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五史簡明讀本·清史
- 李國章 趙昌平主編
- 14102字
- 2019-11-15 14:02:30
清史 一八四〇年前
紀事
明清之際,農民起義風起云涌,崇禎末年李自成的大順軍和張獻忠的大西軍迅猛發展。崇禎十五年(1642)李自成率軍攻下襄陽后稱大順王,崇禎十七年(1644)一月攻占西安后建立大順國并發布討明檄文,李自成率百萬大軍向北京進發。三月十七日,兵臨北京城下,十九日崇禎帝于煤山(景山)自縊,農民軍進入北京,明王朝被推翻。
在沈陽的滿洲貴族利用中原劇變的政治形勢,加快入主中原的步伐,攝政王多爾袞打出“救民出水火”的旗號,于順治元年(1644)四月初七日祭天伐明,親佩“大將軍印”,率領滿洲、蒙古八旗大軍,九日啟行,十三日兵至遼河。此時,奉命回師靖皇的寧遠總兵吳三桂率軍至京郊豐潤,得知北京陷落的軍報即退兵至山海關,并致書多爾袞,乞求“速選精兵”入關“滅流寇于宮廷”。多爾袞復書以“必封故土,晉為藩王”為條件,誘降吳三桂。二十一日清軍同李自成軍激戰于一片石,二十二日清軍至山海關,吳三桂開城門出迎,大軍入關。大順軍被清軍和吳三桂軍擊敗,李自成退軍回京,四月二十九日匆忙登基稱帝,第二天撤離北京西行。多爾袞封吳三桂為平西王,命他與清將阿濟格、多鐸繞道北京,追擊李自成軍。五月二日,多爾袞率領清軍進駐北京城,由于清軍打著“為爾等復君父仇”的旗號,得到地主階級和明朝遺臣的擁護,北京局勢很快恢復正常,官復職,民復業,明朝在北京及近郊的大小衙門為清統治者所承襲。
八月二十日,順治帝御駕從盛京(沈陽)啟程,宗室公主、太宗后妃及滿、蒙王公大臣,在鑾儀衛、旗鼓手前呼后擁之下,于九月十九日浩浩蕩蕩進北京城,自正陽門入皇宮。當日滿漢群臣上表勸進順治帝定鼎燕京,即帝位。
十月一日,順治帝率群臣于天壇祭告天地,即大清皇帝位,頒詔天下,定鼎燕京,建號大清,紀元順治,行“大清時憲歷”,一代新朝正式建立。
明王朝覆滅以后,在南方的朱姓藩王和南逃的明朝遺臣,先后建立了幾個南明小朝廷:在南京,福王朱由崧建立弘光政權;魯王朱以海監國于紹興;唐王朱聿和他的弟弟朱聿
分別在福州、廣州稱帝;桂王朱由榔在肇慶建立永歷政權。順治二年(1645)春,清軍占領潼關、西安,李自成大順軍敗局已定,多爾袞命多鐸率軍東轉大江南北。四月十三日,清軍攻克江北重鎮徐州,南京福王政權一片恐慌,沿江守將不敢迎戰。四月十八日清軍兵臨揚州城下,督師史可法堅守陣地,加強防御,以擋清軍于長江以北。多鐸幾次致信史可法,勸他啟城門迎降,史可法復信表示“城存與存,城亡與亡”,嚴辭拒絕。四月二十五日,揚州城破,史可法被俘,多鐸再次勸降,他大義凜然地說:“我頭可斷,而志不可屈。”史可法被清軍殺害。史可法犧牲以后,在他的無畏精神激勵下,揚州軍民眾志成城,同入城清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直到人亡矢盡。清軍屠城十日,一座有悠久歷史的古城毀為廢墟。
五月九日,清軍占領南京門戶鎮江,福王深夜出逃蕪湖。五月十五日,多鐸率領清軍進入南京,弘光余部紛紛“奉輿圖冊籍”降清,第一個南明小朝廷宣告滅亡,福王朱由崧被他的臣下劉良佐從蕪湖押回南京,作為投降清軍的見面禮。清軍攻下南京以后,六月底由常州、無錫直取蘇州,七月初杭州不戰而得。清軍南下,勢如破竹,到順治三年(1646)幾個南明政權除在西南的桂王永歷政權外,均為清軍所滅,清王朝統治全國的統一局面已經為期不遠了。
清軍在江南推行了屠城、強制漢族人民剃發易服的民族高壓政策,激起了漢族各階層人民的反抗斗爭,著名的有江陰、昆山、嘉定等地人民抵抗清軍的英勇斗爭。
順治元年十二月,清政府以“東來諸王、勛臣、兵丁人等無處安置”為由,下令將北京附近州縣的無主荒地“盡行分給”開始圈地,次年又進行了大規模的圈占土地,范圍波及河間、灤州、遵化等府州縣。順治七年(1650),再次掀起圈地,范圍擴展更大,順天、保定、河間、易州、遵化、永平等十二府州縣的所謂“無主荒地”都成為滿洲王公、勛臣的莊田。清統治者三次大規模圈占土地,總數達十五億畝至二十二億畝。
隨著圈地令的推行,清政府又宣布“貧民無衣著者”,“準入滿洲家為奴”,實際上強迫大批貧苦漢民充當八旗貴族和兵丁的奴仆,這就是所謂的“投充法”。被迫為奴的漢民以逃亡作為反抗斗爭的主要形式,各地有大量奴仆逃跑,導致莊田荒蕪,圈占的土地成了荒田。因此,清政府制定了嚴厲的“逃人法”,還設“兵部督捕衙門”,專門緝捕“逃人”。被捕獲者輕則鞭百,重則臂上刺字,窩藏者處死,籍沒其家產。
清統治者在京畿推行圈地、投充、逃人法,是把關外的農奴制生產方式強制在中原地區推行,嚴重地破壞了社會生產,加深了民族矛盾。
順治十八年正月(1661年2月),二十四歲的順治帝福臨在養心殿去世,他的第三子玄燁即位,次年(1662)為康熙元年。康熙帝年僅八歲,按先帝遺詔由索尼(正黃旗)、遏必隆(鑲黃旗)、蘇克薩哈(正白旗)、鰲拜(鑲黃旗)四大臣共同輔政。
其時,清王朝統治已歷十七年,滿洲貴族也走上了封建化的道路,并且推行了一系列封建化政策,社會日趨安定,經濟也有所發展,這是歷史的進步。然而,四位輔政大臣雖不是愛新覺羅宗室,但都是功臣貴戚,滿洲貴族中舊勢力的代表,他們妄圖阻止清王朝封建化趨勢。康熙初年,四輔臣一反多爾袞、順治帝推行的封建化政策,竭力保留舊的制度、舊的傳統,要把清王朝的歷史車輪拉回到關外時期的老路上去。政治上,在“率祖制,復舊章”的旗號下,撤銷內閣和翰林院,恢復內三院。科舉考試廢八股文,只用策論,還減少進士名額,以堵塞漢族知識分子入仕的途徑。經濟上,重新推行圈地。鰲拜集團于康熙五年(1666)提出,多爾袞在圈地時偏袒正白旗,不符合祖宗定制,要求鑲黃旗與正白旗互換土地。“互換”的借口下再度掀起圈占土地的逆浪,圈換土地三十一萬坰(一坰為十五畝),遷移壯丁六萬余人,造成十萬人民流離失所,中原社會生產又一次遭到破壞。
四位輔政大臣中,索尼年老,遏必隆軟弱,蘇克薩哈原是多爾袞的親信,不掌實權。鰲拜最為跋扈,與其弟穆里瑪以及羽班布爾善、阿思哈等滿洲貴族結成死黨,從中央到地方的官僚機構中廣植黨羽。他甚至盜用康熙帝之名“出矯旨”,斬殺異己,根本不把康熙小皇帝放在眼里,恣意妄為,獨斷專橫,儼然以清王朝的太上皇自居。
康熙六年(1667)康熙帝親政,鰲拜集團仍把持大權不放。康熙帝雖然年輕,但他雄才大略,決心從鰲拜手中收回權力,因而在皇帝周圍逐漸集聚了一批得力滿漢大臣,掌握機要。這股反鰲拜集團的中堅力量,以康熙帝為核心,以德高望重、足智果斷的孝莊皇太后(康熙帝的祖母)為后盾,積極部署粉碎鰲拜集團的行動。康熙八年(1669)康熙帝指揮“布庫”(滿語摔跤)少年在皇宮逮捕了鰲拜,又以三十條罪狀將他永遠拘禁,其他黨羽多被處以極刑。康熙帝在清除鰲拜勢力以后,立即宣布永停圈地,平反冤案,鼓勵百官上書言事,開始了清朝政治史上的新時期——康熙時代。
清朝取代明朝統治全國,降清漢官功不可沒,其中以平西王吳三桂、靖南王耿仲明、平南王尚可喜功勞最為顯赫。至康熙年間,吳三桂鎮守云南,耿精忠(耿仲明之孫)鎮守福建,尚可喜鎮守廣東,史稱“三藩”。他們各擁重兵,掌握地方的軍事、行政、財政大權,猶似三個封建割據的獨立政權。
三藩之中吳三桂力量雄厚,野心最大,擁兵十萬以昆明為根據地,勢及云南、兩湖。他向各地派遣黨羽,開礦產、鑄錢幣、造武器、囤糧草、征苛稅,招兵買馬積極準備武裝叛亂。康熙十二年(1673)三月,尚可喜上疏請求養老遼東,由兒子尚之信襲平南王爵,七月,吳三桂、耿精忠也假意向朝廷上疏,請求撤藩“以探朝旨”。康熙帝清醒地注意到三藩勢力膨脹對政局的嚴重威脅,早有撤藩的考慮,當吳三桂撤藩疏上達朝廷時,就順水推舟,立即批準,命令三藩回到自己的老家,將地方行政移交有關總督、巡撫管轄。
撤藩令下,吳三桂于當年十一月殺云南巡撫朱國治舉兵叛亂,并向尚之信、耿精忠統治地區發出檄文,要他們跟著叛清。吳三桂在各地的黨羽也紛紛起兵加入叛亂行列,一年之間叛亂波及十一個省的廣大地區,“東南西北,在在沸鼎”,尤其在物產豐富的兩湖、江西、兩廣、云貴的極大多數地區為叛軍占領,軍事上取得暫時的優勢。
吳三桂叛亂之初,清政府措手不及,軍事上處于被動挨打的劣勢地位。年輕的康熙皇帝親自指揮平叛戰爭,調度全局,謹慎部署,采取“剿撫并用”分化瓦解三藩營壘的方針,把打擊重點放在吳三桂方面,宣布凡歸降兵將“往事一概不究”,并且“即與保全,恩養安插”。同時,康熙帝破格提拔了一批忠于清朝的漢族綠營將領,安置在前線的指揮崗位,加強了清軍的戰斗力。
經過二年多的平叛戰爭,到康熙十五年(1676)夏,戰場形勢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東西兩個戰場捷報頻傳,一些參與叛亂的干將如耿精忠、尚之信、王輔臣等紛紛倒戈降清,收回了大片土地。康熙十七年(1678)春,吳三桂在衡州(今衡陽)稱帝,國號大周,年號昭武,并大封文武百官以穩住陣營。當年秋天,吳三桂做了幾個月的皇帝一命嗚呼,孫子吳世璠從云南趕往衡州奔喪“即位”,改元洪化。吳三桂死后,湖南、四川相繼為清軍收復。康熙二十年(1681)清軍從湖南、廣西、四川三路發兵,入云南,包圍昆明,叛軍負隅頑抗。九月,綠營將領趙良棟指揮清軍圍城數重,吳世璠服毒自殺,叛軍開城迎降。歷時八年的三藩之亂徹底失敗,吳三桂尸骨傳至各省示眾。康熙帝平定三藩叛亂,順應歷史潮流,符合人民愿望,為維護國家統一作出了貢獻。
康熙帝親政以后,清除鰲拜集團,平定三藩叛亂,清朝統治政權更加鞏固,社會經濟也得到初步的發展。在新形勢下,國家的統一已成為各族人民的共同愿望,統一臺灣的條件已經成熟。
順治十八年(1661),杰出的民族英雄鄭成功驅逐荷蘭侵略者,收復臺灣,至康熙二十二年(1683)的二十多年間,臺灣形勢發生了重大的變化。鄭成功去世以后他的兒子鄭經和孫子鄭克塽繼續統治臺灣,雖然對開發臺灣也作出了一定的貢獻,但是鄭氏集團由“抗清復明”而逐漸走上割據獨立的道路,失去了臺灣軍民的支持。康熙二十年正月鄭經死,子克塽嗣位,統治集團內部矛盾加深,康熙帝抓住這個有利時機,開始了統一臺灣的步伐,命令福建總督姚啟圣“統轄福建全省兵馬,同提督施瑯進取澎湖、臺灣”。
康熙二十二年閏六月施瑯率戰艦三百多艘,水師二萬余人,浩浩蕩蕩向臺灣進發。鄭氏集團堅守澎湖企圖阻止清軍進攻臺灣,經過激戰,清軍于十八日攻占澎湖,臺灣已失屏障。鄭克塽考慮再三,決定向清朝投降。一個割據政權,愿意接受中央政府的管轄,也可以說對祖國領土完整與統一作出了貢獻。八月,清軍進駐臺灣,當時“百姓壺漿相繼于路,海兵皆預制清朝旗號以迎王師”(《靖海志》卷四),統一臺灣得到人民的擁護。臺灣統一以后,康熙帝對鄭氏集團采取了寬大政策和熱情歡迎的態度,下命令說:“爾等從前罪過,盡行赦免,仍從優敘錄,加恩安插。”“鄭克塽等歡呼雀躍,望闕叩頭謝恩”。隨即清政府在臺灣設置一府三縣,建立了地方政權,隸屬于福建省,鞏固了東南海疆。
十六世紀以來,俄國開始向外擴張,征服西伯利亞后,勢力伸張到我國黑龍江流域。明清之交,俄軍筑雅克薩城占領我國尼布楚地區。康熙二十一年到二十五年(1682—1686),康熙帝派出清軍兩次從俄軍占領下收復雅克薩城,俄方被迫達成在尼布楚談判的協議。康熙二十八年(1689)九月七日中國和俄國使臣簽訂了《中俄尼布楚條約》,規定了中俄中段的邊界線,這是清政府第一個與外國政府代表以談判方式達成的邊界協議,因為缺少談判經驗,錯誤地把尼布楚劃到俄國一邊。條約簽訂以后,中國政府遵約刻石立碑于邊境線上,同時還建立了一套勘查邊界制度,捍衛了國家的領土和主權。
興修水利、治理黃河是清朝前期的一項重大的經濟措施,并且收到很好的效果。康熙帝親政以后,把三藩、治河、漕運作為治理國家的三件大事,書寫在寢宮的柱子上,日夜思考。
黃河下游河道經河南,從江蘇北部入海,在淮陰附近與淮河、運河匯合。河道長年失修,淤沙堵塞,堤防不堅,經常泛濫決口,河南、安徽、江蘇年年鬧水災。據統計,順治年間黃河大的決口達十五次;康熙元年至十六年決口達六十七次之多。廣大地區受災,房屋沖塌,人畜淹死,良田成了澤國。黃河、淮河、運河相交于蘇北一隅,黃河泛濫,殃及淮河,兩河大水注灌運河,運河阻塞,南北水路交通運輸被切斷。清朝政治中心在北京,經濟重心在南方,因此,貫通南北的大運河,不僅是物資運輸的大動脈,而且也是清政府運兵的主要干線。運河梗阻,一旦發生政治動亂和經濟危機,清政府就會束手無策。康熙帝所以把河務列為頭等大事之一,其主要原因就是“濟運通漕”關系著京師的安定和政權的鞏固。
康熙十六年(1677)平定三藩叛亂戰爭已經取得基本勝利,康熙帝下了大規模治理黃河的決心,任命靳輔為河道總督,總理治河工程。靳輔是位很有才能的水利專家,他走馬上任,來到黃河兩岸,視察地形,摸索水情。所到之處“無論紳士兵民以及工匠夫役等人,凡有一言可行者”,“莫不虛心采擇,以期得當”。經過“周度形勢,博采輿論”的實地調查,他連續向康熙帝上了幾個疏奏,報告了治河規劃。靳輔的治河規劃謂之“治河八要”,主要是:疏下流、治上流、修堤岸、堵決口、筑坦坡、劃經費、裁冗員、設河兵。康熙帝斷然批準了靳輔的治河規劃,靳輔旋即赴河南觀察康熙元年黃河決口的遺跡。途經邯鄲時,他在呂祖祠發現一首沒有署名的壁詩,詩文表達了作者對治河的豪情壯志,引起了靳輔極大的興趣,當即派隨從找到了壁詩的作者。此人名叫陳潢,字天一,浙江錢塘(今杭州)人,對祖國的河流變遷、水性特點頗有研究,并且博覽古今治水著作,又重視實地考察,對于治理黃河胸有全局,是一位杰出的水利專家。從此陳潢成了靳輔治理黃河的得力助手,各項重大工程都由他設計和監督施工。
靳輔、陳潢治河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從康熙十六年至二十二年(1677—1683),主要工程是堵塞決口,加高加固堤岸,促使河水歸原來流向傾入大海。在河南至江蘇的河道中筑減水壩,在決口處開引河,以緩水勢,然后把決口合攏。數年以后,黃河下游的決口基本堵住,黃河復歸故道。積水瀉泄后,大片土地涸出成為可耕良田,治河初見成效。第二階段是康熙二十二年到二十七年(1683—1688)間進行。工程向上游轉移,在河南境內筑修堤岸達8529丈,確保上游河道按故道流向下游。在第二階段中,還進行了一項很有意義的工程,就是開鑿中河工程。過去運糧的漕船在運河中航行,出江蘇清口以后,要行經180里的黃河,因風濤險惡,常常發生沉船事故。在黃河以北開鑿中河,漕船在黃河中只行駛20里,就可進入中河,中河與黃河并行,然后進入北運河。這樣避開了黃河險道,不僅提高了運輸效率,而且減少了生命財產的損失。
在治河工程進入疏通海口階段時,清統治集團內部發生了激烈的爭論,還夾雜著黨派斗爭。康熙帝誤認靳輔卷入黨爭,革了他的職。陳潢也被逮入獄,病死在獄中。康熙三十一年(1692)康熙帝又起用靳輔,可惜他復職不到一年也因積勞成疾和精神上的打擊,死于任上。靳輔、陳潢為治理黃河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值得后人敬仰。
康熙帝在指揮治河工程中雖有過失,但他多次視察河工,直接了解治河情況,反映了他治理國家的務實精神,作為封建社會的帝王也確是難能可貴的。
康熙時期治理黃河,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雖不能全面根治,但是效果還是很顯著的,對于運輸與耕種都發揮了積極作用。經過治理,黃河“水歸故道”,運河“漕運無阻”,蘇北沭陽、海州、宿遷、桃源、清河五縣原來被黃水淹沒的一片汪洋,今涸出土地三百萬畝,成為可耕良田。
從康熙到乾隆年間,熱河西岸(今河北承德)建造了一座雄奇秀麗的山莊,作為清帝的避暑勝地,今稱承德避暑山莊。康熙帝初建,乾隆帝進行更大規模的擴建。清朝建造避暑山莊有著相當重要的政治目的。康熙帝幾乎每年都有半年的時間住在這里,一般五月來山莊,九、十月返北京。據歷史文獻記載,當時我國的漠南、漠北、青海、新疆和西藏的蒙古族、藏族、維吾爾族、哈薩克族、柯爾克孜族以及臺灣的高山族等邊遠地區兄弟民族的上層人物,都曾來避暑山莊朝覲。康熙帝在這里同他們一起打獵、賽馬,進行各種宗教活動,籠絡感情、洽調關系,商量民族事務,熱河避暑山莊實際上是清王朝的又一個政治中心。康熙帝營造避暑山莊,是他團結兄弟民族,維護和鞏固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明智之舉。
從清太祖努爾哈赤到清世祖順治帝,滿族沒有皇帝生前儲立皇太子的傳統,到了康熙時期,滿族已經全面封建化了,因而康熙皇帝也仿效漢族皇帝生前立長立嫡的宗法制度,于康熙十四年(1675)立了第二子允礽為皇太子。可是,冊立皇太子不符合滿族的歷史傳統,在精神上不能為滿洲貴族上層分子所接受,所以招來了宗室內部的混亂。到了康熙帝中年之后,他的三十五個皇子多數長大成人,他們分樹黨羽企圖奪取允礽皇太子之位,進行了爭奪嗣皇帝的陰謀活動。允礽唯恐太子地位為他人所奪,同正黃旗侍衛內大臣索額圖結黨,妄想搶班即位。康熙四十七年(1708)康熙帝察覺了皇太子的陰謀活動,他說:“今日允礽結黨羽,朕有今日被鴆明日遇害,為此晝夜戒慎不寧。”于是幽死索額圖,廢允礽皇太子位。皇太子被廢以后,皇子之間由暗爭轉為明斗,康熙帝仍然“晝夜戒慎不寧”。第二年又恢復了允礽皇太子地位,允礽變本加厲地進行搶班活動,皇子間的斗爭愈演愈烈。康熙五十一年十月(1712年11月),康熙帝再次廢允礽皇太子,并鄭重宣告:“諸皇子中如有謀立皇太子者,即國之賊,法所不宥”,表示不再立皇太子了。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1722年12月)康熙皇帝去世,第四子胤禛即位,次年(1723)為雍正元年。八月,他鑒于歷朝爭奪繼承皇位斗爭的教訓,創立秘密建嗣制度。這是封建社會建儲制度的一次改革,對于穩定宗室局面有一定的作用,所以被清王朝推崇為“立嗣家法,圣圣相承”。
雍正七年(1729),為了對蒙古準噶爾部用兵,雍正帝設立了軍機處,作為臨時性的緊急處理軍務和指揮作戰的參謀部,后來邊境地區日漸安定,軍務也隨之減少,軍機處的職能和活動內容漸漸超越了軍事范圍,變成了凌駕于內閣和六部之上清朝最核心的中樞機構和發號施令的策源地。
雍正以后,軍機處既是清朝的神經中樞,又形同皇帝的機要秘書班子,一年之中除年終幾天外,無一日不辦公,皇帝每日召見軍機大臣奉旨草擬諭旨,就是在皇帝出巡、親征,軍機處成員也隨從左右。軍機處草擬諭旨和處理文件,一般都有時間限制,每日處理奏折多至五、六十件,當日事當日畢,不得拖至次日,凡機要文件經皇帝批覽后,標明每日行里速度,謂之“廷寄”,及時傳送到全國各地。軍機處的日常活動都在皇帝的嚴密控制下進行,有嚴格的保密規章。所以軍機處具有勤、速、密的優點,凌駕于內閣之上,在皇帝乾綱獨攬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從此皇權得到了空前的加強。
雍正帝即位初期,廢除了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傳統的土官土司制度,改為府、州、縣衙門,由清朝中央政府直接派遣流官進行統治,歷史上稱“改土歸流”。
土官土司制度是元、明時期在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實行的一種特殊的政權形式。中央政府給少數民族酋長以印信(委任狀)授予官職,世代承襲,土官土司制度控制西南廣大地區,是我國封建社會晚期最落后的統治形式,與清王朝中央集權制有很大的矛盾,也是西南邊區社會不寧的重要因素。雍正四年(1726),雍正帝批準了云貴總督鄂爾泰請改土歸流的疏奏,命他全權辦理改土歸流事宜。鄂爾泰采取“剿撫并用”政策,根據不同情況,采取不同方式改土歸流。至雍正十三年(1735),在四川、貴州、云南、廣西、湖南五省、廣袤數千里六十多個府、州、縣的范圍里,廢除了土司制度,代之以清朝中央政府派遣的流官,完成了改土歸流。
在改土歸流過程中,因殺戮過多,傷害了民族感情,給后來西南苗民反清起義埋下了種子,這是改土歸流的消極作用。然而改土歸流實現了全國政治制度的一體化,有利于國家的統一和邊境的鞏固;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人民的經濟負擔;還廢除了許多舊俗陋規,興辦學堂、開辟交通,有利于西南地區的社會進步。
在經濟政策和賦役制度方面,雍正帝也大力進行改革。如雍正帝推行耗羨歸公官員給養廉銀的措施。清初除“正賦”之外,農民還要按賦役銀的比例加繳“耗羨”作為附加稅,人民“不苦于正賦而苦于賦外之賦”,有的地區耗羨高出正供的三至五倍不等。耗羨有“火耗”、“鼠耗”、“雀耗”等名目,其中以“火耗”為最重。各級官吏以耗羨之名,行勒索中飽私囊之實。雍正帝肯定并推行山西、河南試行的耗羨歸公、官員發給養廉銀的辦法,使明清以來數百年的附加稅得以有效的整頓,減輕了人民的負擔。同時許多省份拖欠中央的錢糧得到追逋,虧空得到彌補,清朝財政也因此而有好轉。而地方官有了名分的養廉銀,則大大有利于整肅吏治。
雍正帝在推行“耗羨歸公”的同時,還實行了“攤丁入畝”措施。所謂“攤丁入畝”,就是丁役銀按田畝攤派,目的是為了保證清政府的財政收入。因為土地是固定資產,清政府通過丈量田畝編制“魚鱗冊”,賦役銀的征收有了保障,丁多地少的農民可以減繳賦稅,較為合理,因而農民也就沒有隱丁漏口的必要了,清政府便能較精確地掌握人口數字。
“攤丁入畝”政策出現在康熙末年,推廣于雍正時期,到乾隆四十二年(1777)全國得到基本實施。這一賦役制度的實施,是我國封建賦役制度史上的一次重大改革措施,有一定的積極作用。
清朝前期在雍正年間還進行了“除豁賤民”的社會改革,先后把山西、陜西的“樂戶”、浙江紹興的“惰民”、安徽的“世仆”“伴當”、廣東沿江沿海的“旦民”、江南蘇州府的“丐戶”編入戶籍,改賤為良,數百年來歷史遺留的社會問題得到了妥善解決。這表明清朝雖然處在我國封建社會的晚期,但它仍有發展的空間。
雍正十三年(1735)雍正皇帝逝世,諸卿大臣遵照先帝遺詔,啟“正大光明”匾背面的錦匣,宣布皇四子弘歷為嗣皇帝,次年為乾隆元年。乾隆皇帝統治中國六十多年,“文治武功”盛極一世,清王朝發展到了巔峰,被譽為“乾隆盛世”(也稱“康乾盛世”)。在政治方面,中央集權制得到空前的加強,多民族統一國家進一步鞏固。乾隆時代有所謂“十全武功”之說,乾隆帝晚年也常以“十全老人”自詡。所謂“十全武功”,是指十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有些是鎮壓各族人民的反抗,有些是平定邊境地區的武裝叛亂。“十全武功”必然加重人民的負擔,破壞社會生產,但是其中對邊境少數分裂叛亂分子的鎮壓,對于鞏固統一,加強邊境也是十分必要的。到乾隆后期,清朝的版圖北至恰克圖,南至海南島、團沙群島(包括南海海域的許多島嶼),西至蔥嶺,東到外興安嶺、庫頁島。全國十八省以外,還有直屬中央的順天府和盛京(奉天府)。新疆、西藏、內外蒙古等邊境少數民族地區,也是清朝管轄范圍,四周還有一些依附的屬國。大清帝國是一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國勢強盛的統一多民族封建國家,她猶似一個巨人,巍然屹立在東方大地。
在經濟方面的發展達到了建國以來的最高峰。全國人口超過二億,耕地面積達到741萬余頃,興修水利也取得了很大的成績。清朝稻米的單產,在江南、湖廣、四川的膏腴地區,一般可達到二至三石,某些高產地區每畝可收獲五至七石,當時有“湖廣熟,天下足”的諺語。手工業也有長足的發展,尤以絲織、棉紡織業著稱于世界。松江織布、湖州繅絲,“衣被天下”,產品行銷海外許多國家。全國的大小城鎮星羅棋布,商品經濟也開始繁榮起來,出現了以商品生產為主要目的,以雇傭勞動為主要方式的資本主義萌芽。杭州、蘇州、南京的絲織業、松江的織布業、廣東佛山鎮的鑄鐵業、江西景德鎮的制瓷業舉世聞名。
清朝封建國家的政治、經濟發展到了新的高度,各兄弟民族的團結基礎越來越堅實,各民族的凝聚力極大地增強。曾受蒙古準噶爾部欺侮,流亡在俄國伏爾加草原一個半世紀的土爾扈特部蒙古族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一月,踏上了重返祖國的征途。土爾扈特部是我國西北的厄魯特蒙古四部之一,也是祖國多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員,游牧在雅爾之額什爾努(今新疆塔城西北)一帶。十七世紀初期,土爾扈特部常與準噶爾部發生沖突,為了避免兼并的威脅,于明萬歷四十四年(1616)開始向西南方向轉移,至崇禎初年先后到達人煙稀少的伏爾加大草原安居下來。在一個半世紀的艱難歲月里,受盡沙皇俄國殘酷的經濟剝削和政治控制。為了民族的生存,土爾扈特部于十七世紀六十年代積極加入當地人民的起義,反抗沙俄的奴役。他們多次同清政府進行聯絡,在準噶爾部的叛亂被清政府徹底平定以后,決心重返祖國。乾隆三十五年(1770)秋,首領渥巴錫帶領三萬三千多戶、十七萬之眾的土爾扈特部,啟程離開遼闊的伏爾加大草原,歷經一年的艱難行程,多次粉碎沙俄軍隊的阻擊,于次年七月陸續進入祖國境內。土爾扈特部人民付出了近十萬人死亡的沉痛代價,終于實現了多年的心愿,回到了祖國的懷抱。清政府把他們安置在新疆伊犁一帶放牧,并且撥出大量的馬、牛、羊畜和棉花、毛毯、糧食幫助他們度過困難,使土爾扈特部蒙古族在自己的故土“安居得所”。
乾隆三十六年九月,乾隆皇帝在承德避暑山莊的“澹泊敬誠殿”里召見了土爾扈特部首領渥巴錫和策伯克多爾濟、舍棱等,還用蒙古語同他們談話,充滿著祖國大家庭融融的溫情和親切氛圍。為了表彰土爾扈特部蒙古族回歸祖國的愛國行動,乾隆帝親自撰寫了《御制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和《優恤土爾扈特部眾記》兩塊碑文,豎立在“普陀宗乘之廟”山門內的碑亭里,成了流芳千古的歷史記錄。
清朝前期,中央政府加強對西藏地區的管理,與西藏地方政權的關系更加密切。西藏和內地很早以前已有經濟、文化聯系,藏族是我國多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個成員。西藏與清朝在關外時期就建立了關系,五世達賴和四世班禪先后派使者到盛京向清政權朝貢。清朝統治全國以后,順治九年(1652)達賴五世親自來到北京朝覲順治帝,次年順治帝封達賴喇嘛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領天下釋教普通瓦赤喇怛喇達賴喇嘛”,并錫金冊金印。康熙五十二年(1713),清政府封五世班禪為“班禪額爾德尼”,也賜以冊印。從此以后,達賴喇嘛和班禪額爾德尼的封號便固定下來。康熙年間,厄魯特蒙古族的準噶爾部發動武裝叛亂,勢力伸向西藏,挑起藏族上層之間的武裝沖突,西藏政局又發生混亂。康熙五十七年(1718)、五十九年(1720)清政府兩次派兵入藏平叛,并護送達賴六世噶桑嘉措返藏,恢復了西藏的和平局面。
雍正五年(1727)清政府派遣駐藏大臣,設駐藏大臣衙門辦理前后藏事務,并派駐部分軍隊歸駐藏大臣指揮,還規定了駐軍的輪換制度。當時西藏有藏王制度,乾隆十五年(1750)發生了藏王珠爾墨特那木札勒用陰謀手法殺害清朝駐藏大臣的嚴重事件,頓時西藏部分地區叛亂烽火又起。七世達賴一面向清中央政府請兵,一面調動自己的衛隊進行平亂。乾隆帝命四川總督率兵入藏平叛。由于七世達賴的配合和西藏僧侶、人民的大力支持,武裝叛亂很快被平定。鑒于珠爾墨特事件的教訓,乾隆十六年(1751)四川總督策楞奉旨擬定了《西藏善后章程》十二條,乾隆帝立即批準施行。《善后章程》廢除藏王制,明確肯定了駐藏大臣的權力和地位,加強了清政府對西藏地方的管理。
十八世紀中葉,西藏近鄰廓爾喀(今尼泊爾)日益強盛起來,乾隆五十六年(1791)廓爾喀與西藏的大農奴主舍瑪爾巴勾結,大舉入侵攻占日喀則。入侵者到處焚殺擄掠,殘害藏民,著名的札什倫布寺遭到嚴重的破壞,達賴喇嘛和班禪額爾德尼向中央政府請兵求援。乾隆五十七年二月,清政府派遣大將軍福康安統領萬余大軍入藏,在西藏人民的配合下,清軍擊敗了廓爾喀軍,把入侵者趕出國境。廓爾喀入侵事件表明加強西藏邊境防務和整頓西藏地方政權十分重要。福康安奉命籌議衛藏章程,他在《西藏善后章程》的基礎上內容加以充實完備,提出102款條例,經清中央政府修正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公布施行,這就是著名的《欽定西藏章程》。
《欽定西藏章程》是西藏地方政權的最高法律,詳細規定駐藏大臣的職權,其地位與達賴喇嘛平列。《欽定章程》規定了“金奔巴(藏語“瓶”)掣簽”制度,以防止蒙、藏貴族操縱達賴、班禪等大活佛轉世,控制西藏政局,表明清政府對西藏地方的宗教也加以直接管理。《欽定章程》對西藏的軍事、司法、財政以及同鄰國的外交往來等方面,也都作出了明確的規定。乾隆年間兩個《章程》的頒布和施行,對于我國西南地區版圖的確定和多民族統一國家的發展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乾隆六十年(1795)乾隆皇帝為了不逾越祖父康熙帝在位六十一年的紀錄,決定把皇位禪讓給第十五子颙琰,自己當“太上皇”,明年(1796)為嘉慶元年。為了慶祝“太上皇”六十年來“文治武功”的輝煌成就和嘉慶帝登基,嘉慶元年正月初五日,在皇宮舉行了規模盛大而隆重的“千叟宴”。筵席設在寧壽宮和皇極殿,從各地邀請來的花甲老人有五千九百余人,偌大的宮殿座無虛席,九十以上者入御席,與皇帝共宴。眾多的老人歡聚一堂,舉杯祝酒,皇帝賜酒頌詩,人人興高采烈,齊呼“太上皇萬壽無疆!”“千叟宴”的熱烈場面是清朝前期“康乾盛世”繁榮景象的一個象征。
“千叟宴”標志著盛世到了頂點,同時也是清王朝衰落的起點。以乾隆皇帝為代表的清統治集團陶醉在盛世的歌頌聲中,花天酒地,生活極端腐化。乾隆帝在位六十年,幾乎三年兩頭都外出巡游。南到江浙,西到五臺山,東到山東、遼寧,北到塞外蒙古。巡游雖然也有加強對各地的控制作用,但是主要是為了滿足個人的享樂欲望。乾隆皇帝六次“下江南”,每次江河龍舟彩棚千里不斷,沿途修建行宮雕龍畫鳳,富麗堂皇,還備著名菜佳肴供皇帝和隨從官員品嘗,巨大的耗費都落在地方,增加了當地人民的負擔。乾隆皇帝母親祝壽,在西華門至西直門外幾十里長路上搭建各種樓閣,都由各省進獻。每一座華麗的樓閣花去巨額金銀,如此浩大的祝壽開支都額外向各地攤派,落在人民頭上。清朝統治者為了炫耀“圣績”,大興土木,廣造宮殿苑囿。北京故宮的主要殿堂、圓明園、承德避暑山莊等都是在“康乾盛世”時期興建和擴建的,國庫存銀花費猶如流水。
上行下效,就在康、雍、乾時期,清朝吏治敗壞有蔓延之勢。乾隆帝晚年在他的身邊出現和珅大貪官,這是清朝走向腐敗的一個真實寫照。和珅受寵二十多年,其家產相當于清政府五年的國庫收入。嘉慶四年(1799)太上皇乾隆帝去世,嘉慶帝逮和珅入獄,定他二十樁大罪,在獄中自裁,并抄沒了全部家財,總計不下八億兩銀子。皇帝身邊有大貪官和珅,地方官中大大小小的和珅不知幾何。嘉道時期吏治敗壞,貪污盛行變本加厲。嘉慶十四年(1809)工部尚書王書常、蔡永受等人私造假印,從內務府、戶部等衙門冒領宮銀十四次,總數不下千萬兩。地方官也是如此,如江蘇山陽知縣王伸漢,在發放救濟災民的銀款時,虛報戶口,冒領賑款三萬兩。類似王伸漢之流者各地都有,民間有“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之說,可見貪污盛行的程度。
“康乾盛世”時期,清朝各種危機與日俱增,潛伏著的社會矛盾也漸漸顯露出來,農民起義的不斷發生就是社會危機的集中表現。康熙末年在臺灣爆發了朱一貴領導的農民起義;乾嘉之交在川、楚、陜地區爆發了白蓮教農民起義;在貴州、湖南爆發了苗民起義;嘉慶后期在河南、河北、山東一帶發生了聲勢浩大的天理教農民起義,并且深入到北京攻打皇宮,極大地動搖了清朝的統治基礎。
嘉慶二十五年(1820)八月,嘉慶帝在承德避暑山莊去世,遺詔皇次子旻寧即帝位,次年(1821)為道光元年。
自乾隆皇帝以后,清王朝一代不如一代地走向衰落。吏治敗壞,國庫匱乏,武備廢弛,西方殖民主義者便趁虛而入,英國捷足先登,用鴉片和大炮打開了古老中國的大門,從此,中國社會走上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道路。
清朝前期文化學術領域呈現出相當繁榮的景象,與政治、經濟發展相同步。清初時代遞變,社會震蕩,民族矛盾與階級矛盾交織,極大地震動了一部分封建知識分子的思想,給了他們許多認識社會的新啟示。于是清初在文化學術界,出現了以黃宗羲、顧炎武、王夫之等為代表的一些進步思想家,他們從宋明理學桎梏中解脫出來,在批判理學迂腐思想中留下了許多很有價值的著作,繼往開來啟迪清代知識分子的新思路。
清朝前期,政治經濟的空前發展,在文化領域也是成績斐然。張玉書奉康熙帝之詔編纂《康熙字典》,于康熙五十五年(1716)印行,四十二卷,收字四萬七千零三十五個,每字溯其源流,例句恰當,音切、釋義較正確,是流行廣、影響大的一本字書。同時,張玉書等還奉命編纂了《佩文韻府》,正集四百四十四卷,拾遺一百十二卷。分韻為一百零六個,按詞語最下一字歸韻,用康熙帝書齋“佩文”命名。這兩部工具書均是清代文字學發展的成果。康雍之交,清政府下令編纂《古今圖書集成》,由陳夢雷主編,分列門類綱目,薈萃群書,是一部大型類書,全書一萬卷,分六匯三十六典,保存和整理了大量歷史文獻資料。最大規模的編書,是乾隆年間的《四庫全書》,這是我國歷史上最大的一部叢書。它把我國古代重要典籍首尾完整地抄錄下來,分編經、史、子、集四部,四十四類。共收圖書三千四百五十七種,七萬九千零七十卷,乾隆三十八年(1773)正式開館,至乾隆五十二年(1787),用了十五年時間全部完成。《四庫全書》共繕寫七部,另有副本一部,前七部分別藏于北京故宮文淵閣,圓明園文源閣,沈陽故宮文溯閣,承德避暑山莊文津閣,揚州文匯閣、鎮江文宗閣,杭州文瀾閣,副本藏于北京翰林院。參加編纂者有三百六十名官員和知識分子,集中了當代的大批名流學者。在編纂過程中紀昀等寫《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共二百卷,對著錄的三千五百零三種和未著錄而存其目的六千七百九十三種書籍都作了介紹和評論。《四庫全書》在我國文化學術史上有重要地位,保存了許多有價值的古代典籍。
出于編纂大量典籍的需要,所以清政府也鼓勵知識分子對古代書籍進行考證訓詁,因而在乾嘉期間形成了“乾嘉學派”,涌現出一批有才華的知識分子,他們在整理古籍方面進行了大量艱苦卓絕的工作,成果累累。在小說、戲曲、繪畫、建筑以及天文、算學、醫學等各個方面也是人才輩出,成果豐碩。清朝前期的一批優秀思想家、考據學家、史學家、文學藝術家、自然科學家,為偉大祖國的精神文明作出了重要貢獻。
清朝前期政治上專制主義統治不斷加強,反映在思想文化領域就是大興文字獄。順治時期,清廷通過“通海案”和“奏銷案”、“科場案”來打擊漢族官吏和知識分子的反清傾向。隨著清統治政權的鞏固,中央集權的加強,對知識分子思想控制也同步加緊。康熙年間的文字獄主要是《明史》案和戴名世的《南山集》案,文字獄的羅網開始撒向書籍文字之中,擴大了打擊面。雍正時期清朝專制統治達到了登峰造極地步,因而文網密布,人人自危。文字獄除了鎮壓有反清思想的知識分子以外,也成為統治集團內部斗爭的借口,案例往往吹毛求疵,捕風捉影。如年羹堯在奏折中把“朝乾夕惕”誤寫成“夕惕朝乾”,雍正帝以此為由打擊年羹堯,以“賜死”處置;江西考官查嗣庭出試題得罪,死在獄中,并遭戮尸。雍正朝最大的一件文字獄案是曾靜、張熙案,他們策動川陜總督岳鐘琪反清,引出了對浙江已故學者呂留良后代及學生的嚴厲打擊,并以此案來圍剿知識分子的反清思想,清除宗室諸兄弟中的異己勢力。此案株連處死、流放者之多,史無前例。
乾隆時期文字獄向縱深拓展,除了在古今書籍中尋找反清和不滿字句鎮壓知識分子以外,還利用編纂《四庫全書》的機會,審查各種歷史文獻、古典書籍,稍有不利于清朝統治的書籍便列為禁書,加以銷毀,有的雖編入《四庫全書》,但許多內容也被刪節。全國銷毀禁書三千余種,六、七萬卷,致使許多書籍失傳,這不能不說是對古籍文獻的一次浩劫。
清朝的文字獄不僅禁錮了人們的思想,阻礙了學術的發展,并且對后世造成了極壞的影響,它留給人們的歷史教訓是非常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