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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荒山

  • 此去是江湖
  • 孽先生
  • 3187字
  • 2019-10-08 21:45:01

“有陷阱。”

想明白此中關鍵,一寸詩也不禁高看了這霜沉園一眼。

大廳中殺手步步緊逼,中年男人一邊招架,一邊緩緩退讓。纏斗百余招,中年人突然提槍橫抽,把殺手迫開幾步,自己卻直接撞破窗戶滾了出來。他身后,鐵籠子驟然砸落,不偏不倚將殺手罩了個正著。又是“咔嚓”幾聲,地板彈出的鎖扣已經將鐵籠牢牢固定在原地。

“勝負已分。”一寸詩說。

“哼,這算什么勝負已分,那個大叔分明使詐,贏了也不光彩。”

茗瀾有些不忿。

一寸詩微笑著搖搖頭,心中感嘆小姑娘還是太單純了點,生死場里可沒什么光彩不光彩的,更何況使詐的也不只有一個人。

“可憐霜沉園數百年的基業,怕是要在今晚付之一炬了。”

一寸詩幽幽低語。

中年男人吩咐園中護衛對殺手嚴加看管。不料籠子里的殺手卻突然笑了起來,并說出了今晚闖進霜沉園之后的第一句話。

“你聽說過三更雞鳴嗎?”

中年男人頓時臉色大變。

深夜三更聞雞鳴,方知閻王招魂時。

三更雞鳴是種只在江湖流言中出現過的毒藥,一直以來都沒人真正見識過,據說這毒藥的配方最后落在了癸酉殺手中臘月的手里。

“月上中天,夜色正美,三更已經到了。”

果然就像殺手說的那樣,園子里弓箭手、護衛、被擒下的匪人,俱都齊齊倒下,原來不知何時他們就已經中了毒。

中年男人耳中好像突然聽見一聲雞鳴,雙眼看到遠方天空中亮起璀璨的光,就像黎明般美好。而他恰如光輝中的一縷薄霧,短短幾個呼吸之后,就消失在天地之間,再也找不到了。

毫無預兆,院子里人就躺了一片,樹上的茗瀾嚇了一跳。

“他……他們……死了?”

一寸詩眉頭緊鎖,手上的扇子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口中緩緩吐出一個字。

“毒。”

“毒?”

這是茗瀾從未聽說過的東西。她拉了拉一寸詩的衣服,希望能聽到稍微詳細一點的解釋,可一寸詩卻再沒說話。

殺手從腰里扯下一只小瓷瓶,沿著鐵籠澆下,沒過多久就把鐵欄腐蝕出個可供人進出的豁口。他走出來,坐在庭前石階上,一只匕首緊攥在手心,另一只匕首在他五指間上下翻飛。

“我大概知道這人的身份了。”

一寸詩合起折扇在手掌心里敲了幾下。

“他是癸酉的殺手,代號五月,兵器拳腳俱都平平無奇,用毒的手段卻是一絕。”

茗瀾側過腦袋,眨眨眼,想起師兄講過的故事。

“不對不對,殺手不是這樣的。”

“哦?不知在小瀾瀾眼中,殺手應該是哪樣的?”

茗瀾雙手在空中比劃著說:“就是那種瘦瘦小小的壞人,有點像耗子,悄悄在別人背后捅了刀子,然后轉身就跑。”

嘴角忍不住抽動幾下,一寸詩有些無奈,小姑娘眼里殺手就是耗子那樣的存在嗎。不好辦啊,得盡快讓她重新認識認識殺手才行。

庭前坐著的殺手五月,很明顯是在等人。

一寸詩與茗瀾也在等人。

周遭漸漸有蟬鳴聲飄出。想來是夜風的吹拂,把園里毒氣都帶走的緣故,這些小東西才又聚了過來。

丑時將盡,終于又有人上山。

一寸詩推了推靠在他肩膀上熟睡的小腦袋,手中牽著對方,輕巧地落在地上。殺手向著這邊兒瞟了一眼,一寸詩微不可查的點點頭。便就這么兩個人站在墻角,一個坐在庭中石階上,靜靜等待著。

人上山的時候會很慢,此時正在上山這個人更慢。不但慢,腳步也重,即便是個不會武功的更夫,怕也比他快得多。

一個人若在走路,腳下縱使再怎么慢也能走到盡頭,所以這個被三人期待的男子最終來到了園子。他視線左右掃了一圈,見到地上的尸體,然后轉身便走。一寸詩、茗瀾與殺手,三個活人竟完全不被他瞧在眼里。

“剛來,就要走?”

殺手五月問道。

男子不回頭。

五月繼續說:“大名鼎鼎的‘斷刀’葉光紀,晝夜兼程跨越三州五城之地,不會只是為了到霜沉園露個臉吧?”

“找人。”

男子的嗓音略低,有些像田間老農勞作時不經意地自語。

“找到了?”殺手五月又問。

“找到了。”男子回答。

“然后呢?”

男子不作言語。

人找人本就不只是為了互相見上一面,他們通常是為了事或者物,尤其像葉光紀這樣,跋山涉水去見一個人,所牽扯到的事或者物就一定更加非同凡響。

男子不說話,殺手卻接了口。

“也難怪,若我也背著這么條人命,拿著這么個物件,同樣未必敢在人前多呆著。”殺手五月語氣一轉冷冷道,“交出來吧。”

男子側頭皺眉,很久很久,那已經被擰成麻花似的眉毛又舒展些許。

“你要來霜沉園,所以霜沉園死了人。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相信我,只要東西還在你手里,就會有第二個霜沉園,第三個霜沉園。你認識的每一個人,走過的每一處地方都會遭殃,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五月似乎很有耐心地規勸著。

男子卻又轉回頭去,腳下抬起,這次他真的要走了。

殺手五月沒有再做什么,他要的是東西而非殺人,要東西是個很考驗技巧的事,得讓人心甘情愿拿出來才行,急是急不得的。

一寸詩也輕搖扇子站著,他本就是來旁觀的,誰走了誰又留下,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茗瀾不知道這些人為什么都能沉得住氣,她也不用知道,無論如何她都要留住男子,因為這或許是他唯一弄明白江湖在哪里的機會,所以她動了。

腳下緊跑幾步,素手一揚,想要抓住男子的胳膊。

“等等!”

男子當然是不會停下來等她的,實際上他根本就不認識她,但是很快他就不得不停,因為園子的門口已經被人擋住了。

直刀、皂帶、快靴,一整套公門中人的打扮。茗瀾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正是舜安城唯一的一等女巡捕,苗炤!

偌大的園子只有五個活人,而這五個活人中的四個都盯在苗炤身上,眼神中有說不出的怪異。

莫說其他四人覺得奇怪,便是苗炤自己也奇怪。

四個人,只有四個人。一千多人出了城,被連影子都沒見著的四個人嚇走了九百九十九個,真正趕到霜沉園的巡捕,竟只有她一個!

可是……一個巡捕也是巡捕。

“舜安城一等巡捕苗炤在此,爾等賊人,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男子沒反應,殺手捏緊匕首面有不屑,茗瀾有點驚訝,最不厚道的是一寸詩,他已經把臉躲在展開的折扇后面偷笑起來。

如果苗炤想一對四,這場面于她而言可真是大大的不利。

終于笑夠了,一寸詩把折扇一合,道:“這位大姐姐,莫不是要拿了我們下獄?”

“正是。”

苗炤字正腔圓。

一寸詩拿手中折扇蹭了蹭額頭,佯作苦惱。

“姐姐一定誤會我了。別看我這人性格不太著調,但我是個好人啊,平日里指著書齋賺來的銀錢,正正經經過日子的好人。大牢那種地方我住不慣,姐姐就不要難為我們了。”

“我是巡捕,只拿人不問事,這里發生了命案,出現在這里的你們就要跟我回去,至于是不是好人,自有城牧大人定奪。”

苗炤嘴里出來的每個字依舊擲地有聲。

不等一寸詩再說什么,殺手五月冷哼一聲,腕上發力,只一甩,匕首已經飛射出去。

電光火石之間,苗炤引刀出鞘,半截精鋼刀身擋在面前,險之又險地彈開了匕首。

在舜安城眾多巡捕中,苗炤身手算厲害的,可是放在高手輩出的天下,便算不得什么了,但凡碰到個有名有姓的人物,就絕對是輸多勝少。巧就巧在,癸酉殺手“五月”也是個手上功夫稀松平常的,這才讓苗炤打得輕松了些。

幾次碰撞算是試探,短暫的分開,接下來就要動真功夫了。

苗炤雙手握刀矮身突進,再腰間發力擰身轉動,森冷的刀光便仿佛疾風卷向五月。

目標是……左肩!

苗炤很聰明,知道向著左肩攻去的一刀,不好用左手攔下,可如果使用右手就更難了。因為五月右手的匕首剛被丟了出去,此刻正是赤手空拳的狀態。

五月很沉穩。應該說所有老練的殺手都是沉穩的,畢竟不夠沉穩的殺手,都早早死了。死了的人不是殺手,除了死人什么都不是。

他后撤半步,微微下蹲,匕首倒轉往上一抬。

嗆啷啷——

擋住了!

不,不只如此,借著這近身的時機,五月還自下而上斜斜踢出了一腳。

場中如此你來我往,苗炤和五月一連互相拆了四十多招,竟似不分高下。

茗瀾都看得呆住了,這時她突然感覺頭上被人敲了一下。

“小瀾瀾,你可沒時間看戲了。”一寸詩拿合著的折扇對霜沉園大門指過去,“人剛走,你現在跟出去,估計還能追得上。”

原來那“斷刀”葉光紀的身影已經從園子消失了。

猛然回神后,茗瀾匆忙也從園子沖了出去。

夜色已經深了,霜沉園逐漸靜了下來,變成與周圍這片連綿的荒山一般無二的死寂。

人的命運就是如此,起伏折轉誰也猜不透。或許昨天你還擁著一片偌大的山莊,更兼掌握無數資財人脈,可是今天就已經趴在地上,與世間所有事都再無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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