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定定瞧著趙圖南，眸中不似尋常，波瀾不驚，卻如死水。他將視線轉到趙圖南面頰上那道深紅的疤痕。

驀然，他的手背上感受到一絲潮濕的溫熱。原是一顆晶瑩淚珠，順著趙圖南的臉頰落在他手上，蕭淮漸漸輕了力度，將趙圖南甩開。趙圖南攥著胸前衣裳，干咳幾聲，臉色漸漸轉白。

他轉過身去，語氣別扭，“若是你面上這遭得了難看的疤痕，再不能消，蕭熠的美人計也就落敗了。”

趙圖南強壓著喉間涌上來的腥味，又將雙手平舉于額前，其聲朗朗：“臣妾，聽候王上處置。”

蕭淮現下倒是笑了一聲，他嘴角微翹，其目灼灼：“呵，趙圖南，真是好氣焰吶。”

“臣妾不敢。”

蕭淮怒極反笑：“你不敢？朕看這天下還有誰比你敢！如今蕭熠送人都不稀罕暗里，明著就將你送來。怎么？如此便就擇得干凈了？”

趙圖南心中冷笑，蕭淮為著這事，這幾日膺中不知多少怒火。總瞧著她在眼前，也是難為。然則，她不得不承認，蕭熠說的沒錯。眾目之下，直接叫蕭淮知道她是蕭熠的人，至少還能有現在這樣的轉圜余地。否則暗了叫蕭淮查到，隨個由頭她便悄悄沒了。

不論如何，都只能死咬著清白。現在也到了，連清白都需要偽裝的地步了啊……

她自嘲一笑，又開口，如鶯鳥轉轉而鳴，“臣妾愚鈍，便也只是學了幾個大字，胸中尚不成點墨，也只會附庸風雅。”

蕭淮瞧她一片坦然，心中郁結更是難解，只因自個心中有盤算，留她還有點用處，若非如此，他真恨不能夠登時結果了她。蕭淮衣袖一甩，指著洞中另一邊，憤憤然道：“你去那頭，別和朕坐在一起。”

趙圖南領命，乖乖站起來，起身去那端坐著，心中卻是長吁……今日總算是過去了。

曾幾何時，她便支著手臂入了眠。蕭淮抱著扇子，亦靠著洞壁小憩。

他瞧著趙圖南臟兮兮的小臉，火光映照之下，別樣憨態可掬。原來她睡著時，也會蹙眉啊。蕭淮輕撫自己的眉頭，忽然憶起唐陵照，那時候她還不是現在這般妖艷得意的女子。她曾眉眼單純明媚，對他道：“王上睡著總喜歡蹙眉呢。臣妾斗膽，想入王上的夢，為王上撫平眉間愁思。”

只不過，不論何時的蕭淮，對此都是不屑的。只是今夜瞧著趙圖南，他也不禁想起了從前。

蕭淮伸手，觸了觸額頭，知道自己怕是染了輕微風寒。他在心中嘲笑起自己，怪道今晚奇奇怪怪的想法如此多。

趙圖南醒來，已是后半夜了。撐著手腕睡覺，手酸的緊，時不時就要醒來一下。索性她便不想睡了。一陣陰瑟之風掠過，火勢轉轉小了，趙圖南把背緊靠在洞壁上，尋些安慰。正挪動，蕭淮聲音響起：“害怕你就到我這吧。”容是如此，蕭淮還是抱著扇子，闔目而語。

趙圖南瞧著他，心中想到：他這是說夢話？不生氣了？萬全點，她就默不作聲，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