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抬手，將衣袍從她手中扯開，只冷冷一句：“我無事。”趙圖南知道自己方才惱了他，便不該多言，她抬眼偷視蕭淮。此時月已至天中，月光如輕水一般，透過層層枝椏淌在男子衣袍之上。

趙圖南跟上蕭淮步伐，同他并肩。蕭淮的目光不動聲色輕拂過她的臉龐，聲若冰玉，“前頭應是了。”趙圖南有所顧忌，“夜晚最易遇險，若是洞中棲宿野獸……”她擺手，又開口：“你又負傷。”

蕭淮皺眉哼了一聲，“你那般大的膽子，如今也會怕這樣小事？”

趙圖南覺他今夜所言，凈數帶刺，知她現下轉喉便觸他諱，索性“嗯”了一聲，不去自討沒趣。

二人沉默一路，空氣尷尬，至一洞前。洞中黑黢陰冷，未有微光。二人屏住呼吸，一片靜謐，趙圖南方能聞心中稍稍不安。一路往此，周邊樹木亦愈發繁密，遮遮蓋蓋，鮮能透些月色清輝，趙圖南縱然離蕭淮這般距離，也堪堪只能瞧著模糊的黑影。

正思忖著，眼前驀地便亮堂起來。原是蕭淮吹了手上的火折子。

趙圖南不覺詫然，良久側頭，一番好笑，“你竟是將東西帶的如此齊全？”早該想到，蕭淮這般愛鬧，定是不愿趁早回去，難怪身上東西俱備。這樣的人，她心底有聲音喊道，確然并非國之良君，私出宮廷，未理朝政。為君者，然不以百姓為重，便為最不該。

蕭淮注視火舌跳動，吩咐趙圖南：“待在這里，我去尋些枯枝生火。”說罷，他便將火折子遞給趙圖南。趙圖南道：“我隨你一起。”蕭淮并未拒她，二人便就近尋些枯枝。

趙圖南憶起白日蕭淮種種，心中異樣，蕭淮身上的功夫，蕭熠從未同她講過。呵，或者這世上本也就蕭淮知道了。再觀蕭淮，似乎并不在意今日之事。

從來只道君荒唐，卻不想，為假象。

她正如是思忖，卻不知蕭淮何時走近。一張冠玉面龐，火光照耀，眉眼便溫柔了幾分。蕭淮問道：“餓不餓？”

趙圖南點頭如搗蒜。蕭淮道：“確實。你今天也就路上同我吃了點糕點。”蕭淮轉頭四顧，又繼續說道：“原是本想捉只兔子，尋些野果。”

趙圖南道：“我不礙事，只是您——”

蕭淮揚手，生生斷了她的話。

二人在山洞中，費了不少時候生了火，火堆傳來噼啪聲，火焰微微跳動，將二人影子拉長到洞壁上，蕭淮瞧著，二人的影子在洞壁上像是偎近，他卻并未動彈。

蕭淮抱臂，倚墻問道：“今日那撥刺客，自稱是恭安王派來的人，你就毫不在意？”趙圖南伸手烤火，正視蕭淮，眸中一片清明：“在意。”

她起身，又跪在地上，雙手交疊，雙臂平舉高于頭頂。低眉道：“王上一直懷疑臣妾是恭安王派來的細作，如今又有刺客高舉恭安王的旗號來刺殺王上，臣妾，百口莫辯。靜候王上處置。”

“你這幅假意凜然的模樣，便叫人惡心。你以為，你這樣講，一招以退為進，就能脫了干系？”蕭淮倏地起身，心中一股怒火，他掐著趙圖南皙白的脖頸，“真以為有恭安王在，朕不會殺你？”

她粉面通紅，微微搖頭。

我的命，本就賤如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