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澄澈，萬里也就只見幾片薄薄的云彩。那抹淺藍色仿若是染布缸中浸出，純粹干凈，無際蔓延。

此刻，蕭淮策馬飛奔，趙圖南坐在他身后，正緊緊抓著他的衣裳，坐在馬背上，感受顛簸，領略風呼嘯過耳畔的囂張。雖是朗日，但風還是有些大，尤其當馬兒飛奔時，便更盛了，倆人耳邊也只剩風聲。

故而，蕭淮在第三次嘗試同趙圖南搭話未果以后，他騎馬的速度便漸然慢了，到最后便只是隨著馬優哉游哉。他回頭看了一眼趙圖南，愣是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趙圖南臉色發白，幽怨的瞟了他一眼，也沒搭話。

蕭淮偏就是個愛捉弄人的主兒，他微微側身，低首。風吹動趙圖南的發絲，軟軟的，癢癢的，劃過蕭淮的鼻翼，臉頰。他聞到一絲來自發上淡淡的清香，他也說不清這是什么味道，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趙圖南抬眼望著他，緩緩說道：“我，我頭有點暈……”

蕭淮抬手敲了一下她腦袋，但卻一臉理直氣壯：“習慣就好了。以后朕多帶你騎騎馬，這點程度便頭暈了，體質太差。”

趙圖南吃痛的揉了揉腦袋，委屈巴巴：“是，王上。”

蕭淮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將身子側回去，指著一個方向，道：“喏，那座山瞧見了么？今日我們去那里。”

趙圖南抬眼望去，不遠處確有座小山。其上草木葳蕤，蓊蓊郁郁，倒是個景致。她回道：“王上，去山上做什么？”

蕭淮“呵”了一聲，隨口應道：“玩。”簡潔明了，言簡意賅。后面的趙圖南只得點頭，道一句：“好的，王上。”

趙圖南還是緊緊抓著蕭淮的衣裳。前面蕭淮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你要是怕，抱著朕便是了。抓衣服可沒用，一樣要跌下去的。”

趙圖南不假思索：“多謝王上提醒，臣妾明白了。”饒是她如此說了，也并未做出什么改變。蕭淮笑著搖搖頭，也沒管她。趙圖南這時候才注意到，蕭淮雖然先前說‘習慣就好了’，這會倒是慢悠悠騎著，倒也沒真找趙圖南的茬。于是，她低下頭，偷偷笑了。

遠方陽光，灑下金黃色的光屑，穿透樹葉，留下斑駁的影子，交錯在這二人，一馬身上。男子暗紅衣袍，黑色大氅；女子水紅長裙，藕色披風，騎著一匹健碩黑馬，畫面竟是出奇的和諧。風卷起衣袂，凌然出塵。男子發帶飄揚，意氣風發。女子珠花碰撞，清脆仿若鳴囀。

蕭淮高聲問道：“趙圖南，你可知道朕這馬叫什么名字？”

趙圖南道：“一般的馬，主人總希望它們能跑起來更快些，比如說追風啊，閃電之類的，不過王上的馬定是不同于凡俗的。王上，臣妾猜不到，它叫什么名字呀？”

蕭淮臉黑了黑，半晌才道：“似飛，朕希望它跑起來快的像飛一樣。”

“呃……是，恩，好的，王上恕罪。”

“……”

趙圖南吐吐舌頭，有點害怕的瞧了瞧蕭淮，心想自己真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啊。

前頭蕭淮的聲音再度響起：“別看了。朕沒生氣。別動來動去啊，小心朕策馬飛奔，你被甩出去。”

得，生氣了。趙圖南暗自懊惱自己今兒真的是多言了。

趙圖南不知道，蕭淮笑了，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小聲道：“是舒服。”

在他看來，她的氣味，任何詞語形容都太蒼白無力，唯有舒服一詞，最貼切了。