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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老前輩

  • 此去是江湖
  • 孽先生
  • 2118字
  • 2019-10-24 23:20:37

“客官,不是我們不想做生意,實在是店里出了點事,不方便招待幾位。”

一寸詩呵呵笑了。

“光天化日,門窗都開著,好好一家酒樓偏不讓客人進去。走過去的人,怕不是以為你這里面藏了殺人放火的勾當呢。”

聽了這些,酒樓老板臉上的皮肉一抽一抽,瞧著極不自在。

一寸詩不笑了,反而嘀咕咕起來。

“莫不是我這嘴竟成了烏鴉嘴,隨便一猜還猜到了?”

“不瞞客官,我這店犯了煞星,實在是不敢污了幾位的耳目手腳。”說到這里,酒樓老板覺得更加窘迫,想了想讓人從酒樓取出些銀子,說,“我這里有些銀兩,算是對貴客們的賠償,你們就拿去到鎮民家里,看著找個地兒對付一晚吧。”

酒樓老板說得真切,看樣子,差不多都要哭出來了。

一寸詩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伸手把幾錠大銀掂了掂,這才揣進懷里。

從茗瀾這里看過去,不難發現,一寸詩雖然努力讓臉上保持平靜,可他嘴角那極隱晦的弧度卻怎么也藏不出。他在笑,茗瀾細細想罷,也跟著笑。

一寸詩使了些力氣,把老叫花子重新橫在馬背上,與茗瀾并排著走了。

很久。一寸詩回頭,他已經完全看不清那高大的酒樓,臉上的平靜瞬間被喜悅沖散,取而代之的是笑容。他笑,茗瀾也笑。于是一寸詩笑聲更大,茗瀾笑得更歡快。一寸詩與茗瀾對視,笑容又一齊停了下來。

“你在笑什么?”一寸詩問。

“我在笑你笑的事。”茗瀾從容回答。

“我在笑什么事?”一寸詩又問。

“當然是銀子的事。”茗瀾再答。

一寸詩把老板給的四錠大銀掏出來托在手心里,然后另一只手又在懷里摸了摸,最后也攤開,手心里赫然躺著四枚銅錢。

人都說錢會生錢。

在農民手里,幾文錢買些雞仔回去,養個三年五載,雞生蛋蛋生雞,蛋和雞都能拿到外面去賣,然后就成了錢。在妓女手里,幾文錢買了胭脂回去,坐在酒桌上回眸一笑,然后也能來錢。在獵戶手里,幾文錢就只能買些竹木材料,再花點手工做成粗糙的箭矢,運氣好在山林里打幾只鳥獸,同樣能換錢。

不過相比之下,那些人來錢肯定都不如一寸詩這樣快捷這樣奇妙。

“不如你拿這些錢再去賭坊,看是不是還有人愿意跟你豪賭五千兩。沒準明天這個時候,會有第二個酒樓老板,掏更多銀子給你呢。”

茗瀾打趣著說。

“不行不行。”一寸詩使勁搖頭,“如果我帶著銀子再去那賭坊,肯定要被逼著還賭債,說不定又要被關起來。”

“那你正好再鉆密道逃出來。”

茗瀾眨眨眼,語氣帶著俏皮,一寸詩看呆了,居然忘了反駁。

小鎮上楊柳成蔭,風徐徐,間且陽光和暖,所有的一切都剛剛好,這景致本該是最美麗的,可是跟眼前這少女嬌俏的容顏相比,便什么也不剩了。就像是因為自慚形穢,而不得不無奈地淡然隱去。

男人的一生中,如果僥幸邂逅了這樣美好的女孩兒,縱使此后日復一日平庸至死再無建樹,也可以心滿意足了吧。

“喂,一寸詩,你想什么呢?”

茗瀾的手在一寸詩眼前使勁晃動,左搖右擺之間仿佛有種難以言說的魔力,誘惑著一寸詩的心。突然,一寸詩伸頭,他有些沖動,想要用自己柔軟的唇,去碰觸同樣柔軟的少女指尖。

“啊呀!”茗瀾趕忙縮回手,“真是的,居然敢咬我,哼,差點就讓你得手了。”

一寸詩干笑幾聲,沒有解釋,因為他也不知道剛才的自己究竟是出了什么問題。那感覺,宛如身體中藏了另外的靈魂,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做了奇怪的事。

幸好,這時老叫花子醒了,他趴在“小妹妹”的背上呻吟著,然后睜開眼,腰間再一用力,整個人就倒著被掀翻到了地上。

老叫花坐在地上,茫然地揉著腦袋,也許是下馬太急,有了磕碰。

“我這是……到了什么地方?”

“老伯,你醒了。”

看到茗瀾湊過來,老叫花激靈靈打了個顫,轉過身連滾帶爬地躲到墻角根。

“別……別過來……啊啊啊!!!”

無奈,茗瀾只有伸出兩只手,證明自己確實沒有拿著蟲子。

一寸詩在旁長出一口氣。手里功夫夠硬,在江湖上的地位就高,地位高的人或多或少都愛端著架子,似這樣連臉面都不要,當街在地上又滾又爬的人,實在想象不出可能會是高手。

“老伯……你……沒傷著哪兒吧?”

“咳咳!”

老叫花子猛然起身,站得直直的,順便還抖棱了一下身上補丁疊著補丁的衣服,又攥著拳頭抵在嘴前,干硬地咳嗽兩聲,才裝模作樣說話。

“傷著我?誰啊,能有這么大本事?告訴你個小女娃子,當年老夫在江湖上揚名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是是是,老前輩武功了得,只不過懶得與我們這些江湖后輩計較。”

這老叫花子愛面子,聽茗瀾這么說果然很高興,然后不經意間,他眼角瞥見憋笑的茗瀾,突然又抬頭挺胸擺正面孔,作出高人前輩的模樣。

一寸詩踏前一步,立在茗瀾邊上,插話道:“既然老前輩您已經醒了,而且身體又沒有大礙,不如……”

“不如早早離去,省的跟著在你們屁股后邊噌吃噌喝,是這意思吧。”老叫化打斷一寸詩,“手腳功夫不怎樣,做人也不怎么樣,比起女娃子,小后生,你可差遠嘍。”

“前輩說的有點意思。做人如何姑且不提,可是手腳功夫嘛……前輩又沒見過我出手,怎么就敢隨意斷言呢。”

一寸詩雙眼微瞇,點點殺機已經開始醞釀。

說到底,一寸詩的真實身份還是殺手組織的頭子,即使江湖中并沒有任何風聲確實表明他殺過誰,但就憑這份殺機,就足夠看出,他絕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雙腿骨骼有輕微扭曲,手上又有細小的傷痕。從小師門習武的人,多不會留下這樣的問題。小后生,我斷言你習武至今不會超過十年。”

老叫花子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來自一寸詩的危險,他只是淡淡抬眼瞟過,口中不緊不慢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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