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延宮內，“依你所見，今年仲秋典禮的節目哪些有趣兒？”蕭淮微側首，驀地如是問道。

唐陵照為他整理衣袍的動作滯了一下，隨即笑靨如花：“回王上，臣妾看來，清葭樂坊的古箏，和苗素班的戲當是極好的。”

以往對于這些，蕭淮是不甚在意的。今日卻是主動問了，唐陵照窺了他一眼，在心里思忖。

整理完畢后，唐陵照矮身一福，微微頷首，恭順道：“王上。”

蕭淮擺擺手，攬著唐陵照的腰，漫不經心道：“都是些無趣的玩意兒。呵……也不能這般說。”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瞇眼笑了笑。

今年，有些不太一樣呢。

唐陵照瞧著他這般笑容，胭脂般的紅唇半啟，卻又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的心里忽地有些惶恐。太熟悉了，蕭淮露出這等玩味地笑容時，就像是一只蓄勢待發的野獸。她想，今天一定會發生什么。

恭安王府。

時間一點點流逝。趙圖南在房中坐了許久，今日羽兒并未找她，想來還是上次的事情，心存芥蒂了。趙圖南長舒了口氣，拇指摩挲著手上的洞簫，“這般也好，她不來找我，也省的向她解釋我要走的事情。”

她起身，開了窗，抬望眼。心道：算算時候，該離開王府了。

蕭熠的侍從在門外，朗聲問道：“趙姑娘，該啟程了。”

趙圖南應了聲，將素紗仔細掩在臉上，只留一雙明目，若四月春水，流轉動人。

她從房間出來，關了門，問這黑衣黑袍的小侍衛，“王爺呢？”

“王爺和王妃同乘一輛馬車，已先走了。姑娘且隨我來。”那侍衛說著，帶著趙圖南七拐八拐，停在了一扇上了鎖的，不起眼的小門前，他邊開鎖，邊側首同趙圖南說道：“王爺吩咐讓姑娘的馬車在這外面候著，所以我們便不帶姑娘從大門出了。‘’，”

趙圖南環顧一番，并未多說什么。

這門，還在翠軒里頭。除了和羽兒那次出去，蕭熠真是從不肯讓她和翠軒分開一步。

馬車很普通，不大，但趙圖南一個人坐，倒也算寬敞。馬車平穩，它從一條條街巷緩緩駛出，馬蹄聲不疾不徐，良久以后，她聽見馬打了一個響鼻，她身體向前傾了傾，隨即馬車便停住了。馬車外，那位侍衛清朗的聲音響起：“趙姑娘，到了。”

趙圖南下了車，便見四周空曠，只一座威嚴皇城，黑色琉璃瓦在陽光的映射下精美無比。朱漆宮門，銅制的浮漚釘排列其上，每個浮漚釘都被鍍上了一層鎏金。她遠遠瞧著，橫九個，豎九個，正好八十一。在宮門上面，懸著一塊金匾，上頭提了幾個遒勁大字：朝丘門。

那小侍衛已在招呼她了。

她雙手交疊，衣袂飄飄，如琬似花，款款向宮墻深處移進。

再沒有回頭。

恢笙殿為大煊舉行各種重要典禮的場所。仲秋節在大煊乃是最重要的節日之一，自然也在此地舉辦仲秋典禮。仲秋典禮的表演節目都是經過仔細斟酌，篩選的，但蕭熠想讓趙圖南在典禮出現，倒也不必非出現在名單上。

蕭熠也未特別對趙圖南關照什么，只說讓她跟在王妃身側便好。

仲秋典禮還未開始，恭安王妃徐月見照例是要和各家女眷們在花園交談的。

趙圖南看得出來，徐月見并不想讓她跟著，蕭熠一走開，她便絲毫不掩飾語氣里對趙圖南的輕蔑和厭煩。遂，趙圖南便自請在附近轉轉，徐月見對此求之不得，爽快應允了。

趙圖南一人樂得自在，愈走愈遠，最后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正閉目思索路線時，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是前些日遇見的男子。

她睜開眼，見蕭淮頭一側，玉竹折扇在手中敲了一下，語調輕快：“嘛。在下和姑娘，真真是緣分深的很吶。王府，街市，如今是宮里也能遇見。”

趙圖南隨手將耳邊頭發括至耳后，不欲與他多做糾纏，便直接問道：“公子可知這是哪里？恢笙殿又在何處？”

蕭淮不覺莞爾：“在下等會也要去恢笙殿，姑娘可愿同去？”這話似是問她，語氣卻是全然的不容推脫。

“我若不愿，你就會告訴我路，放任我一人獨自去了么？”她說話的時候，面上素紗輕柔的飄動，宛如清荷。

“自然是不會的。”蕭淮伸出扇子，輕輕在她額上敲了一下，“我知道你會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