以為然。

“那也只能說明他在面對你的時候不錯,可面對別人的時候,就不是這樣了。不然他之前怎么會被判刑呢?檔案里寫了,判的還是重刑,那可是嚴重傷害他人人身安全情況下才會判罰的刑期。他都敢傷害別人了,還能叫好人嗎?”

吳久生不知怎的,忽然一口氣噎在胸腔里頭,很不舒服,他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倔勁上來,竟然連小劉的身份也忘了,冒出十足不快的口氣懟回去了一句:

“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沒資格下結論,難道你有資格嗎?你不過就是看了那一點文字檔案,你和他接觸過?生活過?再說了,不管我看人走眼沒走眼,和你又有什么關系,你雖然是警察,也管不到我這兒這么寬,我憑什么要理你?”

小劉的神情一頓,忽然不說話了。

吳久生也后知后覺地閉上了嘴。

他的本能反應來得太快,想也沒想地直接嗆了人家人民警察,他都忘記了自己坐在這里,本來就是以犯罪線人和受保護證人的身份接受盤問,東莞和深圳兩邊的案子都與他有所牽扯,更不要說坪鄉四毛犯的那事兒,他原本一開始還是有參與的,就算中途他改變主意,主動報了警,吳久生也不確定,法律上自己究竟要不要受到處罰。

他干嘛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警察呢……

吳久生暗地里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都想伸手掐掐自己那張嘴。

不料沒過一會兒,原本板著一張臉孔的小劉卻笑了。

他笑得很平和友善,一點方才流露出來的攻擊性也不剩下,只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他拿著一支筆,輕敲著手里的記錄本,還挺欣慰地看了吳久生一眼。

“你嘴巴倒挺厲害。”他調侃著說,“不過你的態度我還是很喜歡,說得都對,要是人人都像你這么想,社會環境也會好很多了。”

他這么一陣突如其來的轉變,倒讓吳久生辭不及防了。

“你什么意思啊……”

他有些納悶,又有些感覺被耍了的小脾氣,悶悶問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小劉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鏡架,“他挺好的,你這么想是對的。”

“啊?”這下吳久生是真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傻乎乎的,又問,“難道是你們搞錯了,胡叔——就……是不是那些都是假的,他其實沒犯過你說的那些很嚴重的事對嗎?”

小劉搖搖頭。

“前科是有前科的,量刑也是基本準確的。但那又怎么樣呢?”他笑著說,“這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人,是人都會犯錯的,國家設立刑罰和監獄的目的并不是折磨犯人,而是改造他們,讓他們重新回到正道上來走。很多人覺得但凡是犯過罪的人,之后無論變成什么樣都和他們無關,罪人就是罪人,一輩子都是。可國家在監獄思想改造工作里的投入是很大的呀,那些不也是每一個公民納稅所負擔的嗎?事實上我們所有人都參與了他們今后的人生,只要服刑期滿,回歸社會以后老實本分地生活,作為公民,我們就應該無條件接納他們。許多前科人員選擇在出獄后極短的一段時間內再次犯案,并不是因為他們天性全都無藥可救,也有相當的一部分,是因為社會選擇不去寬容,不給予他們必要的生存空間,因此別無選擇才重新走回老路上。在我看來,不管胡達之前的檔案里都寫著些什么,只要他不犯事,勤勤懇懇工作,和你,和我,和外面千千萬萬的普通人,都是一樣的。只可惜能像我一樣這么想的人現在還不占多數,所以我才說我挺喜歡你,他能認識你,也算他走運。”

吳久生聽著,逐漸瞪大了眼睛。

“可……可你剛才也說了,他犯的是重罪……”他有些結巴,又同時想起林建華的話,“我聽人說過,他是殺了人……”

“這個嘛……過失殺人罪是沒那么容易誤判的,要滿足很多條件的,公檢法三方都要經歷多輪存證的檢驗,才會最終定性。你要問我的話,我也只能說,滿足這個刑罰標準的前提,就得主觀上確實沒有殺人意愿才行。”小劉回答,同時給了吳久生一個生動的笑臉,壓低了聲音,“另外,因為他是我們大隊長自賣自夸了好多年的自己親自發掘的優秀線人——你也知道嚴隊長那個人,嘴巴上就沒長個把手,叨叨起來確實叫人受不了——我聽他牛皮吹得多了,也對這個線人感到好奇,去查過一次他的卷宗,你呀,看人蠻準的,確實是意外,對方先動的手,自己拿酒淋了人家一身,還打算要掏打火機,他要是運氣好一點,沒一刀扎在動脈上,只是傷殘,按照2010年后新修訂過的標準,說不定還能夠上個防衛過當,少判好幾年呢。”

青年的表情在那番話里發生著轉變,那種轉變是那么顯眼,以至于小劉都必須低頭掩住半邊的臉頰才能假裝自己并沒看見對方忽而就從眼中迸射出的光線,還有那種整張臉一瞬發亮的感覺。

吳久生翹著嘴角,這時候不該笑,有點不合時宜,但他才不管那些呢。他都想從床上跳起來。

原來是這樣,他的胡叔叔還是他的胡叔叔,沒有比這再讓他放心心頭一塊大石的東西了。

像那樣長舒一口氣之后,他還有些想打自己,他真是個傻子,真的,他怎么一開始還會懷疑,怎么會感到矛盾和糾結,他是瞎了還是聾了,明明關于胡達的事,每一件都是自己看在眼里的,他想小劉警官確實說得對,就算那些都是真的,又怎么樣!他為什么要在乎那些!

吳久生畫風交替變換的表情實在太過豐富,就是平常再端著,如小劉一樣內斂的人,也忍不住破功笑了出來。他敲亮筆記本的屏幕,打開錄音筆,笑過之后,再次認真望向面前的青年。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嗎?”他問,“我真的想在三十分鐘以內結束,跟著嚴隊跑了一天,肚子都快餓癟了,就想趕緊下樓吃碗蘭州拉面。”

吳久生用力地點了兩下腦袋,他咧著嘴,腦門上都像要往外冒泡似的。

那天筆錄的工作就這樣如約粗略地結束了。吳久生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留下自己的簽名后,先前拽著胡達出去的小張推門回來,手里拎著一碗醫院食堂打回來的香菇青菜粥,擱在了吳久生的床桌上。

“你真搞定啦?”他看一眼小劉開始收拾現場的動靜,納罕地問。

“我什么時候在你面前吹過牛逼?”小劉睨他一眼,“你以為我是嚴隊?”

小張也是個心大的,“誒嘿”一笑,還露出挺樂呵的表情。

他們一唱一和地同吳久生告別,叮囑他靜心修養,早日出院,等到兩個人都制服筆挺地立在門邊了,吳久生才從門上那塊磨砂玻璃里,瞥見胡達的身影。

胡達下樓給他買水果去了。

一捆捆扎好了拿來當探病禮送的南山荔枝,個大飽滿,色澤紅潤,胡達逐一地洗好,摘成一顆顆的,裝在搪瓷碗里;還有半剝好的山竹,直接就是拿起來就能吃的狀態碼成一排,每一粒果肉都完整無缺,隔著老遠就能聞見水果本身鮮甜的味道。

都是吳久生喜歡吃,但平時不常能吃得上的東西。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單手全收拾出來的。

按照他的個性,早該是蹦蹦跳跳靠過去,抓過胡達的胳膊,就著他的手一口咬下去才對。但胡達的神情還有些不太自然,他送別二位警官以后關上門,人隔著遠遠的站在門邊,像是在猶豫是要直接走近過來,還是放下水果轉頭就離開。

吳久生沒穿鞋,直接赤腳蹦下了床。

他和胡達的身上都穿著紋樣相同的病號服,站在近處,相互看著,誰也沒先打破那份沉默。

區別只在于胡達的目光躲躲閃閃,漏看了很多吳久生眼神中流露的閃光和深意。

過了許久,吳久生才輕聲開口。

“剛才警官們都在的時候,你叫我什么來著?”

胡達摸摸頭,不太自在。

“我那是怕你緊張,說胡話呢……他們也就是例行問問話,不會有事的,你也不是犯人,面對他們,用不著害怕。”

“我不害怕。”吳久生回答,像是怕胡達聽不明白一樣,他又強調了一遍,“有胡叔叔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胡達的目光在那刻異樣地投了過來,他仔細看著青年的臉,但從那張仰著頭翹著下巴的臉上,又看不出什么頭緒。最后他只能以盡量平常的口吻,點著頭說:

“不害怕就好。”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青年又問,“你剛剛叫我什么來著?就是你信口胡謅老不要臉說是我哥的時候。”

胡達笑了笑。

“我亂叫的。”

“不算亂叫。”吳久生說,“沒人那么叫過我,我第一次聽,挺新鮮的,你再叫叫?”

胡達這下又有些茫然了,他胸前抱著水果,一副狀況外的樣子,按照青年說的嘗試著叫了一次:“……小久?”

吳久生應了一聲。那聲回應輕輕的,像是落在一塊軟墊之間包裹的空氣里,落在一片云霧里。

他回味了片刻,笑著對胡達說:

“以后都這么叫吧,感覺挺親的。”

胡達端碗的手在他的眼簾前邊一震,吳久生把住了它們,接住了那些搖搖欲墜的果實。

“抱抱我吧胡叔叔,”他說,“我喜歡……和你這么親。”

那大概是青年努力所能說出的最露骨的話。他情事經驗尚淺,不懂得如何撩撥,只能像小孩子渴望母親的擁抱那樣沖胡達舉起雙手。

胡達的眼底又傳來那要命刺痛的感覺。

他是不能哭的,而吳久生那個愛哭鬼又哭得實在太多。

他將青年揉進懷里,青年身上溫暖馨松的味道聞起來就像太陽。他對自己說,這下好了,老天爺把一輩子的好東西都塞給他了,后半輩子,他再也交不上別的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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