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圖南本能向后一個趔趄，警惕的望著蕭淮。蕭淮倒是毫不在意，只雙手抱胸，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未幾，他悠悠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戲謔：“走吧，趙姑娘。在下等會還有些要事處理，暫不能與姑娘同至恢笙殿了，一會我帶你出了這地方，剩下的路，姑娘可以詢問宮人。”

“如此。便有勞公子了。”趙圖南微微低頭，那霧鬢上簪著的點翠荷花步搖，步搖上水滴一般潤澤的垂珠微微顫動。

驀地，蕭淮搖搖頭，喟嘆一聲：“姑娘可瞧見在下這把折扇么？”

“瞧見了如何？”她反問。

“哦呀，”蕭淮故作詫異的挑挑眉，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中滿是叫人看不清的盤算，“我這把玉竹折扇，扇骨雕刻精美絕倫。只是這扇面太樸素，無畫無詩，與這扇骨可不協調。”

趙圖接過折扇仔細摸了摸，又對著陽光細看，面無表情道：“公子的扇面所用宣紙，手感綿軟且厚實。適才我又在陽光下仔細瞧了，宣紙上的云彩花多、勻。看樣子是究陽一帶所產的宣紙。這扇面雖無畫無詩，但自有脾性。扇面與扇骨，很襯。公子且放寬心。”語畢，她心中升起一種強烈的異樣。

蕭淮古怪地瞥了她一眼，“趙姑娘可真是有趣兒，我頭一次聽說這樣的扇面，有自己的脾性。既然如此，我便心安了。趙姑娘，走吧。帶你離開這里。”

“多，多謝。”她應著。倏爾為方才脫口而出的鑒定宣紙的生產地而惶恐。

她的背后沁出冷汗。大煊的宣紙盛產地，并非究陽，都城王公貴族用的綢緞、宣紙大多來自瀝城。但方才她一摸便知道這紙產自究陽，縱使究陽是個小地方，這個男人偶然發現究陽的宣紙，也是不足為奇的。

而她，在僅有的記憶里，從未去過究陽。從未和這個地方有過些許關系。

所以，為何會脫口而出這是究陽的宣紙呢？趙圖南想到蕭淮方才古怪的眼神，只覺得思緒凌亂的很。

她去過究陽？還是說她屬于究陽？可是，她明明，明明是在大鄴，爬起來的啊！

趙圖南正想的出神，蕭淮伸手在她面前晃晃，蕭淮的手指生得很好看，白皙修長。趙圖南不動聲色的微笑，才回過神來，忽而意識到自己面上現今掩著面紗，蕭淮也瞧不見她表情。待她再看的時候，蕭淮早已經沒了蹤跡。

很奇怪。她如是想。

其實早在第一次見蕭淮的時候，她便已經有所懷疑了。王府戒備森嚴，他卻敢不穿夜行衣就私自闖進王府。而且那晚月光下，他的衣料竟是會產生奇異柔滑的光澤。這類衣料，趙圖南曾聽蕭熠介紹過，價格不菲。今日在王宮又碰見他，定非巧合。可他若是皇室中人，又何必遮遮掩掩，不肯同她一起去恢笙殿呢？他到底是誰？

“嘖。”她不滿的咋舌，摩挲荷花步搖上的小垂珠。罷了，不想了。煩心事何其多，想不完的。

趙圖南最后是同蕭熠一起入得恢笙殿。她向宮人問路時，蕭熠湊巧路過。問她為何沒待在王妃身邊，她也只說是想四處轉轉。

在去恢笙殿的途中，蕭熠重申：“趙圖南，今晚的事情，至關重要。”

“民女定當不辱使命。只是……”

“只是什么？”蕭熠語氣變了調。

“總覺得心中惴惴。似是有何不妥。”

“趙圖南。”蕭熠猛地停下，瞪著她，“你現在對本王這么說？”

“王爺恕罪。”趙圖南摘下素紗，認真的看著蕭熠，“民女有事相求。”

“何事？”

“請王爺為民女準備五尺長的究陽宣紙。若是沒有，瀝城宣紙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